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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护城之战
 西岐城背靠东西走向的昆吾山脉,所以向来都是兵家易守难攻之地,而这岐山正是其中的主峰之一,整个西岐王宫都建在岐山脚下,以山为背,三面筑了城殿用来防护,放眼望去,王宫中房舍林立,宫设殿防,俨然一座坚实的城内城。

 倚弦一直跟在简云身后,看着此时兵马遍布的王宫内外,心中暗忖:“难怪西岐城破之后还能坚持下来,原来此处王宫原本便是为了战而建!”

 好在有简云带路,否则倚弦就算仗着一身超卓玄法可以穿过重重护卫,也断然寻不到西伯侯姬昌的所在。

 简云领着倚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内廷宫中,倚弦这才看到内城之中居然尽是成千上万的寻常百姓,蔓延在宫廷内部,随处可见,此时还有宫奴正在为这些百姓发放干粮,心中大是感动,暗忖:“西伯侯果然是仁政治天下,难怪会有如此鼎盛的声名!”

 一路行将下来,倚弦又发现在如此众多的民众之中,竟然多是老幼妇孺,青壮年的民众少之又少,不由有些纳闷,恰巧此时从宫城外行进几个一身浴血、又身无戎甲的年轻人,似乎寻了许久才寻着家中父母,抱着父母一阵痛哭,间歇的话语说的是几个兄长已经在巷战中死去,所以特地回来告知父母,然后又再奋身离去,显然是再度出城拼战,惹得白发苍苍的父母黯然落泪,却丝毫没有拉住最后一个孩儿的动作,身旁的家人亲戚虽然同样悲泣连连,却很快开始安慰起二位老人来。

 倚弦心中恻然,不住被这一家人舍身为国的精神所震撼,更被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西岐而大感宽慰,因为西岐城虽然被南域大军奇袭而破,但照现在看来,虎遴汉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困难,他在巷战中遭遇的将不再是因溃败而士气低落的西岐兵将,而是整个西岐上下一心保家卫国的全体黎民百姓!

 他心中感慨,跟随着简云再又在宫中如林的殿舍中穿行了一刻多钟,最后登上一处依山而建的雕栏石梯,走不到十丈高的距离,便可以看到一座方圆五十丈左右的空地位于一处山坳之中,空地上耸立着一座飞檐卷角、气势雄奇的阁庙,旁近松柏林立,烟雾缭绕,颇有些世外之地的气度。

 倚弦抬眼上望,阁庙上方的竖匾镌刻“太祖宗庙”四字,再一回首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致吓了一跳,倚在身后的石栏上,整个西岐城的繁华立时尽收眼底,原来西岐王宫原本处在岐山山脚上,地势颇高,加之太庙修建在岐山之上,所以此处依山面水,正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妙地。

 蓦地,倚弦感应到体内元能受了某些莫名力量的牵动,不由立时心生警惕,归元异能伺机而动,循着那股力量的源头寻去。

 简云以为倚弦被眼前的景致所惑,忙轻呼道:“易公子,易公子…”

 倚弦几度探寻不得,只能作罢,回过身赞道:“这太庙所在的景致实在是万中挑一,乃易某生平仅见!”

 简云笑了笑,道:“太庙不仅景怡人,而且也是攻守兼备之地!记得圣祖母曾经说过,只需五百兵士守卫此处,便可将五万之众拒于岐山之下,而且根据兵械粮草的多少,足可抵挡十天半月之久!”

 倚弦轻咦了一声,细看整个太庙附近的地势,只见阁庙前两壁山崖兀立,唯一可通阁庙的路径便是两旁的石梯,而庙前的凭崖石栏高与平,其形平整无,虽有雕砌小孔,大小却刚刚可做箭眼之用。

 细细推敲,就算来敌冲破戒备森严的王宫内城,守卫方将两旁石梯毁掉,便会形成此地对峙的局面,那么一切正如简云所说,只要兵械粮草足够的话,坚守此处的确可以支撑十天半月的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

 倚弦点头表示对简云所说的赞同,正待说话之际,忽觉思感一动,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简云丫头人云亦云的夸口之言,着实让易公子见笑了!”

 倚弦回身望去,只见二个身影从阁庙中行将出来,正是一位身形修长、面相威严又不失慈颜的老者扶着一位手把龙首木杖、白发银丝的老妇人缓缓行前。

 简云慌忙跪伏于地,道:“简云参见圣祖母与伯侯大人,方才贸然失言,还请圣祖母责罚!”

 倚弦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便是西伯侯姬昌与耀称为“极是厉害”的圣祖母太姜,当即也跟着不卑不亢的揖身行礼,道:“小易参见圣祖母与伯侯大人!”

