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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埃里卡,荒野上的花朵。这女人因这花而得名。在产前,一些羞怯之事和种种柔情便浮现在母亲的眼前。后来,当她看到从自己体内出来土黑色的团团时,为了保持清洁和干净,她便立即动手将它处理掉。这边扔一块,那边扔一块。如果人们没有管好孩子,每个孩子天都喜欢玩脏物和烂泥。当一般人对女艺术家钦佩得五体投地、围观和鼓掌之时,母亲已为埃里卡早早地选择了一种艺术家的职业,以便能从艰辛学得的精美艺术中不断赚取金钱。现在,埃里卡终于学有所成,她该将音乐之车驶入轨道飞驰并且立刻开始从事艺术活动。这样的姑娘也不适合去做活、沉重的手工活和家务。她从一生下来就掌握了古典舞蹈、唱歌和音乐的技艺。让孩子成为世界著名的女钢琴家,这是母亲的理想;为了使孩子在阴谋丛生的世上也能找到道路,她在每个角落的地板上都放好了指南,一旦这孩子不想练习,看到这些指南便会立即重新练习起来。有一群嫉妒的人时常妨碍取得成绩,他们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男。母亲当着这群人的面警告埃里卡“你不要分心!”每次,在埃里卡达到新的一级时,都不允许她休息,她不能倚靠自己的破冰斧口气,因为立即又要向高一级前进了。林中的动物聚在一起很危险,它们同样想使埃里卡变得像禽兽一样凶残。竞争者借口想给她展示未来而希望把她引向礁石。人们是多么容易毁灭啊!为使孩子对此百倍当心,母亲生动地描绘着深渊。顶峰是享誉世界,这是大多数人想做到但不可及的事。那儿刮着寒风,高处不胜寒。艺术家孤独并且也说自己孤独。只要母亲还活着一天,只要埃里卡的未来还有一线希望,那孩子考虑的只可能是:绝对追求世界级的声誉。

 母亲从下向上顶,因为她的两条腿结实地站在地上,像生了似的。埃里卡很快就不再站在耕作的土层上了,而是站在她已经超越过的一个人的背上。这是个摇摇晃晃的基础!埃里卡的脚趾尖站在母亲的肩膀上,用自己那训练有素的手紧紧抓住上面的一个顶端,可惜很快那个顶端只是岩石上的一块突出部位,只是个骗人的顶端。埃里卡绷紧大臂肌,使劲向上爬。现在鼻子已经从岩块边缘了出来,只是又看到一块新的岩石,它比第一块岩石更加陡峭。但是,荣誉的冰凌厂在这里已经设了一个分厂并且用大块包装来贮存自己的产品,按照这种方式,厂子的产品的贮存费就不那么多了。埃里卡着大包装冰凌中的一盒,自认为举行一次学生音乐会就已经是赢得了肖邦钢琴比赛奖。她认为,自己离达到最高境界,只还差几毫米!

 母亲挖苦埃里卡太谦虚。你总是最后一名!文雅、矜持不会带来任何收获。不管怎么说,你至少得进入前三名,所有后来者,都得沦为垃圾。争强好胜的母亲这么说并因此不让自己的孩子上街,以便使自己的孩子不参加体育比赛,不荒废练习钢琴。

 受到伤害的母亲诉苦说,埃里卡不愿意惹人注目。她同人交往很矜持,等着别人为她做点什么。母亲十分悲痛自己只能独自一人照料孩子并欢呼着冲向战斗。埃里卡并不在意自己至今一次也没得到过母亲的硬币礼物,本来用这些硬币还可以给自己购买一些长筒袜和内

 母亲向朋友和亲戚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生了一个天才。朋友和亲戚并不多,因为她们早就和别人断绝往来,孩子没受外人的影响。母亲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个天才。埃里卡是个弹钢琴的天才,只不过还未被人正确发现而已,否则埃里卡早就像一颗彗星升上了天空。与此相反,耶稣出生时只是一团污物。

