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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复仇者之路
 有惊无险,顾誉丰居然没死!

 郁泱想不通,当时她虽然紧张,但绝对没有忙里出错,如果有一点点可能,她不介意用CPR,但没有,顾誉丰死透了,跟随师父多年,她不认为自己连号脉都会出错。

 然而不考虑过程,结果是美好的,至少她预想中的糟糕状况都没有发生。

 因为这场意外,原本顾誉丰该陪她进宫谢恩的,倒也免了。

 日子安安静静过下来,一个月过去,只有王妃和邹涴茹分别来过秋水阁一趟。

 邹氏的目的是警告,她说后会派人守在院子口,住在秋水阁里的,一个都不允许到前院。

 对郁泱而言,这个警告是白搭,她并不打算和顾家任何人建立关系,她只想着平安离开,所以她点头如捣蒜,应承得干净利落。

 芍药不邹氏的口气态度,怒道:“谁想往前头去?如果她把小姐的嫁妆还回来,我连想都不要想到她,费脑子!”

 郁泱苦笑道:“顺王妃虽然头发长、见识短,但手段毒辣。顺王的几个小妾在她的整治下,多年来连半个孩子也没留住,以至于顾家大房到现在只有顾誉丰那个单丁。”

 可不是吗?她手上到底有几条人命,谁晓得。她不确定是顾伯庭对后院之事漠不关心或者他根本不想要庶子女,因此对邹氏的所言所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她连片刻都不愿意和这号人物打交道。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郁泱要求牡丹、芍药“万一有幸”见到王妃,记得千万要绕路走,怎么说她都是郁泱名义上的婆婆,要惩治媳妇身边两个小丫头只是小事一桩,人不必没事替自己找冤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规矩定下后,从此秋水阁门口多了几名老妇轮守着。

 这对郁泱没差,反正她们进出都从后门,但这可苦了每天都得往前院取饭菜以及月例的锦绣。

 她时不时遭受刁难,碰到心善的仆妇还好,多问个几句话也就过去了,碰到狐假虎威的老妪,往往一餐得拖上一个多时辰才取得到,大人罢了,小孩怎得起饿?

 令郁泱讶异的是,平就一张怪气臭冰脸的锦绣,竟没有因为此事而怪罪她们。

 至于邹涴茹,那可真是夸张了。

 她一反敬茶那的温柔娇羞,跑到郁泱跟前指手划脚,她要郁泱清楚自己的身分,别妄想勾引顾誉丰。

 这话有趣的,哪家的姨娘可以指责嫡“勾引”丈夫?这顾家宠妾灭的门风还真令人瞠目结舌。

 面对邹涴茹的挑衅,郁泱本想比照王妃办理,从头到尾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一语不发,嘴角维持着忽隐忽现的笑意,有成竹似的。

 如果郁泱发出声音与邹涴茹对骂,她或许心里头还会舒服几分,可郁泱什么都不做,只是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望向邹涴茹,她反而有了被轻视的感觉。

 怎么?她还以为自己是郡主?笑话!整个大周朝上下,谁不晓得诚亲王就要造反了,要不,诚亲王妃何必急着找户人家把她给进去?

 难不成她真以为自己能够掳获表哥的心,成为他名符其实的子?甭想,她才不会给周郁泱这个机会!

 越想,邹涴茹越是不下这口气,骂的话也就越发难听。

 但再难听,也拽不下郁泱嘴边那抹笑,更可恶的是,她眼底还出现淡淡的悲怜同情。邹涴茹怒极,周郁泱凭什么同情她?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小姨娘,但姨母说过周郁泱前脚离开,她后脚就会变成为世子妃。

 于是,她一口一句狐狸,气势张扬地咒骂郁泱是叛臣之女,是要被充作官的妇人…

 郁泱轻叹,天底下竟有这么无知、肤浅、蠢得像头猪的女人。

 牡丹气到眼眶红了,芍药本就是个牙尖嘴利、冲动派丫头,被她这样一,忍不住回嘴。“邹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小姐是世子爷明媒正娶的子,夫本来就应该夜相处,怎地见个面就变成勾引?找个时间,小姐得进宫同皇上分说分说,是世风改了、妾室分位比嫡高呢,还是顾家违,对赐婚圣旨不满意?

