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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确信突破时间界限
 我当时的神情一定很难看,本来我是想大大发作一番的。但一想到康司这样信任我,自然发作不出来。我摊着手:“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等王居风和彩虹两人再自动出现!”

 康司惊讶地道:“你难道一点不打算为你自己的命运做点甚么?”

 我道:“我做过,古昂在叫了我一大声之后突然失踪,当时他坐在那张安乐椅中。我也在那张椅子坐了很久,希望自己也会失踪,可是结果,我却仍然在。”

 康司道:“你准备再坐在那椅子上去等?”

 康司的话中,有着明显的讥讽,我自己也觉得,如果我坐在那张椅子上去等,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情,我应该积极地采取一点行动才是。

 呆了片刻之后,我叹一口气:“我要有关大公古堡的一切资料。这种资料,外界不多,我相信你有办法安排!”

 康司道:“当然,我们是一个小柄家,值得保存的东西并不多,所以我们有保存一切东西的习惯,我们关于大公古堡的资料,极其丰富,我恰好又是文物保管会的负责人,可以任由你翻阅。”

 我了一口气:“还有,请别忘了还有两个人在大公古堡之中失踪,你要尽一切可能去找他们出来!”

 康司道:“那当然…”他停了一停,向我望来:“你估计你要花多少天?”

 我道:“无法估计,我不知道资料有多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能在资料中发现一些甚么。”

 康司着手,思索着:“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再多!”

 我苦笑了一下,我明白康司的意思,如果在一个月之后,我仍然未曾自己找到救自己的法子,那么,我就要在证据确凿的情形下受谋杀罪的审判了!不过,这一点,我倒并不在乎,我只是在想,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如果王居风和彩虹再不出现,那他们两人,一定凶多吉少!

 当下,我只是喃喃地道:“一个月!”

 康司又道:“在这一个月之中,卫先生,很对不起,你不能离开资料室。我们会很好地照顾你的生活,但是请你合作!”

 我眨了眨眼,随即点头答应:“那不成问题,不过我希望打一个长途电话,和我的子,谈论一下我目前的处境!”

 康司为人很爽快,立时答应了下来:“绝不成问题,我竭诚尊夫人光临敝国。”

 我心中暗笑了一下,康司抱这样的态度,当然最好。因为可以肯定,白素知道了我的处境,一定会前来和我相会,如果她被拒入境,那么别看她平时文静得很,要闯起祸来,彩虹远远不如!

 当然,我没有将这些对康司说出来,我只是淡然道:“她一定会来的!”

 康司道:“你可以到我的办公室去打电话!”

 十五分钟之后,进入了康司的办公室,康司的办公室,其实很值得形容一番,由于他一身兼着很多职务,他的办公室也特别之极。但由于那和故事并没有甚么直接关系,是以不多浪费笔墨了。

 在康司的办公室中,我和白素通了一个电话,简略地向她讲述了我的一些遭遇,我只是讲得极简单,果然,即使我讲得极简单,白素只听到了一半,就道:“我立刻就来!”

 我道:“好的,你来,内政部、检察署、文物保管会的康司先生,会带你来见我!”

 接着,我简略地将事情讲完,放下了电话,了一口气:“我该立刻开始行动了!”

 康可是一个大忙人,在我打电话期间,不足十分钟,我看他至少听了十来个电话,打发了六个访客,和向十多个下属发出了工作的指示。但尽管他这样忙,他还是陪我到了资料储藏室。

 那个储藏资料的地方,有一个相当正式的名称,叫作“国家历史资料博物馆”那是一幢相当残旧的建筑物。虽然旧,可是大得惊人,在棕灰色的墙内,每一间房间,面积至少在一百平方公尺以上,我估计这样的房间,大约超过三十间。

 整间博物馆,只有三个职员,虽然说是“博物馆”但储存的文件记录,却是十分凌乱,并没有科学的分类编号方法,一个职员将我和康司带到二楼:“保能大公是历史上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有关他和大公古堡的一切资料,我们也保存得最多,这里,第一号到第六号房间,全是有关资料!”

