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世人物
　倚弦又再恢复悬浮半空的姿势，稳定身形后他定睛下望，在九龙柱台中心那样奇形异物的玄光照下，整座虚空柱台的里里外外都一清二楚，他朝耀所处的地方望去，不由一声惊呼口而出：“小，小心！”

　原来，耀所立之地正是奇形异物的顶心位置，除了四周一道有形的玄光罩覆于其外，九盘龙石柱之间列成一块菱方形状的空间，此时一颗硕大的狰狞鬼头漂浮其中，正缓缓向耀游离过去。

　明明相隔不到数尺的距离，耀却似乎完全浑然不觉，闻言警惕地四下观望一番，最后忍不住问道：“小心什么？小倚，你怎么还不下来？”

　倚弦闻言一怔，忖道：“不可能看不到吧！”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于是大声呼道：“…就在你旁边有一个很大的鬼头怪物，难道你看不到吗？”正说话间见那鬼头已经晃悠到耀身前，倚弦惊急喊道：“快躲开！”

　耀怎会不信兄弟所言，虽然眼前什么都没有，但他仍然随着倚弦的话做出反应，就势闪到一旁。倚弦见他恰好避开了鬼头，不由感到一阵欣喜，但刚到嘴边的欢呼声却又马上变成一声惊呼。原来，那面目狰狞的鬼头怪物在电光火石间顿了顿，已然幻出一副魁梧如魔神般的巨型躯体，银发苍苍沟壑面，唯独双目中的赫赫厉芒，丝毫不被苍老的颜面所影响，咄咄人的气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老者转瞬间便欺身至耀身旁，将他整个人一把揪起，耀身高在常人中已显得高大，但此时却被凌空拎起，脚尖竟达一尺之余，倚弦心中又惊又怒，偏又毫无办法可施，更是不敢出声，生怕一语不合惹恼老者于耀不利。

　耀此时更不好受，他哪知会遭此袭击，而且是被无形之物一把拎起，同时灵体被一股若隐若现的莫名力量所锢，丝毫挣扎不得，然后另一股无形力量探身而入，游离灵体上下，仿佛在探寻什么似的。

　耀与倚弦却是不知，眼前老者乃纯以不世气势将耀锢起来，其中没有搀杂任何法魔诀，而此种气势，唯有经千万年修炼达至神魔级数的宗师人物方能拥有。

　“桀…桀…桀…”一阵刺耳怪笑声冲天而起，化入无尽虚空，起余音阵阵。

　倚弦直觉这老者的笑声苍凉、凄厉诡异，似有无尽恨意与怨气待其发，而且每一声仿佛都可以将人耳膜撕裂、心肺挖开一般，令他与耀感觉好不难受，尤其是思感深处为之郁结的烦躁，直让人发狂。

　老者笑声逐渐停歇下来，远远地向倚弦投去一个审视良久的眼神，此时在他那极具威严的目光中，而出的却是似悲还喜的复杂情感，然后一把松开耀，身躯如金山倾倒般跪倒在地，一双按地的枯黄手臂仿佛已是全身唯一的支柱，苍老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然挂泪水，巨型身躯微微颤抖更似在诉说心中的无助与凄苦，看得倚弦心中酸涩难忍，感动不已。

　忽然，一股凛冽的气势自老者身际滚涌而出，他高举双手，昂首仰望虚无空际，一双异芒转的双目中透出狂热与希望，一阵惊雷般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道：“苍天见怜！苍天见怜！”

　顿时，整座九龙柱台为之微微震颤，深具灵的九神龙石柱好似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玄能罡风四溢狂卷，飙风般冲在玄门奇阵之间，老者的嘶吼声不停回在九龙柱台之上，余音久久不绝。

　耀的眼前空空如也，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着耳边响起的说话声，大惊失神地问道：“小倚，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等倚弦缓过神回答耀的问话，老者的心情便好似已经恢复平静，喉间一阵梗，然后声音晦涩不清地说道：“你们究竟是何人门下？怎么会来到这里？”言语间透出一股慑人心神的不世气势。

　“你是谁？”听着眼前一片空无之处传来的声音，耀壮着胆子喝道：“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有胆就出来！”

　“我是谁？”老者凄然一笑，仿佛陷入沉思之中，好半响才缓缓道“老夫蜗居于此应该已有上千余载，老了，记也差了，我早就忘记自己是谁了！至于你为何看不到我，或许是因为置身在‘九龙玄武大阵’当中，六觉被法阵灵能封印的缘故。像你那位朋友浮于阵外，自然便可以见到我的真身！”