 “至于罪臣之女嘛,我是个小丫头,才疏学浅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现在大周朝女子竟能当官啦,不知道邹姨娘是在刑部还是大理寺任职?是审了哪些人,怎么会知道咱们家王爷,好端端的就成了罪臣?

 “王爷不是在替皇帝守着边关,不教蛮夷打进来吗?他是做了什么竟让邹姨娘这般指控?不行,这事儿千万得说清楚,否则谣言从顾家大门传出去,众口烁金,没罪也变成有罪啦。”

 芍药一句句全落在点子上,顾伯庭最重视名禄官职,这话要真的传到皇帝耳里,把顺王给召进宫问话,甭说邹涴茹还不是正牌媳妇,就算她是,顾伯庭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眼下,皇帝对郁泱的态度还模糊着呢,何况诚亲王一天不起兵,就一天是皇帝的亲手足、好兄弟。

 邹涴茹再蠢,这会儿也明白了郁泱不是可以任意欺辱的,她瞪了郁泱一眼,接着恨恨咬牙离开秋水阁。

 郁泱望着芍药的目光是无奈,语重心长道:“咱们不过是过客,招惹这些无谓的怨恨做什么,你说这一大篇,心里是舒坦了,可后的事谁算得到?

 “万一父亲真的起事,顾伯庭会怎么对待我们?今儿个你把她惹恼,只怕顾伯庭尚未动手,她会先落井下石,就算她动不了我,也能拿你和牡丹开锄。”

 她不是在怪芍药,而是担心,她这副子搁在顾府早晚要出事。

 “我就是气不过嘛,瞧她那副张扬款儿,哪家姨娘能够穿着大红衣裳,逛?这不是存心给小姐添堵吗?”天晓得她忍了多少次,才没冲上前把她的衣服给撕破。

 “你脑子在胡思想什么,就算她穿着大红嫁衣街跑也堵不了我。”

 郁泱不认为自己是顾誉丰的子,对于不在乎的男人,他宠再多的女人,也与她无关。

 “可她说小姐是狐狸耶,要不是寄人篱下,我哪能容得下,早就几个巴掌把她揍成猪头。”

 芍药憋不住红了眼眶,想当初在王府里谁不是把姑娘捧在掌心哄着、疼着,这会儿嫁人倒成了奴婢,谁都可以给小姐摆脸色、怒声漫骂。

 噗哧一声,郁泱笑了出来。“这会儿你又知道咱们是寄人篱下了,寄人篱下就得有寄人篱下的样儿,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何况真正的委屈还在后头呢,倘若父皇真的起事…她连想都不敢想象。

 相处多年,牡丹哪能不知道芍药的心疼,她拉起芍药的手,环住她的肩,说道:“你还不了解咱们家小姐,她才不是什么泥人儿可以随便让人拿捏,她只是不屑为这种小人费心神,两句话可以打发的事儿,小姐才不浪费半点口水。

 “你没发现?邹姨娘说了一堆废话,小姐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只是嘴边凝着冷笑,她越讲气势越弱,到后来话都快说不出来吗?偏你好出风头,还想把人了!”

 郁泱浅笑,牡丹果真细心,她一手握住一人,走到桌边坐下,对两人道:“猜猜,世界上最大的惩罚是什么?”

 “是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是漠视。你越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受的伤越重,偏偏这伤看不出、验不出,她就算气出内伤也编派不了我什么。”

 “原来如此,小姐才是真正的高手。”芍药这才算解了气。

 “可不,咱们都落了下乘。”牡丹笑道。

 “往后遇事别这么躁,咱们不怕君子,可是得防小人,谁晓得她会不会把芍药的话加油添醋传到顺王耳里,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做事还是得多放几分心。”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牡丹回道。

 “我也会注意,再碰上同样的状况就当被一只猪撞了,我不撞回去就是。”

 “嗯,去采两把青菜,今儿个吃暖锅吧!”用腌过的大白菜当汤底,那味道鲜着呢。

 天气越来越冷,市集里卖的青菜越来越少,幸好郁泱早就开始预备起来,挑了间宽敞、照足的屋子,把园子里的花盆换上新土后搬进屋里,再把发芽的菜苗往盆子里种,炭火十二个时辰轮烧着,屋子里暖烘烘的,菜苗长得特别好,已经陆续可以收成。

