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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应该是头名了
 可是,章这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风格。

 所谓如其人。

 苏木这人沉静庸懒,章的风格自在随,虽然有意约束自己严格地按照格式走,字也故意写得老成,可在细节上依旧有很多灵光一闪的东西。

 至于韶先生,则是一味深沉稳重,有的时候甚至失之呆板。

 章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一百个读者有一百个哈姆雷特。一篇有水准的章出来,爱的人爱到要死,不喜欢的则是多看一眼都嫌心烦。

 如果这个柳知府恰好不喜欢这种味道的时呢?

 还有,韶老夫子虽说是保定府有名的宿儒,又是县学教谕。

 但了举人之后,就没有再进一步夺得两榜进士。而进士,做官则是读书人的最高理想。老夫子肯定也不会免俗。之所以以前不了,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又或许他的章有重大缺陷。

 如果这样,换到以前,过府试是不难。

 可我今天必须拿第一啊!

 一想到这里,苏木内心又不塌实起来。

 正惶惑,柳知府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从苏木的几上拿起笔,看了看,又看了他的砚台一眼,一笑:“干了,磨墨。”

 “磨墨…”苏木一头的雾水,不明白这个柳大人究竟想干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给砚台加了点水,霍霍地磨了起来。

 须臾,一池黑得发亮的墨汁在砚台里轻轻漾。

 柳知府蘸了墨汁,在苏木的卷子上一圈一点,算是认可了苏木的卷子。

 这两题乃是韶泰是手笔,而韶泰和柳知府又同是道学先生,系出同门。只感觉这两篇八股时一字一句无不说到自己心坎去了。顿时怀大敞,这个苏子乔啊,虽然写章慢得让人心急,却写得极为到。所谓好事不在忙上,慢工出细活,恰好说明此子心沉稳,他若不,还如何服人?

 见柳知在自己卷子上一圈一点,苏木自然知道这是老师取了自己。童子试前两关,如果主考觉得考生的卷子还成,可以当场录取。

 苏木心一喜,却又想起另外一事,忍不住问:“府台大老爷这是取了苏木吗,第几名?”

 不是第一,就是失败,由不得他不关心。

 柳知府听苏木这么问,心不快,这小子也太不懂得规矩了。

 面色一沉,也不理睬,径直回到主座。

 旁边一个吏笑道:“苏木,府台既然点了你,又有不得第一就落榜的话在先,自然是点你为今科头名,还不快上前拜谢老大人?”

 苏木欢喜地跳起来,走到柳知府面前,拜道:“多谢恩师。”

 按照士林规矩,柳知府点了自己,以后就算是他的老师。

 等以后苏木参加院试、乡试,如果依旧上榜,又得多两个座师。而等他将来入仕,这种师生关系将是他的政治同盟,还必然会伴随一生,这就是明朝政治的特点。以门生座师,同窗同学为纽带,结成一张庞大的关系。

 不同的关系相互错连接,就构成了明朝的官系统。

 这个系统把持舆论,掌握国政,是这个世界的高屋建瓴。

 至于会试和殿试,这两关一旦过了,可以直接授官的。国之重器,自然不肯轻易予人。所以,这两场考试名义上的主考官是皇帝。也因为这样,两榜进士又被称之为天子门生。

 柳知府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伸手将苏木从地上扶起来,叫他回座位等着开闸放牌。

 苏木这两篇章做得不错,柳知府非常满意。当然,他也知道这其未必没有自己个人喜好的因素。

 就苏木所表现出来的水准看,苏子乔将来个举人还是有可能的。至于进士,七分天意,三分人事,谁说得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天边的夕阳染红了天边。

 站在贡院大门口,回头看去,整个学政衙门沐浴在这一片玫瑰红之,有一群鸽子联翩升高,消失在东方苍茫暮色。

 苏木是最后一批卷的考生,出了贡院,外面也没几个人,小广场空旷得可怕。

 回忆起整整一天的考试,苏木心感慨:度啊度,我做题的度还真是慢啊!不过,如今的我再也失败不起,没一关都是最后的决战,只要在等上几个月,了秀才,了举人,一切却又不同。到那个时候,人生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收拾好心情,正要回家,却看到远处的台阶下跪着一条小小的身影。

 因为逆光,也看不清楚,可那身子却是如此地熟悉。

 苏木手搭凉棚,心却是一震,不是小蝶又是谁。

 他走到小蝶身边,低头看去,却见这小丫头正微闭双目,口轻轻念叨,好象是在念这一段经。

 她是在为我祈祷啊!

 苏木鼻子有热热的体涌动,拉了小蝶一把:“小蝶,你一直等在这里啊?”

 小蝶没有动,身体硬得像是一。她抬头用疲惫的目光看着苏木:“少爷,你考完了?”

 “考完了。”

 “考得怎么样,得了第…第几…”实际上这话问得毫无必要,不得第一就要名落孙山。

 苏木:“应该是了第一,主考大人当场点的。”

 “总算是得了第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蝶身体软了下去。

 “结束了,在过一个多月就是院试,那一场才要紧。走,回家去吧。”

 “少爷,我腿麻了,跪了一整,走不动。”

 “傻子,竟然跪了一天。”苏木声音哽咽,双手用力,半是扶半是抱。

 二人就这么艰难地朝前走着。

 好半天,也不知道走了多长路,小蝶突然“哇!”一声哭起来。

 “怎么了?”

 没人回答。

 “小蝶,你究竟怎么了?”

 “饿了,少爷,我饿了!”泪水一点一点落到苏木手背上,热得烫人。

 “别哭,咱们不回家了,找个地方大吃一顿!”说着说着,苏木的眼泪也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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