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姑娘人间蒸发了。
从省文物商店分手后,她就一直没有跟柳茜联系。
过了两天,柳茜打电话给她,想约她出来聊一聊,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变成了空号。
又过了一天,柳茜接到了贺小君的电话,说想跟她见个面。柳茜听出来,贺小君的声音有点低沉,还有点沙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试探
地问,要不要把杜俊一起叫上?贺小君想都没想就说不用了,就咱们两个吧。
见面以后才知道,小姑娘跟贺小君也来了个不辞而别。
贺小君一开口就问柳茜:“她真是你表妹吗?”
柳茜一路上把和贺小君见面之后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她最担心的是,小姑娘为了洗清自己,会主动向贺小君坦白自拍
照的事,如果贺小君找她兴师问罪,她该怎么说。
贺小君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柳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贺小君紧接着问:“她怎么回事?”
对这个问题柳茜就不能不装傻了,她只有装傻,才能让贺小君说出现在的状况。她张大眼睛望着贺小君,反问道:“怎么啦?”
贺小君说:“她招呼也不打一个就不见了。”
柳茜继续装傻:“是吗?”
柳茜假模假样地掏出手机要给小姑娘打电话,旁边的贺小君直摇头,说没用的,我已经跟她打过一百个电话了,都是空号。柳茜像没听见似的,还是拨了小姑娘的电话,得到的语音提示当然也还是空号。
贺小君说:“她家里有电话吗?要不要跟她家里打个电话问一问?”
柳茜这次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们老家很偏僻很穷,至今都还没有通电,也没电话。”
贺小君说:“那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上个月白鹭山上有个女大学生爬山锻炼,不是被人掐死了吗?她会不会…”
柳茜凝神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她的手机不是关机,不是欠费停机,而是空号。这说明她办了销号手续,所以,她的离开是有准备的,应该没有危险。”
柳茜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贺小君脸上,只看出他正在忐忑不安地替小姑娘担心,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质疑,不
大为放心,便忍不住
问道:“怎么搞的?你们之间没出什么事儿吧?”
贺小君的头微微偏着,叹了一口气,把脸转过来对着柳茜,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那也实在算不了什么呀。”
柳茜说:“到底怎么回事?”
贺小君说:“前几天我叔叔过生日,我把小姑娘带去了。你知道吗?我叔叔是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对我的个人问题一直很关心。他当着小姑娘的面倒是没说什么,后来把我叫到另外一间屋子里,谈了一会儿,他问我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了,我告诉他我们才认识十多天,感觉还不错,带来就是请你看看的。我叔叔又问我知道不知道她的底细,我告诉他,她是杜俊的女朋友——也就是你的表妹,应该算知
知底吧。我叔叔人是个好人,可有时候有点神神叨叨,他说你知道她鼻头上的那颗痣代表什么吗?财帛及
。她可能不是一个会守财的人嘞,而且…在
事方面会有点索求无度。我说我不信那些玩意儿。我叔叔说,知道你不信,所以才讲给你听,你就当是一个玩笑。可是,有句话你不得不听,刚才我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下,她的眼光总是很游移,好像不会在某一个地方停顿下来似的,这么年轻这么貌美的一个女孩子,似乎有
腹的心事,这有点儿不对头呀。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孩子,应该很阳光很单纯才对呀。我说,她第一次见你,也许只是有点紧张吧?”
柳茜说:“我想打断你一下,你是不是把你叔叔跟你说的话,学给她听了?”
贺小君说:“我当然不会那么傻。她倒是问过我怎么了去那么久,都谈了些什么,我忍不住跟她开玩笑,说我叔叔不同意,为什么呢?因为你太漂亮了,我要是娶了你呀,别的男人还会老是惦记着。”
柳茜问:“你真这么说的?”
贺小君说:“是呀,她难道听不出这是一句恭维话和玩笑话?她难道会因为这件事跟我玩失踪的游戏?不太可能吧?你告诉我,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茜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太想胡诌一些什么话来搪
贺小君。自从小姑娘明确告诉她她喜欢贺小君开始,柳茜便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心,不知道由她导演的这出戏最终会怎样收场。
见贺小君望着自己等着回答,柳茜知道躲不过,便想尽量把自己撇开了,她边想边说道:“其实,她虽然是我表妹,却出了五服,我对她,嗯,怎么说呢?其实也不是很了解。我想,你也不用太担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没遭到什么不测,至于为什么不辞而别,我也不清楚。要不,如果她联系我,我再问问她,或者通知你过来,你看呢?”