　倚弦听他话中对玄术侃侃而谈，衬上有成竹的回答，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不俗姿态，想到心中太多不解的疑惑，忍不住问道：“请问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耀正有此问，不由聚会神倾听答案。

　老者稍作犹豫，答道：“此地乃是天地间三大地之一的‘劫地’，位处三界极极之地，不接南北不通东西，但凡六道众生皆出不得进不得，你们又是如何来得此处？”

　耀心直口快，闻听看不见的高手前辈问起此事，立时将坠入生死河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倚弦见那老者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似乎并不惊讶此中奇异，不由心念一动，再问道：“前辈，这座九龙柱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拒于阵外，而我兄弟却可以立于阵中呢？”

　老者双目炯炯注视耀与倚弦，神秘莫测地一笑，道：“在老夫解答你们这个疑问之前，两位小兄弟可否先答老夫一个问题？”

　倚弦与耀几乎同时应声道：“什么问题？”

　老者期待的眼神望定二人，问道：“你们究竟出自何宗何派门下？”

　兄弟俩倏然一惊，从老者的问话忆起蚩伯给他们兄弟带来的伤害，不由对老者生出一丝戒心，于是答道：“我们兄弟不是任何宗派门下！”

　老者听到他们的答话，先是皱眉低头自语一番，又望着两人摇头思索半响，一副好生奇怪的模样。

　耀等待半响却没听到老者的回答，不住对漂浮空中的倚弦问道：“小倚，前辈还在吗？”

　倚弦答道：“前辈还在，好象正在思索什么问题？”

　老者闻言抬头注目两人，口吐惊人之言道：“其实没什么，方才只是有些奇怪你们既然没有师门，但为何周身元能充盈，比之任何宗派的法道高手尤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修行潜力之强势更是老夫千万年来所仅见！”

　耀与倚弦俱是一怔，惊问道：“元能充盈？”兄弟俩随即想起在参详“轩辕图录”时灵体的殊异感受，还有方才坠入生死河源头后的莫名力量。

　倚弦一直在思索这些灵异的体验，此时听老者说起这事，心中更是好奇想一探究竟，于是稍整思绪，恭敬道：“小子深信前辈所言定然是有所依据的，但我们兄弟生愚钝得很，有时虽然感觉到一些莫名的征兆，却始终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所以还请前辈解开我们心中的疑惑！”

　耀也正有此意，忙应声道：“对啊对啊，请前辈明示！”

　老者负手昂然立，微微一笑道：“要老夫替你们解开疑惑倒也不难，只是两位小友必须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与我知道，否则老夫纵然有心想帮你们，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倚弦与耀对望一眼，稍作犹豫后细思此事说出也无关紧要，于是便将近些日子的遭遇一五一十尽数告之老者，然后静候一旁迫不及待等候老者的解释。

　老者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侃侃而诉，面色骤然变得晴不定、时惊时疑，喜忧参半，直到他们讲完后好半响才回复常态，再度深深凝视两人，黯然一叹道：“老夫已然知悉其中玄妙！”

　耀连忙急地问道：“什么玄妙？请前辈解说！”

　倚弦充期待地望向老者，他更希望老者能解开这些日子的诸多疑惑。

　老者深一口气，娓娓而述道：“其实发生在你们兄弟身上的这一切事情，全部都是因为那面石璧——三界神魔都称其为‘归元魔壁’而起，先是东圣道的蚩伯利用你们吸引妖狐的注意，他然后伺机盗得魔壁，而后妲己将你们从冥界带回人间也是因为魔壁的缘故！”

　说到此处，老者掐动指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道：“如若老夫所料不差，你们第一次身亡之时，理应是千年难遇的‘九星连珠、绝蚀月’之夜，对么？”

　“九星蚀月？”倚弦与耀愣了一下，先是被那块“归元魔璧”的来历所惊骇住，再一回想那晚在淇桥上看到水中倒影的九星天象，不由恍然大悟，便将当时所见到的景象一一详述出来。

　老者听完之后缓缓点点头，移步走到柱台中心的奇形异物旁，微闭双目解释道：“当夜天枢、天璇、天玑、天心、天禽、天权、天辅、天冲、天丙九星连珠，九北斗冲月蚀，引得天地间的之气失去固有的平衡，此等天体异象的契机实属罕见，悠悠千年难得一遇。

　而更为碰巧的是，七月十四乃人间界一年当中气聚汇最盛的一夜，所以当时临界之气纷争更甚，不制，不消，而处在此时此境的修法入道之人最是难受，稍有不慎便有毁灵灭体之厄，所以类似这等天象劫数，俗称‘天劫’！

