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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凛季秋只留下只言片语就消失了四天,凛氏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只是尚不至于敢去冒死点破而已。毕竟现在第一要紧的是,有一大堆令人焦头烂额的事要等他来解决。虽然没了凛季秋,下面的人还是能表现得训练有素的,但少了主心骨,很多事还是无法决定的。

 所以,当段修眉同凛季秋一脚踏进凛园大门时,就被人团团围住了。当然,段修眉被排除在包围圈内。

 “凛先生,第E114号工程进行到一半突然被当地政府否决…”

 “凛先生,A国政府以反倾销为名义止我们的家电产品输入该国…”

 “凛先生,B地区发生暴动,我们的员工都被围困在那儿…”

 “凛先生,凛三爷故去了,请问他的继系人选是…”

 一大堆人,一大堆的问题,段修眉在旁边看得都头晕。人群中,凛季秋冷着脸,一边有条不紊地下指令,一边向大厅走去。长时间的旅途奔波令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而疲惫,但其他人却视而不见。

 段修眉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怒意。这男人事事争强好胜,他就不懂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吗?也不知哪来的动力,她抛开所有形象闯进人群中,一把拉住凛季秋,冷静地面向已经被她慑住的众人“抱歉,你们当家旅途劳顿,请让他先休息一下。”

 凛季秋甩甩沉重的脑袋,惊讶地看着她突兀的举动,忘了提醒她自己才是这儿的主人。他确实是太疲倦了。一阵突然的昏眩袭了过来,他闭了一下眼睛、忍住,不让自己的疲态完全显出来。

 段修眉环住他的手,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马上二话不说地拉着他就走。众人等不到凛季秋反对她,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两人一路默默地走到凛季秋的院落前,段修眉停在了门口,没有再跟进去。“你赶紧去洗个澡、睡一觉,不要理他们那么多。你把他们宠坏了,让他们都不懂自行决断。”段修眉殷殷嘱咐着。她不像凛季秋那样事必躬亲,她喜欢将事情分工给属下,自己稍稍从大局上把握一下就行。

 “你也累了,在这休息好再走吧。”他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阴影。不管她突然跑到中东为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正是因为回程的路上有了她的相伴,他才没有崩溃。

 想一下,段修眉还是微笑着拒绝“不了,我习惯在自己的上睡觉。”

 “是吗?”凛季秋喃喃低语,心里有种留她下来的冲动,但他明白这不合时宜。

 “好好休息。”段修眉不放心地再嘱咐一遍。以他的性格,再跑回去任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会的。”他现在还有太多心情要整理,确实需要睡一觉补充一下精神。

 段修眉转身要走。

 “哎…”心一动,凛季秋握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了?”忍住身上莫名的燥热,段修眉力持镇定地回头问,很怕自己红了脸让他瞧见。

 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凛季秋触电似的收回手。

 “再见。”他僵硬地握紧了右手。精神怎么这么恍惚呢?看来他真的是急需休息一下呢。

 “哦。”不知道为什么,当凛季秋松开手时,段修眉的心中竟有些失落。摇了摇头,她匆忙地离开了,脚步快得让人以为有什么东西在迫她。

 很倦、很困,困得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凛季秋还是坚持在昏昏沉沉中洗了个澡。奇怪的是,好不容易可以上休息了,但原本已倦得麻木的脑子里又涌现出一幕幕往事,驱逐着那浓浓的倦意。一如往常,凛季秋努力地将心离,努力地控制住所有的情绪,不再去碰触那些旧事,不再去感受它们。也许是太倦了吧,这次的心防太脆弱了,竟然让这些事情钻进了他的心里,然后再也没办法赶走它们。不可以再想了!凛季秋一下子从上坐了起来,迅速地穿戴好走出卧室,向大厅里仍在等待他的人走去。

 看到他的出现,众人的脸上都有着如释重担的表情,但是他们再也不敢那样一拥而上了。也许是被她吓住了吧?凛季秋心底浮出一丝笑意。

 “先说暴动那件事吧。”凛季秋将倦意和那些画面抛诸脑后。先前在众人的七嘴八舌中,他已大致理出个事情的轻重缓急,一坐下,便不再浪费时间了。六个小时很快过去,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候,他总算将所有局面稳住了。

