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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风起萍末
  次一早,小夫俩一起进宫叩见太后。

 行了礼,徐姝故意碰了云子卿的手背一下“呆子,起来了。”

 这般亲昵,落在皇太后眼里自是欢喜非常,反倒嗔道:“不许对驸马无礼。”招呼云子卿在旁边坐下“姝儿打猩是眼下又来不及细想,总不好一直杵在这儿,还得先进去回了皇帝再说,心里纷如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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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子卿终于见到了护国长公主的庐山真面目,心里的评价是,美貌、出挑、温柔娴静、话不多,——虽说自己身边这一位也是个美人儿,到底子差了许多。

 只不过天仙也好,刺玫瑰也罢,在自己眼里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去偏殿喝茶,我陪姐姐说一会儿话,然后一起用了午膳,我们再回去。”徐姝打发起丈夫来,一点都不客气。

 云子卿起身微笑“不妨事,两位公主慢慢说。”

 顾莲可不是她的亲姐姐,不便挽留,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吩咐道:“窦妈妈送驸马出去歇着。”

 窦妈妈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知道徐姝和顾莲虽非真姐妹,但情分却胜似亲姐妹,这会儿想来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因而送云子卿的同时,也领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顾莲看着云子卿清朗的背影,回头笑问:“你和他,…可还好?”

 “好的。”

 “是不是欺负你了?”

 “哎,不说这些。”徐姝很不耐烦,打断了,倒是仔细瞧了瞧顾莲“你最近怎地憔悴了许多?到底是什么病?脸色都不是太好。”

 顾莲不想说起跟徐离较劲儿的事,拢了拢袖子,遮掩好手上伤口,浅声道:“没什么,就是这一个多月睡不好,总是做梦,精神有些不济罢了。”又道:“前些日子在外头养着,倒是好了许多,今儿是在宫里等你们过来的,下午还回外头去。”

 说到这个,徐姝倒是有几分开心起来“当然还是外头住着好!现如今,我也有自己的公主府了,没人管,不知道多自在呢。”微微不足“就是…”罢了,云子卿也不算太讨厌,不提也罢。

 顾莲正好起身去拿东西,没有留意到她后面的话,捏了一个精致的荷包,玉兰花的样子“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贺礼,一点心意。”笑了笑“在针线平平,想做衣服裙子大件有点吃力,再者只怕走了样儿,你也不喜欢。”

 徐姝收了荷包“有这份心就行,谁在乎大小?”又道:“倒是另外有一件事,须得姐姐帮我一下。”凑近了,只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回头我跟三哥,也给我配几百护卫在公主府,这样的话,平时出门去哪儿都行了。”

 “这…”顾莲有点为难“那些护卫也不是给我配的,原是为了麒麟。”

 “知道,知道。”徐姝赶紧打断“我不要多,只要二、三百人就够了。”

 今儿是她大喜的日子,顾莲不好泼了她的面子,但也不便一口应承,只是笑“那回头你跟他说,我在旁边,少不得与你帮腔几句的。”

 徐姝欢喜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姐姐。”

 哪知道等用了午膳,徐离知道这件事以后却是坚决不答应,斥道:“你的公主府该配的人都配了,要几百甲护卫做什么?你是什么子,朕还不知道?手上没人都能掀了人家房顶,若再有人,那还不把整个京城给掀翻了。”

 反倒吓唬妹妹“再提此事,朕就告诉母亲天天拘着你!”

 把徐姝气得,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当时虽然撵了宫人们下去,但是还有云子卿在场,越发下不来台,气呼呼甩脸就走“愣着做什么?在这儿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没听够呢?!”

 顾莲瞧着气氛不对,忙对云子卿递了一个颜色“你们先回去罢。”

 “是。”云子卿留心观察着,皇帝待大妹妹,要比待小妹妹和颜悦的多,不过想想也对,谁似自家这位如此胡搅蛮的?要是自己是兄长,只怕也要偏心,此刻见徐姝一脸盛怒,赶忙陪着告退了。

 等人走了,顾莲方才诧异问道:“你今儿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便是不应姝儿,好歹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也别发这么大的火才是。”

 徐离脸色凝了凝“锦绣晕倒了。”

 顾莲大吃一惊“怎么?难不成…,是饿得?”

