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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莫测高深
 瓢浮子只看得暗叫惭愧,要是自己出手,怕连人家一招,也接不下来!

 “大罗天剑”果然非同寻常,方玉琪一招一式,连绵使出,剑光越来越强!

 孙残、李跛功力再深,出掌再猛,一、二十招下来,也觉得对方剑势,不仅像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而且剑法变幻,玄奥莫测,有如一片天罗,丝丝由上而下,从四面八方卷到,使人有缚手缚脚之感。

 不!这只是孙残、李跛身在场中的人的感觉罢了。

 此时站在场外之人,已只瞧到一片银光,在盘空匝地,漫天飞舞,孙残、李跛的两条人影早已被剑光掩没了。

 人瑞堂主朴一虎直瞧得脸如土色,他想不到教中两位护法联手对敌,还不是方玉琪对手,赶紧回头低低嘱咐了两句。

 “嗤!”又是一道紫焰,冲霄而起,往山后去。

 这是第二次发出的紧急求援讯号了,表示山前强敌,已无人能挡。

 方玉琪“大罗天剑”施展到三十招左右,剑气之盛,如在中天,光芒万丈。五丈方圆,全被一片银练紧紧裹住,孙残、李跛,左冲右突,好像落网之鱼,再也无法冲得出去。

 “嘶!”一声轻微的破空细响,两条人影,突然疾若强星,由山顶飞落。

 又是两个绿衣老头。

 一个生得身材奇矮,一个背上高高隆起,身向前弯。只要瞧他们生相,就知是商山四异中的赵矮、田驼了。

 身形飞落,赵矮两道寒星似的目光,瞧着方玉琪,脸上微惊诧之,沉声喝道:“何方高人,敢来玄黄教撒野?”

 方玉琪剑光一收,纵声笑道:“孙残、李跛,也不过如此;赵矮、田驼,你们商山四异,一齐上吧!”

 孙残、李跛,堪堪出剑光,两人全都老羞成怒,暴喝一声:“小子,今晚非宰了你不可!”

 人影急扑,两道凌厉掌风,又向方玉琪立身之处击到!

 “砰!”山石纷飞,罡风狂卷,他们只是击中了山石,方玉琪依然好端端的站在数尺之外。

 赵矮及时摇手道:“老残、跛子,你们且停停,我还有话问他!”

 李跛愤然的道:“这小子迟早总是祸,干脆把他除去就是,有什么好问的?”

 赵矮并没理会,只是目注方玉琪,声问道:“你是四十年前公冶玄的何人?”

 方玉琪冷笑道:“你们可是觉得四十年前公冶玄使的剑法,和方某相同,而感到害怕了?”

 田驼怒笑道:“这小子口气不小!”

 赵矮道:“老夫听说公冶玄死后,只留下一招剑法,方才见你使的,又分明和公冶玄路数相同,才问上一声,商山四异,岂是怕事之人?”

 方玉琪大笑道:“当年公冶玄只不过会了十二招剑法,你们就惨遭败北…”

 田驼不待他说完,怒道:“小子,你学全了?”

 方玉琪点头道:“不错,方某要是没有学全,那敢仗剑江湖?”

 田驼大喝道:“好狂的小子!”

 赵矮急忙摇手道:“驼子,你别打岔。”一面又的道:“那么小兄弟是公冶玄一派,令师何人,可否见告?”

 方玉琪冷冷的道:“方某天台门下,人所共知,这套剑法出之异人所传,来历恕难奉告;不过公冶玄也可算是方某不同门的师兄!”

 田驼厉声道:“这么说来,你是向咱们四个老头,找碴来的了?”

 方玉琪不屑的道:“你们只要隐居商山,不助纣为,不作九妖妇的鹰犬,方某怎会找上你们?”

 田驼厉笑道:“哈哈,凭你一个臭未干的小子,就算学会全套了不起的剑法,又能对商山四异如何?”

 方玉琪剑眉轩动,横剑道:“方某早就要你们四人齐上,剑法如何,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赵矮点头道:“商山四异,不讳言四十年前曾败在公冶玄十二招剑法之下,小兄弟既对这套剑法,业已学全,老夫四人,自然要印证—下。”说到这里,一面回头向其余三人道:“咱们四十年来,苦无机缘,再向公冶玄印证,难得这位小兄弟,身怀绝学,正是咱们看能否破解这套剑法的极好机会,不过动手中途,千万不可伤了这位小兄弟,好让他尽展所学。”

 方玉琪朗一笑,接口道:“你只管放心,方某自问胜或无望,败也不至于吧!”

 赵矮大笑道:“商山四异一经联手,天下无人能挡,小兄弟可得小心!”

 他说话之间,左手微微一挥,田驼、孙残、李跛立即身形一闪,各自按四象方位站定。

 他们一经按位站定,竟然全都闭上眼皮,一动不动!

 瓢浮子站在一旁,听赵矮说得如此厉害,此时再看四人形状,便察觉他说得并没夸张。

 敢情他们在四十年前,败在公冶玄剑下之后,曾殚心竭力,玄思冥索,创了一套对付公冶玄的阵法,图湔前

 只要瞧他们岳峙凝功的神态,一经发动,必然石破天惊,厉害无匹,心念转动,一时不由大为焦灼!