 目送众人纷纷离去,凛季秋坐在椅子上倦得不想站起来。复一、年复一年,他的一生怕就是如此了。之所以不愿意放弃,正因为他在这异常的忙中可以暂时地遗忘过往的一切吧。

 “老爷,茶。”凛季秋放下按摩太阳的右手,接住男佣递过的参茶,一时间有些失神。这么多年来,和他人除了公务的往来,剩余的就只是这种“对话”了吧。他突然有种冲动,想问一下男佣是否会觉得寂寞。醒过神来,凛季秋自嘲地一笑,浅啜一口参茶。他恐怕是永远做不来“出格”的事吧。

 突然想起段修眉突然出现在天风沙里的那张脸,是那么明媚。或许就只有那一刻吧,当时他真的觉得,如果能做一下“出格”的事也不是不好的。想到此,一个淡淡的微笑融化了他素来严厉冷漠的脸。

 大年初二那天,一向是十一大家族聚会的期,也算是件盛大的事了。按例是由各大家族轮做东,出席的都是家族中当权的人物。大家也借此机会互相探探底细,交流一下似真似假的情报,美其名曰“交流感情”何乐而不为?

 凛季秋却最怕每年的这个时候。由于凛氏的地位崇高,使各大家族对他恭顺有加,但他对这种众星拱月的热闹实在是敬谢不。幸好大家已习惯了他那张清高而鲜少表情的脸,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不耐,不过,就算察觉了又如何呢?

 遥遥地看着在自助餐桌前来回了上十回的段修眉,凛季秋对她近乎“厚颜无”般利用人的本事真的很钦佩。靠着有段训这个盾牌在为她周旋,她看起来自在的。这时,大厅的一旁传来了钢琴声。凛季秋微不可见地皱一下眉,勉强听出是《致爱丽丝》。

 “咦,这也可以拿出来玩?”段修眉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他身旁,发出的感叹。

 凛季秋不感兴趣地瞥了那边一眼,暗自庆幸有人帮他吸引走那一大堆的人。“你不吃了?”看了看两手空空的段修眉,凛季秋接过侍从递上的香槟,问她。

 “我无聊时才喜欢吃。”而且越无聊吃得越多。

 “现在有什么有聊的事了?”他不以为这令人听到生厌的曲子在缺乏技巧的弹奏者手下能引发出什么“有聊”的事情来。

 “你身边那一堆人终于走了,我和你有得聊了。”她在这里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谈话的对象,不过,好像在别的地方也没找到什么。

 凛季秋微微一笑,拒绝承认她这话说得让他觉得很贴心。

 “请容我说点八卦。”虽然她平时说的也不怎么正经。

 “有关今天的主人乐家?”他对她肚中的小蛔虫比较

 “你能想象那位…”她指指那个在弹钢琴的少女“也有资格被称为乐家的‘宝贝’吗?”

 “什么宝贝?”他鲜少关心这种事o

 “乐家的‘宝贝’乐景宜呀,不过几年前她离家出走了。想不到现在出了这么个货,也配叫‘宝贝’。”她很喜欢乐景宜,觉得“宝贝”的头衔在被人玷污。

 “何必理人是非。”他对别人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

 “八卦而已嘛。”她一半为了无聊,一半在为乐景宜抱不平。那阳光般的小姐姐是她少年时景仰的对象。

 “女主人来了。”凛季秋淡淡提醒她。一听这话,段修眉立即恢复了温柔可亲的样子。不过说句实话,她五官明媚细致、皮肤白皙,确实适合做淑女扮相。

 “乐夫人好。”段修眉对着向她走近的女主人微笑。凛季秋则是冷淡而不失礼节地微微一侧身。

 “两位当家新年好。”乐夫人乐绯盈向他们盈盈一笑。段修眉不得不再次惊叹她的美丽细致。小时候,她就知道乐家有三个让大人连连称道的美丽孩子。一个是乐景宜,乐家人人宠爱的“宝贝”;一个是乐绯盈,无懈可击的完美女子、乐家实质的当家,

 从她四年前掌权起,乐家的声望益高升,实力仅屈居于凛家;而乐绯盈所嫁的乐家名义上的当家,则是第三个美丽的孩子。段修眉鲜少能见到他,据说他目不能视,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但每次的惊鸿一瞥,都令她从心底认为他和乐绯盈是天生的一对。

 三人彼此寒喧几句后,乐绯盈转身想去与他人周旋,又似有所思地顿住,依然是盈盈浅笑的样子“段当家,舍妹景宜现在在爱尔兰。您要是想和她叙叙旧的话,我过两天把详细地址用邮件发过来?”

