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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惊世修为
 夜,渐深。

 战传说却没有丝毫睡意。

 南尉府外的大街上仍不时有驰骋来去的马蹄声,正是这些马蹄声让整个坐忘城今始终笼罩在不安的氛围中。

 但战传说难以入睡却不是因为这一点。

 他想得更多的是再过几个时辰便是不二法门灵使十之约期这一事。

 倏地——

 战传说双目蓦然睁开,警兆乍生!

 屋内一片黑暗。

 战传说的灵觉在黑暗中向四周悄然延伸出去,顿时,周遭十余丈内的一切异常都在他灵觉的笼罩之下。

 此时此刻,战传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修为与进入隐凤谷之前相比,已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也许,这是因祸得福,拜歌舒长空所赐。

 也许,这与涅磐神珠不无关系。

 眼下,战传说已无暇去思索这一点,他已清晰地感觉到左近有一绝世高手在近,他心中的警兆正是因此而萌生。

 战传说悄然起身,走至一扇窗前,无声地拉开销,随后移至另一扇窗前,定了定神“啪…”地一声,拉响了这扇窗的销。

 而他的人却在同一时间如被一无形的绳子所牵引般斜斜飘出,一掌拍开他第一个拔开销的窗子,如箭般穿而出。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当自己越窗而出之时立即遭到攻击,那将置身于不利之境,而他有意在另一窗上出声响,正是为了达到声东击西之效,为自己赢得主动。

 穿窗而出,掠过长廊,轻飘地落在前院中,战传说并未受到任何攻击。

 但他已看到七丈之外的一座假山前,正伫立着一个身影,一袭黑衣,头蒙黑巾,负手而立,手中横握一件兵器。

 战传说冷笑一声,道:“何方朋友夜访南尉府,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对方沉哼一声,举起手中的兵器,内力一吐,裹在兵器外的布条立时碎如蝶,片片起舞。

 此人将手中兵器高举过顶,沉声道:“你,可识得这把剑?”

 虽然是在黑夜中,但战传说依然立即辨出了对方手中的兵器正是劫域哀将的苦悲剑!

 如此人的剑,无须亲眼目睹,也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战传说心头剧震,口道:“尊驾何人?此剑怎会落入你的手中?”

 那黑衣人哈哈一笑,并不回答,倏然掠身而起,向院外疾掠而去。

 战传说毫不犹豫地随之掠起,疾追而去。

 因为,他想到苦悲剑本应是在那自称“美女大龙头”的少女——亦即坐忘城城主小夭的手中,而小夭昨夜已突然失踪。现在,此黑衣人手中既有此剑,证明他必与小夭失踪的事有关联。

 同时,战传说还想到一件众人皆不明白的事:劫掳小夭之人的目的与原因何在?包括伯颂、石敢当在内,无人能有十分合理的解释。此刻,战传说在见了苦悲剑后,忽然明白过来:此事一定与此兵有关!能自戒备森严的乘风宫中劫走城主女儿小夭之人,必是绝顶高手,而这件兵器显然能引起绝顶高手的兴趣!或为得到此剑,或者对方乃劫域的人。哀将被自己所杀之后,劫域必会设法为之报仇,而此剑的出现,自然会使劫域的人立即联想到持剑者或是击杀哀将之人,或是与杀了哀将之人有某种牵连,所以,他们会将小夭劫掳而去。

 在战传说的感觉中,后一种可能会更大一些,这使他猛地意识到:极可能是因为自己一时兴之所致的举动连累了小夭!

 正因为心生此念,所以战传说虽然看出这黑衣人是有意将他引出南尉府,也许是为了将他引入一个圈套中,但他仍是义无反顾地紧追不舍!否则,若后小夭真的是因为苦悲剑的缘故而被连累,有个三长两短,那战传说绝对难以原谅自己。

 毕竟,在他看来,无论是小夭,还是小夭之父殒惊天,都颇为不错,而由坐忘城中的人的态度来看,也证明了战传说对他们父女二人的看法。

 战传说与黑衣人的对话立即惊动了府卫,刹那间南尉府内灯火纷纷亮起,呼声一片。

 而石敢当等一众高手,以及伯颂父子三人亦在第一时间赶至。

 当他们赶到时,只看到黑衣人与战传说先后离去的背影一闪即逝!

