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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棋局
 “熙儿,莫非你一直站在外面守着我?”

 听他这么问,苏如熙心里越发不自在,用力地想将手从他手里回来。

 慕容策怎么肯放,心知她是被自己说中了恼羞成怒呢。他的眼睛亮了亮,看来她还是担心他的…虽然面上不肯说,但是其实心里还是着急的,一直守在外面,还是怕他出什么事吧…慕容策这么想着,心中浮起了淡淡的欢喜。

 不过她究竟在外面站了多久,手怎么这么凉。

 慕容策剑眉微蹙,顿时觉得有些心疼,大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语带埋怨:“傻子,你不知道进屋里来么?手凉成这样。”

 苏如熙闷闷不乐地小声说:“你才傻子呢…”

 她听见他在耳边低低的笑,极具磁的嗓音让她的心蓦地一动,她动了动身子,她还不习惯像这样与他独处一室,这样亲密的氛围让她有点想逃开。

 “那个…你才刚受伤,要多休息…我就先走了…”

 “不准!”她才刚说完,慕容策就收紧了握着她的手,皱了眉头看着她,俊脸是不悦,语气十分霸道:“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里陪我说话!”

 苏如熙被他紧紧拉住了手,只得说:“可是你现在要多休息。”她的语气有些无奈,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我不困,你也不准走。”慕容策理直气壮的说。深邃的黑眸盯住她,心尖上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可能会困呢…

 “可是…”苏如熙还再说,慕容策就使出了杀手锏。

 “要我睡觉也行,来,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他说着,还真的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一个位置,手上微微使劲就要把她往上带。

 苏如熙吓得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你不想睡就算了,我陪你说话,我陪你说话行了吧?”

 “哼。”慕容策稍稍坐直了身子,深邃漂亮的黑眸睨着她,轻哼了一声,道:“瞧你怕成这样,我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你难道还担心我对你做什么?”

 听他这样说,苏如熙心里反而有些愧疚。再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护着自己才受的伤。想起徐寿说的,他肩上的那道剑伤很深,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脉,再加上之前从他房间里传出的那股浓浓血腥味,苏如熙不由得有些心有余悸。

 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还是开了口,轻声道:“…你的伤口还很疼么?”

 慕容策见她居然会开始关心自己,略失血的漂亮角上扬,勾起一个人的弧度。

 他看出她脸上的愧疚,到底是舍不得她自责。于是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声音里带着笑,柔声道:“我没事,伤口不深,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他这样说,苏如熙反倒沉默了下来。她微微低着头,抿着不做声了。

 慕容策好笑地看着她,抬手捏了下她垂头丧气的脸蛋,调笑道:“干嘛又不说话了?嗯?”见她还是闷声不吭,语气便稍稍正经了些,他道:“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以后听不听话?居然敢背着我去那种地方!我看我最近对你真的是太纵容了些…”他说到后面皱起了眉,声音听上去都有些测测的。

 苏如熙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撅着嘴,小声说:“那不就是听曲喝茶的地方吗?我哪里知道会有刺客。”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问道:“对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呢?”

 慕容策道:“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派人下去查了。看来是我离宫的行踪已经了,朝中有人想趁此机会下手吧。”果然对于那些人就不能心慈手软,本想给他们留条活路,偏偏要往死路上走。

 薄勾起凉薄的弧度,他看了一眼苏如熙,眼中的冷意散了开,对她说道:“所以你最近乖一点,没事别出去跑,知道么?”

 “…嗯。”苏如熙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见她难得这么乖巧的样子,慕容策轻扯了角,眸中漾了明亮的笑意,抬手亲昵地她的额发。

 “关于今发生的事,你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么?”

 苏如熙明显愣了愣,她想了想,说道:“…对了,你既然在晋城有别院,为什么昨天还要去住客栈?”

 这下倒是轮到慕容策怔住了,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居然被她问住了。

 身为一国之君,放着偌大的皇家别院不住,却大费周折地跑去住客栈。只是因为别院的房间太多了,自己的妃子出了宫不愿意和他宿在一处…这样的话,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实在是太不光彩了。

 慕容策白净的面皮难得地透出了一抹微红,要是苏如熙能看见的话,必定惊讶得张大了嘴。

 慕容策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故意板起脸来,摆起了皇上的架子:“苏如熙,你明明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你别给朕转移话题啊…”苏如熙心里暗自窃笑,倒也不怕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疑惑道:“那请问皇上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慕容策黑眸盯着她看了半响,知道她故意不想说,可也拿她没办法。他叹了口气,心里却有些不甘心,怎么自己如今跟她在一起,一点好处都讨不到?