 “太谢谢您了,乐夫人。”段修眉喜出望外。看着乐夫人渐渐融入另一堆人群的背影,段修眉吁了一口气,调皮地看向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凛季秋“很厉害的夫人呢。”表明乐家并非对传闻中离家出走的乐景宜毫无掌握,所用的方式也很婉转呢。

 “所以,少在背后议人是非。”他看不惯她对别人兴趣浓厚的模样。

 段修眉吐吐舌,这男人冷嘲热讽的功夫一

 “乐绯盈是很厉害,不过她心不在此。”凛季秋将酒杯放下,突然开口说道。

 “她不喜欢让乐家飞黄腾达?”她不觉得乐绯盈是这样的人啊。

 “她没这个心,只是在应付场面而已。”所以他才对乐家没什么提防之心,如果当家的人心不在焉的话,这个家族很难拔尖的。

 “那她掩饰得很好。”她刚回到这个权力世界,只能暂时同意凛季秋的意见。不过,段修眉还是想象不出乐绯盈这么完美的女人会有什么使其无法集中心力的事。

 “最近不去乘地铁了?”他问得风淡云轻,脸亦偏向另一侧。

 “不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让她将自己放逐在人群中的东西了。

 看着段修眉轻松的笑容,凛季秋的眼里多了丝研究的意味。他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尽管平常他对她的心思都是一目了然的。

 “哪天我们去坐过山车?”段修眉突然有了玩乐的兴致。

 “‘过山车’?”他皱眉,这个名词对他是全然的陌生。

 “嗯。”段修眉兴奋地点点头“很刺的!”

 “你喜欢刺?”他以为她比较喜欢偷懒。

 “也不是…”段修眉拖长了声音,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开口邀请他。其实她一直很期待坐过山车的,特别喜欢那种被人抱着从高处俯冲、一路夸张地尖叫,却知道身后有再安全不过的温暖保障的感觉——或许她一直期待的就只是这种感觉。

 “好。”凛季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她,或许是因为她脸上那抹再明白不过的孩子般的向往吧。

 “咦?”段修眉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答得那么干脆。

 凛季秋依然面无表情“我说好。”她那不敢置信的样子真是好笑。

 “你答应了啊。”段修眉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多了份撒娇的意味。

 “我答应了。”凛季秋微微勾起了角。

 这一幕,撞进了某些人的眼里,不免带有些深意了。至少,段氏当家与凛氏当家关系很好便是了不得的新闻了吧。再用男女之情的角度来看呢——大家的脸色不免变了又变。

 宴会散去了,段修眉和段训坐在了回家的车中,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因为段修眉是那种吃喝足就懒得开口的人,所以段训只好自己来打破沉默了。

 “和凛季秋相处愉快?”段训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个人意见。

 段修眉懒得说话,闭着眼点点头,算是肯定。她和凛季秋在一起时从来不会觉得时间很难磨。

 “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以免是非。”段训严肃地警告。

 段修眉轻轻一笑,有些不在乎。

 “私下里情越好,表面越无须显现。”段训的“金刚经”有开念的趋势了。

 段修眉睁开眼,冲他一笑,这一笑尽显不羁“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居上位吗?因为可以少理人的是非。”

 “错,居上位者责任重大,最要理人是非。”段训赶紧纠正她的观念,心中暗惊她这陌生的样子。

 “我自然会把分内的事做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别人爱说便说去。”段修眉仍是不在乎。

