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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追魂金钟
 黑影疾闪,其中一个黑衣大汉,突然欺身疾进,一招“金索缚龙”朝她执剑右腕扣去!

 这一招出手奇快,眼看钢爪似的手指,快要搭上香脉腕!

 但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大家只觉香风拂面,香一个娇躯,忽然轻如飞絮,斜斜飘起,连衣角也没有沾上半角!

 不,谁也没看清她使的是什么身法,一下闪开了数尺!

 魔尚师古高踞阴沉竹竿头,也不双目乍睁,口中微“咦”了一声!

 那出手的黑衣大汉,一招落空,怔得一怔,蓦地大喝一声,右手钢叉一招“拨草寻蛇”朝香短剑砸去,左手如箕,同时猛抓“肩井”其他三个大汉,却分三个方向,朝她围了上去。

 香初次施展“仙人挂衣”身法,居然一下出四人包围,心中方自一喜,陡听喝声入耳,眼前金刃劈凤,一柄钢叉闪电般朝自己短剑砸到。

 要知她武功原和黑衣大汉差得很多,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对方钢叉闪电朝剑上砸来,等她发觉,已是不及!只听“当”的一声大震,执剑右腕,骤然麻木,一柄短剑立时手震飞,连身子都被带得一个踉跄,对方箕张五指,宛如鹰爪,距离自己肩头,已不到五寸!

 心头不大急,眼看自己左右身后,全已有人挡住,连后退半步,都已不成,百忙之中,暗咬银牙,左手疾起,骈指朝黑衣大汉点去,身形闪动,依然使了一式“仙人挂衣”身法,凌虚飘起!

 她在四面紧之下,这一下,原也不存多大希望,但她哪里知道“仙人挂衣”乃是“元记”内篇所载的旷世绝学,奇妙无比,凭区区这四个黑衣人,如何拦截得住?

 大家依然只觉眼前一花,香一个娇躯,宛如轻云出岫,飘出包围之外!

 不!就在她身形飘起的同时,有人口中“呃”了一声,钢叉堕地,发出“当”的一声大震,接着“扑通,,二声,一条人影,栽倒地上!

 那正是出手朝香抓去的那个黑衣大汉,直的躺着,一动不动!

 三个大汉,眼看同伴倒地死去,全都吃了一惊,他们谁也没想到香会有如此厉害!

 一怔之间,几乎同时发动,厉叱乍起,三柄钢叉,寒光闪动,倏然攻到!

 香做梦也想不到方才心慌意的点出一指,居然会把对方立毙指下,心头也不期一怔!

 但这下,她试出毕玉麟教给自己的一招指法和一式身法,果然威力奇大,胆气不由骤然一壮。暗想:

 今之局,反正不是他死,便是我亡,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心念疾转,三柄寒光闪闪的钢叉,已分由三面疾袭而来!

 她方才接连使了两次“仙人挂衣”已发觉身法虽只一式,但左右进退,悉随心意,用不着飞出太远。

 此时疾袭而来的三柄钢叉还没及身,她纤一偏,正好从两柄钢叉中间,穿了出去,一下闪到另一个黑衣大汉身前,振腕一指,面点去!又是一声闷哼,当前那个黑衣大汉,身躯应手而起,直摔出四五步远!

 魔双目绿光大炽,沉声喝道:

 “哈哈,茅山毒指的手法,这小丫头从哪里学来的?熊儿,叫他们都退下去,那两人只是闭住了气,拍‘气海’、‘灵台’二即可苏醒。”

 吕兆熊躬身领命,口中大喝一声:“你们都退下来!”

 那六个黑衣大汉,立即撤身退下,吕兆熊走近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大汉身旁,伸手拍了两下,两人果然吁了口气,翻身坐起。

 魔尚师古右手阴沉竹在山石上一点,身子平空飞起,疾如鹰隼,一下落到香面前,声道:

 “小丫头你这手茅山指法,从哪里学来的?只要照实说出,老夫就饶你一死!

 香眼看老庄主突然凌空飞来,惊骇失,身不由主的连退了几步,才道:

 “小婢这招指法,是毕少侠教的。”

 魔又道:

 “那式身法,也是他教你的?”

 香点了点头。

 魔阴沉一笑道:“好!”他“好”字出口,左手一抬,突然弹出几点淡绿星火,闪电般朝香身前打来!

