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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危难时
 大笑声中,潘枝悠闲地摇着洒金大扇,踱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小戏子:

 “我知道你是女人。”

 小戏子吓得直往郭镰身上贴,尖声叫道:“我不是女人,我不是女人。”

 潘枝仰天大笑:“不可能。你应该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鼻子最毒,眼睛最灵,从不失眼。你瞒不了我,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微笑着道:“你若不是女人,怎么一见了我就往男人怀里钻呢?”

 小戏子连忙松手,却又躲到郭镰背后,说话都结巴了:“我是戏子,演女人的,我不是…不是女的,不是真的…女的。

 郭镰大吼道:“姓潘的,你给老子乖乖滚出去,否则老子告你个私闯民宅!”

 “是你啊,你还没死?”潘枝似乎这才发现郭镰的存在:“难得,难得!”

 “老子是属狗的,命大,死不了。”

 郭镰居然在笑,虽然笑得很吃力。

 他的额上已沁出了豆大的冷汗珠,他在拼命想办法。

 很可惜,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想不出办法怎么办?

 当然只有笑。

 “死不了也好。”潘枝笑道:“我就让你呆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我是如何采花的。你要知道,这种机会是十分难得的,你一定要好好学会把握啊!”小戏子已经快晕过去了:“烂镰刀,你还不快救我,你再不动手把这人打出去,我,我就…”

 郭镰怒道:“你又不是女的,他采个花!老子凭什么要救你?”

 实际上他现在这个模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救人呢?

 可小戏子却已忘了这一点,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好,你就这么狠心,算人家白认得你了!”

 潘枝笑哈哈地打量着他们,叹着气道:“郭镰,你小子真是傻到姥姥家了,明明守着个漂亮姐儿,竟然不大占其便宜,可叹啊,可叹!”

 郭镰也叹气:“实不相瞒,我也直在怀疑这件事。正好你来了,帮我验证一下也好!”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没良心没天理的混账话来。

 小戏子气得怔了一下,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了郭镰的背上。

 郭镰一声痛叫,被砸得往前一扑,滚下来,正滚向潘枝。

 两道白光从他袖中飞出。

 潘枝一声冷笑,鬼魅般退到了口。

 “好心计!”

 白光掠过,直钉入壁,深没及柄。

 潘枝若不是闪得快,这两把飞刀就能要了他的命。

 郭镰抬起头,着气,苦笑道:“很可惜,奈何不了你。”

 潘枝点点头:“你未受伤时,全力相搏,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区区小技,又能奈我何。”

 他很认真地叹了口气:“你还是认命吧!”

 小戏子已经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扑到郭镰身边,扶住了他,哭道:“我不该打你,不该…”

 郭镰强忍住涌到咽喉的一口血,怒道:“好了好了,哭什么?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难怪人家当你是女人。”

 潘枝指正道:“不对,‘他’的确是女人。”

 小戏子猛一扭头,凄厉地瞪着潘枝,尖声叫道:“赋,我饶不了你!”

 “哈哈,”潘枝笑得开心极了“本人采花无数,能有三两下上功夫的女人可没碰上几个。你饶不了我,功夫肯定是差不了,希望待会儿不要让我失望啰!”

 小戏子身而起,叫道:“贼,今天要不杀了你,我就不姓胡!”

 潘枝却斯斯文文地一拱手,柔声道:“原来是胡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郭镰道:“戏子,我住他,你有机会就逃。我看这小子是失心疯了,连男女都分不清。你不用管我,我死不了。”

 潘枝皱起了眉头:“我要你我干什么?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喜好男风的。”

 小戏子突然间却变得很冷静了。他冷笑着对潘枝道:

 “你少张狂,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潘枝眉花眼笑,好像全身骨头一下轻了三斤似的。

 郭镰蓦地大吼一声,身子平地弹起半空,横着撞向潘枝:

 “老子残了你!”

 他竟以自己壮的身躯当武器,摆明了是要拼命。

 拼得自己一死,也要废了潘枝。

 他的全身已都是空门。潘枝只要出刀,一定可以狠狠扎入他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但潘枝自己也势必被他的身躯撞中,不死也得重伤吐血。而重伤后的潘枝,绝对应付不了小戏子的搏杀。

 小戏子的武功如何,潘枝知道。单是小戏子在酒楼上跃出窗户的轻功,就不比潘枝差。

 潘枝只有退。

 身后就是门。他这一退,就退出了狗

 郭镰的身上,却中了他后退时发出的四枚毒针。剧痛之中,收势不住,身子直撞上口的一块大石,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大石破裂。

 小戏子惊天动地地悲呼一声,抢了过去,抱住了已经昏死过去的郭镰。

 “烂镰刀,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好…”他一面抚着郭镰嘴角上的血,一面近乎疯狂地悲嘶着:“烂镰刀,烂镰刀你醒醒,醒醒啊…”潘枝朗笑:“哭也没有用。他已中了我的毒针,就是神仙也活不了啦!”

