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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流言
 邻有窃文墨者,勉力一防 崔语堂笑着拍了拍薛明泽的肩,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了顿,转过去看了眼小周氏。小周氏冲他点点头,且不说薛明泽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只说女儿的手这样垂着,她看着就不忍心。

 崔语堂道:“那便麻烦贤侄为小女诊治了。”

 几人让出一条路来,崔嘉宝便见着他朝她走来。

 离得近了,崔嘉宝不自觉就去观察他的面容。他面颊微瘦,棱角分明,眼型细长,鼻梁高,清冷又自持的相貌。

 她坐在马车上,又不宜移动,薛明泽只能进去,马车的空间虽大,他一个男子和两个小姑娘家挤,还是显得小了点。

 崔嘉惠意识到她待在这里有些不便,便急着下车,可刚刚跪坐的姿势保持了那么久,她腿早就麻了,腿下一软,便跌入一个怀抱中。

 扶着她的人声音温柔,将她扶好后又规规矩矩地收起了手,她看了一眼温瑜之,抚着口细细气。

 崔嘉宝一见他朝她看来,便立马低垂眼帘,只听对方道:“你有手帕吗?”

 崔嘉宝懵懵懂懂地从怀中掏出手帕递到对方眼前,洁白的帕子叠成小小的四方样,右下角还绣着个秀气可爱的年字。力的手虽能活动,却很艰难,还带着剧烈的疼痛,崔嘉宝咬着

 薛明泽道:“会有些疼,你咬着吧。”

 崔嘉宝回过神来,这方巾原来是要自己咬着用的,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乖乖把帕子叠得更小,启咬住。

 小姑娘嘴里咬着帕子,两只眼漉漉地看着他,倒像被猎人抓住的小动物,薛明泽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道了句:“冒犯了。”

 薛明泽的动作娴熟老到,但崔嘉宝还是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她将嘴中帕子咬的更紧,仍是痛出了泪花。

 薛明泽道:“放心吧,没事了。不要动,回去后再找个大夫来复诊一下,近期内活动时小心一些。”

 手果然是能动了,崔嘉宝慢慢抬手,将口中巾帕拿下,不经意间看到他手上的血迹,似乎是因为刚刚用力,本来有些凝固的一条浅浅的长痕又崩裂开来。她诺诺道:“哥哥,你受伤了。”

 薛明泽一愣,声音放缓道:“放心吧,我没事。”

 ***

 刚刚那一场,死了不少侍卫,出发时还气宇轩昂的侍卫队,此刻就剩下零零星星的小猫三两只还毫发无损,死了一半人,还有近一半伤得不轻。光是想想如何安置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侍卫就能让两个男主人愁光头发。

 几个主子,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淤青红肿,最严重的还要数崔崇安,背上被人划了条大的,好在不伤及筋骨,只是皮伤,看着可怖些。

 他这伤,说是为双胞胎受的也可,说是为南姨娘受的也没错。崔崇安不会武,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刀朝一个护着两个瑟瑟发抖幼童的母亲身上砍下,他扑的那一下使得刀没砍实,倒也是意外之喜。

 那一伙匪人似乎是冲着崔语堂来的,围在崔语堂身边的人要比旁的多了去了。其他人似乎不在他们眼中,只是象征地分散了火力。因此周府的几个主子也都没有大事,倒是两边的丫鬟没多少侍卫守着,有些受了伤。

 薛明泽和温瑜之是白鹭书院的学子,这几于鹭山行猎,今是听见山脚下有动静,特地过来察看,因此帮了他们一把。

 虽然狼狈了些,但一行人最终是到了目的地。

 大夫来看过崔嘉宝,说是处理得极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用纱布和夹板再处理了下,叫她戴个十天半个月的再拆,以防万一。

 崔嘉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叹道:“我看起来又丑又可笑。”

 一边伺候的花朝、月夕险些笑出声来。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她俩这才算是有些放松下来。

 上一任同知前几天便进京了,这同知府倒不至于落太多灰,基本的家具也都有,其他小物件难免要置办,但肯定不是今晚。今晚每个人都倦得很,几个主子还好些,做下人的得把各方面都打点起来,偏偏这次来带的人手也不多,还得过几再在抚州当地找人伢子新添。

