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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护庐剑童
 剑锥击间,他的整个人被劲冲卷而去,一股巨痛顿生,几让他的大铁锥手而飞,当他的脸再次抬起的时候,脸上全是惊诧莫名的神情。

 就连李世九也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剑会有如斯威力,他一怔之间,蓦然明白,刚才那股注入自己体内的劲气,绝非是凭空而生,自然有其源头所在。

 当时在他的身后除了那几名剑庐童子之外,就只有已然受伤的龙赓,凭那几位剑庐童子的内力修为,显然不可能将他们的功力贯入自己的身体,有这种实力的惟有龙赓。

 难道说龙赓的受伤只是一个假象?

 这只是李世九的一个猜测,是一个无法证实的猜测,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的心里重新燃起了一股澎湃的战意,剑斜虚空,直指向数丈之外的幽冥七世。

 “声犬马”仿佛被李世九刚才那惊人的一剑慑住了,退了一步之后,他们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但真正被李世九刚才那一剑吓住的人,却是幽冥七世,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一瞬的工夫,李世九前后竟然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不过,他还是有一种自信,他相信自己的大铁锥依然可以击倒对手,所以,他收敛起自己轻敌之心,郑重其事地将铁锥缓缓地划向虚空。

 短暂的相峙让他们感觉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那种迫人压力,幽冥七世并没有让这种相峙进行多久,陡然间,他整个身体如皮球般在地上滚动、飞旋,地上的枝叶随之舞动,凝聚成球,突然爆裂。

 劲气飞窜间,他的铁锥蓦然而出,直击李世九的头顶,李世九挥剑而,轰响之下,他的人影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击在一株古树之上。

 这显然出乎李世九的预料之外,他一口鲜血出,已然遭受重创。

 幽冥七世怔了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李世九竟会如此不堪一击,他一步踏上,挥动铁锥直击向李世九的膛,一股沉沉的死亡气息漫卷在李世九的心头,这一次连他自己也已经彻底绝望。

 惊呼声起,李世九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没有死!

 幽冥七世的大铁锥依然在他眼前一尺处,却已不能再进,因为在锥尖之上,已然架着一柄长剑,这柄长剑稳定而沉凝,就像是一道厚重的山梁,横亘于虚空之上,根本不容任何杀气逾越而过。

 而剑的主人竟是龙赓,他傲然而立,脸上悠然而轻松,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他之所以诈伤,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在“声犬马”四大使者之外,还有一个绝对的高手在暗中环伺,他不想给此人任何机会,所以,他惟有诈伤来引出这位藏于暗处的高手。

 他的表演实在精彩,就连李世九与那几名剑庐童子都被瞒过,幽冥七世当然也无法看穿这是一个骗局,当龙赓陡然出现之时,幽冥七世除了感到惊骇之外,更先机尽失。

 “幽冥七世,这是一个可怕的代号,我曾经听说过,但是从今天过后,他也许就是一个死人的名字,所以,不管他曾经是多么的可怕,他也会被判官在生死簿上一笔划去。”龙赓的声音很冷,他的眼芒更寒,当他盯在幽冥七世的脸上之时,就连幽冥七世这等高手也感到了一丝惊悸之意。

 “你的确聪明,纪空手不愧为纪空手,你所做的一切连我这种老江湖都被你瞒过,真是佩服至极!”幽冥七世报以一声冷笑道。

 龙赓的脸上蓦生一股莫名的笑意,道:“何以你们认定我就是纪空手?”

 “难道你不是?”幽冥七世望着龙赓道:“除了纪空手之外,谁还能有这么深的武功,这么超然的智慧?”