 其实,石敢当几乎是与战传说同时察觉到有高手闯入,只是他没有想到战传说会立即做出反应,独自一人先冲出屋外!更让他意外的是那黑衣人如此快速地离去,分明是想引战传说追去,而战传说竟像似没有识破这一点般轻易中计了。

 战传说何以如此莽撞?石敢当万分担忧。

 回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战传说与黑衣人的对话,再联想到战传说曾告诉他关于“天赌局”的事,石敢当顿时明白那黑衣人手中的兵器一定是苦悲剑!

 那么,黑衣人岂非极可能是劫域中人?

 想到这一点,石敢当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当机立断,对身边的人道:“此事恐怕有诈,我去接应他!”

 伯颂立即道:“石兄,兄弟与你同行!”

 石敢当道:“不可!对手来历不小,莫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

 说话之初,他尚在园中,话音落时,他的人已如轻烟般飘然掠出,消失于茫茫夜中。

 伯贡子看了爻意一眼,转面对父亲伯颂道:“石伯伯说得也有道理,就让我与大哥代爹一行!”

 伯颂微一沉,点头道:“要多加小心!”

 “明白!”伯简子、伯贡子齐声应道。

 青衣立即对尹道:“属下愿与二位公子同行。”

 尹目光一闪,道了声:“也好…”

 战传说紧追黑衣人而去,尚未离开南尉府时,便闻到弓弦声响,紧接着便是尖锐的箭矢破空声如裂帛般响起。

 灯光四起!

 借着灯光,战传说见如飞蝗般的劲矢自几个不同方向向黑衣人,但在离黑衣人的身躯一尺之距处便纷纷跌落地上,根本无法伤及黑衣人。

 战传说心中一凛,忖道:“此黑衣人的修为恐怕不在哀之下!”

 而如哀这等级别的高手,战传说曾先后遇到小野西楼与哀将,前者曾将他击得重伤,至于后者,虽然被战传说一招击杀,但他知道其实这并非依仗自己的真实修为,而只是凭借机缘巧合而已。

 因此战传说毫无能胜过眼前黑衣人的把握!

 但他却绝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犹豫。

 思念之间,黑衣人已如惊电般掠出南尉府。

 飞矢立时变得稀落,显然南尉府府卫已识出战传说。

 战传说心知胜负的关键除了修为的高低之外,还在于谁掌握了主动。既然黑衣人是有意将自己引出南尉府外,那么自己若能在对方预想之前将之截住,那便等于为自己赢得了一份主动。

 心有此念,战传说将自己的武学修为提至最高境界,全力疾追!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

 当相距仅有一丈远近之时,战传说一声长啸,身形如怒矢般疾而出,骈指如剑,直取黑衣人身后要!无形剑气透指而出,杀机凌然,剑气如啸,顿时予人以可穿天地万物之感。

 没有人能小觑这一击的可怕杀机!

 战传说认定对方极可能是劫域的人,所以他出手毫不保留。

 而这黑衣人正是坐忘城城主殒惊天!

 由身后袭来的凌然剑气让殒惊天心中为之一震,不敢轻视,凭其自身惊世修为,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脚下斜踏数步,非但化去向前疾冲的去势,身形更凭空疾旋而起,手中苦悲剑横封,及时挡住战传说第一击!

 指剑剑气与苦悲剑正面相击,苦悲剑“嗡嗡”作响。

 殒惊天心中凛然一惊:此人如此年轻,却能徒手与我相战且不落下风,实是后生可畏。

 心念所至,剑身一挫蓦扬,如怒龙般一飞冲天,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身形尚是凌空全无借力之处的战传说穿而至!苦悲剑与虚空剧烈磨擦,形成慑人的尖啸声,声势骇人!

 战传说心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此人所用的虽是苦悲兵,但他的武学却与劫域哀将大相径庭!进退攻守大开大阖,甚为刚猛,人与剑极不相称。

 在殒惊天骇人的剑势下,战传说犹能心明如镜,知道这一剑不宜硬挡,立时强拧身形,全身每一块肌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皆紧绷如拉得弦之弓,并由此最终形成一个后力,使他的身躯凭空不可思议地斜移半尺。

 “哧…”剑光一闪,自战传说肋部疾划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衫,却未能伤着他。

 战传说安然着地!