 两人脸上的倦容是挡也挡不住,崔嘉宝见了,道:“我得去看看母亲,你们俩就别跟着了,早点把活计做完,也能早些休息。”

 花朝犹豫道:“这…”

 崔嘉宝道:“特殊时期,家里连下人都没买齐,还计较这个做什么?我叫你们俩别跟着,你们俩就做你们的活计。”

 还是月夕先应了下来,还拉了花朝一把,花朝这才应了。

 崔嘉宝来小周氏房中时,崔语堂也在,崔嘉宝想了想,才发现这应该算是夫俩共用的正房,和以前在京中的情况不大一样。

 小周氏正在上药,崔语堂在旁边眼巴巴看着本就够尴尬了,还让崔嘉宝看见这一幕,她又羞又恼,直瞪了崔语堂一眼。

 崔嘉宝倒是没理会夫俩的眉眼官司,直跑到小周氏身边,道:“娘,你怎么了?不是没受伤吗?”

 白里大家互相询问情况的时候,小周氏可没说自己受伤。

 小周氏受的伤真不重,就是手臂上被刮了几道,很浅,惊吓远大过痛楚,到后面她就给忘了,要不是刚刚洗漱衣服的时候拉扯到了,她还想不起来。

 崔语堂更是心情复杂,一来是为着小周氏居然连自己受伤都能忘记,二来是为着她当时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

 他连崔嘉宝还在这都给忽视了,盯着小周氏问道:“阿芸,你当时为什么要跟着我?我明明都告诉你了,这伙贼人像是冲我来的。”

 崔嘉宝不知道崔语堂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小周氏回答的那种。

 “所以你身边的护卫也最多啊。”

 崔语堂一噎,有些不高兴又不说的模样,崔嘉宝看小周氏说完嘴微翘的模样,知道她的答案或许不是完全真心的。

 崔嘉宝没来得及幸灾乐祸,炮火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崔语堂像是才看到她一样,惊讶道:“阿年你怎么裹成这幅样子?怪丑的,只怕短时间都不好出门了吧,那你便在府中好好休息上半个月。”

 崔嘉宝:“…”小周氏的目光也被她吸引,先是情不自笑出声来,半晌才关心道:“怎么样?大夫也说没事吗?”

 小周氏很担忧的样子,才怪。真的担忧就不会等她被崔语堂嘲笑完再问了,崔嘉宝无奈地重复了一边大夫的话。

 小周氏对崔嘉宝再了解不过,见她样子知道不能再逗,便岔开话题问崔语堂:“你觉得今天这拨人…”

 崔语堂知道小周氏想问什么,他看了眼崔嘉宝,显然不认为这个话题适合在孩子面前提。

 小周氏则笑,道:“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终归要回去的,他们会长大,会成为比你我更可靠的人。崇安的话,你不想将他牵扯到后宅私中我可以理解,可这些姑娘家,她们活在后宅里。你不能让她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主动手嘉惠的事,你有权决定如何教育她,可是嘉宝,我希望她能知道的多一些。”

 崔语堂愣了愣,道:“或许你是对的。我下午问了明泽和瑜之,鹭山上并没有这么大的匪窝。如果是意外的话,这一拨人就是匪。可什么地方的匪不劫财不劫,专门为了杀人灭口而来?”

 崔嘉宝心念一顿,瑜之是温瑜之,那么明泽便是那个玄衣少年。

 崔语堂继续道:“从他们的招式路数来看,确实和正规培养的不同,不像是人专门养着的死士一,可能真是草莽出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买凶杀人。”

 小周氏道:“而能有这个动机的,如果不是我,便只剩下你母亲了。”

 崔语堂又被小周氏噎住,他连着看了崔嘉宝几眼,崔嘉宝慢地起身,知道自己是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崔嘉宝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时,发现花朝、月夕守在门外,看到她时一脸为难。

 她推开门,看到眼前人,心中一点都不意外。

 她们两个人的见面向来不是什么太愉快的记忆,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到底是崔嘉惠主动来找的崔嘉宝,对于要说什么,她还有些盘算。

 “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为了拉住我,你也不会把手成这个样子。”

 她这么一说,崔嘉惠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一时有些尴尬,干干道:“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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