贺小君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柳茜似乎有些不忍,劝慰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就当作是你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你要是这样想,你就会觉得你其实并没有失去什么,你说呢?”
贺小君笑了,说:“是呀,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失恋了。不过,她要没出什么事才好呀。”
柳茜只好再次强调说:“应该不会呢。”
不知道为什么,柳茜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小姑娘再也不会主动联系她了,除非哪天偶尔碰见,否则,她应该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当中。
为了证实自己的预感,柳茜跟贺小君分手以后去了一趟鹏程大酒店。这一次,那位年轻的经理一眼就认出了她。柳茜指名要再雇一次小姑娘,经理摇了摇头,建议她换人,因为他已经没法联系上她了,手机销了号,连QQ也再也没上过。经理说,不过,我们中心又补充了新鲜血
,大学一年级新生,美丽单纯得很。柳茜没等他说完,戴上墨镜离开了。
柳茜马上联系了杜俊,怕贺小君找他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得马上把他的口给紧了。
杜俊正好也在找她。
让柳茜没有想到的是,杜俊找她竟然是为了借钱。
柳茜问:“你要借多少钱?”
杜俊回答说:“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柳茜似乎被杜俊吓着了,这差不多是她全部的积蓄。
柳茜说:“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不是要,是借。”杜俊更正道。
“我知道你是借。可你借这么多钱干什么?”
“做点生意,替自己赚点钱。我总不能一辈子当打工仔吧?”
“说说看。”
“说什么?”
“说你怎么赚钱呀。”
“我要是告诉你了,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吗?”
“怎么,你就打算张张嘴,然后我就把钱借给你?”
“噢,对了,有个附加条件,我得重新追你,然后闪电结婚,是不是?不过,要那样,就不是我找你借钱了,成了我们共同投资。可是,这样一来,是你把自己卖了,还是我把自己卖了?”
“什么卖不卖的?杜俊你听好了,我可从来没有
你娶我。不过你问得有道理,要那样,你是娶我还是娶我的钱呀?”
“娶有钱的你。看,多难听。其实,如果我们结婚,也就相当于投资入股,像成立一个公司似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跟你开玩笑哩。但做生意不是开玩笑,需要一百五十万也不是开玩笑。我出项目,你出资金,赚的钱二一添作五。”
“什么生意?”
“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赚…我估计至少应该有三百万吧,应该比炒股票强多了,而且风险绝对等于零。怎么样,我们先签合同,然后我告诉你具体怎么做,OK?”
特约客
社区"
贺桐的五十九岁生日宴其实是家宴,确切地说,也就是在家里请了一桌客人。除了贺小君带去的小姑娘,不是亲戚关系而被邀参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贺桐的同事与下属、执行局局长曹洪波。
对于省高级人民法院来说,今年可能是个多事之秋。先是一个小道消息广为
传,说郑院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了,紧接着,谣言不攻自破,因为郑院长在电视里
面了,亲自担任一起刑事案件的主审法官。后来说不是“双规”是叫去问话,重点谈一谈跟省内某个著名律师事务所的关系。
院里很自然地分为两派:
郑派和倒郑派。
郑派认为郑院长不可能出问题,作为一个在政法战线工作了将近四十年的老
员,他一直是省内司法系统的一面旗帜与标杆,他公正严明、秉公执法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审核他审理或批字办理的案件,无不适用法律得当,从未发生过重大的冤假错案。
倒郑派人数极少,而且从来不在院里或行内发表个人意见,但关于郑院长的一些负面消息,总是在酒楼饭桌牌局茶肆上不胫而走。说他的确从来不会为案子的事跟下面打招呼,他批字也总是言简意赅,要求严格依法办案。但是,短短一二十个字里面,却暗藏玄机。任何一件案子不都有原告被告两方当事人吗?郑院长的批示中提到哪方当事人哪方就是他要关照的对象,这在院里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不过,这种事查无对证。
可是,无风不起
,谁都不知道郑院长的事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这段时间,柳絮和贺桐联系不多,和曹洪波的联系也不多,她跟他们本地谈情外地做
的交往模式,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说不出什么原因,好像大家都只是太忙了似的。
有次贺桐去了重庆,倒是用宾馆的座机给柳絮打过一次电话,说重庆真是美女如云,刚才在解放碑散步,看到一个人,好像她的。
柳絮一笑,谢过了。也不开口说话,等着贺桐往下说。凭着她对贺桐的了解,要没什么事,他一般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果然,贺桐主动跟她说了自己过生日时请曹洪波吃饭的事儿,说他们两个人很坦诚地
换了意见,消除了一些误会。
“你能想到吗,咱们的曹局,现在对养狗也有兴趣了哩?”贺桐说。
“是吗?”柳絮问。
“是呀,如果你想和他搞好关系,我建议你给他买条哈士奇。”
“没问题。可是,为什么是哈士奇?”
