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了一个半小时跟郭晴讨论完毕,蒋国法跟钟紫韵搭着电梯下楼。
蒋国法原本打算直接赶回办公室,但因为钟紫韵临时想逛一下,蒋国法只好陪同。
过两天是钟紫韵妹妹的生日,她想买一件轻暖御寒的大衣当生日礼物,于是他们一起来到三楼。
钟紫韵挑选大衣,蒋国法看着一整排的女装,想着杜蕬蕬,她偏爱米
和熏衣草
,他注意到一条熏衣草
的披肩,觉得很适合她,便走过去多看两眼,并触摸了下材质。
“这披肩好漂亮,你要买来送人?”
钟紫韵走过来,疑惑探问。
蒋国法从来不谈私事,所以关于他到底有没有女友,完全不得而知。
“嗯。”他点点头,觉得披肩触感柔细,质料上乘。
“送给女朋友?”他的惜字如金更让她想追
究底。
女朋友?
“不是。”
是送给老婆。
虽然目前他们尚未复合,但在他心中,她的地位没有改变过。
钟紫韵明显松了口气。
“送给妹妹吗?这条颜色很年轻,的确很适合。”钟紫韵知道,他有个妹妹,在私立中学教书。
“这质料很好,应该很舒服。”
她主动将披肩拿过来,质料摸起来很舒适,披在肩上不会有刺刺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同为女人的钟紫韵也认同,那么他还犹豫什么。
他决定买下披肩。
“国法,你等我一下,我还在跳。现在购物
晚有折扣,我们待会儿一起结账。”钟紫韵将披肩递还给他,转头继续挑选大衣。
他点头,拿着披肩站在她身后,高大身影静静伫立等待,心里暗忖着,该用什么理由把这份礼物送给杜蕬蕬?
蒋国法跟孩子们同睡已经过了一个月。
除了第一晚挤在同一张
上,第二晚开始,他在
下铺了厚棉被当做
垫,每天晚上陪孩子们入睡。
杜蕬蕬注意到了,他每天起
总习惯性的
着肩颈,显然是睡地板造成的僵硬酸痛。
她特地到寝具店订制一张单人加大的记忆
垫,让他每晚得以舒适入眠。
蒋国法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就像他注意到她生理不适,愿意替她张罗热巧克力,将替孩子洗澡的工作揽下,彼此关心着对方。
但关心归关心,他们虽然互动良好,但感情并没有任何进展。
爸妈也频频私下关心着他们。
自孩子生下后,爸妈就放下所有成见,反而积极劝起她,要她带孩子去莓果找蒋国法团圆,但她不能这么做,他一旦知道她生了孩子,铁定会中途放弃学业,另找工作,扛起经济问题。
她压抑着思念,等他回来。
她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会随着相处而有所转圜,但虽然蒋国法假
会带着她和孩子出游,完全不吝展现父爱尽力填补四年的空白。
可对她,却总是十分冷淡,只要她一靠近,他立刻散发的冷漠气息总让她知难而退。
“国恩,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她坐在中岛前讲电话,搅拌着已经冷掉的咖啡,心情沮丧。
“我哥很固执的,看来他真的很火大。”电话那头的蒋国恩十分同情杜蕬蕬。
“别放弃,你要坚持下去,我哥既然愿意跟你们住在一起,代表他愿意一家团圆,只不过他还没消气…”
是啊,他脾气特大!不仅老爱摆臭脸,语气冷漠,跟她在一起也总拉开距离,保持安全。
“一个月了,已经整整但是天,我们之间一点进展都没有,这样下去还得了,他若存心跟我耗下去,我该怎么办?”