 正当此时。忽见两盏红灯,从岭上如飞驰来,有人娇声喝道:“四位护法,快请住手。”

 转眼之间,红灯已到大家跟前,那是两个身穿红色劲装的侍婢,灯上赫然是“总坛主”三个金字。

 商山四异微微一愣,还没开口,两个侍女早已一齐躬身说道:“婢子奉大小姐之命,这位方公子乃是总坛主的同门师弟,并非外人,四位护法不可误会。”说完又向方玉琪、瓢浮子两人躬身道:“方公子和这位道长请随婢子上山。”

 赵矮惊疑的瞧着人瑞堂堂主朴一虎,问道:“他真是总坛主的师弟?”

 朴一虎惶恐的道:“卑职也不知道,只是…只是这姓方的月前到过九谷,谋刺夫人,后来夫人把他放了。”

 “唔!”赵矮唔了一声,四条人影立即破空飞起,一闪而没。

 此时飘浮子、方玉琪早已随着两个侍女,转过山上缺口,往一条小径上走去。

 瓢浮子暗暗打量地形,只觉自从转过缺口,山后敢情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山谷,此时云气弥漫,瞧不真切,但四处山头,都有隐现灯光,看来玄黄教组织,真还庞大!

 不多一会,两个侍女已引着两人进入一座精致楼房,一面躬身笑道:“大小姐因总坛主外出,坛中尚有琐务待办,不便身,要两位在此小憩,需要什么尽管向婢子吩咐。”

 说着,转身出去,不多一会,送上水,伺候两人盥洗完毕,又沏来了西盅香茶,接着端上菜肴,和一壶美酒。

 两人腹中本已感到饥饿,也不再客气,匆匆吃毕。两个侍女收拾而去。

 方玉琪打量这座楼房,建在一个小山岗上,客室卧房,都布置得十分雅洁,窗明几净,清风徐来,窗外溪潺潺,夜幽静,令人俗虑尽涤!

 瓢浮子手捋长须,悠然叹息道:“方老弟,方才商山四异摆的阵法,据老道看来,着实厉害,今后要是遇上了,可得特别小心!”

 方玉琪觉得孙残、李跛,不出二十招,便被自己圈入剑下,纵然再加上赵矮、田驼又有何惧。

 此时见瓢浮子郑重的说着,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好过份逞强,只得点头道:“老前辈说得极是,商山四异方才摆的似乎是四象阵法。”

 话声未落,只见两个侍女,去而复返,躬身说道:“大小姐已回转飞龙别墅,有请方公子前往相见。”

 方玉琪方才听说大师兄龙步青不在九宫,此时夜已深,师嫂单独相请,不大感犹虑,急忙抬眼往瓢浮子瞧去。

 瓢浮子自然知道方玉琪的心意,微笑道:“令师嫂既然相请,方老弟自应快去,并替老道代为致谢。”

 方玉琪应了一声,便由侍女带路,步下山岗,穿过一片树林。

 只见前面一座山顶上碧树繁花,楼阁耸云,远远望士,灯光通明,金碧辉煌!这时地势渐渐向上,两个侍婢手持红灯,在落叶铺地的山径上,迂回曲折,拾级而登。

 何消片刻,楼台已在面前,只见雕楼玉砌,绣户朱帘,富丽豪奢,不啻富贵人家。心中不由暗自惊讶,这九宫山荒僻穷谷,竟有这等所在。

 心念转动,身前两个侍女,己嫣然笑道:“方公子,到啦。这飞龙别墅,乃是总坛主的私宅,离咱们总坛,约有三里来远,总坛主因爱这儿清静,才建了这所别野,落成还不久呢。”

 方玉琪趁机含笑问道:“你们总坛主上那里去了?”

 右边一个道:“总坛主昨天才走,好像…”

 只听左边一个叱道:“兰你又哓舌了,难道忘了教中规矩?”

 右边那个侍女,被叱得赶快噤声。

 说话之时,跨上石阶,穿过敞厅,却是一道光可鉴人的楼梯,两个侍女引着他直往楼上走去。

 方玉琪略一迟疑,他就跟着上楼。面上了一间绣帘低垂的房门,人未走近,便已闻到一股幽香。

 那个叫兰的侍女,早已抢前一步,掀起珠帘,侧身道:“方公子请。”

 方玉琪这一瞥之间,只觉这间房中,琳琅目,幽香扑鼻。

 人内一看,正面是一排花格子落地长窗,右边开了一个扇形西窗,壁上挂了名人字画,窗前一张书桌,摆着玉轴牙签,驾笺犀管,古雅已极,房间正中挂一盏莲花彩的琉璃灯,照得如同白昼。

 方玉琪虽知大师兄平爱好布置,但也没想到他在当上玄黄教总坛主之后,会有如此排场。

 他这里正在惊讶四顾,一个娇柔的声音,已在身边响起:“好兄弟,你到今天才来?”

 娇柔的声音,堪堪入耳,鼻中也同时闻到一阵醉人甜香。

 方玉琪微微一惊,赶紧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玄衣少妇俏生生,笑地立在自己身边,那不是师嫂玄裳仙子姬如玉是谁?

 她今晚敢情经过一番刻意修饰,云鬟斜绍,蛾眉淡扫,红菱般樱,匏犀微,桃花般粉颊,白里透红,更显得娇滴,光照人!