 香惊啊一声,娇躯晃动,她又使了一式“仙人挂衣”!

 这式身法,看去衣裙飘扬,只是斜斜飞起,速度并不很快,但魔尚师古弹出的“极磷光”一串闪烁星火,竟然悉数落空,一闪而没!

 尚师古在武功上的成就,也算得一代大师,但对香这式身法,也只瞧出似缓实速,和一般身法,大异常规。因为任何武功,都是由人苦练出来的,是以不论练到如何纯,也逃不出后天人为的痕迹。

 但香这式身法,居然纯出天然,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居然她连续施展了数次,依然瞧不出半点端倪!

 这可把魔尚师古瞧得凛然变,心中不一动!暗想:“不错,丫头这式身法,准是天门秘笈上的武学,不然,凭自己的“极磷光”何等神速,除了练成玄门罡气功夫的人,差可抵挡之外,普天下,能够躲闪得开的,怕也屈指可数!

 一念及此,不由长笑一声:“小丫头、你认为光凭这一式身法,就能逃得出老夫手去?”

 喝声未落,右手阴沉竹同时在地上一点“嗒”的一声,身子凌空,右腕再振,八尺长的阴沉竹,抖出数点碧影,朝香当头洒落!

 他居然不顾老庄主的身份,向一个丫头出手!

 香心头一紧,自己仅凭初学乍练的一招指法,和一式身法,在老庄主手下,何异以卵敌石?但此时情势所,已不容她多想;本能的又使了一式“仙人挂衣”身形晃动,居然又从魔袭来的竿影之下,闪了出去。

 尚师古冷嘿一声,他双腿僵盘,无法站直,藉竹竿在地上点动,支持悬空的身体,是以每发一招,必须在地上点动一下。

 此刻一招落空,又是“嗒”的一声,右腕振动,阴沉竹一片竿影,锐啸呼呼,宛如一天风雨,丝丝洒落!

 香自知和老庄主功力悬殊,能够侥侥避开两次袭击,无非是仗着这一式“仙人挂衣”

 身法,此时死中求活,一见竿影洒来,自然又是一式“仙人挂衣”闪了开去。

 这下,直把魔尚师古怒,凭自己的身份,竟然连府中一个丫头,都无法制服,接二连三的被她闪避开去。

 一时嘿连声,但听“嗒”“嗒”轻响,手中阴沉竹,贯注内力,重重竿影,密如连珠,像排山倒海般攻出!

 漫天乌暗,数丈方圆,悉被一圈碧绿光华,紧紧包没,势道之厉,连久经大敌的丐帮二老铁拐婆婆和翻天手古松,也瞧得眼花,惊心咋舌!

 香身在碧绿竿影的笼罩之下,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倒反而一片恬静,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施展着“仙人挂衣”身外压力,虽然愈来愈重,但只要一经施展身法,依然舒展自如,急如密雨的竿影,丝毫沾不上自己衣角!

 “仙人挂衣”身法,仍载在“元记内篇”的旷世奇学,就是比魔尚师古武功再强的人,也莫想破得了它。但问题是香和魔尚师古实在差得太远,身法虽然神妙,终究要人施为的,香一个女孩儿家,内力有限,一二十招下来,她连续不断,一遍又一遍的使出,渐渐感到真力不继。虽然还在咬紧牙关,勉力施为,但已面赤心跳,呼吸急促,身形也滞延了许多,眼看就要无法支持!

 铁拐婆婆和翻天手古松,眼看情势不对,正待联手出击!

 蓦见一道匹练的青虹,从树顶上飞泻而来,朝魔尚师古竿影中撞去!

 “呛!”一声清越龙起处,半空中溅出一串火花,匹练似的青虹和阴沉竹的一圈绿光,同时倏然敛去!

 魔尚师古连人影都没有瞧清,只觉来人剑光强劲,功力之深,几乎是自己生平所仅见,心头不期一怔竹竿疾点,暴退出一丈来远!

 定睛瞧去,只见场中凛然站着一个蓝衫少年,手上横着一柄长剑,青虹吐,寒光四!他,不是毕玉麟,还有谁来?

 尚师古几乎不敢相信,凭毕玉麟这点年纪,竟会有恁地深厚的功力,尤其他会在此时此地,突然赶来,难道他们这许多人,还对付他不了?