 他如此想着,心中带了微甜的恼意,故作生气地捏上她的脸。

 骂道“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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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苏如熙听慕容策说话的声音中有些疲累,知道他撑着精神陪她说了那么久的话,肯定乏了,便寻了个借口回了房,让他好好休息。

 守在门口的绿意将她扶回了房中,苏如熙回了房间,便挥退了屋里的人,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平安结。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平安结,自从慕容笙将它交给她后,她便一直贴身带着,上面还留有她口的余温。她手里拿着平安结坐在凳子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难过,眼中慢慢蓄了泪。

 她如何不知道慕容策刚才想问她什么,可是今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苏如熙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结,指节隐隐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将她从怔愣中拉回来。

 苏如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请进。”

 然后,她听见有人推开门走进来,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苏如熙忽然就笑了,眼角却有泪滑下。

 “你终于来了,哥哥。还是我应该叫你,夏离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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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远之推门而入,看见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房间里的苏如熙时,他的心蓦地疼了一下。

 待看见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中攥着的平安结时,心头更是浮起一阵凉意。等她抬起头来,他一眼便看见了她哭得通红的眼睛。

 他在心中暗自发出了一声叹气,果然…

 苏远之深了口气,走近她,故作轻松的开口道:“熙儿,我带给你的平安结你还一直带着的啊…”苏如熙不说话。

 苏远之默了默,知道她今肯定气得不轻,声音便放得更柔更轻:“你看,哥哥走之前不是说了么,有你亲手做的平安结哥哥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呵呵。”苏如熙气极反笑,用力将手里攥着的平安结一把摔了出去,神色激动:“拿去!你不是死了吗?啊!?不是火烧敌营,战死沙场的英雄吗!?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骂到后面,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下来,神情悲戚,真的是伤心到了极点。

 苏远之连忙上前哄她“熙儿,你别哭,哥哥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的,你别哭了啊…”他的劝慰丝毫没有起到作用,苏如熙反而越发哭得大声。

 苏远之紧张极了“哎哎!你小声一点啊,你哭那么大声把别人引来,到时候我怎么解释…”

 苏如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骂:“我…管你…去死…”虽然嘴上这么说,哭声倒是小了许多。

 苏远之松了口气,在她旁边一股坐下来,从怀里掏出手帕帮她擦着眼泪,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唉,你说你…都说了不能哭…”

 苏如熙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忿忿地转了个身去用背对着他。

 “…熙儿?熙儿?”

 他叫了几声,苏如熙都不理他。

 苏远之起身转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蹲下,抬头看着她,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

 “熙儿,你真不理哥哥了?唉,我好伤心啊,还不如真死在战场上呢…”

 苏如熙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提高了声音怒骂:“苏、远、之!”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说这种话!”苏远之连忙讨饶,见她还是生气不肯理人,于是说道:“熙儿,其实我也不想骗你的,都是爹让我瞒着你。”

 爹,事到如今,只有拖你下水了。

 果然,苏如熙脸上出狐疑的神色,问道:“你什么意思?”

 苏远之连忙趁此机会表明自身清白:“都是爹出的主意!当时皇上将我派上战场,爹就已经有了让我假死在战场上的打算了,只是没有告诉你…怕你沉不住气…”

 “等等、你说清楚,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爹爹安排的?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那他辞官呢?也是假的?”

 “辞官是真的辞官,你别急,你慢慢听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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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如熙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原委竟然是这样的。

 先皇驾崩之时,朝纲败坏,朝中风气糜坏。慕容策从他老子那里接受过来的是一个腐朽不堪的王朝。

 当时朝局动,朝中大臣几乎全都分成两大阵营。一方以苏相苏彻为首,一方以太傅王仲卿为首。两边自成派系,斗得水火不容。

 可慕容策登基之后,非但没有整顿这样的局势,反而纵容这种态势越演越烈。还时不时的在中间加把火,让朝中的争矛盾越发化。

 苏彻最先早察觉了不对劲,他看清楚了这个刚登基的年轻皇上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无害。反而心思深沉,冷血至极。

 他知道慕容策是想隔岸观火,看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等两气焰燃尽之后,再将朝中作的臣子一举清除。

 可是苏彻是个多么老巨猾的人,慕容策想借刀杀人,他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做他手中的那把刀。

 自古帝王多薄情,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苏彻是不会做的。

 他从看出眼前这个年轻帝王心中的野心那天起,便已经开始着手给自己寻一条退路。

 于是,他安排苏远之在战场上假死,再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打散,让慕容策对他放下戒心,当他听说慕容策将苏如熙打入冷宫时,便知道,时机到了。

 苏彻借了丧子的由头辞官归隐,举家迁离盛京。

 只是老谋深算的苏相唯独算漏了一步,那就是他的宝贝女儿——苏如熙。

 他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己的女儿竟然爱上那个冷漠深沉的年轻皇帝。进宫容易出宫难,他只能将她暂时留在宫中,派人暗中照拂着她,之后再另寻机会将她带出宫来。

 所有人都说,苏相败了,可是只有慕容策心里清楚,这盘棋,他也没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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