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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我说
 明报后殖民志1999年2月1

 玛莉说:,你妈的,你妈的种族主义者。答案是:你都没有xxxx。你是女人。你怎么。这样他们就可以说,佛洛依德是对的,你们都没有xxxx,你们妒忌。

 那个的国度,的语言,从来不属于我们。

 那是一个入侵,征服,破坏,强暴,控制的语言国度。被入侵,征服,破坏,强暴,控制的他者,可以是黑大陆,可以是“处女地”可以是女子―――殖民地是女子。

 约瑟

 康洛的《黑暗之心》写刚果河岸:她莲步盈盈,披着条纹穗衣裳,倨傲地踏着土地,戴着蛮荒的装饰,细细响,细细闪…她浩大而又野蛮,睁着大眼,华丽高贵…刚果河岸是个野女子。诗人约翰

 郎,写男人怎样“探索”女人:诗名“给他快要上的情人”――请容我探索的手/在前,后,之间,之上,其下/呵我的阿美利坚,我新发现之土地/我的王国,当男人驾驭,成为你的男人,你便最为安全/我的我的宝石,我的国土/我多么幸福能够发现你。蛮荒土地和女体,对于白种男人来说,二而为一,都是为了足他的望而存在。

 殖民地子民――连殖民地子民这么委屈的身分,都是传男不传女的。殖民地子民愤怒了:帝国主义者,种族主义者,将我们女化,矮化,儿化,无知化,无力化。对这些屈辱的殖民地子民来说,女和矮,儿,无知,无力,意义一样,都伤害了他们高贵的自尊。他们的高贵自尊里面,只有他们自己,知识分子,男,专业人士,一家之主;工人,无产者,同恋者,伤健者,女,异教徒,儿童,都没有份儿,他们不知道她他们的存在――后殖民论述,原来没有联合阵线的。各人自求多福。

 在马丁尼克出生,在法国受教育,在阿尔及利亚工作的心理医生法兰斯

 费奴可说是后殖民主义的启蒙者。他以心理分析学说来解释,黑/白,我/他,拓殖/殖民地的关系。并寻求软弱和被迫的――黑人男人,想要什么?――的解放与自由。黑人女子,想要什么?他从来没有问。他只说:黑人女子,我知道得很少。

 女身,在那个的国度语言里,被探索,征服,既被男探索征服,也被拓殖者探索征服。

 女身作为实体呢?如果你不会拥有一个女身,你无法明白。很经济主义,但没有办法。身体感觉,无可替代。站在街头,阳光那么好,你的皮肤暖和舒适。你一口气。然后,你发觉,围拥而来的,在你的眉头,你的,你的肚皮,你的小腿,你那不会突出而发无穷想象的,那些极为侵略的目光。制度化的目光,就是媒介和摄影机。搞不好还有嘴跟着你,指着你的,你的肚皮,你大腿之侧。女体受到最利害的制约,你胖了,你有,你有皱纹,你有烟袋,你Rx房下坠,你真难看,你像一头老母猪,你最好想想办法。你年轻,瘦,没有,身体符合那些制约标准时,你可以卖钱。然后丢进垃圾堆。你又老又丑。你觉得羞,渺小,想想我应不应该厌食或自杀。如果你不会拥有一个女身,你说你明白,但你无法感觉,那种火辣辣。有经期他们说你脏,到你没经期他们嘲笑你更年期,不是女人了。你为女身感到烦恼不安。他们就说:因为你没有xxxx,你妒忌。

 妒忌xxxx的女子,你想要什么?不为人知的黑人女子,你想要什么?XXXX的那个你,XXXX妈的那个妈,想要什么?

 反反复复,成为生存的诘问:你想要什么?你可以是论述的主体吗?你如何理解你自己?你的身体,属于你吗?你的望,你的,怎么样的?高xdx是你的语言吗?抑或这只是会xx的,男的语言。而我们,从来不说高xdx,无所谓高xdx,我们只说,温柔的,长久的,不限于的,深刻的,足?你如何在殖民地语言,男语言的双重制约下,释放自己,表达自己?你如何,重新书写历史,那是她的故事,不是,他的故事?那是,软弱者得以强壮,而不是,强者去征服的故事?你如何,不,不强暴,而得着你作为人,应有的尊严?

 我时常说,温柔与暴烈。温柔与暴烈,并非装饰美文,修辞学的对比。我讨厌装饰美文。温柔与暴烈的意思是,如何以温柔去包围暴烈。不是征服,是包围。不是,是足。

 所以…在那个惨烈的种族主义圣诞晚餐之后,第二天我在滑雪场的洗手间见到了玛莉。她一样好愤怒,好愤怒,骂的是用滑雪板撞伤了她的西班牙人,都是疯的。我笑,这样吧,你还疼的话,晚上七时你下来,我给你按摩。

 晚上她没有下来。在洗手间我替她按了几下受伤的部位。她下午要跟教练练习滑雪。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黑人女子的身体,很厚,很有弹,很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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