 原来毕玉麟方才正在打量“追魂金钟”之际,经翻天手出声警告“当心钟上有毒”心中方自一怔,忽听林后不远处有人发话!他耳目何等灵异,身形一闪,疾如追风,一下穿入林中,直向那发话之人飞去!

 人未落地,悬空拍出一掌,一股劲疾掌风,震得枝叶纷折,丛草齐堰,等脚落实地,举目四顾,却不见那发话之人!

 他乃毫无经验阅历之人,微一停顿,便分草而入,向前搜去。这片松林之中,草丛十分茂密,高可及人,他分草而入,约莫走了四五丈远,仍然不见敌踪。心中不动疑,暗想:

 “方才说话声音,分明由此处传出,难道自己听错了不成?眼前草丛如此之深,即使轻功最高,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声响,此刻既不见半点动静,此人可能不在这里了。”

 正在异付之间,忽听左侧“嘶”的一声细响,接着七八丈远处,枯草响起一阵“嗦嗦”

 响动!

 毕玉麟冷哼一声,纵身跃起,身悬半空,突然一个转身,直向那声响传来的地方扑去!

 这一动作,快速无比,一闪而至,那枯草摇动,还未停止,毕玉麟已是扑到,他目能夜视,但见扑到之处,荒草如戟,那有什么人影?

 就在他纵目顾盼,瞥见一条黑影,从方才自己立脚的附近拔起,跃上树梢,一闪而逝!

 毕玉麟只觉一股怒火,由心底直冲上来,那肯让他逃脱,足尖点动,人已如弦肾箭,划空追去!

 前面那条黑影,轻功也大是不弱,在树梢上倏忽起落,只是向前急掠。双方距离,少说也有七八丈远,毕玉麟猛一口真气,施展“万里飘风”身法,两三个起落,便已追上前面黑影。双臂倏张,悬空一划,身形突然加快,浮空横掠,从那人头上越过,泻落面前,口中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那人没想到毕玉麟身法会有这般神速,只觉头顶上疾风飒然,一条人影突然在自己身前泻落,一时不大为凛骇,霍地刹住身子,狞笑道:

 “小子,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左手一抖,三枚蓝汪汪的毒疾藜“三星入户”品字形朝毕玉麟“咽喉”、左右“将台”三打到!

 双手距离不足一丈,他出手如电,毕玉麟堪堪落到地上,连躲闪都来不及,百忙之中,左手长袖疾挥,把袭到身前的三枚暗器,向斜卷飞。举目瞧去,原来身前这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目光隼的老头,自己并不认识,那人三枚毒疾藜被毕玉麟一下卷飞,似乎微微一楞,接着厉声道:

 “告诉你,老夫就是追魂总管柏寿,小子,你拐带黄钟别府丫头,胆子可真是不小!”

 毕玉麟“哦”了一声,右掌一摊,掌心托着那口追魂金钟,问道:

 “如此说来,这‘追魂金钟’,就是你放的了?”

 追魂总管朝他掌心瞧了一眼,狞笑道:

 “不错,这是老夫掌管的执法信符,此钟一出,见钟之人,必被立时拘回,应受剜目割足,投身蛇窟之刑…”

 毕玉麟怒道:

 “黄钟别府好歹毒的手段,不过毕某三来,总算蒙你们老庄主款待,我也不难为你,你走吧!”

 追魂总管大笑道:

 “小子,你死在临头,居然还口出大言,哈哈,你可是还想活着回去吗?”

 毕玉麟朗笑道:

 “凭你只怕还留不住我!”

 追魂总管嘿道:“别说‘追魂金钟’,涂有奇毒,沾手之人,子不过午,就是老夫面前,也不容你小子撒野…”

 喝声未落“呼”的一掌,直劈而出!

 毕玉麟朗笑一声,正待出掌去,但目光一转,瞥见他掌心疾吐,一阵强猛劲风之中,隐隐闪烁着一蓬细如牛的灰白飞针,同时袭来!他眼过灵石仙,千载空青,目力极强,追魂总管掌风中暗藏毒针,如何瞒得过他的眼睛?心头不大怒,赶忙一闪避开去,反腕一抖,手中一枚“追魂金钟”挟着一缕尖风,疾如矢,直向追魂总管口打去。其实毕玉麟练成“鸿钩真气”任何暗器,只要碰上衣衫,都会自动震落,用不着躲闪,但他连自己都并不知道。追魂总管柏寿,不仅武功极高,而且一手暗器,毒辣无比,早年在江湖上就有“追魂手”之名,自从在黄钟别府当上总管,大家就以追魂总管相称。要知凡是擅暗器的人,都是能发能接,他一掌击空,骤见毕玉麟右手屈指轻弹,打出“追魂金钟”心中不暗暗冷笑,这何异班门斧?右掌一收之间,又疾吐而出,着“追魂金钟”拍去!