贺桐在电话那头嘿嘿地笑了两声,终于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
柳絮搁了贺桐的电话,不
起了好奇心。她上网查了一下有关哈士奇描述,原来的好奇心上升为疑惑,对贺桐的主意很不理解。
她在网上看的那篇文章,一骨碌列举了哈土奇的八条罪状:
第一,哈士奇是神经质的代名词,总是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让你崩溃的事,比如走在马路上,突然啃完青草就开始狂奔,在屋里到处
窜,或没有任何预备活动便开始原地打转转,等等等等。
第二,哈士奇是十足的破坏分子,家里的任何东西,它都会仔细地帮你检查N遍,以考查你所购买的物品的坚硬程度,所以,你如果要买脸盆呀桶子呀之类的东西,千万不要考虑塑料制品,起码得铜的铝的或白铁的。
第三,哈士奇极端自由散漫,一出门,马上会像被你
待了大半辈子似的逃离你的视线,一般来说,唤回的概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因为它们总觉得两条腿的主人追上自己不成问题,你想让一只长得像狼一样的家伙像绅士一样陪你散步而不是到处
窜,那是做梦,你最好省了那份心。
第四,哈士奇是精力旺盛的捣蛋鬼,不是跑就是跳,不把你折磨得恨不得跳楼,决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在你还没有睡醒睁眼的时候,就会跳上
以和你玩耍为理由来折腾你。
第五,哈士奇总是热情泛滥,它对陌生人的黏乎劲儿,很容易让你心生妒嫉。
第六,哈士奇很容易无视你的存在,只要一到外面,不管你怎么喊它,它都可以装作不听见,自顾自地溜达,反正不理你就是不理你。
第七,哈士奇敌我不分,不管你对它多亲多宠,指望它护主看家那是妄想,说不定它还会
颠
颠地陪着小偷偷你的东西。
第八,哈士奇难得伺候,它肠胃特殊,太容易拉肚子,饭后喝多了水拉肚子,吃得太油拉肚子,吃惯了狗粮突然给它吃个馒头拉肚子,反正动不动就是拉肚子。
网上的文章最后总结道,你要是一不小心养了一条哈士奇,你就等于养了一条超级漂亮、神经质、目无主人、调皮疯狂的白眼狼,一不小心,它甚至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看完网上的介绍,柳絮不
倒
了一口冷气,不知道贺桐为什么偏偏要向曹洪波推荐哈士奇,他什么意思?
好在贺桐对她不是下的死命令,所以,对于约曹洪波的事,能挨也就挨了,她甚至
儿就没想过要采纳贺桐的建议。*
没想到曹洪波主动给她打来了电话,还就是为了让她陪他去宠物市场买狗。
跟曹洪波碰面之前,柳絮到底没有忍住,跟贺桐打了一个电话,再次问他为什么要向曹洪波推荐哈士奇。
贺桐沉
了一会儿,反问道:“为什么不是哈士奇?”
