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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5.31|更新
 薛池和萧虎嗣四目相对,沉默了好一阵。

 薛池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长安哥!作什么吓唬我!”她一面笑,一面去推萧虎嗣的手。

 萧虎嗣看她眼微微弯起笑靥如花,掌下触及的肌肤腻滑如粉。他突然就松了力道,被她软绵绵的一推就撤开了手。

 他垂下眼睑:“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等风声过去,就带你离开。”

 薛池看他:“去哪?”

 萧虎嗣道:“去食国。”

 薛池一怔,因着之前的寒蚕丝缎,她被科普过食国。

 食国与成国之间相隔着五个国家,路途非常遥远,一路行过去也要一年了。

 地处极北,一年大半是冬日,山上积雪常年不化。因有玉雪山脉为天然屏障,食国除了内斗,几乎从未受战火波及。据闻是个安闲、平和的小国。

 薛池有点郁闷的道:“长安哥,不去行不行?”

 她想说太冷啦,谁愿意一年大半都被冻成狗啊!

 但萧虎嗣已经截断她的话:“你必需和我一起走。小池,如果你有离开的举动,我只能…先让你难受一阵。”

 薛池怔怔的看着他:“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说过你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薛池试图非常平和的和他说道理:“对,那也不代表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喜欢被人强迫,带我去个我不喜欢的地方。”

 萧虎嗣不作声。

 “长安哥,我很感激你,我会想办法来报答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只要这一种。”他一句话终结了她的努力。

 薛池感觉简直被雷劈了,以身相许都出来了!

 现在时谨也同意解除婚约了,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融家那都不算大事。当然,融家估计不会再给她好待遇,可她自己有钱啊,完全可以把日子过得舒坦。就算要跑,那也得往山水明媚的烟雨江南去,谁想去冰天雪地的食国。

 再说了,自愿的,和被人强迫的,完全不一样。

 她扪心自问,愿意和萧虎嗣过一辈子?

 虽然她和萧虎嗣是朋友,但想起来他曾经挑了几条蚯蚓让她切着玩儿,她就隐约觉得他有点儿变态属,这种感觉在今天进一步明晰起来——她还真不愿意跟萧虎嗣过一辈子。

 可是她种种想说服萧虎嗣的努力都落了空。

 他听是很认真听,但寡言少语,而且只吃准了两条。

 用薛池的理解来说就是:一,我救了你,你余生我承包了,或者说我的余生你承包了也行。二、不要逃走,否则后果,哼哼。

 薛池是那么听话的人嘛!从第一天恢复力气开始,就上窜下跳的想溜出去,但是后果——完全猜得到,中原四国第一高手,能让她溜了那才不可思议!

 刚开始的时候萧虎嗣只是捂住她的嘴把她拦回来,后来就开始给点惩罚,不太严重,就是捏捏她的麻筋让她难受一阵。随着她行动的升级,他让她难受的时间也越长。

 长到薛池已经不想再去体会这样酥麻着半,就像个偏瘫一样的感受了。

 所以,她现在只能这样捧着脸晒太阳。

 萧虎嗣在院里劈柴。

 说来奇怪,他大概就是田螺姑娘那一款,每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米面菜果柴火,薛池猜过是趁她睡沉的夜半,她也曾经想装睡抓准这个时机,但是每一次总是会在黑暗中被他拦住:“小池,要喝水么?”

 薛池小心脏被吓够了,也就不和周公做斗争了,辛苦的。

 薛池盯够了花草,随意把目光移到了萧虎嗣身上。

 他穿着贴身短打,两腿分开一肩宽,弯站着,握着斧头不费劲似的随意劈砍。

 从薛池这个角度,正看见他腿长翘窄,行动间胳膊肌不太夸张却有力突起…他的长相很个性,不能以俊美不俊美来评断,但身材是一等一的,和时谨比起来的话,时谨多一分风,萧虎嗣多一分健美。

 薛池心里呸了一声:不要想时谨,不要想时谨。

 突然她觉得自己眼前光影一动,萧虎嗣挡在了她面前:“小池,晒久了不怕黑么?”

 薛池哼了一声:“我怕到了食国晒不到这样温暖的太阳,现在多晒晒。”

 萧虎嗣顿了顿,低声道:“过几年我会带你回中原。”

 两人重新变得沉默起来,萧虎嗣不是个话多的人,以前两人相处,总是薛池负责嘴胡说,萧虎嗣负责偶尔应答兼给面子的来个浅笑。

 现在薛池抿着不出声,气氛就变得有点沉闷。

 薛池站起身来回了屋子。

 萧虎嗣将原来主人家住的上房清理出来给她。屋子里小件的家俱都已经被搬空,独剩下一张大和一个大衣柜。

 她第一眼看到时,上已经提前铺好了崭新被褥,被面是葱绿色缎面,绣着蝶戏花。

 一边的耳房被当成了净室,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放着个盛水的小瓦缸,两个崭新的铜盆,一个马桶,一旁的小凳上放着叠巾子,地下有条小渠能将水导向屋外。

 薛池又不是傻。

 从这种种迹象她就已经看出萧虎嗣早有准备了。

 他跟踪她多久了?他是否早知道有人要害她,就等着关键时候救她一命,然后再名正言顺的接手她为所有物?

