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顺手牵羊凄 下章
第二十三章
 【第十一章】

 开时,那兀勀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大元朝中都热闹非凡,街上熙熙攘攘,各式摊贩叫卖吆喝,大小店铺林立。

 窦娥掀起水蓝轿帘,好奇张望,边勾起淡笑,心想京城果然十分热闹。

 那兀勀宠溺的笑看着她,一双明眸大眼盈好奇,衬得她更加水灵。“京城往来的商贾多,加之入了户籍的有百万人,寻常时候的京城便是这样热闹,我想你会有好一阵子不会觉得无聊,而且这儿还不是最热闹的市街…”

 然而他的话都还没说完,便听见前方好几匹马儿朝他们奔驰而来的声响,还有人不停的大声吆喝“让开、让开!”

 “真是一刻不得安生。”那兀勀低声在窦娥耳边抱怨了一句,又道:“你待在车内,一会儿就好。”他听着马蹄声人声接近,他出声让马车停止。

 “吁!”六匹骏马在马车前停下,最前头的人扬起一道好听的嗓音“车内可是礼王爷?”

 知道他是礼王,胆敢拦下他的,也只有他几个亲兄弟了。他虽然离京城两年余,听音辨人还是可以的,那是四皇子的声音。

 “外头可是四弟?”那兀勀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喜悦。

 窦娥不安的紧握住他的大掌。

 那一晚彻夜聊天,他说的最多的便是大皇子、四皇子与六皇子,据他的说法,四皇子在所有皇子里看似最知书达礼、温文儒雅,然暗地里使起手段却极为狠歹毒。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笑了笑,声音极低的道:“没事的。”

 “三哥终于肯回来了,额布让我来接三哥回宫,至于窦姑娘,一路辛苦奔波,可先回礼王府歇息,待额布择宣召入宫。马匹已为三哥备妥,请三哥下车。”

 “四弟,帮我回父皇,窦姑娘初到京城,我不放心她一人回王府,恐怕下人不明白本王对她的看重,会怠慢了她。我同窦姑娘回王府一趟,要不了多少时间,安顿妥当后,立即进宫面圣。有劳四弟了。”那兀勀不咸不淡的回道。

 外头一阵沉默,许久才又听见四皇子的声音传来——

 “三哥若有这样的顾虑,我同额布说一声便是,还请三哥务必在晚宴前入宫,额布许久不见三哥,甚是挂念,已命人设了宫宴。”

 “好,我知道了,多谢四弟提醒。”

 不一会儿,几匹马掉头奔离。

 “这样可以吗?”窦娥轻声问。

 “若是皇上口谕非得要我此刻进宫,我自然不能拒绝,但显然四弟来接我并非父皇的意思,否则他不会用家人间的称词,而该称父皇有旨。”

 “既然不是皇上的意思,他又为何…”

 “我猜他是想瞧你一眼,对你好奇得紧,四弟贪好美是出了名的,他大概猜我看上的姑娘肯定国天香,毕竟我从未动心,旁人以为大概只有人间绝才能让我心动。”说到这儿,那兀勀忍不住笑了。“不过他要失望了,不只他,我想许多人都要失望了。”

 “我知道我不美!”窦娥瞪他一眼,随即又问:“对了,那些人怎能确定这辆马车就是我们呢?”

 “我们入京的消息,恐怕在我们离开楚县那天就传回京城了,知道这车上坐的是我们不是多难的事,皇子们的手下,要连我们坐哪辆马车回来、何时入京这么丁点消息都打探不来,也活不了太久。至于你呢,对我来说,你是世上最美的,美在别人看不到的心,而且要我说,你长得也不差。”见她似乎还是不太开心,他打趣道:“怎么,不喜欢我说真话?”