柳絮斟酌着把上网查询哈士奇
情特
的事告诉了贺桐。
贺桐又是嘿嘿一笑,用他那富有磁
的声音,背书似的说:“你有没有查阅其他关于哈士奇的文章?我们务必要搞清楚,类似敌对、咆哮、争抢等行为是非常糟糕的,如果不加以控制,这些行为很可能会变本加厉,甚至成为潜在的威胁。而另一些行为,例如咀嚼、奔跑、依赖,则是狗的天
,我们不应该一味地去制止,而是要找出一种合适的方法让它们得到宣
。例如狗咬胶,就能很好地用来
足狗的咀嚼
望,并且可以避免它去破坏物品。”
柳絮噢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贺桐继续说:“也许有人会认为,狗就是狗,要让狗服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强制手段迫使它屈从。事实上,强迫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但效果并不理想。当狗因为恐惧而服从你的时候,要么是一种伪装,所谓强权之下必生伪善,要么变得谨小慎微,对自己失去信心。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两者都很难建立相互依赖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狗会失去快乐的本
,主人则会因为狗的存在而多一种生活的负担。无论对谁,都是可悲的,你说呢?”
柳絮无话可说,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事。
令柳絮没有想到的是,曹洪波尽管对狗的品种一无所知,却一眼就挑中了哈士奇。他们在宠物市场上刚转了不到一半,曹洪波停在一家出售哈士奇的摊位上不走了。
柳絮压抑着内心里的惊奇,甚至还笑了笑,问曹洪波道:“为什么不选别的品种?比如说德国牧羊犬、金
或者藏獒?”
曹洪波老老实实地笑了,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哈士奇长得更像狼。”
听了曹洪波的话,柳絮心里不
一愣,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定了定神,甚至望着曹洪波笑了一下。
买狗,买笼子,买狗粮,买拴狗的链子,买喂食的盆子,折腾完这一切,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曹洪波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柳絮开车送了他。车到楼下,曹洪波让柳絮待在车里别动,自己一趟又一趟地往家里运东西。到最后一趟的时候,曹洪波让柳絮等他,他跟她一起到外面去吃饭。
柳絮想了一下,说:“要不然,改天吧。”
曹洪波倒有点奇怪了,在他的印象中,这好像是柳絮第一次当面拒绝他的安排,不
盯着她问:“怎么啦?”
“没什么。”柳絮说:“你家里有个病人,我医院里也有个病人。”
曹洪波追问道:“就这原因?”
柳絮一笑,说:“这个原因还不够呀?”
曹洪波对着柳絮使劲地盯了几眼,终于一笑,点了点头,替买狗的事谢过了柳絮。
柳絮把车发动了,曹洪波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听说你拿下了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对
金世界置业有限责任公司的债权拍卖业务?”
柳絮点点头。
曹洪波叮嘱道:“一定要依法行事,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知道吗?”
柳絮又点了点头。
信达资产管理公司对
金世界置业有限责任公司的债权拍卖会,将于上午十点在一诚公司的拍卖大厅里举行。柳茜按照杜俊的要求,上午九点钟准时到了他的副总经理办公室。
杜俊把门反锁上之后,张开双臂搂抱了柳茜,并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下。杜俊有经验,知道这种时候他是不能动她的脸和嘴
的,那会破坏了柳茜脸上的淡妆。只要一出门,柳茜总要略施粉黛,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观众。
杜俊亲过柳茜之后,把她按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说:“我出去打招呼,你就等着收钱吧。”
杜俊走了之后一刻钟,外面有人轻轻叩门,柳茜应了一声,起身把门拉开了。
一个长得像许晴一样的女人出现在门口。等她进来之后,柳茜轻轻地把门掩上了。
女人冲柳茜一笑,仪态万方地坐在了靠墙的布艺沙发上。柳茜想了一下,没有回到杜俊的位子上去,而是选择了他办公桌前面的小圆椅,她把它略一移动,让它正对着布艺沙发,然后悄无声息地坐了上去。
像许晴一样的女人一直看着柳茜,浅浅地笑了一下,用纯正的北京话说:“你是柳茜?”
柳茜一边向她投出探询的目光,一边优雅地点点头。
像许晴一样的女人继续说:“我听伍扬谈起过你,据说你和伍扬是MBA的同学?”