 还有两只水汪汪的娇眼,此时紧盯着方少侠,越看越舍不得离开!

 方玉琪给她瞧得俊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躬身道:“小弟给师嫂见礼!”

 玄裳仙子“格”的一声娇笑:“好兄弟,那来这多酸礼,快请坐下好谈!”

 说话之间,兰早已托着一个朱漆茶盘进来。

 玄裳仙子亲自从盘中端起茗碗,送到方玉琪跟前,媚笑道:“好兄弟,先喝口茶,我叫她们去准备酒菜。”

 方玉琪慌忙站起身子,接过茗碗,一面说道:“小弟方才已经吃过了,师嫂不要客气!”

 玄裳仙子瞟了他一眼,道:“嗯!嫂嫂方才正因忙着教里的事,没有好好招待,那种肴,怎会吃得好,别到了九宫山,就把你饿坏了!”一面又回头叱道:“死丫头,怔在这里作甚,还不替我吩咐下去,叫厨下做几精致酒菜,立时送来!”

 兰一吐舌头,应了声“是”很快闪出身去。

 方玉琪一见房中只剩了自己两人,心下开始忐忑不安,连忙正襟危坐,肃容道:“小弟方才听说大师兄有事外出,不知去了那里?”

 玄裳仙子淡淡一笑,道:“他昨天才走,到河南去了,大概要十天之后,才能回来。”

 方玉琪局促的道:“小弟此次专程拜访大师兄和师嫂而来,既然大师兄不在,小弟暂且告退,改再叨扰吧!”

 说完站起身子,待走出。

 玄裳仙子娇嗔道:“那怎么行,就是你大师兄不在,小兄弟来了,嫂嫂也不能一点没有招待呀。再说他上次听我回来一说起你,就巴不得和你见面,如今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今儿个,是嫂嫂替你接风,好兄弟,你还不乖乖的坐下来!”

 方玉琪给她说得没法,只好手,依然坐下。

 这时楼下已有登登步声传来,四个红衣侍女,各自捧着酒莱,在房中摆好。

 玄裳仙子眼波转,始终盯着方玉琪看了又看,等侍女摆好酒菜,才俏生生地站起身子,嫣然笑道:“好兄弟,来啊,别发愣啦,这是做嫂嫂的替你洗尘。”

 方玉琪尴尬的道:“师嫂厚爱,小弟恭敬不如遵命。”

 玄裳仙子格的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咯!”

 她让方玉琪落坐之后,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四个婢分立两人身侧,执壶斟酒。

 方玉琪向桌面一瞧,菜肴倒不太多,但件件都是十分精致,香味俱佳。

 玄裳仙子脸春风,喜滋滋地举起杯子,媚笑道:“来,好兄弟,今晚你是第一次来,嫂嫂陪你先喝一盅儿。”

 方玉琪一坐下来,便闻到酒香扑鼻,甚是香冽。

 此时眼看和师嫂双双相对,她那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不心头砰砰跳,面红耳赤,喃喃道:“师嫂原谅,小弟不善饮酒。”

 玄裳仙子瞧着他拘谨模样,不由抿嘴一笑,徐徐的道:“好兄弟,你别急,我这酒是用梅萼酿制的,闻起来清香扑鼻,喝了可不醉人。”

 说罢,一饮而尽,葱般纤指,像兰花似的捏着小杯儿,向方玉琪照了一照。那意思是说:“看啊,我不是先干了吗,你好意思不喝?”

 方玉琪一看杯中酒,果然微呈淡绿,见师嫂已然先干,只好举起杯子,先浅浅呷了一口。

 果然那酒入口芳香,只有淡淡一点酒味,喝了以后,并没异样,才也一饮而尽。

 玄裳仙子柔声道:“我说如何,做嫂嫂的那会骗你,烈的酒,我也不会强要你喝,酒能,喝多了可伤身体。”

 她媚眼一溜,显出无限风情,尤其从对面传来的口脂幽香,薰人醉,甜得像

 方玉琪只觉心中一,不知不觉又于了一杯。

 玄裳仙子姬如玉虽然眉目传情,但她终究是方玉琪的师嫂,芳心尽管漾,只是和方玉琪说说笑笑,举止并无过份之处。

 方玉琪戒心渐去,同时也减去许多拘束。

 伺候在边上的侍女,伺机替他斟酒。

 玄裳仙子几杯下肚,粉脸飞起一片红晕,一双水汪汪的秋波,笑靥含,始终盯着对面的方少侠的脸,舍不得移开,芳心漾起一阵又一阵的微妙感觉,暗自寻思,天台门下,竟然一个比一个俊美!

 她想起三年之前,自己初次遇到龙步青,就被他的潇洒丰神,紧紧住芳心,不克自制,这才不惜以身示爱,勾引他投到师傅门下,结为夫妇,鱼水谐。

 如今他已成为师傅手下的一员大将,担任起玄黄教总坛主的职务,在自己心目中,始终认为八手书生龙步青,是天下唯一的美男子。

 不想几个月前,遇上方少侠,无巧不巧,他还是他的同门师弟,两人相较,就感到龙步青黯然失,这不是说自己丈夫不美,但他比不上方少侠的清俊可爱,尤其那一对亮得慑心动魄的大眼睛,宛如两颗黑夜里的星星,明亮之中,还蕴蓄着无限力和无限惑,只要轻轻对你一瞧,就会叫你心跳神,骨软筋酥!