 日子漫长,能做的事很少,她们把心思全放在变化吃食上头了,郁泱说得好“人吃了,心情开朗就不会钻牛角尖。”

 前阵子孙叔一家子和阿良已经在庄子里安置下来,那庄子里本来有个管事,但嫌弃庄子的位置不好、收成少,两年前便辞了工。后来狄氏让孙叔和阿良每年年底过去,与佃户结算一年收成。

 本就是路的,现在住进老宅子里就更方便了。

 孙叔他们离开顾府时曾绕到后门与郁泱见过面,她给了两百两银子安置,可他们没把银子花在自己身上,反而买了辆马车。

 前几天,阿良驾着马车送一批粮米菜蔬和食过来,当中还有一大罐他和孙平、孙安掏挖的野生蜂

 阿良形容庄子上的状况,那附近的土地确实有些贫瘠,一年下来,佃户勉强能够养活自己,要是再缴上租子,日子就怕没得过了,所以过去结帐不过是走趟形式,还真拿不回多少银子。

 而且,庄子三面环山,佃户说山里有熊,大伙儿都不敢进山里,也严孩子们靠近。

 可是孙平、孙安和阿良,当年都是和郁泱的哥哥一起跟着师傅习武的,几个活蹦跳的小孩一起练武,谁也不想输谁,几年功夫下来,不说防身,就是上阵杀敌也难不倒他们。

 因此听说山里有黑熊,三个男人起了兴致,拿起刀剑、背上斧头就往山里去猎熊去,开玩笑,一只熊从头到脚都是宝,光是熊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小姐现在正穷着呢。

 结果不进山里不知道,一进去才晓得那里是个宝库!

 桃树、李树、栗子、松果、银耳、磨菇应有尽有,那是不会动的,动得了的更多,獐子、兔子、野、鹿…难怪大熊喜欢住,食物多呗。

 阿良来的时候,夸张地拍拍自己的肚子说:“小姐,你看,咱们才去庄子几天,每个人上好几寸。”

 她们听着阿良的话,心生向往,恨不得了翅膀立刻飞到庄子上。

 他们还用一只肥鹿去换一只猪给送来,阿良来一趟,她们的小厨房便堆得谷。

 担心东西吃不完、放坏了,三个人从早忙到晚把和菜给腌了、晒了,这些天院子里到处挂香肠腊,引得顾祺、顾玥两个丫头口水个不停。

 也许得花更多的时间和守门的婆子们周旋,锦绣越来越没时间看住孩子,没有她挡着,顾祺、顾玥一得机会就跑过来找郁泱。

 刚开始,郁泱只是好玩,便说:“背一首诗,换一颗荷包蛋。”

 没想到这个开头,两个嘴馋的丫头竟卯足力气拚命背诗,几天下来,郁泱发现她们的记忆力好到惊人,还以为背过、念过,转个头就忘掉,没想到隔天、隔隔天、再隔隔隔天…

 她们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让郁泱太有成就感了,因此让牡丹、芍药上街买了《千字文》、《三字经》、《孝经》,开始教她们读书认字。

 册子上说,顾檠丰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十六岁成为大周朝最年轻的状元。

 读到那段时,郁泱心想,他爹是皇帝,要谁当状元还不容易,可是眼看顾祺、顾玥的表现,她们在短短的十几天里竟能认出三百多个字…她本以为自己家的哥哥是人间龙凤了,再看看两个小丫头,她由衷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她们的聪慧来自遗传基因,那么她认同顾檠丰的成就不是靠作弊,他确实有真才实力。

 “小姐,今晚真要吃暖锅?可咱们没锅子呀!”牡丹的一句话唤回郁泱的心思。

 暖锅的锅子和一般的不同,锅子中间有个,可以随时从中间加入炭火,一面吃一面煮,咕噜咕噜的汤滚着,片切得极薄,涮个两下就可以吃,味道好极了。

 以前在府里,小姐一到冬天就喜欢来吃,全家人围在一块儿,一面吃一面说笑,气氛热闹得紧。

 “对哦,下次上街记得带一个回来,今天先煮大锅菜好了。”一样有有菜,再加上阿良送来的鲜菇,那味道才叫绝呢。

 “杀一只吧,祺儿说她上次吃是两年前的事儿。”芍药道。

 郁泱笑着觑芍药一眼,当初还嫌她们是顾家人不肯给吃的,这些天相处下来,她也真心喜欢上那两个丫头了。

 也是,那么聪乖觉的孩子要往哪里找,能够碰上也是奇缘,今不珍惜,后分离,想念了怎么办?