“你是?”
“噢,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顺喜,是伍扬的
子。”
柳茜不
哦了一声,旋即笑了,躬一下身,把手伸过去,和金顺喜拉了拉。
柳茜本来想问她,伍扬是不是已经出来了,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如果他已经没事了却不跟自己联系,证明她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没地位。如果他还没出来,跟他刚见面的
子打探他的情况,显然不合适。'
金顺喜说:“我向这个公司的副总经理杜俊打听你的情况,一开始他还不想说,说什么要对其他竞买人的情况保密。不过,你瞧,我还是想办法见到了你。我觉得,拍卖会开始之前,我们见见面,对大家都有好处。”
柳茜笑笑,说:“不知道金小姐有何吩咐?”
金顺喜说:“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时间不多了,我想开诚布公地和你商量一点事儿。”
柳茜冲着她微微一点头,说:“你说。”
金顺喜说:“我知道柳小姐已报名参加今天的拍卖会,而且志在必得。可是,我却希望你能放弃。”
“放弃?”柳茜略为夸张地重复着金顺喜说的最后两个字。
“你参加拍卖会,无非是为了投资为了赚钱,如果你能放弃,我可以让你现在就赚钱。”
“怎么说?”
“只要你不举牌和我竞价,你将得到另外的补偿。”
柳茜望一眼金顺喜,嘴角一翘,微微一笑。
金顺喜
着柳茜的目光,说:“你是伍扬的同学,你应该想得到,这件事对我来说,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伍扬他…”
“说来话长。我们不谈他的事,你要是同意,我们先谈谈条件?”
柳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神情安详地望着金顺喜,又是微微一笑。
金顺喜见柳茜没有表示反对,优雅地把右手无名指往上一翘。
柳茜让自己的眉毛稍微扬了扬。
“一百万。”金顺喜好像担心柳茜不懂她的手势的意义,开口说。
柳茜一笑,摇了摇头。
“一百五十万。”金顺喜继续出价。
柳茜还是一笑,仍然摇了摇头。
“三百万。”金顺喜边说边站了起来,原来她一直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跟柳茜对视,这时便可以微微俯视她了。"
这正是杜俊的心理价位。柳茜心中一喜,从椅子上站起来,以改变那种被俯视的状态,语调平静地说:“这个项目做下来,赚的钱,远不止这个数吧?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争起来,只会把成
价抬上去,挤占了本来有的利润空间,所以,总得有个人放弃。我不明白的是,放弃的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难道仅仅因为你是我同学的
子?”
“柳茜小姐果然厉害,是呀,除了请柳茜小姐买伍扬一个人情,还有一个原因,伍扬跟我说过,他曾经带你去过他的办公室,有这回事没有?那你知不知道,他给你看的那份案卷材料,有一半是假的?”
“假的?”
“换一种说法,你可能想不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如果我是你,不用吹灰之力就能赚三百万,我会觉得这是一笔相当不错的买卖。”
“金小姐,你难道觉得我做决定之前,只会听你老公的一面之词?而且,既然你今天以伍扬
子的名义来参加拍卖会,那么,当初他跟我说那些话的动机,不是不言自明了吗?不过,金小姐的提议还是很有建设
…”柳茜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下来,望着金顺喜。
金顺喜眉毛一扬,也对着柳茜看了十几秒钟,嫣然一笑,说:“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没等柳茜点头,金顺喜嘴里说声谢谢,朝柳茜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金顺喜刚把身子抬起来,门又被轻轻地敲响了。
没等里面的人开门,邱雨辰推开门走了进来。
邱雨辰分别望了一眼柳茜和金顺喜,问:“请问哪位是柳茜?”
“我是。”柳茜答道,接着问:“请问你是…”
“我叫邱雨辰。”邱雨辰说完,马上转向了金顺喜,说:“那么您就是金顺喜女士了。”
金顺喜点了点头。邱雨辰伸出手,主动地跟她握了握。金顺喜对邱雨辰哈哈
,很礼貌地微笑着,又
空看了柳茜一眼。她注意到邱雨辰似乎并没有要跟柳茜握手的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两个竞买人是在这儿密谋串通吧?怎么样,谈好了吗?”邱雨辰问道。
“我们串通什么?”柳茜抢着问道,她觉得被邱雨辰轻视了,所以多少有点情绪。
“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不是为了串通,两个竞买人有必要关在一个房间里叽叽咕咕吗?”