 自己并不是女子,但自从见了他之后,这几个月来,竟然无时或释念念不忘。

 此时在柔和的灯光之下,他越显得红齿白,俊美可人。

 自己一颗心,跳得竟无法控制,泛滥,每和他目光一对,立时感到面红耳热漾,酥麻难耐,恨不得纵体入怀,让他紧紧搂抱一下…

 “师嫂…”

 方玉琪微一抬头,敢情目光和她对个正着,她那红馥馥的脸上,意绵绵,眉梢眼角,盈盈媚态,不心头一“师嫂”

 下面,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嗯!”玄裳仙子见他目光发出异样光彩,不由娇慵无力的轻嗯了声,抿嘴低笑道:“好兄弟,你需要什么,是吗?”

 方玉琪俊脸红红,摇头道:“小弟不胜酒力,今晚叨扰多时,小弟想告辞了!”

 玄裳仙子媚笑道:“好兄弟,你不喝了,我可不勉强你,嫂嫂叫厨下,特地做了几式点心,也快好了。”随即笑叱道:“你们呆着作甚,还不快去端点心来?”

 两个侍女果然领命下楼。

 玄裳仙子瞟了方玉琪一眼,卟嗤笑道:“你瞧,喝了两杯梅萼酒,就出汗啦,嫂嫂这里,又不是外人,你嫌热,怎不宽宽外衣?”

 一面回头向侍立身侧的两个侍女瞪了一眼,道:“你们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替方公子倒杯香茶和拧把热手巾,都要我吩咐啦?”

 两个侍女连声应是,慌忙退出房去。

 这会,房中只剩下两人。

 玄裳仙子娇滴滴,脆生生叫了声:“好兄弟,你怎么不宽宽外衣,你瞧,汗珠儿不是下来了,宽呀,你…你要不让嫂嫂帮你…”她粉脸儿娇红滴,笑地站将起来。

 方玉琪急忙摇手道:“师…师嫂,小弟不热!”

 玄裳仙子发出神秘媚笑,道:“你真是个大孩子!喂,那么,好兄弟,你独个儿坐坐,我有点热呢,去换了衣服就来,你可不要客气,嫂嫂这里,该和自己家里一样!”

 说着,翩若惊鸿,向里间走去。

 方玉琪终究还是个入世未深的大孩子,只觉这位师嫂对自己体贴人微得稍微过了点份,使自己大有受宠若惊之感。

 这会师嫂一走,他微微吁了一口大气,站起身子,负手瞧着壁上书画。

 不多一会,兰已捧着两盏香茶进来,放到几上,一面又替他拧了一把热面巾,让方玉琪拭过了脸,又匆匆退出房去。

 方玉琪独个儿等了一会,还不见玄裳仙子出来,时间已晚,心头渐渐感到焦灼!

 “噗嗤!”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娇笑。

 “好兄弟,累你等了好久啦!”玄裳仙子俏生生地从里间走出。她这会简直变成霓裳仙子,一身薄薄窄窄的绯衣裙,丰体,曲丝毕,尤其前双峰,隐约可见,人之极!

 方玉琪血气方刚,几曾见过这等场面,不猛然一惊,心头狂跳,急急移开视线。

 玄裳仙子体态轻盈,格的笑道:“好兄弟,人家称我玄裳仙子,就是我平里穿惯了玄,这身衣裙,只是在房里穿的,你瞧瞧可合身材?”

 方玉琪这才觉到不对,心中微感怒意,双拳一抱,沉声道:“小弟告退!”

 玄裳仙子娇躯扭动,一下拦到门口,妙目转,响起银铃般的笑声:“好兄弟,快坐下来,嫂嫂又不会把你吃了,别傻!”

 方玉琪瞧她挡在门口,心中更急,皱着剑眉,道:“师嫂请让小弟…”

 玄裳仙子笑道:“嫂嫂只为酒后贪图凉爽,又因楼上没有外人,才换了这身衣衫,好兄弟,你别见怪才好!”方玉琪眼帘触到的是从薄薄的罗衫里面透出来的,鼻中闻到的是从薄薄罗纨里面散出来的醉人甜香!

 何况他想想玄裳仙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师嫂在自己房里,穿得薄一点,原也算不得什么。

 江湖儿女,多是性格豪的人,她把自己当作一家人看待,才不避嫌疑,自己怎好如此失礼?想到这里,不由脸上一红,微歉意。

 玄裳仙子是什么人,眼皮一抬,那会瞧不出来,这就嫣然笑道:“好兄弟,别发愣啦,还不乖乖的回去坐着,吃了点心,嫂嫂自会叫他们送你回转宾馆去的。”

 方玉琪不敢抬目平视,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玄裳仙子抿嘴一笑,还没开口。

 只听楼梯轻响,一个侍女声音在门外说道:“大小姐,二小姐来啦。”

 玄裳仙子听得一怔,沉脸道:“你们不会说我已经睡了?”

 那侍女急促的道:“二小姐已经上楼来了。”

 玄裳仙子气得银牙暗咬,恨恨的道:“妮子坏事!”