 “好,杀一只,但别让她们看见,会心疼的。”对那些,玥儿、祺儿如数家珍,宝贝得很。

 “要不,我到后院杀,小姐去教她们念诗、写字,把她们圈在屋子里。”

 “好法子,我去喊丫头们过来。”牡丹转身就要往外走,才出门,就见到她们一前一后往厨房里钻。

 “泱姨,今儿个晚上可以吃香肠了吗?”顾祺笑眯眼问,她连作梦都在想呢。

 “想吃香肠?可以啊,一首诗一条香肠,有本事多背几首,管你们吃到。”

 “太好了,玥儿最喜欢泱姨了!”

 顾玥跳起来,跑到郁泱身前一把抱住她,顾祺也不落人后,跟着冲到郁泱身边,伸出短短的小手臂圈住她的际。

 “哼哼,今儿掌厨的人可是芍药姨我,你们不好好巴结我,就把你们的香肠煎个半生不。”

 话落,两个小丫头钻到芍药身前又亲又抱,小小的厨房变得温馨无比。

 看着嘻闹成团的大人小孩,郁泱笑意更浓,她转身望向窗外,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心头微酸。

 她仰头,对着一院子清风低声道:“娘,您在哪里?哥哥,你在哪里?我们约定好的,不管置身何地都要把日子过得热闹精彩,要让自己幸福惬意,所以…娘、哥哥,我很好,你们好吗?”

 他确实已经死去,但死而复生,附身在誉丰的身体里。

 檠丰从阿松口里知道这几年顾府发生的大小事情,知道自己死之后,皇帝再不看重顾伯庭,他几次被降职,不大的事都能引得皇帝震怒。

 他猜想父皇知道了,知道自己的死与顾伯庭不了关系,也许是苦无证据,也许是不能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才藉题发挥。

 贤贵妃啊…她真心想替二皇子抢那把龙椅,问题是,就算她把椅子摆在二皇子**下面也得他坐得稳啊,不是他看轻二皇子,周裕礼就不是个能人,好大喜功、脑子昏聩,连最基本的识人之明都没有,这样子的人当皇帝,不是大周百姓之福。

 当初贤贵妃让顾伯庭向他下手,是因为发现备受父皇看重的他也是一名皇子,很可能成为二皇子的对手,还是因为知道自己护持的是四皇子周继礼,她想斩断周继礼所有帮手?

 他不知道,这种事阿松没办法告诉他,他必须去找黑大查清楚,可是他们还在吗?他们依然继续为了他经营母亲留下的嫁妆产业吗,抑或是…那些东西早已经落入顾伯庭手里?

 顾家淡出朝堂,一纸赐婚圣旨却让诚亲王女儿周郁泱嫁进门。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檠丰明白得很,顾伯庭重名重利,对仕途汲汲营营,只要给他一条绳子就会拚命往上爬。

 他都可以为仕途献,怎不会为了想在父皇面前脸而允下这门亲事?别说让邹涴茹当贵妾,就算降邹氏为侧妃,把周郁泱娶回家当王妃,他都会同意吧。

 也许他多少担心父皇出此招有其目的,也许他不确定娶周郁泱进门是福或是祸,但只要父皇下令,明知危险,他还是会像扑火飞蛾抓住每个机会,何况,顾檠丰死了六年,他等着再一次风光,等得够久了!

 所以…檠丰冷冷一笑,想要机会吗?好,他来帮忙,只要能把顾伯庭拽下台,什么事他都愿意做!

 下人们说,自从大少爷死后,四少爷变得叛逆、不思上进,王爷打也打、骂也骂了,却再也骂不冋那个乖顺听话的四少爷。

 这话让檠丰想起那个站在窗外目睹自己身亡的少年,当时他眼底的震撼与错愕,直到现在仍然清晰地烙在脑海里。誉丰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他曾经想过好好扶持他让他为顾家祖上争光,没想到事与愿违,他们都摆了一场。

 张开眼睛,收起内息,他接收誉丰身体的同时,也接收了他的武功、他的习惯和他的直觉。

 誉丰的武功相当好,他是认真想要当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

 檠丰不想当江湖人,但每每内息运转一周便精神,他喜欢这种感觉。

 昨天夜里精神奕奕,他运起轻功闯进秋水阁,那里有了新主人,但自己旧时住的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悄悄摸进屋里,在下的暗格中掏出父皇给他蟒形玉佩,再次见旧时信物,他笑了!