 邻居们也赞同这种看法。当这个小姑娘练琴时,他们喜欢在旁边倾听,就好像是在听收音机广播一样,只不过这无需缴纳任何费用罢了。人们只需要打开窗户或门,乐曲声就进到了屋内并且像毒气一样散布到各个角落里。那些被乐曲声吵烦了的邻居往往在路上同埃里卡打招呼,并且请求还他们以宁静。母亲对埃里卡言及邻居们因她的杰出艺术而激动万分。埃里卡像一口唾沫由母亲情的小溪托载着向前推进。后来,当一位近邻抱怨时,她甚为惊奇。母亲从来不向她讲述那些抱怨的事情!

 随着岁月的流逝,埃里卡在看不起人上已经超过了母亲。最后结果并不取决于这些外行,妈妈,他们的判断糙不堪,他们的感觉也不成,对我的职业只有专业人员说话算数。母亲回答说:你别讥讽普通人的赞扬,他们是在用心倾听音乐,他们比肥胖过度的人、讲究的人和自命不凡的人更加喜欢听音乐。母亲自己虽然对音乐一无所知,但她迫使自己的孩子套上了音乐的马车,为音乐卖力。在母亲和孩子之间形成了一种公平的复仇比赛,因为孩子很快知道了,自己在音乐方面胜过了母亲。孩子是母亲的宠儿,母亲为孩子只付出了很少的费用,孩子却付出了一生。母亲要亲自支配运用孩子的一生。

 埃里卡不能同普通人来往,但是随时可以倾听他们的赞扬。可惜专业人员并不夸奖埃里卡。浅薄的、毫无音乐才能的命运降临到了古尔达、布雷德尔、阿尔格得希和波利们等等这些男女孩子的身上。但是,命运换了一张面孔,坚定地从科胡特的身旁经过。命运最终要保持公正,不受可爱的假面具的欺骗。埃里卡并不漂亮,假如她想要漂亮的话,母亲就会立即止她这样去做。埃里卡徒劳地向命运伸展开双臂,但是命运并没有把她造就成为钢琴家。埃里卡作为刨花被抛洒到了地上。埃里卡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因为很长时间以来,她觉得自己就像大人物一样优秀了。

 后来,在音乐学院的一次重要的毕业音乐会上,埃里卡的演奏大失水准,她当着聚集在那里的自己竞争者的面,当着孤身一人出席音乐会的母亲的面演奏得一塌糊涂,而母亲为埃里卡这场音乐会的演出服装花光了自己最后的钱。过后,埃里卡挨了自己母亲的一顿耳光,因为甚至连音乐的门外汉都能从埃里卡的脸上,而不是从她的手指上看出演奏得糟糕的程度。此外,埃里卡没有为那些已经坐立不安的观众选个好曲子,而是选了一首弥赛亚曲,母亲警告过不要选这首曲子。这样一来,孩子便无法偷偷潜入观众的内心,母亲和孩子总是看不起他们,这首先是因为他们从来只是那些观众中的不显眼的一小部分人,其次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想只是一小部分和不显眼的人。

 在一片责骂声中,埃里卡从舞台上蹒跚地走下来,她的收件人——母亲像是蒙受辱似的把她接受下来。她的钢琴女教师,过去曾经是一位著名的钢琴家,也严厉地斥责埃里卡注意力不够集中。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机会,这机会再也不会有了。很快就到了那一天,再也没人羡慕和妒忌埃里卡了,再也没人希望成为埃里卡了。