 “承蒙夸奖,但我的确不是纪空手,而是龙赓,所以当你到了间地府之后,再要找人报仇,千万别找错了人!”龙赓笑了笑道,眼神中暴出无穷的杀气,剑自锥尖弹起,突然没入虚空。

 幽冥七世只觉眼前一片,视力所达的范围全是如水般涌动的气流,那虚空之,犹如群魔舞的地界。

 “呀…”

 幽冥七世一声狂喝,手中的大铁锥若狂龙般搅入这影之中。

 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整个空间充斥着无尽的压力,无数的劲气在虚空之中织飞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惊退,在惊退中几如窒息,仿如做了一场噩梦。

 剑在狂舞,在不断地扩张,所到之处仿佛要噬所有的生命,剑尖泻着大雪崩般的气势,好像要掩埋一切。

 “轰…”

 大铁锥以狂猛之势击在那剑锋的头,那掀起的巨将两条人影同时淹没,一声狂嚎之下,天空中拖出一道灿烂而凄的血红。

 血红起,影俱灭,幽冥七世与龙赓相距三丈而立,风过处,一切又归于宁静。

 无论是“声犬马”三名使者,还是李世九和那几名剑庐童子,谁也没有看清这一仗的结果,结局究竟如何,惟有当局者方知。

 “锵”地一声,静立半晌之后,龙赓才以一种非常优雅而自然的手法还剑入鞘,他的脸上出一股淡淡的笑意,也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幽冥七世和他的大铁锥一起,这才轰然倒地。

 虽然“声犬马”三位使者依然活着,但在龙赓的眼中,他们已然死去,因为他相信他身边这几位剑庐童子的实力。

 十万大军簇拥着汉王的九骑王驾,行进在上庸至南郑的路途之上“九”字代表最大数,以显示汉王地位之尊崇。

 沿途所至城镇,万人空巷,百姓城而出,夹道欢呼,以表示对汉王的支持和爱戴。

 透过窗帘,眼望王驾之外热烈的场面,纪空手与张良相视一笑,都为眼前这一切感到一种兴奋和激动。

 “你可知道我现在最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张良微笑而道。

 “自然是登龙图宝藏的下落!”纪空手笑了笑道。

 “那么此时此刻你是否能让我知道答案?”张良眼芒一动,盯在纪空手的脸上。

 纪空手沉半晌,沉声道:“登龙图宝藏确有其事,早在我前往夜郎之前,其实这取宝之道就已然被我破绎,我将取宝之道藏于锦囊之中,付红颜,就是为了在刘邦把注意力放在夜郎之时,动用殿的人马,趁机将宝藏取出,若非如此,田横又焉能在短短的数月之间,招集旧部,收复部分失地,与项羽的西楚军形成抗衡之势!”

 张良心中一动道:“那么湖底所现的那四个大字是否真是天意?”

 纪空手哑然失笑道:“那只是我叫人刻上去的罢了,这种愚人之术,莫非子房也相信吗?”

 “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叫人难辨其真伪,毕竟要想干这百尺深湖,难如登天,谁又能想到这是人为!”张良嘿嘿笑了一声道:“大汉天下,只此四字,何止百万黄金,就算登龙图宝藏也不敌这四字的价值!”

 “你说的一点不错,我记得先生说过这么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不过是在百姓之中造出了这么一个神话,毕竟东征在即,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抚百姓,鼓舞士气,若论东征大计,惟有全靠子房!”纪空手真诚地向张良望了一眼道。

 张良一脸肃然道:“我只过是一个手无缚之力的秀士,穷读兵书,略知谋略,说到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我依然有所欠缺!”

 “子房过谦了!”纪空手微笑而道:“征战天下,必用谋略,此乃大计,正是我所欠缺的,如与一人敌,我可挫败这天下间的任何一个人;若与百万人敌,我便远远不如子房!”

 张良肃然道:“真正能够成就霸业,成为一代帝王之人,必须牢记这八个字——‘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更要深谙取舍之道,不为一时的成败而影响了全局,我虽不才,但蒙先生教诲多年,对用兵之道略有研究,既受命于先生,自然会略尽绵薄之力,全力辅佐公子,去争霸天下。”

 “子房此话莫非另有所指?”纪空手怔了一怔道。

 “是!”张良沉声道:“要想争霸天下,绝非是凭你我二人之力可以完成,纵观以往开国帝君,在他们的身边都必然有一批卓尔不凡、独一无二的人才,我在刘邦身边已有些时,细细观察,发现有几人才堪大用,乃是你建立不世霸业所必须的人才!”