 小戏子倏地一抬头,恶狠一般地盯着潘枝:“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潘枝一怔,似乎没到小戏子会说出这种话来:“我活得很滋润,怎么会寻短见?”

 “那就把解药出来。”小戏子坚定地伸出右手:“否则我让你马上就死。”

 潘枝蛮有趣地笑道:“据我所知,世上好像还没有一个人能杀死我。”

 小戏子冷笑:“或许我可以。”

 他放下郭镰,不无幽怨地看了看他然后转向潘枝,冷冷道:“让我见识见识你的三十八招狂刀。”

 潘枝突然打了个冷颇,眼中现出极其惊恐的神色: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刀法叫狂刀?”

 小戏子冷笑:“我告诉过你,我姓胡。”

 “天下姓胡的人很多。”

 “我是天目山里的。”

 潘枝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胡…胡不喜…是你什…什么人?”

 他的脸色已经发青,双手似也已在颤抖。

 “你认命吧!”

 小戏子似已不愿多说,脚尖一点,已经飘絮般到了潘枝身边。

 “太清玄功!”

 潘枝厉叫一声,闪电般向后退,手心里银光闪闪。

 两蓬银针,铺天盖地向小戏子,如暴雨,如飞花。

 小戏子的身子本已在空中,突然间又拔高了两丈有余。

 银针走空。

 小戏子一声尖啸,如苍鹰般扑了下来。

 潘枝仍然只有退,除此而外,他无法可想。

 可小戏子却如附骨之蛆,紧紧钉牢了他,两手如穿花蛱蝶般舞动,招招不离潘枝的周身大

 潘枝越打越是心惊,突地嗥叫一声,扬袖一抖。

 两片淡淡的红雾出,罩向小戏子。

 小戏子飞快地倒退回郭镰身边,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那是潘枝毒可怖的药中的一种,名叫“红粉佳人”毒无比。

 一阵风吹过,红雾消散,潘枝也早已失去了踪影。

 小戏子捏紧拳头,大叫道:“姓潘的,总有一天,我要活活剐了你!”

 “你要活活剐了谁?”身后突然有一声脆笑响起:“那么狠心干什么?”

 小戏子惊得猛一转头。

 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正俏生生地立在郭镰身边,娇笑着看着小戏子。

 前面那个似是小姐,约摸十六七岁,却已生得很成了,脯高高的,儿细细软软的,令人神移。

 后面的女人则已有二十五六,身材修长匀称,人之极,看模样是少女的婢女。

 小戏子怔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嘴也傻乎乎地张开了。

 少女脸儿一红,低下眼睛,狠狠啐了一口:“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着?”

 婢女却已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不住地用水汪汪的媚眼膘向小戏子。

 的确,天下的男人,能长到小戏子这么标致的,实在屈指可数,也难怪她们又是脸红又是飞媚眼儿了。

 小戏子惊醒似地“啊”了一声,道:“两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到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少女一下沉下脸,不屑地撇撇嘴儿道:“你管得着吗?”

 小戏子也马上放脸:“怎么了你?这狗本就是我们的地盘,不让你们站这儿还不行吗?”

 “狗?”

 两个女人看看口,又看看小戏子和地上昏死的郭镰,吃吃笑了起来:“原来是狗。”

 小戏子脸都气白了:“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请你们赶紧走开,我还要救人呢。”

 他不敢再耽搁,一把抄起郭镰,走进了里。

 少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人真怪,明明是人住的地方,却偏偏要叫‘狗’。真笑死我了。”

 婢女也笑弯了,大声道:“也许有人愿意当狗也未可知。”

 “是呀,世上就有一些人,当人当腻了,就想当狗。”

 她们的声音很脆很亮,显然是说给小戏子听的。

 里却没人答腔。看来狗主人正忙于救人,不愿搭理她们。

 少女眼睛,叹了口气:“小红啊——”

 婢女马上应声:“干什么?”

 “你看狗的漂亮主人能不能解潘枝的独门奇毒?”

 “当然解不了,否则还要我们唐门干什么?”

 “那地上那个傻小子不就没命了么?”

 “管他呢。他的朋友跟条疯狗似的嚷嚷,一点也不懂礼数。”

 “小红啊,只要人家肯认错,我看还是帮帮他吧。”

 话音刚落,小戏子已经闪到了她们面前、深深一揖,差点没五体投地:“两位既是唐门中人,还请相助在下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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