 “是。”徐离应了,脸色十分难看“今儿惠嫔亲自过来回话,朕过去瞧了一趟。听襄嫔说,前些日子只是吃的少些,渐渐越吃越少,一劝她吃饭就闹人,吃了下去没多会儿就要吐,昨儿连粥也不喝了。”

 顾莲算了算日子,大公主这样饮食懒怠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这个月自己一直在和徐离闹别扭,又担心麒麟,加上多半住在外头,倒是没有怎么留心大公主,——再着说了,自己避还来不及呢。

 只不过,三、四岁的小小人儿也是可怜。

 况且,怎么都觉得这不像是什么病症,好似人祸,若是不把背后黑手找出来,这皇宫往后也来不得了。

 想了想,问道:“可检查身边用得东西了?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

 “检查了。”徐离微微烦躁“襄嫔说,锦绣的衣服鞋袜都仔细检查过,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还说是不是中了,连带她也最近也饮食不佳,又疑心是风水不好,朕听了没什么好话,训了她一顿!”

 “不如这样。”顾莲琢磨了一阵“把大公主身边服侍的人都换了,平时穿得衣裳鞋袜,用的物事,也算不都统统换成新的。再者,襄嫔和大公主搬到偏殿去,总之一应所用之物,都换一遍新,只当是去去晦气好了。”

 这话若是邓襄嫔来说,徐离多半要叱责她没照顾好大公主,只会瞎折腾,不过有顾莲温温柔柔说出来,虽有几分嫌烦,可想着这是她一番关心自己的情意,最终总算不太情愿应了。

 不成想,居然反倒救了大公主一命!

 换了新地方新人之后,饿了两天,那天大公主半夜里哭着醒来,忽地嚷着要喝粳米粥,邓襄嫔忙不迭的吩咐小厨房熬了。喂了她小半碗,还是吐了几口,到底胃里存了一些货,后半夜睡得还算老实。

 次一早,又喝了大半碗粥,还吃了几小口的咸菜。

 如此将养了几,吃吃吐吐的,总算勉强能吃一些东西了。

 皇太后欣喜念佛之余,皇帝却是雷霆震怒,——不消说,都知道是先前换掉的宫人或者物事里面,出了什么幺蛾子!

 可是隔了这么些天再去查,注定一无所获。

 徐离先训斥沈倾华“锦绣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到底是朕的骨血!朕看你不仅没有用心,只怕还别有用心,巴不得她出点事才好!”又叱责邓襄嫔“别忘了,你这个嫔位是怎么来的!”

 慌得两人都一起跪了下去。

 “皇上…”沈倾华委屈分辨道:“臣妾虽然失职,可是待大公主却无歹心,她是皇上的亲生骨,皇后娘娘嫡出…”赶忙打住,简直就是越描越黑“臣妾嘴笨,不会说话…”

 回想自己未出阁之前的时候,是多么长袖善舞,可是入了宫,听了皇帝和长公主的那一档子隐私,整天被这两人轮番恐吓,心里倒是落下病症了。

 又怕皇帝疑心,打起精神改口道:“既然襄嫔的宫里有祸害…”小声建议“不如将那些宫人都留下,里面的物事也不要动,一并锁了起来,以便慢慢的查,也省得这些祸害出来害人。”看了看邓襄嫔“然后再让襄嫔和大公主迁宫,换个地方,彻彻底底断个干净。”

 邓襄嫔赶忙附和“皇上,惠嫔说的有道理。”

 说实在的,自己心里也是真的怕了。

 徐离沉着一张脸“搬顺德宫。”

 那是在东西六宫最深处的一所宫殿,十分偏僻清净,离皇帝的寝宫也远,不过邓襄嫔却没有任何意见。反正皇帝也不来临幸自己,远远儿的,也没什么好烦恼的,只盼大公主不惹眼,让自己平平安安的才好。