 “别人岂止是说说而已,暗中的小动作不知有多少。”段训有些气她的冥顽不灵了。

 “我若被别人的小动作击垮,只好自认技不如人了。”比诈吗?她的道行也不浅啊。

 段训无言以对。修眉从小便总有歪理来说服人,只有在他面前时,她从未有过这种放肆的姿态。会不会是她受凛季秋的影响太深了?“总之,你们起码该避避男女之嫌。”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果然,车内响起段修眉夸张的狂笑。段训尴尬地看看前头司机的背影,不再开口。

 时间迅速地过去了。节过后,段修眉开始全心全意地投入作战状态,努力地要将段家带出低谷。凛季秋则是保持一贯的繁忙。两人的接触充其量只能是一个短短的电话问候,又或者是某些场面的匆匆相视。但三个月过去后,有关凛氏当家与段氏当家的“亲密”在众人口中似乎已不再是“传闻”尽管当事人从不以为然。

 “嘿嘿,这就叫袒裎相见吧。”太平洋的某一处沙滩上,段修眉全身被沙粒盖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部,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与她处于同样境遇的凛季秋扔给她一记冷眼,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听这女人的话,利用宝贵的偷闲时间跑这来受罪。

 “你看,我们这群人…”段修眉困难地转动着脖子,示意他看周围的“同是天涯沙浴人”“在这热沙之下难道不都是几乎一丝不挂地袒裎相见吗?”

 凛季秋只能认为是热沙将血都上了她的头部,才会让她的大脑运转出现障碍。

 看到凛季秋一副受害人的模样,段修眉不由得自我检讨了起来。她只是听说“沙浴”可以排毒,所以才一时兴起地拖着他跑过来的,但现在连她都觉得无法忍受这种高温待了。显然凛季秋的耐心也已告罄,自顾自地招呼在旁边服务的工作人员过来帮他将沙铲走后,起身就往太阳伞下的躲椅走去。

 “喂,好歹打个招呼吧。”段修眉见他这样,只好也让人把自己从热沙中解救出来。两三下去外衣,段修眉仅着黑色比基尼,无视于周遭惊的目光,大步向凛季秋走去。

 看她俯卧在躺椅上,凛季秋不自觉地拿起防晒油在她身上涂抹起来。“你上个月又抢了凛氏一件大case。”凛季秋一边在她背上轻抹,一边淡淡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身为凛氏当家应有的指责,反而带有赞赏的意味。

 “我利用了你以前给我看过的资讯嘛。”而那些东西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段修眉毫不否认这一点。

 “还把人家CEO给征服了。”他还记得那个美国男人脸上惊的表情。

 “好说。接这个case时,段氏的实力刚刚好。我只不过运用了一下我小小的个人魅力,给段氏再多加一点分数罢了。”只是一点点女人的人风采而已,更重要的是她背后代表的财团的实力,那男人再也不会不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慢慢开始会玩手段了,嗯?”加重了手下的力道,凛季秋实在没办法有那种与荣有焉的感觉。

 “哇!”段修眉痛呼出声。察觉到他一丝丝的不赞同,她不自觉地为自己解释:“我又没有故意魅惑他。”

 “只是知道他喜欢美丽的东方女人后,迅速决定换掉段氏的前线人员,决定亲自出马而已,嗯?”他轻柔的声音透出一丝危险。

 “我只是对症下药而已嘛。”而且那个美国男人对她也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凛季秋怀疑自己派给她的那个“教师军团”当时都教了她些什么。“段氏现在依然风平静?”他决定换个话题,而且他不以为段氏里的人会轻易地全面服从她。段志义走是走了,可还有个暗中掌权十年的“老”呢。

 “他们不行动,我也不好追着问吧。”段修眉在他有节奏的按摩下舒服地眯起了眼。

 “你要记住,在权势面前是没有什么骨亲情可言的。”不只是因为人的望,而是只要是自己的东西,就可以凭本事挣回来,不必忌讳太多。他只担心她忘记这一点。

 段修眉沉默了,她不知道他们会做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自己会反击到什么地方。私下里,可能她还是在奢望什么都不要发生吧。