 除了改行去教钢琴之外,她没有别的选择。这对于一位在弹不出调子的初学者和毫无灵感的进修者的面前突然发现自我的熟练的钢琴师来讲,迈出的是多么困难的一步。音乐学院、音乐学校,还有私人音乐授课教师对待接受那些本该在垃圾堆上玩或至多也是在足球场上跑的人持宽松态度。许多年轻人像过去一样,一直在从事这种艺术活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被自己的父母驱赶到这里来的,因为这些父母对艺术一无所知并且只知道有这门艺术。他们对此还甚为热衷!当然,艺术又把许多人从自己的身旁赶开,因为这必须有个界限。在自己的教学活动过程中,埃里卡非常乐意划分出天才和非天才之间的界限,分类是对她的许多事情的一种补偿,她自己就曾经让人家给筛选过一次。埃里卡的男女学生的水平参差不齐,各种人都有,没有一个人事先对这门艺术有所了解。在第一学年,埃里卡就已经使一些人成功地演奏一首克雷门斯小奏鸣曲,与此同时,其他人还在苦苦练习音阶并且在期中考试时受阻,因为他们根本不想熟悉乐谱,而他们的父母却坚信,自己的孩子不久将出人头地,功成名就。

 那些能干且努力的进修者令埃里卡欣喜。他们闯过了舒伯特奏鸣曲、舒曼套曲、贝多芬奏鸣曲的一道道关卡,达到了学钢琴的学生一生中的高峰。演奏用的博森多夫牌钢琴将良莠不齐的学生们分离开来,在这架钢琴旁边,放着只供埃里卡弹奏的教师用的博森多夫牌钢琴,除了要用两台钢琴练习合奏时,别人是不准动用这架琴的。

 每个学习钢琴的学生每过三年必须升入更高一级,为达到这个目的,他要通过晋级考试。埃里卡的大多数工作与这项考试有关,她必须通过为晋级加油而拧紧懒惰学生的发动机。有时,被这样加码的学生并没有多大反应,因为他们只愿意把像音乐一样的甜言语灌入姑娘的耳中。埃里卡不高兴看到这样的事情,只要她能做到,她便阻止此类事情的发生。考试之前,埃里卡经常告诫说,个别的演奏错误无损大局,它所造成的损害远比以错误的精神评价作品、演奏整部作品小得多。但她是在对聋子说教,由于害怕,考生的耳朵早已闭,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因为对她的许多学生来说,音乐是他们从劳动者的底层爬上艺术家的干干净净的高层的梯子。他们以后同样要当钢琴教师。他们担心,在考试时,自己因害怕而颤抖和冒汗的手指由于烈的心跳而弹错了琴键。此时,埃里卡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阐述,他们只想着能够把曲子正确地演奏完毕就行了。

 埃里卡的思绪高兴地转到了瓦尔特·克雷默尔先生身上。他是位漂亮、有一头金发的小伙子,他自然是早上第一个来上课、晚上最后一个离去的人。埃里卡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用功的学生。他是个工科学生,研究电及其特。在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等待全部学生都练习完毕,即从最初的不熟练的指法练习等起,直等到最后弹奏完肖邦F小调幻想曲第49号作品为止。他看起来仿佛有许多空闲时间似的,而这一点对一名处于学业最后阶段的大学生来讲是难以想像的。埃里卡有一天问他,难道他不想通过练习演奏勋伯格的作品来代替坐在这里一事无成浪费时间吗?难道他在大学的学业里没有什么可以学习的了吗?难道没有上课、没有练习和别的什么了吗?她得到的回答是现在正在放假,这却是她所没有想到的,尽管她教许多大学生弹钢琴。钢琴班的假期与大学的假期错开了,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艺术是从来没有休假的,艺术随时随地注意观察人们,只有艺术家同意自己没有休假。

 埃里卡奇怪,为什么您,克雷默尔先生总是来得那么早呢?像您这样正在练习弹奏勋伯格的第33b号作品的人,本来对唱歌和演奏的歌曲就不会感兴趣,那为什么您还注意地听他们演奏呢?勤劳的克雷默尔扯谎说,不管事情有多小,人们随时随地都能从中获益。从一切事中都可以得出教训,这个骗子没安好心。他声称,在求知很强的情况下,在他的兄弟们即使在小事和微不足道的事中也总还能从中铭记点什么。只是为了继续发展,人们必须很快将其忘掉。学生不要固执地停在小事和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否则他的上司就要干涉了。