“蕬蕬,你问我,我也没办法。”蒋国恩也一脸伤脑筋。
“要不,找我爸帮忙好不好?让爸出面跟我哥谈——”
“不要!那是下下策,我不能让爸蹚这个浑水,何况他真被
着跟我复合,可能会反感。”那只会导致反效果。
“也对,以我哥的牛脾气,有可能会反弹。”那就无计可施了,蒋国恩只能在精神上替杜蕬蕬加油打气。
“国恩,不好意思打扰你,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加油,有什么进展要跟我说喔。”
“那是一定的。”如果有好的进展,一定第一个跟她报告。
杜蕬蕬挂了电话,拿起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滑过喉咙,让她揪起眉头。
将咖啡拿到洗碗槽倒掉,杯子放进洗碗机里。
走回客厅,她跟来打扫的佣人说了一声,决定趁孩子午睡时外出走走,一扫烦闷的心情。
佣人直到四点才会离开,她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自由。
穿上米
风衣,围着格纹围巾,还特地别上了蒋国法送她的彩宝
针,她拎着方包,穿着长靴,决定到名媛百货逛逛,农历
节即将到来,她想替孩子和蒋国法才买新年衣物。
开车出门,因为时间有限的关系,杜蕬蕬直接锁定童装部和男装部。
很快的挑选几件后,她看看时间还够,便悠闲的到三楼女装部逛了起来,也想替自己添几件新款冬衣。
她没有预设想要什么,就随便逛逛,喜欢的就试穿,价格合理才会买下来。
这几年,虽然她靠着投资艾咪的经纪公司,收入还算稳定,但跟模特儿生涯时的收入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加上不曾接受家里的财务支助,她在用度上自然比较
打细算,不会盲目的大肆采购。
逛到她喜爱的品牌专柜,里头已经有客人在挑选,专柜小姐忙着招呼那组男女顾客,暂时没理会她。
反正她也只是随意看看,这样比较没有压力。
背对着另一组顾客,她随意从架上挑出一件藕
连身
衣,朝身上比了比。
“国法,你可以结账喽。”挑好大衣和一件
衣的钟紫韵喊了一声。
国法?
杜蕬蕬倏地转头,瞪向背对着她的一男一女。
刚刚她没看清楚,现在仔细一瞧,认出了那宽厚身影,是蒋国法没错。
而他身边的女人是钟紫韵。
他们怎会在上班时间一起逛街,且女方挑好衣服还交给蒋国法结账?
他们在交往吗?
猜疑、嫉妒和难受在杜蕬蕬心头炸开来。
神色郁结的望着他们相配的身影,她的心也跟着纠结起来。
眼眶微微刺痛,那刺痛感逐渐扩大,蔓延到心扉,让她呼吸急促,纤细的娇躯瑟瑟颤抖。
中布
痛楚,泪水盈眶,心痛益发加剧,她以为自己会失控的痛哭出来。
当他们结完帐拎着战利品要离开之际,她勉强背过身走到另一排衣架前,低垂着苍白雪颜,将自己的难堪隐藏起来。
他们离开后,她猛地抬头,望着那登对的身影,眼泪从眼角滑落。
“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专柜小姐走过来招呼她,却看见她
脸泪。
“…你是杜蕬蕬?”
对方多看了一眼,认出了她。
她恍惚的摇摇头,抬起手背抹去脸颊的
润。
“抱歉,我没事,你认错人了。”
走出专柜,她神色恍惚的跟着那对合衬身影,一路尾随。
半小时后,杜蕬蕬一脸怔愣坐在百货公司外的长椅上,目光空
的看着路上的行人,心绪混乱。
她的自信在前一刻被完全击溃。
她自以为是的认定蒋国法不可能爱上别人,心里永远只有她的存在。
但显然,她过度自信了。
杜蕬蕬脑海里不断浮现他替女伴结账,拎购物袋,陪她买蛋糕和咖啡,两人搭车离去的亲昵画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她的心坎泛着寒凉,一双手紧紧揪着衣摆,整颗心直往无底深渊下坠。
原来,他的心早另有所属。
他不再爱着她。
他会选择搬进公寓和他们同住,显然只是权宜之计,他说要争取孩子的监护权,也应该是认真的,一丝玩笑成分也没有。
他只要孩子,至于她…他不想要了。
而她,却以为那只是他的气话,只要他气消,就会重新接纳她,一家人可以幸福美满的一起生活。
然而,这一切的自信都溃散了。
杜蕬蕬的心碎成一片片,碎落一地。
她兀自陷于心碎的痛楚中,泪光在眼角闪烁。
整座城市不知何时已被细雨笼罩,她却浑然不觉。
雨蒙蒙,她淋着雨,长发已然半
,却仍旧困锁在心痛中,无法回神。
“小姐,你不躲雨吗?”一道男
关切嗓音在头顶落下。
她恍惚回魂,抬起泛红的眼眸看着对方含笑关心的眼。
是个长相不错、西装笔
的男士,他好心的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站在长椅旁替她遮去雨势。
“下雨了?”她转头望着细雨蒙蒙的街道,一片恍然。
“你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帮忙?”男士显然对她有好感,主动亲近。
她摇摇头,拍拍裙摆起身。