 因为耀曾经异常肯定的言词,让倚弦对这位圣祖母更加注意,他一番余光审视看得仔细,虽然表面上这位圣祖母看起来似乎与平常老妇人除了衣着华贵之外,并无其他不同,但倚弦却捕捉到她双目中时而闪烁的神光,尤其是透体而出的元能反震更显示出她的超卓身份。

 姬昌先是扶须一笑,然后太姜也随之微颜一笑,道:“易公子无须多礼!”看着倚弦起身谢礼,太姜对简云道:“小丫头起身吧,下次见了贵客谨记不可说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话,知道了么?”

 简云忙叩头答道:“简云知道错了!”然后起身替姬昌扶住太姜一侧。

 倚弦道:“其实,简云姐姐说得没错,此处太庙的设计无不独具匠心,而且是经过反复推敲的,看似有如平常景致一般简单,但是细看之下,这地势、石梯、围栏、壁眼等等细微之处却都是另有用途,由此可知,此处太庙应是攻守兼备的一处绝佳之地!”

 姬昌点头赞道:“易公子果然眼光独到!”

 太姜在简云的扶持下,缓缓踱至围栏前,俯视此时正四处烽烟的西岐城,悠然一叹,道:“此处宗庙乃是姬氏太祖爷当年初建西岐时所建,在当时因为是诸侯割据的大之世,所以本意便是为了兵家攻防所需,却后来被后世的子孙改建成了姬氏宗庙。却想不到,现在却又成了我姬氏避祸之地!”

 姬昌闻言早已泪面,面向太姜跪倒在地,道:“这都怪孩儿不好,是孩儿没用,害的祖宗基业惨遭他族蹂疟,这都是姬昌愧对姬氏列祖列宗!”

 太姜老泪横,道:“昌儿,这天下现时战火烽烟,纷争四起,乃是殷商的败落,不是谁的过错,再说你贵为西岐之主,从受袭封侯以来,便将西岐治理得繁荣昌盛,天下皆知,更为了万千百姓受过牢狱之苦,试问你何错之有?”

 倚弦听得心中大是不忍,道:“伯侯大人的确无须自责,古往今来,战之祸谁人能避!小易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坚守西岐每一寸土地,等待援军到来!”

 太姜点头道:“昌儿,易公子说得对!你起来吧!”

 “谢圣祖母不责之恩!”姬昌抹去眼泪,起身朝倚弦揖礼以谢,倚弦赶忙回礼,姬昌问道:“敢问易公子,你对当前西岐战况有什么看法!”

 姬昌此言一出,太姜与简云的目光同时投向倚弦,等待他开口。

 倚弦暗暗叫糟,毕竟他从未学过兵家理论,虽然平常可以从耀的话语中听到几句,但是也只能算是知其皮,所以这时听姬昌问起,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瞒圣祖母与伯侯大人,小易虽然擅长法道玄术,但是对兵家要论却是一点也不擅长,比不上耀那么能征善战!”

 姬昌道:“易公子无须过谦,也不用忌讳什么,想到什么尽管说便是!”太姜在旁也点头道:“易公子少年得志,老身虽然并未涉足三界,却也旧闻易公子之名,所以还望不吝赐教!”

 倚弦知道此时推托不得,但想到此时还不知耀下落,心中着急,问道:“小易在还未回答伯侯大人这个问题前,能否也请问一个小问题?”

 姬昌已经猜到倚弦的想法,轻笑道:“易公子定是想问耀将军的去向?”

 倚弦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姬昌皱眉道:“昨夜情况紧急,敌军大举入城,我们只能将兵力集结在王宫内城,然后利用熟悉的西岐内城打巷战,而这些伎俩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所以本侯便遣耀将军连夜赶往金岭,希望可以尽快带来援军!”

 倚弦这才知道耀原来是送信调兵去了,难怪他在城中以归元异能也感应不到耀的存在,叹道:“诚如伯侯大人所说,现在的确只能做这个打算了!”

 言罢,倚弦当即仔细揣摩片刻,望着山下的西岐城,缓缓道:“小易认为此时的西岐城虽险无忧!”

 太姜目中芒一闪,急切问道:“易公子为何会如此肯定!难道是因为看了此处太庙的缘故?”

 倚弦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无可否认,多少也受了太庙地势的影响!其实,就算没有太庙的独特地势相助,我静观过西岐城里的巷战景况与王廷内城的构建,南域军若无其他兵马相助,三五内恐怕根本无法彻底攻克西岐城!而且就算攻克,圣祖母与伯侯大人只要能顺利撤离西岐城,不到三五后便可与援军一道收复西岐城了!”

 太姜苦笑摇头道:“原来易公子说有险无忧是指这个意思!可惜,老身与昌儿却不会因为个人的生死而擅离祖宗族地!”

 姬昌眼望太庙,双手抱拳仰面向天,悲呼道:“本侯愧对祖宗基业,就算在此了却残生,也无颜面下九泉拜见列祖列宗啊!”说到最后,姬昌掩面不,止不住又老泪横

 望见太姜与姬昌眼中的悲戚与坚决,倚弦顿感无言,回首望那耸立眼前的“太祖宗庙”心下不由感慨万千,世人有为了信念而不顾生死的人,也有为了钱财名利不顾一切的人,更有像是姬昌这等为了先人基业而奋不顾身的人…

 倚弦再一想到他与耀两兄弟,或许正因为他们从小便是孤儿,反而没有祖宗族氏的挂累,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各自的人生,这种感受自然与姬昌誓死守族保民的付出无法相提并论。

 回头想到方才进内廷看到的一家人,倚弦叹了一口气,心道:“也只有这样的西伯侯,才能赢得百姓民众如此的爱戴与拥护!”