 方玉琪不知她说些什么,堪堪回身坐定。

 只听楼梯登登直响,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已在叫着:“大师姐。”

 玄裳仙子忽然娇躯扭动,向壁间一闪而没。

 方玉琪细看墙壁上,并没门户,不知她怎会一下不见,心中正自惊疑,珠帘动,轻巧地闪进一个娇小人影,口中“咦”了一声,叫道:“大师姐,原来你房里有客?”她话声才落,忽然啊道:“方大哥,是你!”

 方玉琪瞧清来人,起身笑道:“原来是简姑娘!”

 简小云眨着一对点漆双瞳,神秘的笑了笑,脸上出两个酒涡,拍手道:“我听说大师兄有一个师弟,本领很大,把孙、李两位护法一齐打败了,才特地跑来瞧瞧,方大哥,原来是你!”

 “唷,你们原来也早已认识了!”

 玄裳仙子不知何时,已从壁间闪出,她这会工夫,又换回一身玄衣裙,笑盈盈地站在两人身侧。瞧瞧方玉琪,又瞧瞧小师妹,脸上红晕未褪,显然有点作贼心虚。

 简小云一双清澈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樱一翘道:“大师姐,这位方大哥,我不是和你提起过,上次…上次在黄山认识的…”

 玄裳仙子瞟着方玉琪“哦”了一声,娇笑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就是小兄弟,那真巧极啦,他们两师兄弟,咱们…”简小云羞急的道:“大师姐,你…”玄裳仙子想起方才情形,粉脸不一热,急忙拉着简小云纤手,格地一笑,才道:“小师妹,你来得真巧,小兄弟今晚第一次来,你大师兄又不在,我做嫂嫂的替她洗尘,他连点心都不想吃,就嚷着要走,你来了,正好多个陪客。”

 说话之间,那二个侍女已端着三碗丝云,和四碟精致细点上来。

 玄裳仙子让方玉琪居中坐下,自己和小师妹在两侧作陪,一面举起牙筷,媚笑道:“好兄弟,这几式点心,嫂嫂特地要厨下准备的,你尝尝…”

 话没说完,突然远处接连响起“铛”“铛”的钟声,夜深人静,听得十分清晰。

 玄裳仙子脸色微微一变,立时停筷不语,凝神倾听。

 “铛、铛、铛、铛、铛…”

 钟声还在连续响着,简小云问道:“大师姐,是不是大师兄回来了?”

 玄裳仙子神色凝重,摇头道:“钟声已超过九响啊,是十三响!”

 她倏然站了起来。

 简小云同时站起,惊异的道:“师傅,她老人家到了?”

 玄裳仙子点点头,转脸向方玉琪歉然的道:“小兄弟,真是不巧,师傅夤夜临坛,可能有什重大之事,我和小师妹都得赶去侍候,只好让你独个儿吃了,待会我会吩咐她们,送你回转宾馆。”

 说罢,急匆匆的带着简小云离去。

 简小云走到房门口,回头道:“方大哥,明儿早上,我再来看你…”方玉琪听说来的是九夫人,心头也着实吃惊,还来不及回答,二人翩然闪出房去。

 他想到自己此来,原想看看已有三年不见的大师兄龙步青,以便乘机进言,晓以大义,劝他悬崖勒马,勿再认贼作父,做九妖妇的帮凶。

 那知大师兄远出未归,九妖妇又适时赶来,她如果听说自己和瓢浮子老前辈也在这里,岂肯轻易放过?那么这次要想身,可没有九谷那样容易,他心中想着,胡乱把一碗云吃了,便站起身来。

 兰闪身进房,睨了方玉琪一眼,轻笑道:“方公子,你怎不多吃一点?”

 方玉琪笑了笑,道:“我还不饿,有劳姐姐,送我到宾馆去吧!”

 兰脸上红馥馥的,一双秋波往方玉琪直瞧,媚笑道:“方公子这般称呼,小婢担当不起。”

 她俏生生地收过碗筷,端出房去,一会工夫,已提着一盏宫灯进来,躬身道:“方公子请随小婢来!”

 方玉琪心中有事,一路急走,回转宾舍,兰便自告退。

 瓢浮子因久候方玉琪不至,已等得甚是焦灼,此时一见方玉琪,立即捋须笑道:“方老弟,你可曾看到简姑娘?”

 方玉琪微微一怔,奇道:“老前辈,你如何知道的?”

 飘浮子笑了笑道:“简姑娘已到这里来过,她听说你去了飞龙别墅,大为焦急,才匆匆赶去。”

 方玉琪“哦”了一声,忙将经过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瓢浮子听说方才一阵钟声,是九夫人赶来九宫,不由长眉微皱,沉道:“如此说来,那么令师兄龙步青的远出,和九妖妇深夜赶来,莫非他们将在端午之前,还另有什么重大阴谋不成?”

 方玉琪惊道:“老前辈是说…”

 瓢浮子沉思有顷,徐徐的道:“目前距他们开坛,为时不多,照说令师兄身为总坛主,自应综理坛中筹备事宜,那里有工夫外出?所以他这次外出,一定事关重大,以老道看来,九宫山看守的人,除了玄裳仙子和商山四异,似乎没有什么特别高手在内,已令人可疑。

 “据琼宫公主的说法,九妖妇正在潜修‘玄指’,如今会期未到,便亲自赶来,足见她对这一件事,如何重视,那么他们除了有什重大阴谋,岂非极是明显?”