“谢谢,我没事。”
起身离开,她心情沮丧到无法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走在雨幕中,她心痛的作了一个决定,她不该再自私的用孩子困住蒋国法,她若爱他,就该还他自由,给他祝福。
深夜十一点半,灯光昏暗的街道一片静悄悄。
蒋国法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高大身影步入里头,然后反手轻轻将门关上。
客厅里,不管多晚都留着一盏灯。
他感受着屋内的温暖,心头也暖洋洋。
放下公文包和百货公司纸袋,
去西装外套,他解开袖口,挽起袖子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温润的水滑过喉咙,让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
不是这杯水如此神奇,而是这间屋子住着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这里是他的城堡,有他想守护的人,在这里他感觉百分之百的放松。
纵使心里还气着她,但心里却为她感到心痛。
他的心疼,她知道吗?
这阵子,他已经看见了她的改变,想必
后她再也不敢如此莽撞的无视他,擅自替他决定一切。
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啊!要开始回应她的爱了。
这份礼物是开端,他要给她慢慢的爱,重新拾回甜蜜的感觉。
有了决定,他心情十分愉悦。走过去冲洗杯子,将杯子倒扣在杯架上晾干,随即又折回客厅,拿起方才放下的东西,拾级上楼。
立在二楼玄关,他望向主卧房,门
下
泻出光线,说明房内的人尚未入眠。
有好几次他发现,她总是等到他返家才肯入眠,即便总是窝在房内不曾现身,但他知道,她在等门。
好几回他冲动的想过去敲她的房门,将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更想告诉她,他还深爱着她,想要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一思及若轻易原谅,可能又会宠坏她,让她重蹈覆辙,所以不得不压抑冲动,转身走开。
她必须真的领悟了,这一切才有意义,他们才能走的更远。
下一声叹息,他
自己将目光从她的房间调开,转身走进房门虚掩的儿童房,将自己的衣物摆在角落的柜子上。
走到窗边,他弯身亲吻一双儿女,接着从衣柜里取出换洗衣物,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房间,准备到外头的浴室洗澡。
走出房间,他意外看见杵在主卧室门口的杜蕬蕬。
她穿着连身纯棉睡衣,赤着雪足,一脸心事重重,站在门框下瞅着他。
心坎闪过一丝担忧,他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前。
“怎么了?”低头望着她,这么近距离,让他看清她眼下的阴暗和淡淡泪痕。
“你…在哭?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她摇摇头,强忍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她想了很多事情,也作了痛苦的抉择,她决定面对现实,承担任
所为的后果,她不想再勉强他了。
关于孩子的监护权,她愿意让两人共有。
“你哭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令你伤心难过的事。”他伸手捧起她低垂的脸蛋,担忧的瞅着她的泪颜,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哀凄令人心怜。
“跟我说,就算有天大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她这模样让他看了十分心疼,怎么可能会没事,还故作坚强?
“你帮不上忙…”他的心不再属于她,所以根本帮不上忙,回不了头了。
“我会尽力而为——蕬蕬?”
她冷不防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让他猛地一震。
“抱我…好吗?”
就当是分别的礼物。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但她好怀念他的体温、他的热情,即便他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但在放手前,她还想自私的拥有他一个夜晚。
蒋国法再度猛地一震,惊诧的黑瞳低头与她哀求的目光相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