 太姜问道:“易公子为何叹气?”

 倚弦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将方才所见以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道:“只有圣祖母与伯侯大人此等襟才能博得民众如此拥护,所以小易才感慨倍至,这也是我说西岐有险无忧的最大一个原因所在!”

 姬昌摇头轻叹道:“此乃小义,算不得什么!西岐城破,亡齿寒,古来征战败的一方难免会遭劫掳一空,更可怜的便是无辜的黎民百姓,他们从此便会沦为胜者一方的下奴,从此便成了无国无家之身…”

 听到这里,倚弦想到他与耀兄弟俩的遭遇便是如此,黯然无言。

 姬昌唏嘘不已,忽然止不住一阵干咳,险些立足不稳,亏得简云眼明手快,上前赶忙扶住了姬昌,这才没有致使跌倒在地。

 倚弦大惊问道:“侯爷,你怎么了?”

 姬昌连连摆手示意没什么,却偏偏说不出话来,额间冷汗汩汩沁出,状况似乎极差。倚弦的归元异能略作感应,却丝毫无法从姬昌的体内寻出异状,如此症状极为怪异,令倚弦顿时也大感束手无策。

 太姜忙对简云道:“云丫头,你赶紧扶侯爷进庙歇息!”简云似乎早已有所习惯,此时不消多说便扶着姬昌进了太庙。

 倚弦愣了半响,难以置信的问道:“圣祖母,侯爷他究竟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片刻间就…”

 太姜望着简云与姬昌进庙的背影,挪步长叹一息,道:“昌儿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自从逃离朝歌回来便经常这样子,奈何太医查了好些次都诊治不出来犯了什么问题!”

 倚弦奇道:“莫非是中了某些魔道妖法之类?”

 太姜摇头道:“我姬氏一脉传承自上古轩辕黄帝一族,每一代的君主都有修持本族秘传的‘皇道法脉’,非是寻常妖魔法道可以近得其身的!”

 倚弦听耀说过此事,自是知道这种可能极微,但是他曾经览魔门典籍,清楚除此之外,理应没有他法可以让一个修持法道的人慢慢受侵袭才对,心中思忖再三,始终无法寻到答案。

 太姜道:“老身猜测昌儿最有可能便是遭了一种‘本命降咒’!”

 “本命降咒?”倚弦闻言大惊,他曾经在魔门典籍中看到过类似的介绍,这种“本命降咒”源自最古老的魔外道,据称在上古还未有神玄妖魔四大法宗之前,便传在三界之中的术,同样也是妖魔二宗万千法由来的源。

 尽管无法得知世上为何会存在这种术,倚弦从《轩辕图录》的境地中领悟出的道理却让他并未受此困惑,问道:“圣祖母学知渊博,难道也没有解救之法么?”

 太姜大力摇头长叹道:“除非圣祖帝君再世,否则…”说到这里,太姜不住再度老泪横“昨城破,老身便占得一卦,竟是极之象,暮夜奇袭我西岐,当属极之兆,却又物极而反,极,正如易公子所说,当是有险无忧之数!但是…”

 倚弦心中一震,知道太姜如此伤悲定是事出有因,急问道:“既然是物极反作,那极之数莫非暗藏杀机不成?”

 “正是,者,统摄威势之所存,在西岐所指自然是昌儿,极而尽,说得便是昌儿…”太姜仰面向天,泪痕遍布的老脸上一片悲愤,大声喝斥道“人说天道无情,难道你就真的忍心夺去我那至仁至义的昌儿?难道真的要看着西岐这片祥和的乐土从此走向末路?你难道真的对三界众生没有丝毫眷顾之情么?”

 倚弦听过耀对西岐的分析,清楚的知道太姜所言丝毫没有托大,姬昌只要一死,势必引至各大易公子之间的暗斗成为明争,到时候加上妖魔二宗从中兴风作,天下大必然始于西岐!

 想到这里,倚弦抬头仰望苍天,天际风云不休,似乎总是浮动着一抹淡淡的黑彩,天始终没有一成不变的与晴,千百年如是!

 太姜的喝骂余音回在整座岐山上空,久久不息。

 “即便天有不测风云,圣祖母又何须如此悲观!大之后始有大治,西岐乃天下民心所向,如今之势,不过是只待时机成而已!”

 苍老浑厚的语声从倚弦身后传来,令到倚弦心中一惊,对方居然到了他身后五丈距离之内,他的归元异能才感应出来,可见对方的法能修为之强。不过,熟悉的语声令倚弦一听便听出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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