 在他想来,自己二十年研,练成专门拍击暗器的掌风,一经出手,立时可把金钟击落,是以连身形也并未移动!

 但他那里知道毕玉麟练的“鸿钧真气”举手投足,不用贯注真力,真力自然贯注在金钟上,所蕴力道,足可穿金石,岂是他区区掌风,所能击落?

 只听惨叫乍起,一生善用喂毒暗器的追魂总管,竟然死在他为了讨好主子,自己精心设计的“追魂金钟”之下。毕玉麟只以自己武功,比从前进了许多,但自己从没练过暗器,方才只是愤怒出手,没想到举手投足之间,就把对方击毙。凝目瞧去,只见追魂总管,在这转眼工夫,面目立时变成紫黑,心头不大凛,想起他方才说过,钟上有毒,沾手之人,子不过午,那么自己也已中毒无疑!

 正在沉思之际,忽听遥遥传来几声叱喝,蓦地心中一动,暗道:

 “不错,他说追魂金钟一出,见钟之人,必被立即拘回,那么自然不会只有柏总管一人迫来,他把自己引来到此地,正是调虎离山的敌之计,香一人,如何是他们对手?”

 心念一动,正待回身奔去!瞥见十数丈外,正有两条人影,轻捷无声的飞掠而来,眨眼工夫,已到面前!

 毕玉麟目光如电,早已看清这两道人影,一个是白发黑鬓面如孩童的参仙娄老怪,另一个手握鸠头杖的是鸠面神翁戚南山!

 毕玉麟原是聪明极顶的人,这一瞧清两人,心头立时明白,黄钟别府决难放过自己和香两人,他们敢情早有部署,在前面埋伏高手,等候自己,追魂总管柏寿,只是奉命敌之人,但他们没想到柏总管会死得如此快法,这两人敢情听到他那声惨叫,才匆匆赶来。此时双方既已照面,毕玉麟哪肯示怯,飘然前几步,抱拳笑道:

 “两位可是为毕某而来?”

 参仙娄老怪瞧了倒在地上的柏总管一眼,大刺刺的道:

 “小娃儿,你出手好生歹毒!”

 毕玉麟前天误把绿袍神君当作自己父执至,参仙娄老怪是绿袍神君座上佳宾,因此,连他强行把一方“万年温玉”雕刻成一只赡蛛,还被他切去一角,终因碍着绿袍神君面上,不好过份开罪,才隐忍下来。此刻见他依旧是那付依老卖老的怪模样,那还忍耐得住,冷笑一声,点头道:

 “不错,追魂总管柏寿,是死在他自己的‘追魂金钟’之下,只可说是孽由自作。”

 鸠面神翁戚南山一手柱着比他高出三尺有奇的鸠面头杖,眼神闪烁,狼嗥般笑道:

 “毕少侠不可意气用事,尚老哥总究是少侠父执至,大家别伤了和气,依老朽相劝,毕少侠还是回转黄钟别府去,双方误会,不难水解。”

 毕玉麟朗笑道:

 “戚神翁居然把在下当作三岁小孩一般哄骗,尚师古老好巨滑,诡称在下父执,无非想攫夺在下身边的一方‘万年温玉’,两位想系受托而来,要待怎样,在下悉听尊便。”

 参仙娄老怪孩儿脸一沉,尖声道:

 “小娃儿,别以为仗着几手三脚猫,敬酒不吃吃罚酒。”

 毕王麟剑眉轩动,回头道:

 “罚酒又待如何?”

 “刷!”右方又是一条黑影,急疾窜落!

 来的正是鬼影子高忌,他昨晚吃了大亏,醋劲难消,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上鬼头钩一摆,身形欺出,厉声喝道:

 “小子,今晚就算你跪下来求饶,也决不会让你活到天亮!”

