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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谁入道中谁为道
 “煮鸡蛋?”

 “是筑基丹…”

 王冲将上一世所看的各类修真修仙小说七八糟一锅烩,听得赵申脑子发晕,两眼发花。

 “听起来是金丹道的法门,难道你看的是张紫的道经?不,又不像张紫脚,这般胡乱,莫非是什么人编出来哄乡野村夫的?”

 接着这话就证明,赵申这真君,确是正宗道门出来的。

 王冲暗道,你们道门那些道经,大多不也是编出来哄世人的么?

 他摆出一副不负责任的姿态道:“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古书上看来的,真君也知,我回魂前有过目不忘的神通…”

 “,这修为层次,似乎倒有的分说…”

 王冲所言的什么层次是上一世的想象家们百般锤炼而出的,惹得赵申挠心不已。

 “既然你也道回魂之事,便是认了招魂之事。随我入山,将你记得的道经尽数写出来!尤其是那筑基丹的炼法!”

 此时赵申已翻了脸,像是入了魔道一般。

 王冲正等在这里:“真君,山中可有上好的纸墨笔砚,容我书写?衣食可足,可有人伺候盥洗,让我有精神书写?”

 赵申嘿嘿一笑:“你小子讲究恁的这般多?修道自要清心寡…”

 王冲打断他道:“修道若是得不了长生,便也求荣华富贵,这不正是真君方才所言?若是此时便能安享富贵,又何须自苦?现今天下,道门大盛,这盛的难道不是尘世?就该趁此大好之时入世修,而不是避入山中清修啊。”

 看看八难那如乞丐装般的道袍,再看看自己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赵申幽幽一叹。想起了什么,赶紧一口吹熄了香烛,昂首道:“法门不成,怎能入世?道法修炼尤重锤炼心志。怎可在此时惑于俗?”

 王冲步步紧道:“真君。既是锤炼,不锤怎么炼?若是不知俗是怎般模样,又怎知不被惑住?便如八难…若是早知关扑之害,今次又怎会把钱全部花在了关扑上?”

 一边那八难叫道:“俺没有关扑!俺喝那酒时,你还在…”

 赵申和王冲同时竖起手指,八难咬着牙,将腔愤懑回了肚子。

 “修心如行舟。不识水,又怎能逆水而行,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赵申的思辨能力自非常人,王冲所言也只是台阶,看看他们师徒俩这般模样。也知他们不入世修,是不能,而非不愿。直白说,没本事捞钱,穷得一

 见赵申强撑着颜面,王冲心说,为了解困,自己就送佛。不。送神仙送到底吧。

 想到了一处地方,他言辞恳切地道:“小子近得一处庙观。正愁无大德主持。真君愿起香火,入驻修行,小子便将那处庙观送于真君。”

 赵申背对着王冲,肩膀微微一抖,显是心动了,可他依旧摇头道:“我西川神霄派,如今最缺传继法门的弟子。前几个弟子都资质不堪,还有如七难那般背师忘祖之辈,八难又禀难移。与庙观相比,我更看中你这个弟子。”

 七难是谁,王冲可不关心,听起来像是很伤了这老道一番。他就担心这老道真铁了心抓自己入山,也顾不得沾染上道门关系,让步道:“若是真君愿下山主持道观,小子愿拜在真君门下,做俗家弟子。”

 “俗家弟子…”

 老道嘀咕着,正天人战,却听殿外哗啦啦一阵响动,有人高呼道:“里面的劫匪听了!这里已被团团围住!只要出二郎,此事就当揭过!如若不然,明年的今,自会到你们坟前上香!”

 一听是王世义,王冲松了口气。可没等他和老道反应过来,已肚子鬼火的八难怒喝一声,轮着哨就冲了出去。

 哨撞击,人声呼喝,殿外一片嘈杂。王冲捏了捏一直揣在间的解腕小刀,看向老道,老道却也正看住他。

 “你父亲…言而无信,小人!”

 老道动了气,显然是之前已通过什么渠道给王彦中传了消息,知会了他在这里,却不料被王彦中卖了。

 “强人所难,也是小人。”

 王冲虽然很赞同老道对父亲的评价,但面上还得维护。

 殿外喧哗声更盛,老道白眉白胡子一阵抖,猛然抢前一步,揪住王冲的衣领道:“方才你的话还作数么?”

 王冲将指向老道的刀尖侧开,想了想,点头道:“当然作数。”

 老道再道:“你还得给我默写那些道经!”

 王冲也道:“那真君你可得发誓,不能反悔,再抓我入山!”

 老道点头,郑重地道:“若贫道反悔,便由九霄神雷劈散了神魂,此生再修不得道!”

 王冲趁热打铁,拱手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道吹胡子瞪眼,显然对这结果很不满意,可一面受人,一面又受王冲所言道经的惑,不得不勉强接受。

 两人达成协议,出殿一看,王冲暗一口凉气。

 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人,正翻滚着呻不止,其他人则缩在一边,脸色骇异,就王世义还挥着哨跟那八难战作一处。

 两人的哨都是又又长,挥舞间风声凛冽,撞击时沉闷震心。王世义身材高大,力道沉猛。但在八难面前,却如小儿一般笨拙。不时腿手臂挨上一,可这壮汉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埋头急攻八难。

 再见八难步伐稳健,身形沉凝,每一招毫无花巧,却不非光靠蛮力,动作干净俐落,让王冲有一股不是在挥,而是在舞般的错觉。

 “八难住手!”