 甫一着地,立即以神鬼莫测的步伐疾踏数步,竟已由追逐殒惊天变为断其去路。

 纵然殒惊天察觉了战传说的用意,竟未能将他阻止!

 战传说所施展的正是其父战曲传授于他的神奇步法,无怪殒惊天的拦阻没有奏效。

 战传说挡住殒惊天的去路后,沉声道:“看来,你就是劫掳了城主女儿的逆贼了!今坐忘城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竟不知天高地厚,还敢闯入南尉府,简直是自寻死路!既然城主之女是因我把此剑交给她而被劫,那么我就一定会从你手中将之救出!”

 殒惊天心中微怔,暗忖道:“看来此人竟颇具侠义之心!他将此剑与小夭一事,外人根本不知,只要他不说,就成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但他却还是说出来了!非但如此,他竟还主动将小夭被‘劫掳’的责任揽于自己身上!难道他不知若小夭真的被劫掳,那么他既会被整个坐忘城所恨,又必须面对劫掳小夭的强大对手?”

 口中却道:“若是我已将她杀了呢?”

 话一出口,连殒惊天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说。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句试探的话,但对战传说而言,却不啻是一记惊天霹雳!

 殒惊天语气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还好好地活着,这使战传说无法分辨出他这句话的真假。

 战传说只觉脑中“嗡”地一声,怒焰顿炽,大喝道:“杀哀将者是我,与他人毫不相干!你却以卑劣手段对付一个女之辈,实是可恨!今即使我杀不了你,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由殒惊天的话,战传说推断出无论小夭是不是真的被害,可以肯定的是——正是眼前这黑衣人劫掳了小夭!既然如此,勿庸多言,惟有一战!

 这时,四周喊声倏起,火把如游龙穿梭,周遭几处街口同时涌出不少坐忘城人马,其中不乏城中好手,将战传说与殒惊天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大街两侧的房顶上亦出现了手持劲弩者,利箭齐齐指向同一个目标——殒惊天!

 转瞬间,四周已被围得密密实实,水不通!

 殒惊天冷眼一扫,只见远处高高的刁斗上,正有几只灯笼在升降穿!他立时明白,这是刁斗上的戍卫在以灯笼的变化向整个坐忘城传递讯息,将自己所在的方位告诉全城,并让更多的人马在更广的范围内形成包围圈。

 殒惊天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自己麾下的人马的确干,自己平时的精心布署没有白费;担忧的是这一次被困住的却是他自己!仅仅是眼前这一个年轻人,他已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不用说要从重重包围圈中突围而出!虽然只要他除去脸上的蒙巾,说出真相,各路人马自然会立即退去,但届时身为城主的他,又将如何向城民解释自己这一离谱的举措?

 这时候,他终于完全明白战传说所说的话的意思了:显然,对方之意是即使杀不了自己,至少也要拼个两败俱伤,那么,自己就再也休想从重重包围中突围而出。

 殒惊天略一怔神间,又有几个快捷绝伦的身影越众而出,各据一方,就在包围圈的最核心处,形成了除战传说外,对殒惊天最直接的威胁。

 这几人是石敢当、青衣、伯简子、伯贡子四人!

 殒惊天暗暗叫苦不迭。

 由战传说的言行中,殒惊天对这年轻人已颇有好感。他之所以不计手段追寻将苦悲剑与小夭的人,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故他此刻根本无心恋战。

 略作观察后,殒惊天一声长啸,身形暴进,强大得无以复加的功力由剑身透发,向石敢当直迫过去,人与剑相辅相成,气势空前强大,泣鬼惊神!

 石敢当神色从容平静如千年古井,惟有眼神的极深处倏然暴闪出一点芒,双掌亦在同一时间飘然扬起。

 掌势忽幻变叠,形似古拙,却隐含五形的无穷玄奥。电光石火间,其浩然真力已与五行生克之理相呼相应,衍生出繁杂莫测之变,最终形成一个可进可退、攻守兼备的太极气场,向殒惊天的强悍剑势疾而去。

 刹那间,殒惊天的剑势顿受封阻,周身虚空亦发生了某种诡异变化,使殒惊天感到每一寸空间都有绵绵不绝如无孔不入的水银入,让人顿生极度不适之感。

 他选择以石敢当为突破口,显然是一个错误!