 毕玉麟经他一说,陡然想起柏总管曾说过“追魂金钟”涂有剧毒,沾手之人,子不过午,同时想起香他们定然也已遭到拦截,心中不暗暗焦急,目光一扫,仰天敞笑道:

 “光凭你们这几个人,只怕还拦不住我!”

 参仙娄老怪脸上隐现怒容,口中只是嘿嘿冷笑!

 鬼影子抢着喝道:

 “小子,你大话留着来世说吧…”

 参仙娄老怪已缓步走近,双目眨动,冷电般神光,投注在毕玉麟身上,一面摇手止住鬼影子高忌话头,尖声道:

 “老夫活了九十几岁,当今武林,还没人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你小小年纪,即使天门武学,招招都是旷世绝艺,又能有多少道行?”

 毕玉麟因耽心香安危,志在速战速决,此时被他严词训斥,威严气度所摄,不微微一怔!暗想:自己方才说的,确也稍嫌狂妄,但话已出口,自然不能示弱,剑眉一扬,凛然说道:“诸位连袂赶来,想必早有妥筹对付毕某之道,毕某纵然不敌,也只自怨学艺不,你们要待如何,毕某无不奉陪。”

 参仙娄老怪孩儿脸上,微微一红,嗯然冷笑道:

 “动手相搏,何须多人,难道凭老夫还不够打发你吗?”

 说到这里,袍袖一抖,缓缓举起右掌!

 他这一举掌不打紧,却把站在一边的鸠面神翁戚南山,瞧得暗暗一低,两道目光,不期出诧异之

 原来,此刻正当天亮前后,星月全晦,四周一片黑暗,但参仙娄老怪一只右掌,通体火红,宛如刚从炉火中烧红了的铁掌一般,十分触目!

 毕玉麟几曾见过这般武功,不心头一震,那敢丝毫大意,立即后退半步,把“鸿钩真气”提足十成,两道目光,注视着对方掌心,凝神戒备。参仙娄老怪火红右掌,只是当直竖,得意的道:

 “小子,你可识得老夫这是什么功夫吗?”

 毕玉麟还没开口,只见从左侧疏林中,绰绰走出一条人影,人还未到,一阵浓馥的香风,已先行送出,接着吃惊似的娇声说道:

 “唷,娄老使的,可是当年火教失传已久,五丈之内,炙人内腑‘天炫掌’吗?”

 来人正是身穿大红绣金裙袄的九花娘,她姗姗行来,桃花如脸柳如眉,一双水汪汪的媚眼,在说到“五丈之内,炙人内腑”有意无意朝毕玉麟使了一个眼色!

 这八个字,她敢情用内功传出,直送到毕玉麟耳中,听来分外觉得响亮!

 毕玉麟还听到她的声音,细如蚊子的说了句:“傻子,你还不快退?”

 就在话声刚落,参仙娄老怪依然举掌不发,却大声笑道:

 “夫人说得不错,老夫使的,正是‘天炫掌’只是老夫功力有限,还不能练到像夫人所说的境界!”

 他说话之时,当直竖的右掌,忽然收了回去。毕玉麟早已聚“鸿钩真气”准备挥掌硬接,但被九花娘喝出对方掌名,而且居然施展“传音入密”要自己速退,心中方自一怔,骤觉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流,猛然袭到身前!

 原来参仙娄老怪右掌直竖,掌心朝外,看去似乎举掌不发,其实一股热,早已由掌心出。因他已知毕玉麟身擅天门派武学,魔尚师古就是想从他身上,出武功,是以请自己和戚南山,九花娘等人相助,在半途拦截,希望把毕玉麟生擒回去!但娄老怪也是心机极深之人,岂肯让魔得手,因此故意抢先出手,准备一举把毕玉麟击毙。毕玉麟骤觉热气来,心头不觉大惊,立即发掌还击,右手一挥,着热,遥遥拍出一掌。参仙娄老怪先前竖掌当,潜凝的掌力,已在六成左右,瞧到毕玉麟只是凝神戒备,一动不动,还当自己举掌不发,心中暗暗冷笑,这小子和自己相距不到一丈,任你武功最高,也难以抵挡得住自己专炙内腑的掌力暗劲!等到娄老怪右掌收回之时,他发出的掌力,其实已达八成。那知右掌才一收转,立时觉出情形不对,只感自己潜运真力发出的“天炫掌”八成力道,有如碰在一圈无形气体之上,微生波动,不仅力道难以用实,且似有反弹之势,不大吃一惊!