 此外,当她示范弹奏什么时,不管只是弹奏简单的曲调、丁当声或是B大调音阶时,这位年轻男士总是很喜欢倾听自己的女教师演奏。埃里卡说,克雷默尔先生,您不必恭维您自己的上了年纪的钢琴女教师。他回答说,根本谈不上年纪老并且也不是恭维,因为这是我全部的最真实的内心信念!有时候,这位漂亮的小伙子因为过分热心,请示女教师准许他再额外弹奏点什么。他含期望地注视着自己的女教师,期盼着她的暗示。他等待着她的指导。女教师坐在高凳子上,一边尖锐地评论着他所弹奏的勋伯格曲目,勋伯格的曲子您演奏得还没有那么好。她以此来抑制着这位年轻男士的感情。尽管她傲视他,而且手中还紧紧握着缰绳,但是这名学生是多么愿意听任这样一位教师的摆布啊。

 我觉得,这个漂亮活泼的家伙爱上了你,当母亲又去音乐学院接埃里卡时,她心绪不佳地讽刺说。母女俩手挽着手,身子相互靠在一起穿过内城散步。如同受到两位女士调度一样,好天气也赶来助兴。橱窗里陈列着许多埃里卡绝对不应该看到的商品,诸如时髦的鞋、手袋、帽子、首饰。出于这个原因,母亲最后决定跑来接她回去。因此,母亲引埃里卡绕道而行并且寻了一个借口,由于天气好,我们今天绕道散步走走。公园里各种花都已经开放,玫瑰和郁金香开得尤其好,它们也不需要为自己购买衣裳。母亲对埃里卡谈论着自然美,它不需要人工装饰,它本身就是美,埃里卡,你也是这样。干吗还需要那些七八糟的东西呢?

 第八区的牲畜暖和的粪便味和厩里的清新的草味已经飘了过来,母亲呼吸着。她领着女儿从小商店旁经过,拐进约瑟夫城大街飞机着陆时的进场航路。母亲为这次散步只花费了鞋底的磨损费而庆幸。磨损了鞋底总比让两位科胡特女士中的一位去擦鞋要好得多。

 就为数不多的小区居民年龄结构而言,这个居民区的人口相当老化。这里主要居住着老年妇女。这位老年妇女,这位科胡特母亲幸亏还有一个跟着自己的较为年轻的孩子,她为这孩子感到自豪,在死亡把她们分开之前,孩子将会照料她。只有死亡才能把她们两人分开,死亡是埃里卡人生旅途的终点。有时在这个居民区里发生一连串谋杀案,一些老妇死在自己贴废纸的小屋里。她们的储蓄存折放在何处,这只有上帝知道。胆怯的凶手也知道这一点,凶手在垫的下面仔细寻找。不多的几件首饰也同样不翼而飞。本该继承餐具的独生子,什么也得不到了。维也纳的第八区,是谋杀最喜欢光顾的居民区。搞清楚这样一位老年妇女居住在何处,从来都不是困难的事。事实上,在每座房子里都至少居住着这样一位成为其他人笑柄的老妇,并且她很乐于给装扮成查煤气表的工作人员的图谋不轨者开门。尽管她们经常被警告不要给生人开门,但是她们始终还是乐于向别人敞开自己的心扉和打开自己住宅的大门,因为她们是孤独的。为了吓唬科胡特小姐不要丢下自己的母亲不管,这位科胡特老妇就是这样对自己女儿说的。

 此外,这里还住着小公务员和喜爱宁静的职员。这里很少有孩子。栗子树正开花,在普拉特也有许多树。在维也纳森林里,葡萄已经芽。可惜科胡特一家因为没有汽车,不得不放弃仔细观赏一次的所有的梦想。