 方玉琪听得甚是佩服,忙道:“那么依老前辈的看法,不知他们酝酿的阴谋,该是什么?”

 瓢浮子顿了顿,道:“照目前九宫山的情形看来,龙步青此去,可能带了不少高手,玄黄教最大目的,是为了称霸武林,消灭异己,可能会在会期之前,趁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各大门派下手!”

 方玉琪吃惊道:“他们如果在会期之前发难,各大门派只怕无力抗衡。”

 瓢浮子笑道:“依老道推测,这项会期前发难的命令,自然出于九妖妇之意,她所以要在会期之前发动,无非怕各大门派联手,但又放心不下,才亲自赶来。”

 方玉琪道:“老前辈料事如神,晚辈钦佩之至,那么我们该如何才好?”

 瓢浮子苦笑道:“九妖妇一来,咱们的计划,不但全盘打破,她又岂肯放过我们?”

 话声刚落,只听一阵步履声,由远而近。

 当先进来的正是人瑞堂堂主朴一虎,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劲装大汉,手中各自执着一盏写有“人瑞堂”字号的灯笼,在门外站定。

 朴一虎目光瞥过两人,抱拳笑道:“夫人听说瓢浮道长和方少侠在这里作客,特命兄弟前来相请,有事和两位面谈。”

 瓢浮子朝方玉琪微微一笑,意思是说:“对不,九妖妇果然另有诡计了?”一面向朴一虎道:“既然夫人见召,贫道和方老弟自当趋候。”

 说着,便和方玉琪两人,由朴一虎陪同步出宾馆,四个大汉立即挑灯前行。

 约莫走了半里光景,前面现出一条平坦大路,两边树林之间,东一簇,西一簇,盖有不少房子,但这条大路,却笔直向前。

 越过一片广场,面一座大殿宇,门上一块横匾,金碧辉煌,写着“玄黄教总坛”五个大字。

 进人大门之后,大殿上黄幔低垂,阶前站着几个守护之人。

 朴一虎却引着两人,穿过走廊,进入后殿,只见殿上灯光通明,正中一把椅上,端坐着的正是九夫人。

 玄裳仙子姬如玉和简小云却侍立在她身后,两张粉脸上,都黛眉微皱,有着心事的模样。

 朴一虎把两人引到阶前,便自立停,拱拳道:“两位请进,恕兄弟失陪。”

 瓢浮子点头说了声:“朴堂主只管请便。”一面却用传音入密,向方玉琪叮嘱道:“方老弟,咱们此来,和在九谷不同,你千万不可冲动!”

 方玉琪也以传音入密答道:“老前辈放心,晚辈理会得。”

 瓢浮子步履从容,和方玉琪一齐跨上阶石,打了个稽首呵呵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贫道福缘不浅,又和夫人见面了。”

 九夫人晶莹如玉的脸上,绽起一丝微笑,点头道:“老身听说道长和方少侠作客荒山,特地请来一晤,远来是客,快请坐下。”

 侍女不待吩咐,立即替两人在客位上安好座位,另一个侍女送上两盅香茶。

 瓢浮子、方玉琪落坐之后,瓢浮子转身向玄裳仙子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名闻江湖的玄裳仙子龙夫人了,贫道久仰。”

 玄裳仙子粉脸一红,答礼道:“道长过奖,姬如玉愧不敢当!”

 九夫人蔼然笑道:“如玉,道长和方少侠全非外人,你也坐下来吧!”

 玄裳仙子应了声:“弟子遵命。”然后在下首坐下。

 九夫人又道:“小云,你去见过瓢浮子道长!”

 简小云依言向瓢浮子敛袄为礼,瓢浮子也连连还礼。

 九夫人脸慈笑,向方玉琪身侧一把空椅上指了指,道:“今晚咱们只是随便谈谈,云儿,你也去坐下了。”

 简小云方才不知师傅叫方大哥前来,有什么事故,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此时眼看师傅脸色慈祥,心上一块大石,才算放了下来。

 不!她老人家要自己坐到方大哥身边!

 啊,大师姐脸上已经出笑意,瞧着自己。

 小姑娘不由心头大羞,一张苹果似的脸上,立时得通红,急急叫道:“师傅,弟子不累,弟子不要坐!”

 方玉琪因九夫人居然对自己两人,待若佳宾,脸上始终含着和蔼笑容,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看瓢浮子也脸含微笑,自顾自着香茶,似乎忘了对面坐着的是武林中唯一的大魔头九妖妇!

 大家都没开口,气氛显得有点冷落,但大家都含着微笑,并不太僵。

 九夫人两道芒如电的目光,只是打量着方玉琪,脸上出慈蔼的笑意,丝毫没有伪装的成分,她好像极是欣赏这位英俊拔的少年。

 照说瓢浮子应该问她:“夫人宠召,有何见教”这一类话了,但他并没开口。

 方玉琪枯坐得有点尴尬。

 九夫人和颜悦,徐徐的问道:“老身听说,方少侠这次是看你大师兄来的?”

 方玉琪点头道:“不借。”

 九夫人问道:“你们师兄弟平感情很好,对吗?”