 他见闻广博,暗想:“难道这娃儿小小年纪,已经练成了道家护身罡气不成?”心中想着,立即猛丹田真气,收转的右掌,突然向前一招,硬把八成“天炫掌”功力收了回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参仙娄老怪潜发的掌力,暗中和毕玉麟布全身的“鸿钧真气”才一接触,立时收回的同时,毕玉麟也骤觉身上一阵灼热,挥掌拍出。参仙娄老怪一看毕玉麟拍出的掌势,不带丝毫破空风声,竟然随着自己收回的力道,反过来,不更是一凛,暗想:“瞧不出这娃儿的武功,真会练到这等境界?”

 当下右手挥动,把收回的掌力,重又缓缓推出,向毕玉麟拍来的掌风去!他这一收一攻,虽然只是缓慢一推,但力道何止加强一倍?站在两人边上的鸠面神翁戚南山和鬼影于高忌,也同时感到热人,赶忙往后跃退!

 娄老怪“天炫掌”力,刚刚发出,已和毕玉麟掌风悬空相遇!

 这两股劲气,并没发出惊人声响,但两人之间,却卷起一股势道极强的旋风,两丈方圆,树折草惬,砂飞石走,急漩成,灰蒙蒙的一片!

 参仙娄老怪一掌推出之后,骤感心神一震,只觉对方拍出的暗劲,含有一股极大的反震之力,自己几乎承受不住,脚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他万没想到对面这个年仅弱冠的小娃儿,武功竟有这般高强,连自己轻易不肯使用的“天炫掌”都无法伤得了他!

 毕玉麟一掌出手“鸿钩真气”透掌而出,炙热如火的气流,立时消退,忽觉身躯一震,对方的潜力暗劲,又突然加强,虽然仍被自己掌风挡住,但身子还是得后退了一步,要知“天炫掌”乃是西域火教中最厉害的功,即使双方功力相等之人,及时运气反击,一样会被它的伤,如是功力较浅之人,只要发觉身上一热,内腑立被炙伤,不出一个时辰,就得火毒攻心而死。毕玉麟使的“鸿钧真气”乃是玄门先天真气,比道家护身罡气,还要高出许多“天炫掌”自然无法伤得了他,只是毕玉麟终究初学乍练,火候还差“鸿钧真气”尚未练到运用随心之境,不然,这先天真气的反震之力,何等强大,参仙老怪势非被他自己“天炫掌”火反震自焚不可!

 两人这一掌硬对,根本听不到丝毫声响,除了身前砂石飞扬,潜力暗劲,向四外横溢,连九花娘和鸠面神翁,也看不出两人的胜负端倪。只见两人各自被后退了一步,此时凝神而立,谁也没再出手攻敌。参仙娄老怪方才一掌接实,发觉对方掌势之中,反震之力极强,自己几乎无法承受得住,后退一步之后,立即暗自运气调息,但睁目一瞧,只见毕玉麟依然气定神闲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天炫掌”并没伤到对方,但也料不到对方会丝毫无事,心头不更是震骇!暗想:“此人不除,异终成大患!”

 要知娄老怪原是老好巨猾之人,这一试出毕玉麟功力之高,大出自己始料之外,不由仰天一阵呵呵大笑,点头道:

 “不错,你能接得住老夫‘天炫掌’八成力道,江湖上已属少见,难怪尚老哥非取你性命不可,看来咱们今晚倒确实轻易放你不得。”

 他此话口吻,业已暗示鸠面神翁等三人,须要联手对付,才能取他性命,只因他自矜身份,不好明说而已。鬼影子高忌趁机道:

 “老前辈,咱们受尚老前辈之托而来,志在取他性命,何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过节?”

 毕玉麟俊目眨动,暗想:“在场四人,除了鬼影子高忌,功力稍弱,其余三个,可说全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如果他们不顾手段,联手对付自己,自己即使能敌,只怕一时之间,也极难冲得出去!”侧耳一听,远处叱喝不绝,想来铁拐婆婆和翻天手、香三人,还在和截击他们的强敌,力拼苦斗,心头不期一急,剑眉轩动,口中朗笑一声:“你们要见真章,就跟我来吧!”

 人随声起,身逐风飘,倏然飞掠出去!

 参仙娄老怪大喝一声:“截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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