 但是,她们经常乘有轨电车去经仔细挑选过的终点站,和其他人一起下车,高高兴兴地游玩一通。母亲和女儿穿着革厚底皮鞋,从外表上看就像弗兰肯斯坦弗兰肯斯坦,著名电影中的怪物角色。电影中背着行囊的狂热的大妈,只是女儿身上背着行囊,它保护着母亲不多的不大值钱的家当,不让好奇者看到。如漫游指南所提醒的那样,她们也没有忘记携带雨具。防患于未然要比遭受损失强。两位女士精力充沛地继续前进。她们不唱歌曲,因为她们了解音乐,她们不想用自己的歌声亵渎它。仿佛回到了艾兴多尔夫艾兴多尔夫(1788—1857),德国浪漫派作家。的时代,母亲愉快地哼着歌曲旋律,因为这取决于精神,取决于对自然的态度!而不是取决于自然本身。这两位女士具有这种精神,因为她们喜爱大自然,她们随时都能看得到大自然。假如一条潺潺溪面而来,她们会立即饮上一口清新的水。但愿没有小鹿朝里面撒过。假如面看到一棵壮的大树干或者一处浓密的小丛林,那时,一个人看着别让人走过来偷看,一个人就可以撒泡

 在这种玩耍中,两位科胡特女士为新的工作周注入了能量。在新的工作周里,母亲没有多少工作,而女儿的血将被学生们得一干二净。每天晚上,母亲都会再次询问因受阻而回来晚了的钢琴女教师,你又生气了吧?没有,还行,女儿回答着,她心里还存着希望。母亲啰啰嗦嗦地查问她。母亲抱怨女儿缺乏荣誉心。这种话孩子已经听了二十多年了。女儿假装还有希望,但她知道,现在所有还能足的就只剩个教授头衔了,她现在已经在利用总统先生在一次简单的庆祝会上为奖励多年工作而授予的这个头衔了。退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来,这已不是什么遥远的事情了。在这件事上,维也纳市倒宽宏大量,但正式退休让一个职业艺术家感到震惊。真是说鬼,鬼就到。维也纳市暴地结束了艺术的代代相传。两位女士说,她们已经非常期盼着埃里卡退休!她们为这一时刻的到来制定了无数的计划。目前,她们私人住房里早已经堆了东西,分期付款也早已付清。她们已经在下奥地利州额外买了一块地皮,在那里可以盖房子,应当为科胡特女士们单独盖座小房。有计划者,事竟成。防患于未然者,出事不愁。母亲可能会活到百岁还结结实实。

 阳光下,山坡上维也纳森林的树叶已经吐绿。有些地方开放着春天的鲜花,母女俩采摘着鲜花并把它们放到袋子里。这是她们应得到的乐趣。好管闲事要受到惩罚,这正是老科胡特的主张。她们很适合待在这个浅绿色的球状花瓶里,尤其是埃里卡这朵不生育的小花。

 女者生活在固定猎期的居留地里。那里保护她不受外界影响和免遭惑。猎期不适用于工作,只适用于娱乐活动。为了保护她不受到潜伏在外面的男猎人的袭击和在必要时动手警告猎人,母亲和外祖母,这支娘子军枕戈待命,严阵以待。这两位年纪已经不小的女人,她们扑到每个男人面前,使男人无法靠近她们的幼鹿并在她身上得手。爱情、乐趣什么的不应损害幼鹿。这两位老妇人因缺乏硅酸而干枯了的私处,如同一只正待毙命的鹿角甲虫的钳夹在一开一闭地掀动,但没有猎物落入它们的掌心。于是,它们紧紧抓住自己女儿和孙女的鲜,慢慢地把它撕碎成一小块一小块。与此同时,它们的装甲车严守着年轻的鲜血,以防其他人走近并给鲜血下毒。按照合同规定,她们在周围广大地区都派有密探,密探专门暗中监视女孩在家外的行为并且乘喝一杯咖啡的工夫,舒舒服服地当着孩子的女监护人的面来个机密大。她们报告一切,并且还添油加醋。然后,女侦探们说起自己在旧堤坝处的见闻:宝贝孩子同一名格拉茨的大学生约会!现在,在孩子悔过并发誓不同这名大学生来往之前,她妈再也不让孩子迈出家门。

