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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方老夫人
 杜淮看着父亲面色,顿时心中一喜。

 “既然如此,爹爹您…”

 “我怎么?”杜判官脸沉了沉。

 倒不是他害怕邠国长公主和齐驸马,实在是公主那股子泼辣劲让人不耐,杜判官是个朝廷大员,总不能真的扯着脸皮去和她吵闹吧,可人家却敢进宫去到官家和太后面前哭。

 每次但凡不顺心,邠国长公主便进宫去哭诉撒泼,人人都晓得。

 何况是牵扯到她那个宝贝儿子。

 “您、您…”杜淮语“孩儿都成了这样…”

 “你先去歇着。”杜判官无奈“我自然寻个机会和齐驸马说说这事。”

 比起来,还是齐驸马更通情达理一些。

 杜淮心中一喜“多谢爹爹,孩儿这伤也不能白挨啊!”

 杜判官心里也有火气,看着儿子从出门前的翩翩少年郎变成个猪头回来,心里怎么样都不会舒坦,何况他那个子,是个不输邠国长公主的悍妇,她不敢去和长公主叫板,让她看见儿子这样了,只会拼命拉着自己啰嗦。

 杜淮得到了父亲的允诺,自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连带着觉得伤也不是那么疼了,终于可以好好地请郎中来看看了。

 ******

 天宁节后第三天,也是杜淮挨打的第三天,有个人猝不及防地上门了,这就是荣安侯家的那位方老夫人,也就是傅梨华的亲外祖母,姚氏的生母。

 “您怎么会过来了?”姚氏很是惊讶。

 方老夫人出行的排场很大,左右围了七八个丫头仆妇,小小的花厅里显得有些拥挤。

 方老夫人挥挥手“哎,让几个孩子过来我见见吧,也许久没见了。”

 “已经让人去叫了。”姚氏回道。

 很快,除了出门上学的傅渊,傅念君、傅梨华,还有傅梨华的同胞弟弟,六郎傅溶都来了。

 方老夫人的眼神扫过一众外孙,留在傅念君身上的时候,显然目光沉了沉。

 “外祖母…”傅梨华和傅溶一左一右地扑了过去,对她很是亲密。

 方老夫人对他们也很慈蔼,一家人和乐融融。

 傅念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十分乖巧。

 方老夫人知道若是她平时早就气呼呼地转头走人了,可今天却很异常,想起了女儿说的“神仙指路”,不由便往傅念君多看了几眼。

 “二姐,我也很久没见你了,过来让外祖母瞧瞧。”

 傅念君走近,叫了一声:“老夫人好。”

 方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你叫我什么?”

 “老夫人。”傅念君笑着重复了一遍。

 “二姐你…”姚氏皱着眉头“这是你外祖母!”

 傅念君道:“可是我外祖母曾托梦给我说,她不喜欢我叫旁人外祖母。”

 托梦当然是假,不过据芳竹说,原来的傅饶华确实从来没叫过方老夫人一声外祖母,因为她基本有这样的场合行个礼就走了。

 可就连傅渊也不曾叫过。

 因为若他们叫了,那么那位死去的一品荣国夫人梅氏又算什么。

 人都是顺杆子往上爬的,方老夫人大概见她今和顺,便想讨一声“外祖母”来长长脸面。

 傅念君打量着方老夫人略显隆重的装扮,她这辈子最缺的东西,大概就是脸面这东西了。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傅梨华忍不住了:

 “这是我们的外祖母,就是行跪拜大礼也是应当的,二姐,你这是孝道吗?”

 傅念君笑盈盈地看着她:“可我对老夫人行了跪拜大礼,我又该用什么礼数去面对我自己的外祖母呢?还有什么礼比跪拜礼更重吗?若说是一视同仁也不该吧,老夫人对我外祖母的牌位尚且还要行礼,我要怎样一视同仁呢?”

 这不就了尊卑次序。

 傅梨华彻底噎住了。

 方老夫人沉了脸“好了!”

 她这辈子最最不想提起的人,就是梅氏。

 更可恶的是,因为梅氏的儿子姚随势大,她自己两个儿子又不成气,她竟然连个像样的诰命都挣不来。

 是啊,姚随说一句话,比几乎早已卸职的姚安信有用多了。

 方老夫人早些年还想争一争,可总是被姚安信一句话堵回来:

 “当初你嫁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当妾为奴都不论,只要跟着我就好,念在往日情分我娶你为正,给三个孩子体面,你现在还想要与梅氏同样的诰命吗?她和梅家为大宋做了多少,你又做了多少?”

 方老夫人便再也不敢提了。

 她这辈子,是注定永远不可能超过荣国夫人梅氏的。

 姚氏脸色也不好看,蹙眉瞪了傅梨华一眼。

 方老夫人开始说正事:“我今去了杜家,听说杜二郎被人打了,打得很重,那孩子,也是可怜!”

 傅梨华急道:“外祖母,真的严重?我昨天也听说了,只以为是小伤。”

 方老夫人摇摇头“我送了些补品过去,他还说了,让大夫人和四娘子不要担心,真是个懂事的…”

 傅念君坐在一边只想笑。

 杜淮挨了打,方老夫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亲自上门去探望,若被她知道是自己手下的人做的,大概会当场剥了她的皮吧。

 姚氏也觉得不妥:“阿娘,您这样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方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杜家那位夫人不知道有多好,她招待我呀…”

 她看见了傅念君似笑非笑的样子,突然停下了。

 傅梨华也望过去,心里不由骂傅念君脸皮厚,以前她们说话她早不耐烦地走了,现在倒好,坐在那里听什么听!

 姚氏咳了一声“二姐,我小厨房里有新鲜的燕窝,你要不要尝尝?”

 傅念君站起身来,脸皮厚到底,笑着说:“好啊,多谢母亲了,能否多加些糖呢?”

 姚氏:“…”明明她吃的燕窝更贵好不好,竟还要来讹她这一碗!

 傅念君退了出去。

 方老夫人才继续兴奋地说道:“杜家夫人请我喝的茶,就是那有名的建州王家的白茶,一饼值一贯钱,听说一株啊,才能作五七个饼,真和上供的一样金贵…”

 话里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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