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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命由天定
 朝阳本不曾有伤害法诗蔺之心,也不愿法诗蔺就这样死去。他知道,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痛苦中压抑的人,最好的方式是让她的痛苦得到宣。所以,他只是一味地随着法诗蔺的剑势运转而飘动着身形,如同空气般,受到力的撞击而自然开。

 晚风轻轻来,在这样一个类似于秋的季节里,有了一丝凉意,天边的暮色亦有所加重。

 终于,法诗蔺无法再抬起手中的剑了,剑撑地,她大口大口地着娇气。

 朝阳站在她的面前,风扬起黑白战袍的一角。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了我?为什么你不干脆让我死去?”法诗蔺的眼泪沿着双颊了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握紧剑柄的手却沿着剑的锋刃滑了下来。

 血,若一条小溪,贴着剑面下地面。

 朝阳看着法诗蔺,半晌,他蹲了下来,掰开法诗蔺的手,将剑从她手中拿开,然后撕下一片衣襟,将法诗蔺受伤的手包扎好。

 法诗蔺看着朝阳,这一刻,她的眼神显得很复杂——这是她以往从未见过的朝阳。

 朝阳包扎好法诗蔺的伤口,又用手拭去法诗蔺脸颊上淌着的泪水,然后望着法诗蔺的眼睛道:“记住,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同情你。你报不了仇,是因为你还没有拥有这样的实力!”然后,朝阳站了起来,望着天际尚未消失的那一线光亮,道:“死并不是一种解,当你重新来到世上,前世所遇到的问题又会重新出现。生命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轮回,要想改变这一切,命运必须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你就杀掉所有妨碍你的人?”法诗蔺望着朝阳的背影道。

 朝阳道:“不是我要杀他们,是他们的命运早已被注定,他们必须死在我的手上,这是他们的命。”“你这是强词夺理!”朝阳道:“你不会懂的,这是'他'早已设定好的一种结果。”“'他'?”法诗蔺不明白。

 朝阳回过头来,道:“你的命运也早已被设定,你不应该死在我的手上,至少不是今天。”“你是说我的命运?”法诗蔺若有所悟地道。

 朝阳道:“是'他'在决定你的命运。”法诗蔺道:“你不是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么?”“所以我必须战胜'他'!”说完,朝阳便飘然下山。

 法诗蔺显得不是很明白,她喃喃地道:“难道所有人的命运都由'他'控制?'他'又是谁?”

 惊天发起了对通往辽城隘口的第五次进攻。

 这次他孤注一掷,调动了军队最强的力量,由魔族魔宗与暗魔宗组成的精锐部队充当先锋,二十万人族大军随后待命。而金之精灵、风之精灵、光之精灵的任务是潜入隘口内,实现里应外合。惊天这次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隘口。

 五千魔族精锐部队身披黑色斗篷,组成五个黑色方阵,在滔天火光的映照下对隘口发起了进攻。

 身后,二十万人的呼喊助威之声响彻天地,震耳发馈。

 五个黑色方阵以战甲铁盾护身,轮对隘口发起水般的进攻,完全不顾及隘口处设下的幻象魔法战阵里猛兽、毒虫、瘴气等道道封锁线,一往向前。

 而在暗处,不时有冷箭出,让人猝不及防。

 一个个魔族战士倒下,但却未有一人退缩,前进的步伐依然铿锵。在隘口内,这时一团比太阳还要炽烈的强光暴绽开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坚守隘口的楼夜雨的联盟军队发出混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当强光刚刚退去之时,突然又狂风大作,以席卷天地之势弥漫着整个夜空。

 空中,伴随着落叶飞沙走石,更有人被狂风卷走。

 凄惨的喊叫声在狂风的肆中断断续续。

 惊天高大伟岸的身形站在一处山峰下,看着在隘口所发生的一切,他知道,刚才的强光和现在的狂风正是光之精灵与风之精灵所召唤出的魔法。他们正在以炽光和飓风对坚守隘口的楼夜雨的盟军发动毁灭的攻击,而此时镇定隘口的盟军已是溃不成军。

 但惊天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因为他知道,这些镇定隘口的军队只是一种摆设。以往的每次进攻经验告诉他,要想突破隘口,必须彻底摧毁设置在隘口处的幻象魔法战阵。

 这没了他十万大军的战阵此时正在让五千魔族战士一个一个地倒下。

 以牺牲十万大军的代价他观察了三次(第一次与安心一起顺利突破了隘口),依然找不出控制这魔法战阵的关键所在,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他以魔族战士的冲击力,企图找出破绽,但从现在看来,他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摆在惊天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他必须亲自去找出这幻象魔法战阵的破解消除之法,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惊天飘身往幻象魔法战阵内落去,他必须亲身涉险。

 这时,金之精灵在隘口上空处现身,他口中念道:“以宿主的名义,所有一切失去灵魂的生命体,以无畏之勇,破除眼前的一切魔障!”随着他双手的运起,持在盟军手中的刀剑戟跌落地上,纷纷飞往半空中,并凝滞不动。