 方玉琪道:“方某学艺师门,多蒙大师兄指点爱护,亲如手足。”

 九夫人微笑道:“这就是了。”

 方玉琪接口道:“可惜大师兄离开师门,也就背叛师门,方某此来,是要问问他知不知道师傅遭人毒手,想不想替师门报仇?”

 九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叹息道:“江湖上互相仇杀,冤怨相报,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她略一停顿,目光盯着方玉琪,恳切的道:“方少侠,所以老身想和你彻底谈谈,免得各走极端。”

 “极端?”

 方玉琪俊目光,冷冷的道:“师仇不共戴天,夫人认为可以化解的吗?”

 他此话一出,玄裳仙子粉脸失

 但九夫人却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老身知道方少侠有点误会,不仅方少侠,就是五大门派,对老身也有许多误会。”

 方玉琪气愤的道:“误会,哈哈,难道先师和许多丧在‘飞叶摧心掌’下之人,全是自己死的?”

 九夫人脸上神色一黯,道:“不错,‘飞叶摧心掌’确是老身玄门的武学,但方少侠总该知道报应循环这四个字?”

 方玉琪道:“夫人请说!”

 九夫人道:“你不是听谷守真说过,老身当年,原是一个千里寻夫的未亡人?”

 方玉琪点点头,九夫人续道:“当年先夫虽然作恶如山,但老身是他子,丈夫死在五大门派围攻之下,难道做子的为夫报执不应该吗?”

 方玉琪听得一怔,道:“为夫报仇,固是人情之常,但也得瞧瞧应该报复,不应该报复,何况当年围攻勾漏双魔的五大门派主脑人物,也在这一战之中,丧亡殆尽。”

 九夫人笑道:“但是老身只知道先夫是死在五大门派手下,老身当年心切报仇,苦练武功,总算小有成就,但仍本不为已甚,只限五大门派在十年之内,各自解散,并不存心杀戮。”

 方玉琪接口道:“但结果却大下毒手,恣意杀戮!”

 九夫人沉了一下道:“五大门派和老身虽有杀夫之仇,但真正杀害尊师等人的,却并非老身。”

 方玉琪听得浑身一震,急急问道:“那么是谁?”

 九夫人叹息道:“总之,江湖上一片血雨腥风,无非是一个‘仇’字,只是老身碍于诺言,无法对方少侠详说,后你自会知道。”

 瓢浮子突然口道:“夫人此言,可是当真?”

 九夫人如电双目,微微一转,道:“数十年来,老身言出如山,几曾有假,何况以老身的修为而言,也不怕五大门派之人寻仇,何用推诿?”

 方玉琪察言观,九夫人之言,又似乎不假,他疑信参半的道:“夫人之意,要方某如何?”

 九夫人微笑道:“你为师报仇,老身决不阻挠,还容或替你设法,只是不在目前。”

 方玉琪凛然的道:“什么时候?”

 九夫人正容道:“老身之意,要方少侠暂时留在老身身边。”

 “这…”方玉琪这下真是难以答应,谁知九妖妇所说,是真是假?可能她另有阴谋。

 九夫人蔼然笑道:“你大师兄龙步青不是也在这里吗?老身几曾亏待过他?”

 她这话说得十分骨,简小云心头暗喜,羞涩地偷瞧了方玉琪一眼。

 但方玉琪却毅然的道:“师门血仇,谁是凶手,即如夫人所说,自有清楚查证的一天,方某手刃仇人,还用不着旁人代谋,方某堂堂天台门下,岂是背弃师门之人,夫人好意,方某心领。”

 九夫人听得脸色一变,依然笑道:“老身要方少侠留下,对你而说,原是一番好意,老身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老身虽然不想杀你,但也不允许你处处和老身为敌。”

 方玉琪蓦地敞笑道:“夫人说来说去,原来为了这一点,哈哈!方某既然敢来,要走,恐怕谁也阻挡不了!”

 九夫人微感失望,续道:“孩子,老身不是这个意思,假如老身真要对你不利,你跑得了吗?”

 话声才落,只听“喀”的一声,方玉琪坐椅上,突然伸出一道钢环,把方玉琪一个身子,紧紧箍住,分毫动弹不得!

 瓢浮子见状大惊,霍地站起。

 同时小云也惊诧得尖叫出声:“师傅…”

 刷!阶倏前然飘落两条人影。

 一个须眉皆白,身穿一袭蓑衣的清癯老者。

 另一个是身穿银色短袄和一条梅红窄的苗装少女。

 这几下差不多同在一个时候,九夫人脆笑一声,方玉琪只觉身上一松,两道钢环,又自动缩回,恢复原状。

 九夫人微微一笑,道:“老身不是吓你,这就证明老身对你确实并无恶意!”她话声一住,目光瞧着阶前两人,面色微变,点头道:“谷大侠请进!”

 说着沉声向玄裳仙子喝道:“如玉,今宵何人巡值,谷大侠贤祖驾临总坛,为师有失迓,岂非疏忽?”

 玄裳仙子一脸惶恐,连连应是,蓦地一个转身脸杀机,娇喝道:“梅,你替我传下令去,要前山巡逻,总坛值,一齐带头来见我!”

 一名青衣侍女躬身道:“婢子领命。”

 蓑衣丈人道:“且慢,老朽祖孙冒昧前来,原是跟在夫人身后,才得进入总教,请夫人赐予薄面,原谅这个!”