 女侦探们住在能够俯视山谷的、自己的农家房屋中,她们习惯用双筒望远镜向外张望。每当夏季降临,首都的居民终于纷纷到来时,她们便无心恋家,个个荒于家务。一条小溪潺潺地经草地。一大片欧洲榛子林纳了淌的溪,也突然遮挡住了观察者的眼睛。灌木林那边又冒出了溪淌到邻居家的草场里。房子的左边有一块山地草场向上延伸,一直到一块森林处,这森林只有一块是私产,其余部分归国家所有。四周浓密的针叶林大大限制了视野,但是,人们仍能看得清楚邻居在做什么事情,邻居也瞧得见别人在做什么。通往牧场的路上走着许多牛。左后方是一座早已遗弃不用的炭窑,右后方是一片育林区和草莓场。往上高处是云彩和鸟,有苍鹰和鹫在空中翱翔。

 苍鹰的母亲和鹫的祖母不准由自己照料的幼鸟离开鸟窠。她们把她的生活切成一块块厚片。女邻居们已经在到处嚼舌,诬蔑什么了。每当岩层一有生命活动就被视作已经腐败并且被割下。过多地到处闲逛对学习音乐没有什么好处。在下面堤坝处,年轻男人到处撒,她爱去那里。年轻男人先后潜水游开。在那里,她可以在农村姑娘中间显示自己。人们已经把她训练得习惯于表现自己。人们教她背诵,她是太阳,别的一切都围绕太阳旋转,她只需立正站好,然后就有附和者急急忙忙跑过来并且向她顶礼膜拜。她知道,自己比别人强,因为别人总是对她说起这点。但是人们并不情愿对此进行核查。

 终于把提琴夹到下巴下面勉强地拉起来,手臂在不情愿地运弓。外面阳光灿烂,使人们下水游泳。太阳使人们当着别人的面下衣服,而这遭到家中老妇的严厉止。左手手指把痛苦的琴弦按到提琴的指板上。莫扎特那遭受折磨的精神,在琴身里发出阵阵呻和哽咽。莫扎特的精神源自地狱,因为演奏者对此毫无感受,只好不停地将声音引出来。声音尖叫着,叽里咕噜地从琴里逃出来。她不必担心批评,重要的是要出点声响来,因为这是孩子超越音阶阶段升入较高级阶段的象征,而身体作为僵死的外壳留在了下面。女儿掉的外衣受到仔细的检查,看看有无被男动过的痕迹并且在检查过后把它使劲抖搂干净。在做完这套游戏之后,她可以冷漠、不动声地重新穿好衣服。衣服清、平整并且发出簌簌的声响。

 母亲说着嘲讽话,假如人们容忍她,她肯定会立即暴出对年轻男人的热情要比对演奏钢琴的热情大得多。这里的这架钢琴每年都必须重新调音,因为在这阴冷的阿尔卑斯山的气候里,即使是最准的调音,也很快就又变低了。调音师从维也纳乘火车来到这里,气吁吁地爬上山。山上几个疯子声称,是他们将一台三角钢琴安放在了海拔千米的山上!调音师预言,这台钢琴至多还能工作一两年,过后,铁锈、腐烂和霉菌将一起稳稳当当地把它噬掉。母亲注意乐器的调音,不停地围着女儿转;她不为孩子的情绪心,而只关心自己作为母亲对这个执拗的、容易使子的活生生乐器的影响。