 金之精灵双手幻动,大声喝道:“破!”所有的刀剑戟划破虚空,似下雨般,斜斜向魔法战阵内。

 一眨眼便没入其中,没有丝毫异样。

 可正当金之精灵感到失望,无功而退之时,突然,那些刀剑戟从魔法战阵内反向金之精灵。

 “嗖嗖嗖…”来势比金之精灵所发更为猛烈…

 惊天落入魔法战阵内,他顿时有种与外界隔绝的感觉。从高处所看到的一切景象然无存,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此时看到了一条静静淌着的河,他站立的地方是一片青青芳草地,而看到的异兽、毒虫、瘴气等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与他所处的地方毫无瓜葛。那五千魔族战士也似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

 惊天看了看自身所处之地的环境,蹲下身子,将手伸进那淌着的河中,他的手可以感受到河水的冰凉,也就是说,如果他所看到的是幻象,那么这制造的幻象已与真实景象无异。

 惊天知晓魔法战阵的关键所在,那就是真实。衡量一个魔法战阵的厉害与否,在于它所出现的事物与真实之间所存在的差异。虽然每一个魔法战阵各不相同,但在真实这一点上是相通的。惊天的昏天魔法战阵主要借助的是空间与方向的错,将人困住,让人无法逃脱。而相对于幻象魔法战阵而言,以惊天的理解,顾名思义是以幻象来惑人。

 但无论什么样的魔法战阵都是由一个人控制的,进入到里面的人就是进入了控制之人思维所设定的世界。要想破除这个设定的世界,就是要找出这个思维设定世界的漏所在。因为,无论什么样的魔法战阵,它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其中必定存在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就是它的漏。惊天所要做的就是找出这种漏所造成的差别。

 河水在轻快地淌着,清澈的河水可以一眼看见河底光润的鹅卵石,其中有着小鱼小虾悠然惬意地畅游着。

 惊天往上望去,河弯弯曲曲不知由何处开始,往下望去,弯弯曲曲又不知到何处而终,再往前看,是在黑夜中黑幽幽山的轮廓,一切皆是平时身边所能看到的景象。

 惊天沿着河水走着,脚下柔软的青草随着脚步的走动而发出被挤的响声。走过之后,回过头,那些青草又坚韧地重新直,只有些许几的被折断。细细看去,又有小虫在草丛中慌乱地逃窜着,很快又钻入草丛深处…

 惊天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对事物观察得如此仔细,甚至在他的心所感应的世界里,他捕捉到了小虫、小鱼、小虾生存所表现出的气息,还有全新的小草破土钻出而发出的几近于无的声响,他丝毫找不出一点点与真实世界里所存在的差异。

 他又抬头望去,天上有着闪烁的繁星,无云无月。

 “不会的,总会有所差别的,这是制造的幻象,既然是人为制造的,没有不存在漏的可能。一定有的!一定会有的!”惊天的心里不断地对自己重复着,他绝不认为一个人制造的幻象会完美无缺,世上也绝对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事情,他必须找出来,他一定要找出来!

 清凉的和风轻轻吹动着他垂至际的黑发。

 一道黑影自惊天身后掠过,他忙转过头,所看到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夜鸟。

 夜鸟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随即往远处的密林中飞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惊天知道,必须打破这种平静的均衡。否则,他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漏,更有甚者,他永远都不可能走出这样一个用幻象制造的世界。

 惊天一掌击在淌着的河水上,顺而下的河水去势受阻,顿时逆势向上回

 随即,他的手作刀状,一刀劈下,逆势回的河水一分为二,向两边分开。

 惊天又一掌推出,一分为二的河水马上凝成冰块,落在河两边的草地上。

 河上只剩下光润的鹅卵石,以及跳动挣扎着的小鱼小虾。

 上游不远处,又有河水下来而发出的哗哗声。

 惊天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样也无法破除幻象?这幻象不但停留在表面,而且延伸到附和自然界的一切规律,这需要多么大的精神力才能够创造出这样的效果?而这个人所拥有的实力,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自己难道真的无法破除它,而要永远被困在这里?”惊天心有不甘,心绪不由得有些急躁,他大声喝道:“我不相信你所制造的幻象与真实的世界没有一点点区别!”一声尖啸,空气急剧动,相互之间发出撞击而产生的尖锐啸声,就像一道道利箭疾逝而过所产生的声响。

 他的双掌同时向四周狂劈而去,空气一层层开,发出如闷雷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天要下雨。

 当惊天又一轮狂轰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夜风轻拂,河重新又注了水,静静淌。

 惊天双眼变得血红,他朝着四周的空气道:“有本事你就出来与我一战!看你到底能不能赢我!”声音消散,没有人作答。

 惊天右手作刀状划破虚空,又一次道:“有本事出来与我一战!”依然没有声音作答。

 惊天被压抑着的郁闷之气一下子窜了上来,这种无声的煎熬实比真刀真大战一场还要痛苦万分。他的性格本就有些急躁,乃情中人,如何能长久地压抑着这种无声的郁闷?明知这样下去必定中计,但他怎顾及得了那么多?他的性格决定他必须尽情地大战一场。