 “世义哥住手!”

 王冲和老道同声呼道,两人正持相击,轰的一声,两撞在一处,两人啊呀呀地呼喝出力。却见八难手臂一滑,出脚一挑,王世义偌大身形竟然高翻而起,被八难挑过了头。蓬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砸起老大一团烟尘。

 “王世义!”

 壮汉又一跳而起,面目狰狞地又要冲过去,显是被打出了真火,王冲赶紧喝住。

 八难伸脚挑起王世义的哨,此时王冲才发现,两竟然颇为相似。

 端详了这哨片刻。八难看向王世义,目光已无早前的憨直,他沉沉问道:“你不服?”

 王世义气喝道:“服个鸟!”

 八难笑笑,掂掂那哨道:“可你连这东西是啥都不知道,还跟俺打?”

 别说王世义,王冲都愣住了。这哨是什么?

 八难正要说话,老道却喝道:“八难!记得你现在叫八难!”

 愣了片刻,八难忽然向老道跪倒:“师父,徒儿想收一个徒儿!”

 老道看了八难好一阵,再看看王世义,摇头道:“时机未到…”

 这两师徒,收徒有瘾…王冲心有所感,看看王世义。王世义挠挠头。怒火熄灭,更觉得后背开始发凉。

 八难收徒未成只是个小曲。既有了协议,大家也就化干戈为玉帛。之前被八难伤了的保丁,大多只是皮伤,有几个关节臼,八难顺手就正了,让王冲对八难的来历更生疑惑。但具体有什么内情,老道和八难不说,王冲也不好问。

 一帮人回了海棠渡,已经黄昏,王冲安排老道和八难在海棠楼住下,代林大郎一早派人领老道和八难去那处地方,巡视他们的“道观”然后与王世义等人匆匆回家。

 “那个八难,像是杀过人!”

 路上王世义这么说着,王冲投去疑惑的目光,王世义补充道:“不是那种劫杀民人的盗贼。”

 “是当兵出身的?”

 王冲恍然,王世义却摇头道:“不,我可没见过这般凶狠厉害的赤佬。”

 想想蜀中便是军,也都是酒囊饭袋,再记起那八难的关西口音,王冲了悟,原来如此。

 回到家中,在林中小屋里找到王彦中,王彦中板着脸看书,见到王冲,哦了一声道:“你回来了。”

 王冲点头:“我回来了,爹…就没其他要说的?”

 王彦中目光躲闪了好一阵,才颓然道:“那时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是让你去当和尚,我也得应了。”

 王冲声调提高三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爹,不管是什么事,你作便作了!天大的事,儿子也会扛下,可你不能不跟儿子通个气吧?”

 王彦中咳嗽了好一阵,终于恼羞成怒,拍着桌子道:“你这是找爹问罪来了!?”

 王冲毫不示弱:“子不教,父之过,父有过,子规之,不行吗!?”

 “后半句哪里来的?”

 “从古书上看来的…”

 父子俩在书屋里吵吵,四个小脑袋挤在窗下听着。

 香莲忧心地道:“冲哥哥这般顶撞伯伯,会不会挨板子啊?”

 虎儿嗤笑道:“爹要打二哥,便是爹输了,爹可丢不起这个人。”

 瓶儿道:“我在担心爹爹被骂得抬不起头,躲进屋子生闷气。”

 玉莲大眼瞳里闪着兴奋的光彩:“冲哥哥好厉害!”

 瓶儿再道:“二哥当然厉害!对了,晚上要不要二哥给你们讲故事?”

 香莲捂脸道:“哎呀,好没羞!”

 玉莲却道:“什么故事?我想听!”

 四个小家伙嘀嘀咕咕低声窃语,王冲王彦中两父子的骂声一高一低。拍桌子摔书声不断,而话题也变了,隐约能听到“巧姨娘”、“那婆娘”等语,到最后,还是王彦中摔门而出,一边走一边嚷道:“以后别跟我说话!”

 王冲走出书屋时,四双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了他,他呵呵笑道:“不跟他说话,就跟你们说话。对了,香莲玉莲,想不想听故事?冲哥哥降服老妖道的故事?”

 虎儿瓶儿,连带玉莲都欢呼一声围了过去,香莲扭了扭小蛮,低着脑袋,磨磨蹭蹭也挨了过去,这一夜,书屋里油灯长亮,笑声不绝。

 天明时,几乎等同瓦砾的河神庙废墟前,老道赵真君抖着白胡子,原本红润生光的面容失了血,咬着牙跺着脚地骂道:“王冲小儿!竟敢欺我!”

 八难拄着哨,语调隐含同情:“师父,要不要试试那三杯醉?”(。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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