 “我最初掌权的几年,族里有一撮人处处和我作对,最后我放逐了领头的人,他是我父亲的弟弟,我惟一的亲叔叔。”在凛季秋幼年时,大半的时光都是这位叔叔陪伴度过的。但一山不容二虎,当野心冲破亲情时,一个人会采取的手段会是如何残忍,他当年也是一忍再忍后才知道的。

 “念旧情?所以对他再三姑息?”以他的性格来说,她难以想象他会隐忍至此。

 “不。我只是说,即使亲如血亲,也不要手下留情。”他不以为自己当年的手段是姑息,他只是在伺机行动而已。

 段修眉笑一笑,不再和他争辩,反正冷漠无情也很符合他的形象。

 “记住了?”收起防晒油后,凛季秋再次叮嘱她一遍。

 “嗯。”算是吧。

 “我今天下午三点前得赶回曼哈顿,你呢?”两人从沙滩浴场提供的简易浴室出来后,段修眉一边用巾擦干头发,一边问凛季秋。

 “我明点下午三点前回凛园。”凛季秋一边回答,一边不自在地皱皱眉。他总觉得身上没有洗干净,对段修眉永远能随遇面安的态度很是奇怪,她好像很适应这种简陋的设施似的。

 “回旅馆后再洗一次吧。”早知道他有洁癣,段修眉无奈地摇摇头。

 对于她的问题,凛季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哎,你说…”想到什么,段修眉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对于她的话,凛季秋发现她的小动作真多。

 “哎,我们现在坐飞机去曼哈顿,逛逛街吧。”她对曼哈顿街头的丰富多彩早就向往不已,那是自由艺术人的天堂呢。

 “没兴趣。”他的时间不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就当陪我?”放下巾,段修眉有些撒娇地看向他。

 “陪你浪费时间?”在沙子里闷上一个小时已是他的极限。

 “不是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才是正确之道好不好?”她哀叹。

 “我只会把时间用在我喜欢做的事情上。”扣上衬衫的最后一粒扣子,凛季秋冷漠地瞟她一眼“巾给我。”皱起眉,他伸出右手。

 “喏。”干吗这么凶巴巴地看她?

 接过巾,凛季秋走向她,用巾裹住她半干的头发,轻柔地擦干“头发一定要擦干!”没见过这么没常识的女人。

 “哦。”他的手劲刚刚好,很令人享受,此刻被他唠叨点也无所谓。只是,周围的空气怎么在慢慢变热?刚才在沙滩上让他按摩时也有这种感觉。她的皮肤里的每一神经都变得很感,口也变得渐渐干渴,难道不是因为沙子的热力吗?

 “行了。”凛季秋突然将手中的巾一扔,先行离去。

 段修眉的手抚着燥热的脸庞,呆呆地看着他突然的举措,忘了回应。

 他一直很有克制力的。他一直确信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身为男人的生理反应,但却从不放纵自己,大概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和任何没有感情的女人发生最亲密的关系吧,在这种心态下,克制住自己的反应既是尊重别人,也是在尊重自己。可就在刚才,在那燥热的空气中,加上指下柔软的触感,实在令人难以自控啊,他惟一能做的只有逃开。喉中干涩的感觉又回来了,凛季秋握住眼前的一杯冰水,一饮而尽。

 “凛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一直坐在旁边的一个顾问担心地看着凛季秋阴暗不定的脸色。他刚刚已经连喝了八杯冰水了,是晕机了吗?

 “没有。”凛季秋闭上眼,靠向椅背。也许休息一下能让自己恢复正常。

 “凛先生,你之前要我查段志义的事,这是一份最新的调查结果。”顾问知道凛季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很怕他一觉醒来后,怪自己耽误时间。

 凛季秋闻言立即睁开眼,坐起来浏览手提电脑中的资料。迅速看完后,他的脸上不浮现一丝浅笑。果然不出所料!