 “表哥。”邹涴茹忽然从屋外进来,打断了檠丰的思绪,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盅汤,娇甜柔媚的声音让他不由得皱眉,他不喜欢这种刻意矫情。

 檠丰的视线对上她,忍不住摇头,誉丰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太差。

 他没回话,起身走到桌边,邹涴茹见状连忙拿起汤吹凉服侍他喝汤。

 天气有点冷,不过她穿了件薄纱衣裳,出雪白的颈项希望能勾得表哥心,进而…

 想到这里,她轻轻扭动肩膀,宽松的薄纱滑下,微香肩。

 自从表哥醒来便忘记过去的事儿,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忘记,心里的感情也跟着丢失,他竟然对自己半点感觉都没有,她很是心急,无数次提醒表哥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儿,但他…毫不动容,她说起他们的花前月下、说起新婚房,她说得脸红耳热,他却连笑容也不施舍。

 她是女人,女人对这种事比男人感,她察觉到表哥不喜欢她了。

 夜里,两人躺在上,每次她凑近,他便背对自己。几天前的夜里,她再也忍不住,大胆从身后抱住他,哽咽问:“表哥,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的回答是下,离开房间。

 她哭到天亮,到姑姑屋里立规矩时,明显红肿着一双眼睛,一被问起,她硬把事情栽赃到周郁泱头上,说她八字硬、克夫。

 为了此事,姑姑还带着她和表哥到寺里进香。

 寺中高僧留下表哥说话,她不知道高僧对表哥说什么,但自从那天起表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她能不慌吗?她只是个贵妾,万一得不到表哥的宠爱,生不下孩子,就算两年后周郁泱离开顾家,谁知道王爷会不会替表哥另外挑一门亲事?

 公公向来看不起邹家的呀,自从爹爹过世后,几个哥哥没有半个象样的,嫂嫂更是拿她当赔钱货,明里暗里挤对她,三嫂还曾经想把她卖给富商当小妾…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让表哥重新爱上自己。

 邹涴茹把汤舀起,浓浓的汤味让檠丰想起母亲,母亲擅长熬汤,文火慢炖,把华全都熬进汤里,娘总说:这做学问哪,就跟熬汤一样,不能急、不能躁,不能贪快。

 他分神想着,邹涴茹的汤瓢却在这时贴到檠丰嘴边,他一惊,立即回神,眼底净是厌恶。

 她做错了吗?她伺候得小心翼翼,熬了一整个早上,汤不冷不热,她这么努力,不懂…不懂他为什么皱眉、为什么眼里出那样的神情。

 “表哥,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我做错事你可以告诉我啊,你把我晾在这里,让我不上不下、忐忑不安,是要叫我怎么办?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誉丰表哥?你是被何方妖魔附身,怎么会变成这样?”

 随着柔声埋怨,泪水跟着滚下,她很清楚表哥心软,每次看到她哭,什么事情都会依着自己,于是故计重施。

 邹涴茹不知道眼前男人确实不是她的表哥,因此他没看见她的楚楚可怜,只听见她随口胡诌,却令檠丰胆颤心惊的话语。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邹涴茹从小苞在誉丰身边,她比谁都了解誉丰,他的习惯,他的嗜好,他的喜恶,短时间内他还可以以生病为由来解释自己的不同,可长时间下来,破绽只会越来越多。

 不行,他不能让邹涴茹待在身边,否则会坏了计划。

 起身,他往屋外走。

 邹涴茹一怔,表哥居然对她的眼泪没有感觉?她无助、失措,她追在檠丰身后跑了几步,放声大喊:“表哥,你要去哪里?!”

 檠丰连回头都没有,加快脚步离开。

 他疾行的背影让邹涴茹更慌乱,愁肠百结,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是…是老天在处罚她?罚她嫉妒表哥的丫头蕊儿与表哥太亲近,编派她偷人,害得她被姑姑活活打死?

 可,她有什么错,表哥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呀!