 跟着沈倾华一起出了启元殿,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她们两个的关系不算亲密,但都是不主动惹是生非的主儿,一直没有任何恶的地方。如今彼此位分一样,又因大公主的事牵扯到了一起,都被皇帝骂了,不免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邓襄嫔先赔了个不是“都怨我没有照顾好大公主,倒是牵连了你。”

 沈倾华最近一直心事重重,被大公主的事一闹,受了训斥,自然不会有多痛快,但她一向为人温和谦逊,因而微笑“原是有人暗地作祟,怨不得你。”

 这般你谦我让的,都让出路来让对方先走,结果让了半天,却发现都是去同一个地方的,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呵…”依旧是邓襄嫔做惯小伏低,先开了口“护国长公主好些日子不回宫,赶巧听说今儿回来了,想着过去请个安。”

 沈倾华心头火花一闪,浅笑道:“正巧,我也想过去打个招呼。”

 在她看来,既然自己都能侥幸知道皇帝和妹妹的私情,邓氏服侍皇帝最久,想来听说一些隐秘也不奇怪。

 所以,和护国长公主走得亲近。

 不然如何能够得到嫔位?这么一想,反倒解开了从前心底的惑。

 只是平时邓氏和护国长公主并不亲近,倒是不显,想来是盖弥彰吧?原来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倒霉人儿。

 邓襄嫔却想,这沈氏不知道顾氏的那点子破事儿,就知道和她走得近,可见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往后得多提防着一些。

 两人各怀心思,赶去宸珠阁却扑了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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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顾莲隔个十来天才带麒麟回宫一趟。

 每每徐姝还来串门,一起回来陪皇太后用一用饭,然后带着麒麟玩闹说笑一阵,赶在天黑宫门落匙之前回去。

 今儿偏生不巧有事,公主府来人说是府里有事回禀。

 若是一般的下人,顾莲也犯不着亲自理会,但是求情的是王府长史顾长寿,还牵扯了顾家五爷,不得不提前回了公主府。

 顾长寿今年三十出头,中等身材,五官端正,和顾大老爷长得有几分肖似,因为身量发福,显得要略微富态一些。此刻隔着湘妃竹帘跪下磕头,声音紧张“求公主殿下救一救舍弟性命。”

 顾莲暂时不想让顾家的人认出来,偏了头,只在窦妈妈身边耳语,让其代为转述。

 “公主问你,顾家老五吃了什么官司?”窦妈妈朝外问道。

 顾长寿虽然做了公主府的长史,但是一直没有见过公主,也没搭上话,并不知道后面坐着的,其实是自家“死”了多年的堂妹。

 听见窦妈妈问话,只当是天家皇室的规矩排场大,自己够不上跟公主说话,加上正为弟弟的案子着急上火,赶忙回道:“半个月前,微臣家的老五上街与人喝酒,然后因为口角争执,与人打了起来。”咽了咽口水“不知怎地,一时失手就、就…,闹出了人命官司。”

 窦妈妈问道:“在哪儿出的事?”

 顾长寿不明白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桂香坊前面西大街的状元楼。”

 竹帘后头静了一瞬,窦妈妈又问:“日子呢?”

 “本月初二。”

 本月初二?桂香坊前面西大街的状元楼?顾莲微微惊讶,可不就是那天自己遇上的子,后来绕行,发觉叶家的人搬走的那一次吗?

 这么巧,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那也没道理啊。

 顾莲一时间想不明白,侧首递了一个眼色。

 窦妈妈继续问道:“现如今怎样了?”

 “有些难。”顾长寿声音有些发颤“死的那位公子,是平南将军梁千仁大人家的独子…,梁家、梁家…,要舍弟一命偿一命。”

 顾莲脸色微变,——居然打死了平南将军的独子?难怪以大伯父的京兆尹身份,都摆平不了此事,居然又求到自己这儿来了!

 窦妈妈皱眉道:“令弟也太胡闹了一些。”

 “不不不!”顾长寿赶忙分辨“舍弟说了,当时人多场面又,不知道哪里跑出来几个人,并不是顾家的家奴,上前就是一顿打,居然把苏家小公子给打死了。”越说越是瑟瑟发抖“可是…,后来这些贼子逃不见了,梁家不依不饶,只说儿子被是舍弟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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