“这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吧?”柳茜斜眼望着邱雨辰,冷冷地说。
邱雨辰扭头看柳茜一眼,说:“不仅有关系,而且关系大了。首先,竞买人之间的恶意串通,是《拍卖法》严格
止的。除非…没有人举报你们,也就是说,除非我也加入进来,因为在五分钟以前我已经办理好了竞买登记手续。这种游戏,只有所有的竞买人一起来玩,才能玩得下去。两位同意我的说法吗?”
柳茜和金顺喜很快地对视了一下。
“简单解释一下,由于有第三者介入,前面两个竞买人一个付给另外一个钱,以换取对方不参加竞价的幕后
易,已经没有了可操作
,因为第三者不会以前面两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对吧?”邱雨辰补充道。
“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那个人不举牌。”柳茜提醒道。
“那么,你真的就是那个被收买的人了。”邱雨辰转向柳茜,一笑,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之间谈定的价格是多少?”
柳茜和金顺喜很快地对了一下眼风,朝邱雨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摇了摇,说:“三百万。”
“倒是不贵。好吧,我们快点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吧,我同意出这个数。”邱雨辰望着金顺喜,却向柳茜竖起了两
手指头。
柳茜一笑,说:“我也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她出三百万,而你只愿意出两百万?”
“不是两百万,是二十万。这还是看杜俊的面子,据说你是他的前女友?”邱雨辰说。
“这就是你出的价?你开什么玩笑?”柳茜差点没叫起来。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不,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你既然不是真的想买
金世界的债权,你就只能赚点…小钱儿。”邱雨辰说。
“谁说我不是真买?这次拍卖会的竞价幅度是三百万,也就是说,我只要举一次牌,紧跟着我举牌的人,就要多付六百万,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算术题。”柳茜说。
邱雨辰对着空中吐出一口长气,让自己的眼睛闭了两三秒钟,睁开之后不看柳茜,而是看着在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金顺喜,话却是对柳茜说的,她说:“真买的人,一定要把这里面的法律关系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其一。其二,她得有足够的实力。我既然知道你是杜俊的前女友,就有办法查清你的所有底细,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个律师?再补充一句,这二十万不是我一个人出的,是我跟金顺喜女士两个人一起出的,加起来二十万。你说得没错,只要你举牌,跟在你后面举牌的人,一次就要多付六百万,可是,我可以跟你打赌,我们不给你一分钱,看你敢不敢举一次牌,我赌你不敢,因为我跟金顺喜女士很容易达成协议,只要你一举牌,我们两个立即放弃,就让你买。这个项目,别人能赚钱,你不能。你拿到以后怎么办?你能按期支付不少于三千万的拍卖成
款吗?你能理顺其中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吗?柳茜小姐,你如果真的想买,是不是应该先好好儿掂量一下,你玩不玩得转?”邱雨辰轻言细语地说。
听了邱雨辰的话,金顺喜不
往她站的地方靠了靠,浅笑兮兮地望着柳茜。
邱雨辰的话刚一说完,就像给她一个回答似的,柳茜的手机响了。她把手机掏出来,看着彩屏上显示的号码,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对邱雨辰和金顺喜颔颔首,把手机轻轻地举到了鬓角边。
“是我。”里面一个中气很足的男人说“你上次说的那个…
金世界项目,我派人考察了一下,他们都觉得能做,我这会儿手里正好有一两个亿的闲钱,你帮我操作一下吧。”
“行。”柳茜尽可能平静地说。等轻轻地推上了手机的滑盖后,她这才把头稍稍地偏起来,先看一眼邱雨辰,又慢慢地把目光移到金顺喜的脸上。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差不多半分钟之后,柳茜笑了,她两边的嘴角弯起来,就像一个小小的括号。
六目
织。
几秒钟后,几乎同样的微笑,同时浮现在了邱雨辰和金顺喜的脸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