 看到这个笑容,坐在旁边的顾问不打了个寒噤。凛先生这种猎人式的微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是每次看到时还是觉得很可怕“由于段氏现在的产权归属并不确定,所谓当家也只能相当于财产管理人而已。段志义和美国这家集团很有可能会在段氏的体制问题这方面大作文章。”顾问认真负责地作出分析。段氏和其他各族不同,做当家的不拥有家族财产的所有权,如此一来,那位美丽的现任当家的命运实在令人担心啊。

 “这样也好。”段修眉该狠下心来斩草除了。以她的个性,不被人这样到穷途末路,是不会反击的。

 看着凛季秋悠闲自在的样子,顾问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样也好”吗?还以为段氏当家和凛氏当家关系很好呢。

 要在一个靠血缘、忠诚等因素进行维系的家族中谈产权问题实在是个难题,而且对于目前的段氏而言,这还是个扯不清的法律事宜。等到好不容易在法庭上扯清了,段氏的元气也已经伤得差不多了。一个本来就摇摇坠的家族再陷入这种事端,其命运将会如何坎坷,段修眉相信段志义不会不知道。可他偏要提出“在法庭上见”的话,也不过是因为有个美国集团在他身后替他撑而已。

 所以说,她真的不想对段志义动手,因为这太污辱她的智商。那个集团要的绝对不会是破落的段氏,最多只是想找个好控制的国外子公司而已。而她坚信,在自己和段志义之间,那个集团有充分的理由去选择她这个强而有力的工作伙伴,而不是落西山的傀儡。现在已经不流行玩殖民扩张那套了。

 “段训,我真的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在车子里,捧着手中刚签回的合作协议书,段修眉向身旁的段训叹口气“可我也没多少慈悲心肠就是了。”她老实地承认这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因为“不饶”要花很多的心思,没必要太累。可是有时候,还是要费点心思来永绝祸患的。她只不过就是在业界公布了段志义的不良信誉,以家族的名义冻结了他们一家人可以使用的资金。除去其他小动作,单这两项就够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

 “老会有话说。”段训只是如实地警告她。

 “也只是说说嘛。”她不会让这些话发生效力的。段氏在她手上益复苏是有目共睹的,大家不会那么笨地在她有利用价值时转而去支持别人的。毕竟她和他们都在一条船上站着呢。

 “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多可周转的资金?”段训在她和那个美国集团签约时才知道这一点,他之前还真的不知道段氏有这么大的能力和别人搞如此壮观的项目。当段修眉突然拿出那一大堆可周转资金的证明时,他真的吓了一跳。

 “呵呵。”段修眉懒得提是凛季秋的帮忙,免得又遭段训一顿教训。尽管凛季秋的帮忙条件十分苛刻——借贷利息高得惊人,但现在又有谁会像他这样冒险地在段氏上投注这么一大笔资金呢。想必此举也遭到了凛氏不少族人的反对吧,虽然他一字未提。

 “是凛季秋吧?”沉默一会儿,段训直视着前方,开口问道。无须段修眉的证实,他的语气已经十分肯定。

 “呵呵。”猜到就猜到吧。反正钱已经借到手,吐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偷瞄一眼段训再度沉默下来的脸,段修眉发现自己越来越抓不住段训训人的钟点了。不理这些了,该思想怎样稍稍地报答一下凛季秋了。之所以说“稍稍”可不是因为她小气哦,只是能力所限、无可奈何嘛。

 “好久不见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穿过长长的时空仍掩不去其主人的那份熟悉的自负。

 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话筒,凛季秋用眼神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

 “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吗?不愧是我的好学生。”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

 凛季秋依然沉默,明白那个男人决定卷土重来了。这么多年了,那个男人终于找到击溃自己的契机了吗?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必须在凛氏自动消失,否则…”笑声从话筒那端传来,似乎对驱逐凛季秋这件事有着十足的信心和把握。

 凛季秋不由得冷笑一声。“他”确实很会记恨啊,竟然把自己当年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搬出来。他和自己两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像呢?“我不认为现在的凛氏会经不起任何的风。”凛季秋好整以暇地回答,内敛的自信瞬间释放出来。

 “呵呵呵,记得我说的话吗?对于强大的敌人一招就要置他于死地。我不会给你机会翻身的。”

 “谢谢!”至少这个人还认同他这个“强大的敌人”只是“他”哪来的这种自信?莫非——

 “代我向你母亲问好啊。”对方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马上挂断。

 凛季秋心中一凛,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那件事终于被“他”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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