 那职员一面说,一面推开了第一号房间的门,我向内张望了一下,就不了一口凉气,也明白了为甚么康司这样慷慨,给了我一个月时间之多!

 的,一百平方公尺的房间中,全是形式古老的木架和木柜,木架上了文件夹…全是用两块薄木板作为夹子的,那些薄木板本身,可能也已经是古董,颜色黝黑,有的上面还刻着花纹。一共有六间房间的资料,那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五天之内,就看完一房间的资料,那实在是十分辛苦的事。

 我当时只好苦笑了一下,并不担心,因为估计三天之后,白素就可以来到,两人一起工作,进度可以快一倍!我只是道:“希望在文字方面,没有多大的问题。”

 那职员道:“法文和西班牙文,有的是用德文来记载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卢森堡的古文字,那只是极小部分,连我们也不知道它记载些甚么!”

 我道:“好的,谢谢你,康司先生说,在一个月之内,我必须以继夜工作,大约三天之后,我的子也会来,你可曾替我们安排住所?”

 那职员以十分奇怪的神情望向康司,康司道:“我会马上派人来,将一间杂物室清理一下,暂时只好委屈你了!”

 我喃喃地道:“无论如何,总比拘留所和监狱好!”康司听清楚了我的话,作了一个鬼脸,那职员却没有听清,仍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我移过了一张椅子,站了上去,从第一个木架的顶部,取下第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来,开始了我了解保能大公和大公古堡工作的第一步。康司等了我大约十分钟,保证一有彩虹和王居风的消息,就立即和我联络之后就离去了。

 我关上了房门,环境十分幽静,如果存心来做研究工作,那么,可以说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宝库。我是想在这许多资料之中,找出一个神秘问题的答案,我甚至不能肯定我的努力是不是会有结果,只好尽力而为。在这样的情形下,翻阅那些发了黄的纸张,看着那些甚至还是用鹅笔写出来的字,极其闷气。

 在接下来的三天之中,我几乎不休息,一直在翻阅着种种文件,那全是一些极琐碎的记载,有关保能大公的一切,记述出来,一点意思也没有。

 康司每天来看我一次,他替我准备的房间,也布置得相当舒适,我甚至做梦,也看到弯弯曲曲的文字在跟前跳动。康司每次来,我都问他,是不是有王居风和彩虹的下落,回答总是“没有”我心中越来越焦急,因为他们两人失踪,已经超过一星期了!第四天黄昏时分,我像过去三天一样,正在埋首故纸堆中时,房门打开,康司嚷叫道:“看看是谁来了?”我一抬头,就看到了白素。白素急急走向我:“他们还没有下落?”

 白素所指的“他们”当然是指王居风和彩虹而言,我苦笑了一下,白素不等我回答,就大声道:“他们是在古堡失踪的,你不到古堡去找他们,躲在这里干甚么?”

 我忙道:“你先听我讲完了经过再说,你还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怎么可以胡乱责备我?”

 白素皱起了眉,康司移过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来。我对康司道:“你去忙你的吧,我相信我们两个人,可以应付任何困难!”

 康司点着头,又向白素鞠了一躬,走了出去。我关上了房门,将事情的一切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白素有一个极好的习惯,就是当她在听人叙述一件甚么事之际,绝少口打断,所以我可以一口气将整件事讲完。

 等我讲完之后,白素站了起来,在木架和木柜之间,来回踱着步:“在整件事情中,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不相信王居风的话!”

 我瞪着眼,白素不让我开口,又道:“彩虹立即相信了王居风,你为甚么不相信?他们两个现在在『过去』!”

 我只是道:“你自己听听,『他们现在在过去』这种话,像话么?”

 白素道:“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人类的语汇无法表达人类所不了解的事。”

 我身子:“你毫无保留地相信王居风的话?他曾到过『过去』,又回来了?”