 “就是觉得有点闷,你这张脸果然生得太好了,哼!我可以想象往后的日子,肯定不少人要说我配不上你,长得没你好看,出身普通,又无才情,琴棋书画不过通。”

 “且由着别人说去,只要我知道你哪里好就成,最好是只有我知道你的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来跟我抢你。”

 “油嘴滑舌。”

 “只对你。”那兀勀温柔的笑开了。“往后你要谨慎些,旁人的话都藏了深意,别轻易让人哄了,好似方才之事,若我随意听了四弟的话,任你一个人回礼王府,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能在王府里服侍的,哪怕最低等的丫鬟,个个都是人,你得端起架子,别让下头的人轻易欺了你,若有人让你不舒坦,你直接发落便是,要打要骂要直接丢出府都成,我也会芳仔细留意,我着实担心你良善被人欺负,唉,当初不该听你的。”他摸摸她的发,既担忧又心疼。

 “你这人说话怎么反反复复的,一会儿说听我的没错,一会儿又觉得不该听我的。”窦娥说是这样说,心却软得一塌糊涂,他真的十分在意她,凡事为她往细处想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由着人欺负的。”

 “说到要做到啊。”她瞧起来柔柔弱弱的,他怎么样都不放心,所幸芳一起来了,虽然芳偶尔也有些枝大叶,但确实忠心护主。

 马车行至礼王府前,那兀勀先下了车,掀着帘子,一手牵着窦娥的手,瞧她握紧了才让她下车,对她的疼宠之情溢于言表。

 不远处,有一名高大却斯文俊朗的年轻男子看见这一幕,大大吃了一惊,接着带着亲切的笑意边说边走近。“三弟,一别两年余,三弟倒是让为兄的刮目相看了。”

 那兀勀握紧了窦娥的手,脸上笑意真诚,喊道:“二哥。”

 奇握温格坚的目光落在窦娥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后,真心赞道:“确实是个好姑娘,美不仅于其貌,三弟好眼光。”

 那兀勀笑着对窦娥说:“见过襄王爷。”

 “民女拜见襄王爷。”

 “弟妹无需多礼,随那兀勀喊我二哥便成。”格坚喜欢面貌清秀,眼神通透灵慧的窦娥,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秀外慧中。

 楚县发大水的事,他在京城也听说了,多亏有她,楚县才能安稳度过洪灾。

 “就告诉你了,果然一刻不得安生吧。”那兀勀在窦娥耳边轻语。

 窦娥眉眼弯弯地笑了。

 “瞧起来十分恩爱,为兄还以为三弟被九岁那场意外吓得不轻,说不定得打一辈子光,幸好窦姑娘出现。”格坚说。

 听见襄王爷提起那回事,窦娥掩嘴轻笑。

 “莫非那兀勀已经告诉弟妹了?”格坚倒是有点意外,却也陡生几分忧虑,他担心窦娥会是三弟最大的软肋,若让立场敌对的人掐住,该如何是好?

 “是。”窦娥轻应一声。

 格坚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沉默不语。

 那兀勀心细如发,立即察觉二哥神色有异,便道:“进府里说话,站在这儿风大。”他替窦娥拉了拉黑貂圆领斗篷,就怕她着凉。

 格坚神色凝沉几分,又多瞧了几眼窦娥,转瞬换了张笑脸。“是该进府说话,虽已开,但天仍凉着。”

 守门的小厮见主子回来,赶紧回报总管事相,总管事让人敞开正门,吆喝仆婢出来恭,一行人前后进了礼王府。

 那兀勀一进正厅,唤来总管事与一干仆婢,让他们正式拜见窦娥。

 总管事乌力吉是个机伶的,早已收到阿特尔的消息,知晓王爷这趟回来,身边多了位贵人,且王爷十分疼宠这位姑娘,乌力吉暗自猜想,王爷带回的姑娘是个汉女,能上贵妾分位就是到顶了,便自作主张让人将风回楼收拾了,王爷应当能满意吧?而王爷原本居住的青阁,乌力吉也让人打理妥当。

 “乌力吉。”那兀勀冷然的唤道:“往后窦姑娘便是王府主母,本王不在时,府里大小事便是窦姑娘拿主意,你等不得对窦姑娘有半分不敬。芳为窦姑娘身边一等丫鬟,你一会儿挑四名伶俐的丫鬟让芳管着,一同服侍窦姑娘。往后窦姑娘的起居与本王一同,青阁你可重新布置妥当了?