 玄裳仙子回头望着师傅。

 只见九夫人微微颔首,这才吩咐道:“梅,你就传令太白堂从严惩处!”

 梅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蓑衣丈人谷守真,和他孙女儿谷飞莺。

 蓑衣丈人谷守真缓步跨上石阶,拱手道:“夫人既对方少侠并无恶意,何用强留?”

 九夫人面不悦,冷冷的道:“谷大侠是为此事而来?”

 蓑衣丈人尴尬的道:“老朽和夫人总算是数十年前旧识,是以奉劝夫人,争霸江湖,不如逍遥林泉…”

 九夫人笑道:“老身不是因谷大侠当年曾有援手之德,今晚那容你们闯入玄黄教总坛?不过,老身要请方少侠暂时留下,其中还另有渊源,谷大侠最好少管闲事。”

 谷飞莺入殿之后,一双凤目只是脉脉含情的望着方玉琪,显得十分关切,闻言问道:“那么夫人之意,是非要方少侠留下不可了。”

 九夫人微笑道:“老身希望如此。”

 方玉琪怒道:“要是方某不答应呢?”

 九夫人笑道:“老身说过,不允许你和老身为敌,在玄黄教开坛之前,老身只好强留。”

 方玉琪霍地站起,扬眉道:“夫人敢情要和方某动手?”

 九夫人摇手道:“凭你这点武功,在老身面前,还无济于事,不过老身说过,给你三天的考虑,再答复老身不迟。”

 方玉琪朗笑道:“那么方某提前告诉你,要方某投降你玄黄教,休得妄想。”

 九夫人微微叹息,道:“真是倔强孩子,老身并无要你投降本教,只要你在端午之前,留在这里,等坛期一过,老身自会还你公道。”

 瓢浮子稽首道:“夫人既然口口声声说并无恶意,要方老弟留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可否明白相告?”

 九夫人厉笑道:“老身言出如山,方少侠不愿留下,也得留下!”

 简小云焦急的道:“师傅…”

 九夫人摇手制止,一面慈蔼的道:“云儿,你不要多说,为师心意已决!”

 方玉琪剑眉轩动,一手紧握银练剑剑柄,凛然而立,气运周身,大声道:“方某就领教了。”

 “且慢!”谷飞莺急急喊了一声,倏地从身边解下一方玉,转脸向九夫人道:“夫人还记得这方玉吗?”

 九夫人瞧了一眼,微笑道:“这是老身之物,如何不记得?”

 谷飞莺道:“夫人还记得就好,不知当年夫人说过什么?”

 九夫人道:“不错,当年老身确曾说过‘事无大小,无不遵办’,只是…”

 谷飞莺道:“夫人莫非想反悔了?”

 九夫人笑道:“老身言出如山,如何会后悔,只是可惜姑娘用非其时,唉!老身要方少侠留在老身身边,原是用心良苦。

 姑娘既然取出这方玉,老身自然不能自毁诺言,姑娘等到后,知道是巧成拙,爱之适以害之。”

 说到这里,忽然朝方玉琪道:“方少侠可还记得老身在九谷之时,就有要你在九闭一月之言?其实老身始终是一片好意,不过此事不说也罢,但当时老身曾要你和两个人相见,你知道是谁?”

 方玉琪听得一怔,暗想不错,当妖妇确曾说过此话,自己认为她说的两个人,一个可能是自己大师兄龙步青,另一个当指简小云,她想利用两人,劝说自己,但听她此时口气,却分明另有其人。心念转动,故意淡淡的道:“夫人请说,这两人是谁?”

 九夫人微微一笑道:“如今该有四个了!”

 方玉琪、瓢浮子全都一愣,两个人,一下变成四个,那么定是五大门派中,有人落在她手中无疑。

 九夫人不待他们开口,又道:“方少侠也许猜想得到,定是和老身作对之人,被老身擒下。不错,方少侠的两位人,是找上九宫山误入山前制,才被困住,老身吩咐如玉,以礼相待,原想等端午开坛之后,再行释放,另两个则是闯入九谷,被老身拿下,这两人方少侠也许认识,也许不识,既然方少侠不肯屈留,这四人就一并释放,为敌为友,只好等将来再说了。”

 说着,拍手道:“如玉,你就把四人一齐请出来罢!”

 玄裳仙子答应一声,立即带了侍女,向殿后走去!

 不多一会,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果然一连走进四个人来,这四人方玉琪全都认识:当前一个长须飘然,背负长剑的,是神州一剑司徒昌明,他身后一个缁衣老尼,是自己师叔九华静因师太,师妹姜青霓和昆仑锺二先生门下的博青圭!

 静因师太瞧到方玉琪也在座上,不由蓦地一怔。

 姜青霓俏眼眨动,又惊又喜地叫了声:“方师哥!”

 方玉琪连忙前几步,口中叫着“师叔”正持跪下行礼,静因师太早巳含笑拉住,道:“方贤侄,师叔方才听傅少侠说起,才知你因祸得福,总算大师兄英灵有知!”

 大家正在寒喧之际,九夫人已站起身子,朝蓑衣丈人略一颔首,随即向玄裳仙子吩咐道:“如玉,你替为师代为送客吧!云儿,随我来!”

 说毕,偏头朝谷飞莺说了句:“在劫难逃,这错不是老身铸的了!”便自缓缓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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