 “哦?”纪空手不觉有几分诧异道:“这倒要向子房请教了!”

 “我所说的这第一个人乃是萧何,刘邦敢以此人为相,说明他必有独到之处,此人一生小心谨慎,善于治理国家,若以此人留守‘巴、蜀、汉中’三郡,那么征战所需的人力物力将无忧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东征之事绝非一可成,一旦形成僵持,那么此人的重要就自然突现而出!”张良有条不紊地道。

 纪空手没有想到张良会对萧何如此看重,微微一怔。

 想他当年与萧何在淮河畔初次见面之时,那时的萧何只是慕容仙手下的一个小小校尉,想不到数年不见,刘邦竟然拜他为相,就连自己也不得不对他有所倚重,这正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

 “那么这第二个人呢?”纪空手续问道。

 “这第二个人就是曹参,此人虽然缺乏谋略,但骁勇善战,于战术,只要指挥得当,他将是为东征建立首功之人!”张良道。

 纪空手曾在沛县与曹参有过一面之缘,知道此人作战果敢,能打硬仗,的确是一条好汉!

 “而这第三人就是陈平,他与龙赓既为先生弟子,其忠心自不待言,棋道之人,善于布局,能够掌握分寸,而陈平自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何况他是夜郎三大世家之一,财力雄厚,又掌握铜铁命脉,借他之手,可将登龙图宝藏不痕迹地转至我大汉手中!”张良沉声道。

 纪空手笑了笑道:“你所说的也正是我心中所想,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

 张良沉半晌,深深地望着纪空手道:“这第四个人只怕就不是你能接受的,但是若无此人,这争霸天下就未必能成。”

 纪空手心中一动,甚是惊奇道:“何以有人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就连刘邦这种大敌,在他临死之际,我尚且可以原谅他的所作所为,除非你所说之人是…”

 张良的眼里出一丝担心之,缓缓地道:“不错!我所说的此人正是韩信!”

 纪空手的脸色陡然一沉,惟有韩信才是他心中最大的一个心结,他自小孤贫,无父无母,平生最看重的就是兄弟情谊、朋友道义,他曾经视韩信为自己今生最好的朋友,却想不到他会为了名利而出卖自己。

 因此对于纪空手来说,张良所说的话让他感到左右为难,从个人感情来说,他已视韩信为自己今生最大的敌人,无论从哪种角度,他都绝不会原谅韩信当年在大王庄时那背后的一剑,然而,如果韩信真的是自己争霸天下的大计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才,难道自己竟要尽释前嫌、与之联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良道:“你真的确定我们之间一定要加上韩信?”

 张良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如果说还有别的选择的话,张良也不会在纪空手的面前提起韩信。

 “你到底看中了韩信的哪一点?”纪空手道。

 “我所看重的是韩信卓越的军事才能,他更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大将之才,我仔细研究过他这一两年来所创下的战例,发现他对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有一种超然于世情之上的灵感,并不拘泥于前人留下的兵法谋略,更不会是纸上谈兵,就像是一个身深不的绝顶画匠,偶然一笔可以妙手生花,又或是能起画龙点睛之效,若是让我与之一战,胜负最多五五之数,或许我还要略处下风!”张良一脸肃然,非常冷静地说道。

 “可是你是否想过,有了韩信之后,是否会养虎为患?”纪空手道。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付韩信这种人,我们当然要有所提防,我曾经听刘邦说过,韩信有一个他所爱的女人在刘邦的手中,刘邦藉此来达到控制韩信的目的,我们当然也可以这样做。”张良微微一笑道。

 “你说的难道就是凤影?”纪空手沉声道:“当年韩信未曾与我翻脸之时,曾经和我提起过这个女人,他的确是很爱这个女人,不过,韩信这个人连我都要背叛,他未必就能对这个女人始终如一,永不变心。”

 “这只是我们的手段之一,其实真正要想控制韩信,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能在某一个阶段对他加以利,为我所用,等到大计将成之时,我们再着手对付他!”张良似乎有成竹地道。

 “子房既然如此说,那我就没有理由再加以反对!”纪空手显得非常平静道。

 他默然半晌,缓缓地抬起头道:“我们若是真的想利用韩信,那么回到南郑,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截杀李秀树,绝不能让他再回淮!”