　‘归元魔璧’乃天地造化之物，自然也难免受天劫相冲，恰巧蚩伯又焚尽元身引来天雷拼死一击，殊不知天雷乃极之气所凝，如此一来，正好达至冲开‘归元魔璧’的本元封制，使其中蕴藏的元能替、互抵互消，终于破壁而出，融入你们兄弟二人的体内。”

　听到这里，耀与倚弦顿时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正准备问话之际，只听那老者又再继续说道：“可惜当时你们的身哪里堪受天雷一击，早已百脉俱焚神仙难救，所以魔璧元能尽数融入你们灵体之内，然而灵体不比身，古往今来能驱使本元灵身修真合道之士闻所未闻，因此包括狐妖与那闻太师在内，谁也没办法从你们身中取为己用，魔璧元能隐而不现藏而不，这才有了你们二人重历界发生的诸多事端。”

　看到兄弟俩似懂非懂、半信半疑的表情，老者仰观柱台外一片虚无之象，晒然一笑，道：“老夫也不必多说，稍候片刻便立见分晓！”

　倚弦与耀两人还未来得及思索老者的话中之意，便立即同时感到一股大力忽然间从身体周围出现，将他们兄弟的灵体齐齐卷起。两人在巨力的左右下擦肩而过，奇迹般互换了各自所处的位置。

　倚弦踏足奇形异物的顶端，站稳身形环顾整座柱台四周，一片空的浓雾朦，目光及不了眼前三尺之地，这才体会到刚才耀的感受，同时也对这处奇异的地方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耀悬浮到半空中，俯视柱台全景，瞪大了眼睛盯着距离倚弦不到数尺距离的老者，诧异非常地大声问道：“咦！老前辈，为什么刚刚我在你面前什么都看不到，离你这么远反而可以见到你呢？而且为什么我们兄弟俩会在这里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

　老者笑道：“‘归元璧’蕴藏天地至至的本元奥秘，所以汇入你们体内的元能分属一一，而此处又是三界地，极极的罡自始至终环绕动于此，至于眼下这所柱台正处在地中心，所以罡与你们的灵体元能才会产生相相斥的反应，至于你们看得见看不见老夫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兄弟俩听得如此一说，想到终有一天也能达至一定玄法高手的境界，立时欣喜若狂，相互投以激励的眼神，浑然忘了自身所处何处了。

　倚弦下心中雀跃的情绪，略一思忖，向老者问道：“小子还想再请教前辈一个问题，既然我们兄弟体内拥有那么强大的两极元能，那么究竟要怎么样修炼才能随心所地施展玄法呢？”

　耀一听之下也是心难当，连声催促老者说出个中因由，直恨不得立时将体内的元能发挥到极至，一展玄法高手的威武英姿。

　老者笑而不答，反问道：“你们可知归元魔壁的来由？”

　倚弦与耀茫然无知地摇摇头。

　老者缓缓道：“‘归元壁’乃是万千年前一位纵横天地三界、旷古绝今的盖世人物在飞升时，集所有身圣体的元所化，故名之为‘归元’，你们二人各继其一半元能已可达至灵神不死不灭，但这毕竟不是你们自身苦修而来，自然无法融会贯通，又怎能对它如臂使指般运用自如呢？这需要时间与法度的无间结合，总的说来还是一句话，努力去磨炼吧！”

　倚弦与耀两人闻言顿时信心大增，同时摩拳擦掌做出一副跃跃试的样子。

　老者谓然一叹道：“这天地间一啄一饮皆有定数，你们兄弟二人既然有此机缘运数，也就注定将来不平凡的作为！老夫在此沉寂苦修千年，感悟天地造化之神奇，却都不曾象今天这般心澎湃难以平定下来！也罢，你们既然与我甚是有缘，索就让老夫助你们一臂之力吧！不过…”

　兄弟俩一听老者有相助他们的意思，大喜过望之下不由同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前辈尽管指教便是！”老者饶有深意地望了两人一眼，续道：“老夫也只是尽己所知略加指点而已，最后能否有所成就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的！”语罢，老者双目中霍然闪过一道厉芒，高抬的双掌中出两线紫异芒，分别向位置不一的兄弟二人。

　倚弦与耀只觉眼前光芒一闪即没，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人业已被异芒力量包裹在其中，无力动弹半分。甫一触及那股异芒力量，他们仿佛再次感受到身窒息般的痛苦，更让他们产生一种无力抵制也无心抵抗的感念。

　就在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刻，即将沉沦昏的刹那时，几乎同时生出一个很清晰的概念——在他们遇到的诸如蚩伯、申公豹、妲己、闻太师、姜子牙一类的法道高手中，这位不知名的老者无疑是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