 她觉得自己和萧虎嗣是朋友,朋友有难,拔刀相助,不是应该的嘛!

 若是从前的萧虎嗣,她觉得他也会不二话的救她,可现在的他却并不提前阻止,冷静的眼看着她遇险,然后将搭救视为筹码。

 思及萧虎嗣先前所说“我遇到的事,不就是你吗?”薛池暗中叫屈:她有给他那么大刺吗!

 她头疼的按了按额,觉得如今的萧虎嗣…总觉得,有点怕…。

 萧虎嗣推门进来,打断了薛池的沉思。

 他端了个精致的竹编小筐递给她。

 薛池接过低头一看,是一筐红得发乌的杨梅,看着十分喜人:“咦,是吃杨梅的时节了?”

 萧虎嗣脸色微变,微微的握紧了拳头。

 半晌,他在前脚踏上单膝跪下,视线和她持平。

 薛池捏着颗杨梅咬了一口,见他举动,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萧虎嗣声音低沉,目光复杂:“小池…对不起。”

 薛池看了他一会,放缓了声音:“长安哥,你何必呢,为什么不好好的做个将军呢?”

 萧虎嗣摇了摇头:“我从前不知道要做什么。被派遣到战场上,也只好杀敌。有人给我任务,就完成好了。其实那都不是我自己的意思。”他抬手捉住了她的肩:“…只有你,是我想要的。”

 薛池呼吸变得沉重:“不是的,长安哥,你想想你对珠珠儿她们的照顾,你对她们有责任感的对不对…”

 “不对,这只是我身边幕僚的建议。让我将这些孩子接来养着,我有地方,有余粮,那就养着好了。在战场上我的指挥没有出错,她们的父兄战死是自己不济。”

 “元国如何、萧家如何,其实我都没放在心上。皇帝曾经表现得对我很好,但他将你送走,于我也是恩义两清了。”

 他紧紧的盯着她,手掌逐渐收紧,像铁掌一样钳制住了她:“只有你,从前我不明白,但这次分开,让我明白我很想要你。看到你和时谨在一起…”

 他的目光慢慢变得灼热:“小池,和我走。最漂亮的衣衫、最好吃的食物、最美的景致,我并不会令你有所缺失,一定很妥贴的照顾好你。”

 薛池觉得他此刻很危险,如果有反对的声音,他会怎么样?

 她咽了口口水,弱弱的的道:“我…我不想…”

 他的手缓慢的抬了起来,薛池住了口,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他只是将手伸到了她的颈后,轻声安慰:“别怕,醒来就好了。”

 薛池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指头在她后颈一按,她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因为准摄政王妃融大姑娘遇害一事的犯人均已经落网,千碑林崖下的河上又摸到了融大姑娘当戴的头钗,融大姑娘生还的可能已经不大。

 三个月的戒严过去,平城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

 就在这清晨,一个矮胖的商人领着商队,运了几车平城特产“金泥山水绘扇”出城,笑呵呵的给城门的守卫们孝敬:“…前一阵戒严耽搁了时,这扇子再不赶紧,就误了夏时了!”

 一名守卫喝道:“怎么!你的这点儿扇子,比融大姑娘的事要紧不成!”

 商人擦着汗,惶恐的道:“不敢不敢,是小的说错了话!该打嘴巴!”他抬手自己,力没用多少,脸上的却一颤一颤的,格外滑稽。

 惹得守卫们都笑了起来。许是真的耽搁不起了,这商人拿了个钱袋了过去,守卫掂了掂,回头与同僚们换了个眼色,意思是够份量。

 众人便马马虎虎的掀开盖着车后厢的油布看了看,打算放他们过去。一眼看到车队边上站了个高大的男人,他半垂着眼,小麦色的肌肤,五官轮廓较一般人鲜明,瞧着不大像是成国人,便多看了几眼。

 商人呵呵的笑:“这是上回从元国运货来时请的镖师,说好了回程时也雇他,他才肯来的。”

 守卫们听了释然,挥挥手让他们过了。

 薛池便被藏在其中一辆车中,在扇子的遮盖下,再一次离开了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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