 白素极肯定地道:“是!唯一可以解释种种怪事,你看,一些东西,会无缘无故失踪,它们到哪里去了?又会无缘无故出现,它们从哪里来?彩虹的打火机,当她在那房间中,跌下打火机之际,由于我们不知道的因素,打火机到了过去。”

 我睁大着眼,我明白白素的意思,她这时在说着的,是时间和空间的关系。举例说,某一个作家,在他二十楼的寓所之中,埋头写作,忽然之间,由于不可知的因素,时间倒退了一百年,在一百年之前,作家寓所的这幢房子还根本不存在,于是,这个作家,就会从二十楼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

 白素继续道:“打火机后来忽然又出现了,而且,显然在它失踪的过程中,曾被人使用过,而使用它的人,又对打火机那样简单的东西,不是很熟悉,以致用完了火石,也无法补充。这还不明自?打火机回到了过去:一个并没有打火机的年代!”

 我了一口口水,白素越说越起劲:“彩虹摸到的那只手,当然不是古昂的手,也不是有人躲在古堡中。”

 我没好气地道:“那么,是谁的手?”

 白素道:“你记得王居风说过么?他躲在壁炉的那个灰槽之中,忽然之间,变成了身在一株大树之上。可以假定,在大公古堡未建造前,在如今大公古堡东翼所在之处,有一株极高的大树,高度至少和如今大公古堡的三楼相等。在这株大树之上,当时如果有某一个人,无意中伸了伸手,而在他伸手出来之际,他的手,忽然突破了时间的界限,来到了若干年之后,变得从大公古堡三楼一间房间之中的壁炉中伸了出来!”

 我只是愣愣望着白素,我倒一直不知道白素的想像力如此之丰富。我并不是没有想像力的人,也可以接受白素这样的说法,但是无论如何,听了心中总不免有点滑稽之感。我道:“照你的说法,那个人伸了一下手,他的手忽然突破了时间,那么,在那一刹间,他自己是不是可以看到他的手呢?而且,他的手忽然给人摸了一下,一定大吃一惊!”

 白素并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任何可笑之处,只是一本正经地道:“那我无法肯定,因为我未曾身历其境。就算这个人吃惊,他也不是没有报酬的,他至少得了在当时来说,可能是一件宝贝的东西,彩虹的那只打火机!”

 我挥着手,大声道:“等一等,你可以继续发挥你的想像力,但是我必须澄清几个问题!”

 白素以一副应战的姿态望着我,等我提问题出来。我道:“你的意思是,任何物体,都可以突破时间的界限?”

 白素以十分肯定的语气道:“看来是这样,古昂的小刀,以及其他管理员的一些东西不见了,就是在这种情形下不见的。一些东西忽然出现了,例如一盘旧绳子,一块大石,也就是在那种情形下出现的。你自己说过,那块打中了车顶的大石,不可能是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它是平空出现的,就是因为它突破了时间界限!”

 我挥着手:“你是说,我现在挥着手,就这样凭空一抓,而如果我的手,忽然突破了时间的界限,就可以随手抓点东西回来!”

 白素道:“应该是这样,那要看你的手,回到了甚么时候,和那时候,在那地方可有着甚么东西可让你抓到!”

 我眨着眼,白素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你在华清池的遗址,去不断挥手,或许,你有机会可以碰到正在出浴的杨玉环女士!只要时间凑合得好!”我不苦笑了起来,白素这样譬喻,本来很好笑,但是我却笑不出来,我又道:“照这样说,如果有人可以掌握时间门户之钥,他就可以空手取物了?”

 白素陡地向我一指,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我吓了一大跳,她的神情十分兴奋:“正是这样!我也恰好想到了这一点!”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为甚么白素忽然之间兴奋,也无法明白她想到了甚么,只好望着她。白素道:“法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种种法术,五鬼搬运,空手取物,这些法术,我想,全是施法术的人,掌握了突破时间界限的方法所致!”

 我只好苦笑,白素所说的,或者言之成理,但是对我们目前的处境,却一点帮助也没有,我道:“别再发挥下去了,这对我们有甚么帮助?”

