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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圣旨到
 长芦盐运使司将两百万两赈济真定灾民的款子解送到京城之后,吴世奇的代转运使的角色算是扮演完毕。

 能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凑到了这么多银子,此事自然引起了一片轰动,百官都在问,这个吴世奇究竟是什么人物,竟干练至此?

 不过,吴老先生以官盐做抵押发行盐票一事,自然也随之传到了京城,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长芦盐司这么干,不就是行宝钞旧事吗?

 宝钞当年因为监管不严,只发不回收,最后形同废纸。这玩意儿,说到底就是抢劫。虽说为了赈济灾民不得以而为之,可你一个读书种子这么干就是不成。收刮地皮,残害百姓,圣贤书岂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再后来,又有官员查到,这个吴大人还真不是正经出身,以举人身份选的官。当年他能够以举人做到扬州府正七品推官,也不知道了多少银子,可见此人的人品之卑劣。

 与此同时。吴世奇当为了做代转运使,无论杨廷和怎么循循善,也不肯将旨退还一事时的丑态也在官场传开来。

 这个时候,一个桑弘羊似的臣子嘴脸呼之出。

 这人政才突出,尤其是理财的手段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但这种人若是做了官,只怕非国家之福。

 于是,御吏台的言官们这回是找到目标了,见天几十份弹劾折子送到张太后御案前。痛陈盐票之弊,以及吴大人私发货币之罪。若这罪名成立,吴老先生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好在他老人家并不知道自己有皇家撑,只要正德和张太后收了银子,就要保他。

 等张太后接到吴世奇的请求辞职的折子之后,又看了看案的弹劾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约是受了皇帝那一席话的影响,张太后内心隐约已经对官们制约皇权的心思有些不,忍不住冷笑:“先帝大行,因为没钱,不能入土为安,你们这些言官去哪里了;陛下大婚,因为无钱置办婚礼,没办法亲政,你们这些言官又干什么去了;现在苏木打着吴世奇的名号替皇家解了燃眉之急,你们却跳出来找茬。你们这些人对于国家,对于哀家和皇上又有什么用处?”

 垂帘十个月,张太后隐藏在血里的政治基因已经彻底苏醒。

 她自然知道如果任由御使们这么一天几十份折子弹劾下去,将来沧州发展银行实际上就是皇家产业一事迟早要***。到时候,正德和自己还真是颜面无存了。天下都是你皇帝的,你还去做生意,就不怕将来在青史上留下一个贪婪荒的名声吗?

 当然,要想让言官们住嘴也是不可能的。

 就张太后所知,都察院有十八道御使,一共一百多个言官。这一百多人从属于不同的政治势力,你根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搞定。

 而且,都察院的两个头,左都督御使和右都御使对于下面御使并没有直接管辖权,这大概是明朝政治以小制大的传统吧!

 除了御使台的御使,六部还有给事。

 这么多人,难免有人郁郁不得志,专门鸡蛋里挑骨头给别人找不自在。在他们眼睛里,皇帝无疑是最大一个鸡蛋,只要骂上几句皇帝,甚至被皇帝打上一顿扳子,顿时就天下闻名,这生意很是做得。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张太后不可会试图去说服言官们。

 说服不成,堵又堵不住,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言官们的注意力从长芦盐司的钱从何而来上引开。

 突然间,张太后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忍不住微笑起来。

 旁边,张永凑趣地问:“太后娘娘可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张太后:“不是看到,而是想到。哀家想起自家小时候的一件事儿。哀家小时候嘴谗,经常去伙房偷东西吃。家里发现厨房里经常少东西,以为遭了小偷,就养了两条大狗。”

 “可哀家不知道啊,有一天就去伙房拿了一只,刚出门,两条畜生就凶神恶煞地扑过来,看架势是要把哀家给活撕了。”

 张永啊一声,吓得嗓音都变尖了:“后来呢,太后娘娘你可曾受了伤?”

 “伤没受,却吓得不轻,吓得我呀,连手的烤都落到地上了。”张太后看着张永,问:“后来,你猜怎么了?”