 惊天拳出如风,如连绵不绝的江水朝他所看清的这个世界的每一寸空间狂击而去,他不相信这样还找不出漏,他不相信每一寸空间的每一处都有着思维的延伸,都符合真实自然界的规律…

 最后一拳挥出,惊天不由得跌坐在草地上,他所拥有的最后一点力量都化拳击出了。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漏?难道自己永远都要被困于此?”惊天的样子显得极为沮丧。

 “惊天!”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突然响起。

 “谁?”惊天猛地回头。

 没有人叫他,只有静静淌着的河水,似清犹浊,像人的心。

 惊天强撑着重新站起,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青草复青草,河水复河水,最后,他竟然来到了河的源头,在一处空地上,他看见了一个幽深的古潭。

 惊天走了过去,他的面孔印在潭水中,不!他看到的是一张更为年轻的自己的脸…

 …

 一处高山之巅,少年惊天望着清晨初升的太阳,大声地喊道:“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声音重重叠叠向四周开,仿佛要让整个天地都为他作证。

 身后,父亲一鞭子在惊天身上,厉声道:“给我再大声点!”惊天于是以比前一次更大的声音道:“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再大声点!”又一鞭子在了惊天身上。

 “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再大声点!”“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再大声点!”“我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再大声点!”可嘶哑了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而惊天身上所留下的鞭痕却越来越多。

 终于,他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父亲这才放下鞭子。

 父亲望着惊天伤痕累累的样子,脸上毫无怜悯之情,冷冷地道:“记住,在你的身体里,有着你和你弟弟两个人的元神,整个幻魔大陆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你一定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

 “惊天魔主,你想不想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黑暗中一个宏远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是谁?”惊天朝声音传来处望去。

 “我是你的心。”惊天的心不由得一怔,道:“胡说!你怎会是我的心?你到底是谁?!不要我面前玩把戏!”“我真的是你的心,只是你一直都不敢面对我而已。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发过誓要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吗?我可依然记得。”“我没有忘!”惊天道。

 “你忘了。”“我没忘!”“你忘了!你甘愿做别人的一条狗,也不愿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你忘了父亲曾对你说过的话!”惊天沉默了一下,依然道:“我没忘。”“你在撒谎!你没有勇气去争夺成为天下最强的人,你背叛了你少年时的誓言,你辜负了父亲对你的期望,你是个胆小没用的懦夫!”惊天道:“随你怎么说都好,我没有忘少年时的誓言,更没忘记父亲的期望!”“可你却甘愿做别人的一条狗!”“不是做一条狗,而是与他一起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惊天毅然道。

 “这与狗有什么区别?你永远是他的附庸品,你永远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惊天道:“是的,他是无可替代的!全天下不可能再找到像他一样的人,能够与他一起创造事业,是一个人一辈子的骄傲!”“看来你不仅是一条狗,而且是一条死心塌地的狗,我为你感到可悲!”惊天道:“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知道自己是在跟着一位伟大的人,在创造着一种伟大的事业!与他相比,如果他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话,我仅仅是一棵小草。他所从事的是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事业,他要改变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他所与之抗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运,也是为天下所有人争取主宰自己命运的人!所谓'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与之相比,简直让人汗颜,没有人比他更伟大!没有什么事业比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为重要!”“你以为他能够做到么?”“他一定能够做到!”惊天无比坚定地道。

 “你这是在骗自己,一千年前的欺骗告诉你,没有人可以与自己的命运抗争,没有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上苍为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属于他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改变!一千年后的今天仍是如此。”惊天道:“我也曾经和你这样想,所以我与安心一起试图通过自己人的力量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当我们安排好一切,认为一切胜利在握时,他出现了。虽然他只是一个用灵魂复制出来的,但站在他的面前,我们感到的是自己的渺小!我们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他,我们勉力与之相战,只是为了印证心中的一种信念。因为他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精神,一种与生俱来的、超越命运的精神,是这种精神将我与安心重新团结在他的周围,共同去完成这伟大的事业!我们坚信,命运最终会掌握在我们每一个人自己的手中。而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所以你根本不是我的心!”“你这可怜的人,你是走在一条永远没有希望的路上。你本有属于自己的更好的路,本可以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但你却选了一条不归路。你去吧,你要走的路在前面。”前面是深潭,惊天却真的往前走去。他的双脚踏在潭面上却没有掉下去,继续踏着潭面往前走去。

 “慢着!”那个声音突然又响起。

 “还有什么事?”惊天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背后的声音又道:“如果我给你想要的自由,你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你真的不想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么?”惊天心中一动。

 而这时,他的脚下突然生起一个漩涡,将之了进去。

 潭水恢复如初,那声音叹息道:“既然你已经想透,心中又何以存在其它的杂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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