 母亲坚持,在举行所谓的“音乐会”时,作为对乖乖练琴的甜蜜奖赏,可以把窗户大大地敞开,以便让邻居们同样享受到甜蜜的旋律。母亲和外祖母手握望远镜站在窗边观察,看是否有邻居家的农妇携亲戚安静、规矩地坐在她们自己小屋前的板凳上正儿八经地聆听着。女邻居要出售牛、盆、黄油、鸡蛋和蔬菜,所以必须走到房前来倾听。外祖母夸奖说,上了年纪的女邻居终于有了空闲,不再干活并且听音乐了。对此她已经等了一辈子,直到老了才等到。是多么美妙啊。夏天来的客人好像也同样坐在旁边聆听拉姆斯。母亲快乐地说道,她们除了确实得到了真正散发着牛体温的牛外,还得到了确实真正清新的音乐。今天,向农妇和她的客人们演奏着早已沁入女儿心中的肖邦的乐曲。母亲提醒,孩子应该大点声弹奏,因为女邻居渐渐变得有些耳聋。邻居们爱听那些他们至今尚未听过的曲调。他们听这些曲子可以一直听到自己能在暗处重新分辨出来为止。我们也把屋门打开,以方便邻居们听得更清楚。古典音乐的洪从房子的所有门窗中涌出,穿过山坡,泻入山谷。邻居们仿佛就紧挨在旁边站立着。他们仿佛只要张开口,肖邦的暖洋洋的音乐清就会到他们的嘴里了。过后到他们嘴里的便是拉姆斯这位特别是对女人不足的音乐家的清。

 她聚集了所有的力气,绷紧了自己的双臂,然后着钢琴键盘突然向前扑去。她感到那键盘就像是飞机在坠落时所见的地面。她的每个音都不是她在最初开始练琴时所捕获到的。怀着这种对自己的那些从未受过音乐训练的听众的报复,随着所发出的各种音,她感受到一种微小兴奋的足。外行听不出遗漏的音符,而错误地遗漏掉的音符却会将避暑的人从躺椅上掀起。那儿高处出了什么事?每年他们都为乡间的宁静向村妇付许多钱,而现在却从山丘上传来喧嚣的钢琴演奏声。

 母亲和外祖母俩人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牺牲品,她俩像圆蜘蛛,几乎已经把它完全榨取干净。在她们的奥地利妇女的民族服装外面又围上了绣花围裙。她们爱惜自己的连衣裙更甚于爱护自己俘虏的感情。现在,她们已经为自己的大话沾沾自喜,她们曾说过,尽管自己的孩子取得了世界的业绩,但自己的孩子将永远是那么简朴。为了使孩子以后不再属于母亲和外祖母,而全部属于世界,暂且先不向世界谈及这女儿和外孙女。她们建议世界要有耐心,以后将会把孩子托付给它。

 今天,你又有了这么多的听众!看啊,至少有七个人坐在彩相间的折叠式椅子上。这是一次考验。但是,当拉姆斯的乐曲最后结束时,他们真不知又该听什么了呢!从下面避暑客人的喉咙里立即发出了一阵对刚刚所听到的音乐的无礼的大声嘲笑。他们如此无聊地在笑什么呢?难道他们什么都不崇敬?为了以拉姆斯的名义向嘲笑进行复仇的征讨,母亲和女儿拿着牛罐当作武器,一起朝山谷走去。避暑者在这种场合里经常对干扰了大自然宁静的喧嚣进行抱怨。母亲十分尖锐地反驳说,在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中,森林的寂静远远胜于森林本身的宁静,只不过他们听不懂罢了。母亲带着黄油和女儿趾高气扬地重新回到孤寂的山上。女儿自豪地提着她的牛罐上山。到了第二天傍晚,她们俩才又重新公开面。避暑的客人还长久地谈论着他们对农家烧酒的嗜好。