 他似乎对李秀树的行踪非常清楚,事实上,当纪空手来到南郑之时,他已然派人专门去探查李秀树的下落。

 “以李秀树的实力,要想让他全军覆没,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你是否已有把握?”张良看着他道。

 “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我只能尽力而为!”纪空手的话虽然有些谦虚,但他的脸色有着十足的自信,沉半晌,缓缓而道:“从此刻起,你与这十万大军缓缓而行,将抵达南郑的时间推延三天,我将充分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差,与陈平以及他那一帮家族高手,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李秀树发起一场歼灭之战!”

 “这就叫出其不意!”纪空手一字一句地悠然而道。

 南郑城在褒水与沔水两江汇处,所以自古以来,南郑的水路交通远比陆路发达,在南郑的东门码头之上,来往的商船便似这江中的水,水不断,商船便永远不断。

 如此繁华的场景,在这世之中,已然少见,当李秀树透过舷窗望向窗外,就连他这样阅历颇丰的高丽亲王也不由得为南郑繁华的商业而心中生羡,更为大汉王朝所显示的生机感到后怕。

 这已是他来到南郑的第三十九天,这三十九天是他这一生感到最压抑的日子,因为他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却最终一事无成,这让他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失落。

 他受韩信之命,是要把凤影救出南郑,带回淮,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在刘邦的身边,高手如云,要想将一个活人从众人的视线之下带走,无异是登天之举。

 然而,他明知事不可为,却还是来了,这只因为,他深知凤影在韩信心中的地位,更知凤影是韩信心中惟一的一个羁绊,只要凤影在刘邦的手中一天,韩信就会投鼠忌器,为刘邦所利用,这是李秀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事实。

 虽然他不能把活着的凤影带出南郑,但是他可以让凤影死,杀一个人远比救一个人容易,杀掉凤影,同样可以去掉韩信心中的羁绊,李秀树当然知道选择这种最有效的方式,他惟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绝不能让韩信知道,是自己动手杀死凤影的,而要把这杀人之罪嫁祸栽赃,或者,借刀杀人也是他可以采取的一种有效途径。

 当刘邦即将还师南郑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之时,李秀树已经知道可供自己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他决定,就在今晚他将率自己麾下的一帮高手全力出击,成败在此一战。

 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水的哗哗之声隐隐传来,给人一种动态之感。桨声轻摇,灯影暗送,在李秀树所在的大船之上,却充溢着一种肃杀之气,整个船舱的空间里,到处洋溢着一种无比紧张的气息。

 这种紧张不是来自于李秀树的杀意,而是来自于一股浓得让人想要发呕的血腥气息,因为就在李秀树决定动手之时,他却发现了一排尸体,一排无头的尸体。

 这些尸体静静地躺在一个可容数人的木箱之中,每一个尸体的身上都罩着一块洁净的白布,凭生一种惨淡,让人触目所见,仿如一场噩梦,心生恐惧。

 七具尸体,只有七具尸体,当他们被移到在这舱厅之间,偌大的舱厅仿佛也变得小了许多,使得李秀树的心中一颤,蓦生一种不祥之兆。

 这七个人无疑都是李秀树手下的精英,他们分布在南郑城中,就是为了遮人耳目,免得引起他人的注意,当李秀树派人去招集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已死了,这的确是出乎李秀树意料之外的事情。

 居然有人抢在自己之前动手,而且一出手就使自己损失了七名好手,这让李秀树感到一种震惊和愤怒,他之所以感到震惊,并不是因为惋惜这七名高手的生命,而且因为他从这七名高手的死看到了一种危机。

 这至少表明,自己的行踪已然暴,当他仔细地察看这七具尸体的致命伤口时,他更感觉到一股恐惧漫卷心底,这七人竟然都是被一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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