 “本王将话挑明了,今起窦姑娘就是王府的主母,谁也不能轻慢窦姑娘分毫,若有人胆敢失礼于窦姑娘,小事罚俸,大错杖打后逐出王府,更甚者则直接杖打至死。你们可听清楚了?”

 一干仆婢低着头,赶忙回应“听清楚了。”

 乌力吉完全没想到王爷竟是想让窦娥住进青阁,顿时面如土色,这于礼不合啊,即便是未来的王妃也有自己的院落。

 “乌力吉!”那兀勀见乌力吉状似出神,不悦的喊道。

 “是,王爷,小的、小的只打理了风回楼与青阁,青阁并未重新布置。”乌力吉抖着声音,跪下了。

 “本王不是让阿特尔先捎消息回来了吗?”那兀勀的声音更冷了。

 “王爷饶命,下的该死,下的以为窦姑娘…”乌力吉怎么都说不下去,冷汗直冒,头也不敢抬。

 “以为窦姑娘了不起就是个贵妾,所以你自作主张只打理了风回楼?”那兀勀冰寒着脸。

 窦娥恍然明白,原来在王府里的院落也是门学问,她被当成了贵妾,只能住风回楼。

 “属下知错,王爷饶命…”乌力吉不住地讨饶。

 “饶你一命可以,但罚俸一年,杖责十大板,板子不急着挨,待你将青阁布置妥当再挨不迟。青阁重新布置妥当前,本王与窦姑娘暂且住在风回楼了。”那兀勀发落了乌力吉,转而对窦娥温声道:“你该累着了,我遣人先领你去风回楼歇息。”他始终握住窦娥的手,这时力道紧了紧。“你先洗把脸,换套干净衣裳,我同二哥说些话,一会儿去找你。”

 窦娥点头,对格坚福了福身。“民女先告退。”

 “弟妹慢走。”格坚脸色温和的道。

 一干仆婢听到襄王爷这般叫着窦姑娘,纵使心里的疑问,也不敢多问一句。

 “其他人都退下吧。”那兀勀将仆婢们全遣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丫鬟端了两杯热茶来到正厅,是从前贴身服侍那兀勀的一等丫鬟青菱。

 “襄王爷请用茶。”青菱一把声音极软,分别上茶。“王爷请用茶。”

 那兀勀瞥了她一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的道:“往后你无需在本王身边当差,府里差事多,你寻一寻看想调哪儿,若真寻不到想做的差事,要出府另谋出路也成。”

 青菱脸色骤变,颓然跪在主子跟前,有些哽咽的哀求道:“王爷,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奴婢甘愿受罚,只求王爷别赶走奴婢…”

 “你无视本王的话就是大错,方才本王代众人需看重窦姑娘,你却悄然退下,待众人都离开正厅,你又立即端上两杯热茶,其心可议,你当本王是瞎的吗?念在你往年细心服侍本王的分上,本王不重罚已是给了你情面,你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想也别想了,除了窦姑娘,本王瞧不上其他姑娘。下去,往后别在我跟前出现。”那兀勀冰冷道。

 青菱一向灵巧,也知守本分,纵使偶尔掩不住对他的仰慕,他也当做不知晓,觉得人好用便勉强留用,可如今他已有了窦娥,青菱又这般越了界线,他可不能再留她。

 “王爷,奴婢只是、只是…”仰慕王爷!

 “别污了本王的耳朵,本王不想听,下去!”那兀勀打断她的话,怒斥。

 青菱抖着手握紧了托盘,颤巍巍的起身退了出去。
上章 顺手牵羊凄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