 因为离了一切,所以她感到自己被排除在一切之外。其他人继续朝前走,甚至越过了她,她好像有这么一小点障碍。徒步漫游者走了,但她像一块油腻的包油面包的包装纸留在了地上,在风中最多稍稍飘动一下。包装纸无法离开,只能在原地腐烂。这腐烂需要花费多年的时间,多年没有任何消遣。

 她的表弟为消遣来看望他们,他使屋子里充了他的那种蓬生气。不仅于此,他还带来了一种陌生的生活,如同光引蹦跳的寄生虫一样,他带来了这种生活。表弟学习医学,他靠着活灵活现的吹牛本领和体育知识把乡村的年轻人吸引到自己身边。如果他情绪好的话,他会讲述医生的笑话,在讲过笑话之后,人们可以叫他小伙子布尔西布尔西与德语中年轻小伙(Bursche)的译音相近。,因为他是个懂得欢乐的年轻人。他像块岩石似的高高耸立在由那些愿意模仿他的一切的乡村青年汇成的翻涌的波涛之中。

 因为男人总能把活力带进家里,所以家里突然出现了生气。家中的女人们宽厚地微笑着,充自豪地注视着这个嬉闹的男人。她们只是警告他要当心那些可能承诺晚点儿结婚的雌毒蛇。这位年轻男士最喜欢当着众人的面嬉闹,他需要观众并且也能获得观众。甚至连埃里卡一向严肃的母亲都出笑容。这位男士最终必须走出家门,进入含有敌意的生活,但是女儿这时必须努力学习音乐。

 布尔西特别喜欢穿一条紧身的游泳小短,至于姑娘们,他喜欢她们穿一件时下最流行的尽可能紧身的三点式比基尼泳装。他和朋友们一起用一把公制卷尺测量姑娘所展现给他的一切,并且嘲姑娘不展现的隐私部位。布尔西和乡村姑娘打羽球。他非常热心地向姑娘们透打羽球的诀窍,这首先需要注意力集中。当姑娘们身着三点式比基尼泳装害臊时,他喜欢握住她们握球拍的手。买这些泳装的钱是姑娘们从自己做售货员的工资中节省出来的。姑娘想嫁给一名医生,为了使未来的医生了解自己会得到什么,姑娘展示着自己的身材。他不会没见实物就购买。布尔西的宝贝只是凑合着进用两线绳穿就做成的小衩里。两线绳分别在左、右髋部把两块布片围系在一起,他随随便便地一系了事,因为他对此并不认真。有时,线绳散开了,布尔西必须将线绳重新系好。这是一条你型泳

 然而,这位男士最喜爱在山上表演自己最新的摔跤绝技,在山上他会让人钦佩得五体投地。他还会一些复杂的柔道动作。他经常演示两手绝技。对此项运动一无所知的门外汉不了解这些动作,也无法抵挡,一下子就被摔倒在地上,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被摔倒的人为不遭受嘲,也跟着笑,毫不恼怒。姑娘们像从树上掉下来的透了的果实一样,把布尔西紧紧围在中间。这位年轻的运动员只需把它捡起来,便可进行品尝。姑娘们尖声喊叫着,一边用眼角余光细心地观察着,一边利用着自己位置的优越。她们沿着山坡往下奔跑并咯咯地笑着,她们飞奔进砾石堆里或者蹿进蒿草丛里并且尖声叫着,在她们的上边站着洋洋得意的年轻男士。他抓住表示愿意效劳的姑娘的手腕,不住地向下着、着。他悄悄采用了一种杠杆方法,人们看不出他是怎样运用这种方法的,但是在他的力量和肮脏手段的迫下,被试验者纷纷跪下,半推半就地跪倒在布尔西的脚前。谁能抵御得住年轻大学生的惑呢?如果他兴致特别好的话,在他面前地上爬行的姑娘还可以亲吻他的双脚,因为在这之前布尔西并不把手松开。姑娘亲吻他的双脚,此时,愿意做出这种举动的牺牲者期待继续进行更为甜蜜的亲吻,因为在此之后,她们将悄悄地有失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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