 但殒惊天竟似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错误,一声厉吼,苦悲剑化纵为横,卷起一团如来自地狱般幽黑色的光芒,仿佛可以将一切噬而入!他竟不顾一切地全力提升功力,苦悲剑尖啸如鬼哭神泣,赫然破开石敢当的太极气芒,长驱而入!

 围观者无不为之一震。

 惟有石敢当神色依旧如泰山崩于前亦夷然不惧,双目神光电闪之际“星移七神诀”绝学已悄然祭出。

 无形劲气平地倏生,如滔天巨般疾冲而起,在石敢当与殒惊天之间形成了一道暗含杀机的气墙,殒惊天手中的苦悲剑倏然一偏,顿失目标。

 太极气芒借机散而重聚,并在电光石火间迅速凝集成仅有半尺的太极气团,使之若具实体,伸手可触。

 石敢当双目倏睁,一声沉哼,第一次反守为攻,立即显示出他身为前辈有数绝世高手的不世修为!仿若具有实体的太极气芒在石敢当一圈一送之下,以不可抵挡之势向殒惊天席卷而去!

 殒惊天剑旋如盾,正面向太极气团撞去!

 “蓬…”一声沉闷而惊心动魄的撞击声倏然席卷全场!其声并不甚响,却极具穿透力,四周殒惊天麾下人马中修为寻常者顿觉气血翻涌,极为不适。

 一撞之下,殒惊天如一片毫无分量的轻羽般顺势飘飞,十余丈空间仅在瞬间便已逾越,在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之时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迫近伯贡子!

 这才是殒惊天真正要寻求的突破口!

 剑速奇快无比,光芒乍闪之际,已挟一抹彻骨冷光径取伯贡子的咽喉!其剑尚未及身,却已予人以不可抵挡的强大气势。

 仿若这一剑不仅能穿一切生命,更能将对手的斗志击得粉碎!

 伯贡子除了退避之外,竟已别无选择。

 但他的反应绝对不慢!

 后退、闪身、拔剑,一口呵成。

 但,剑堪堪拔出,殒惊天的剑势再度将他笼罩于慑人杀机之中!足以垮人的灵魂的杀机使他除了退避之外,竟再也无暇去完成其它任何动作。

 一招未出,伯贡子已被迫一退再退,一连退出九步!

 伯贡子全身冷汗忽然一下子全冒了出来,透全身。

 后退一步,其脚步所踏之处都留下越来越深的印痕,以青石铺就的街面支离破碎。当他倒退至第九步时,步伐所踏之处,青石崩裂得粉碎,并四向,足见伯贡子此时所承受的空前压力。

 他只感到对方的剑势如滔滔之水般汹涌不绝,根本不容他有一丝一毫息之机!在这空前强大的剑势迫下,使他有种无法呼吸、真气运行极为不滞之感,且这种感觉逐渐加强,最后似要虚而亡。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已看出这“黑衣人”的真正目的不在取伯贡子的性命,而是为了借伯贡子作掩护突出重围!伯贡子乃南尉将军伯颂之子,众人必然投鼠忌器。如此一来“黑衣人”即可借机在包围圈中找到突破口。

 伯贡子自身此时亦已明白这一点,这使他既惊且怒,却又无可奈何。在此之前,他一直自视甚高,颇为自负,就在昨夜宴席上他还有意戏战传说,以内家真力震碎战传说的酒杯。直到这时,他才猛然顿悟,平时自己聊以自诩的武学修为,其实不过只是雕虫小技,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苦悲剑如鸟翔鱼落般划过一道惊人而优美的弧线,当伯贡子尚未回过神来时,殒惊天的剑已完成了与他的剑的第一次碰击!

 “当…”地一声,早已有虚力竭之感的伯贡子只觉手中兵器如中魔咒,再难把持!

 眼看即将遭遇兵器手之的伯贡子心中的战意与好胜之心终被全面发!一声暴吼,他双手紧握手中之剑,催发自身极限的修为,竟及时控制住了手中的兵器,且还顺势向殒惊天还以一剑。

 这一剑自然根本不可能伤得了殒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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