 张永:“太后娘娘,奴婢刚才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又如何猜得出来。”

 张太后:“当时啊,哀家以后这次定然要被咬死。却不想,那两头畜生却一头朝烤扑去,为了抢吃,还打起架来。”

 张永笑起来,连连用手拍着自己口:“原来如此,太后娘娘鸿福齐天,有惊无险,倒将奴婢给吓坏了。”

 张太后:“这次,咱们皇家遇到的可是一百多头啊,现在,只需扔出一块烤,就能让他们自己先打起来。”

 说着话,张太后大起声音:“张永,拟两道圣旨。”

 “是,奴婢这就写。”

 自从上次替太康带信写了两道旨意之后,张太后发现张永此人笔头了得,以后遇到动笔的事情都叫他过来侍侯。

 “第一道,免去吴世奇长芦盐运代理转运使和扬州推官一职,调任通政司经历。”通政司经历乃是正七品,吴世奇算是平调。

 而且,通政司又是个清水衙门,根本就不管事。张太后也知道吴世奇现在的名声都是苏木一手造成的,就让他去那里养老吧。而且,他进通政司,等于苏木进了通政司,张太后对通政司的政务有她自己的考虑,现在先伏一步棋。

 “是。”等到张太后的话说完,张永已经将圣旨写好。

 “第二道…”张太后迟疑片刻:“至于长芦盐运使司转运使、同知、副使一职,朝议决定。”

 “朝议…”张永有些迟疑,他本是一个精明之人,如何不知道这圣旨一下,将惹出什么子来。

 “对,可以叫六部尚书和内阁辅臣先提人选,然后大家讨论,等人选定下来之后,再由吏部发。”

 这就是张太后所抛出的那只烤

 这道圣旨一颁发出来,立即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首先,内阁的刘健就觉得不妥,找来谢迁和李东商议。

 谢迁话多,先就发了一通牢,说长芦盐司转运使、同知、副使三职如此要紧,太后怎么不先同内阁通气就发了旨,而且还是朝议。看情形,免不得有许多麻烦,众说纷纭,百官自己先抓破脸,朝廷体面何在?

 刘健担心的事情却是另外一桩,他说,这一议,只怕议到过年也定不下人选。毕竟,盐政权利实在太大,觊觎此职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只怕都要相互扯皮。人选定不下来不要紧,这长芦盐司还如何运转?

 谢迁悚然而惊,连说是是是,要不,咱们把圣旨退回去,请太后三思。

 李东却是一笑:“晚了!”

 谢迁立即明白过来,如此大事,只怕早已经传遍了京城,根本捂不了盖子。若内阁一意孤行将这到旨意封驳退还,只怕张太后还没说话,百官先就要弹劾内阁。长芦盐司可是个金疙瘩,为官一任,十万雪花银是看得到的。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内阁此举,简直就是得罪了整个官僚集团,可干不得。

 刘健:“慈圣太后怎么能这么做呢?”

 李东笑着抚摩着自己的胡须:“健公,谢公,与其想这些事情,还不如考虑考虑怎么处理接下来如雪片一样飞来的折子吧,咱们可有得累了。”

 果然,如李东阳光所想的那样,接下来几,推荐新任盐司三大当家人的折子就没停地递老。内容不外乎是,某某官员质高行洁,以前在某某位置上又有什么政绩,可派去长芦云云。

 反正都是表扬和自我表扬。

 内阁三老看了几天折子,只看得头昏眼花。以他们的政治智慧和对朝政的熟悉程度,自然很轻易地看出这些折子归属于什么政治派别,细算下来,超过十个团体卷进这件大事之后。

 都是推荐折子还好,反正最后不过是优选优。

 但渐渐的,不和谐音出现了,一道弹劾折子送上来,这回,连言官也卷了进去。不外是弹劾某德行有亏,或者尸位素餐,反正就是抓住一个缺点无限放大,来一个同伐异。

 骂仗一开始,就没有结束的时候。

 很快,十个政治团体战成一团,到朝议的时候达到**,甚至还有两个吏部的官员当众扭打成一团。

 一连朝议了好几回,也没有个结果。

 如此一来,吴世奇这个人逐渐淡出了众官的视野,被大家给遗忘了。

 言官们弹劾一个吴世奇不过是闲出来的毛病,没事找事,显示存在。如果能够将他给搬倒,也算是能够获取一点小小的名气。

 不过,同盐司三大职位的真金白银比起来,这点名声算得了什么?

 明朝的官员以门生和同年结成不同的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自己的同年有人进了盐司,说句难听点的话。将来路过沧州,说一声,同年还不殷勤款待,送上一份象样的盘以壮行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不能退让。

 就在百官吵成一团的时候,两个颁旨队伍大张旗鼓地出了京城,直杀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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