 顺王府还算大,但扣掉占地最大的秋水阁,再分成三部分给其它两房叔婶居住,中院就不大了。

 檠丰走向顾伯庭和邹氏的院子,一路走,他努力回想誉丰的行止动作,拉出他惯有的灿烂笑容,进入邹氏屋子之前,再深一口气。

 看见儿子,邹氏忙上前,说道:“誉儿,你的病还没好,怎么出来了。”

 “誉儿想娘!”他模仿誉丰当年的表情。

 十九岁的男人说十三岁孩子的话已经够怪,再加上身子里藏着二十三岁的灵魂,那股子奇怪,他几乎忍不下去。

 听见儿子对自己撒娇,邹氏怔愣。

 很多年了,自从儿子知道顾檠丰的死是他们动的手脚之后,再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话,这一刻,她感激老天爷让儿子失忆。

 “你想娘就让下人传话,娘马上过去。”心像被蒸了似的,暖烘烘的,舒服得紧。

 “可我有私话要对娘说,不想表妹听见。”

 “傻孩子,还叫什么表妹,涴茹已经是你的子。”她拍拍儿子的手背,笑眯一双狭长凤眼。

 邹氏已有年岁,但依旧美貌青春,誉丰遗传了她的外貌,有一张女人无法抗拒的脸。

 檠丰低头沉默,邹氏见状问:“怎么回事?和涴茹拌嘴了?”

 他缓慢摇头,表情凝重说道:“誉儿不能和表妹当夫。”

 “为什么?”

 “那娘带我和表妹去上香,释慧法师告诉我,他说我和表妹…做夫,就会出一次事,如果想平安就、就得离表妹远一点。”他略显羞赧地低下头。

 “怎么可能,你们的八字明明很合。”她花大钱让人合算八字,算命的明明说涴茹旺夫。

 “释慧法师说,成亲不能只看八字,他说…表妹前辈子作恶多端,此生必须承受前世业障,所以她幼年失母、成年失父,再过几年恐怕几个哥哥也会不保,如果誉儿坚持和她做夫…”他停顿半晌后,才继续道:“上次誉儿能救回来,是因为当时身边有个福泽深厚之人,释慧法师说誉儿下回怕是没有这等运气了。”

 他清楚,救誉丰上岸的是阿松,而守在誉丰身边的是周郁泱,他不知道周郁泱是怎样的人,但他与诚亲王妃识,倘若她有几分像她的母亲,也许可以帮上自己,于是他先在邹氏眼前埋下伏笔,好替之后的往来铺路。

 听见誉丰的话,邹氏心头涌上一阵不安,不会吧,她千挑万挑的媳妇竟是造祸的主?释慧法师说的是真是假?

 假的?堂堂大师,何必说谎话骗人。真的?那…她再怎么偏帮娘家,也不能害自己的亲儿子呀。“快告诉娘,释慧法师还说什么?”

 “他说儿子很快就会当官,前途大有可为,只是…”

 “只是什么?”邹氏急问。

 “儿子不明由,当官就得科考,儿子已经放下功课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考得上?我可以去考,但是…法师是在骗人的吧!”

 顾伯庭不是最重视仕途吗?那么他这个“儿子”就来替“父亲”挣一挣。

 “傻孩子,法师骗你有银子拿吗?又不是神。”想起释慧法师的话,当官、大有可为…邹氏眼睛绽放光芒。

 这么多年来,王爷一心一意盼着誉儿长进,可誉儿为了顾檠丰的死,处处和他们对着干,没想到掉进水塘后,虽然忘记过去的事却情大改,连科考也愿意试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脸犹豫。

 “别担心,誉儿去考考看,就当是阅历,考得上、考不上都没关系。”

 “嗯,既然娘这么说,誉儿就去考考看。可是表妹…”

 “放心,娘尽快让涴茹搬出你屋里,不让她吵到你,这段时间你好好念书,旁的事都别多想,行不?”

 “是,娘,我马上回去念书,我一定要当大官让娘替我骄傲。”

 “好孩子,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听儿子说出这么贴心的话,邹氏简直快要痛哭涕了。

 将可能看穿自己的邹涴茹驱逐出境,檠丰转身离开,他一面走着、一面盘算下一步。

 然檠丰一离开,邹氏就急急忙忙唤进管事嬷嬷,吩咐道:“去把阿松找来。”她得问问清楚,那天晚上除了他,还有谁在儿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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