 白素道:“当然有帮助,王居风突破了时间的界限,回到了过去…”

 我忙道:“你别忘了,当他在过去之际,他并不是王居风,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普通的山村中人,叫莫拉!”

 白素道:“是的,这其间还有我们不明白的因素,但是王居风总是回到了那个时代大公古堡正在建筑的时代。所以,我相信我们可以集中力量,来看大公古堡建筑期间的资料!希望可以找到王居风曾经回到过去的证据!”

 我呆了半晌,白素的确已经找到了一点头绪,虽然她找到的头绪,是建立在我所不愿意相信的一些基础上。

 但是,反正甚么资料都要看的,就先看她所提议的那一部分,也没有甚么不妥。当我开始看资料之际,已经从职员那里,取到了一份简单的分类记录,查了一查,大公古堡建筑期间的文件,全放在第四号房间之中。

 我和白素到了第四号房间中,开始各自分头,翻阅文件。我看的那一部分,关于大公古堡建筑材料的来源,建筑古堡所有的石料,全是在离如今古堡不远处的一个山崖中采来的花岗石,当时的专家,对这种石质,研究得很详细,根据文字记载的形容,我可以肯定,平空落下,打中了车顶的那块石头,就是记载中的这种!

 我不苦笑了起来,照白素所想像的,可能当时,一辆骡车,载运石头到工地来,其中一块石头,忽然落了下来,又打破了时间的界限,所以,一千多年前,从骡车上落下来的石头,就打到了我的车顶之上!

 我想对白素提一提这件事,可是当我向白素看去时,发现她比我忙碌得多,一大叠文件到手,她只不过翻一翻,立即就放回原处,而且作上记号,表示已经翻阅过了。看她的情形,像是在有目的地找寻甚么。

 我没有问她在找甚么,只是自顾自照自己的方法来看看大公古堡建筑的资料,又发现保能大公重金聘请了西班牙、德国、法国许多着名的建筑师来参加工作。而且,王居风讲得不错,保能大公很不喜欢签名,那块不准捉藏的铜牌上有大公的签名,不能不算是一件怪事。

 当天晚上,我们一起享受了康司送来的丰富晚餐之后,又工作到了深夜,才在那间杂物室中睡了下来。白素在临睡之前,喃喃地道:“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我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找甚么?”

 白素道:“我在找大公古堡建筑期间因逃亡而被处死者的记录!”

 我心中一动:“你希望找到莫拉的名字?”

 白素道:“是的!”

 我叹了一声:“就算在记录中找到莫拉这个人,也不能证明甚么。你别忘记,王居风是一个历史学家,他可能看过保能大公处死人的记录,而在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素没有再说甚么,睡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忽然又道:“我相信在记录上,这个莫拉,一定有他特别的地方,因为王居风又回来了!”

 我的脑中很混乱,而且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我也很疲倦了,所以我们的讨论,到此为止。

 第二天,我们仍在第四号房间中翻阅资料。到了下午,白素陡地叫了起来:“在这里了,快来看!”

 我放下手上的文件,来到白素的身边,白素指着她手上的文件:“看,莫拉!因逃亡而被处死刑,吊死在绞刑架上!”

 我耸了耸肩:“我早已说过了,这不能证明甚么,王居风可能也看过。”

 白素不出声,又翻阅着文件,我已经转过身去,白素又叫了起来:“看,你快来看!”

 我又转回身来,很有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可是我一看到白素的双眼放着光,兴奋莫名,我知道她一定找到了甚么重要的东西。白素不但兴奋,而且在不住地着气,可知她发现的东西,不但重要,而且极其刺

 我忙凑过头去,白素道:“看,这一部分文件,标明官方决不承认这是正式记录,只不过因为当时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才记下来!”

 我道:“究竟是些甚么?”

 白素道:“第一件,记着莫拉的事,莫拉在绞刑架上失去了踪影!”

 我吃了一惊,忙将白素手中的文件抢了过来,急不及待地看着。在发黄的羊皮纸张上,的确这样记载着:莫拉在行刑之后,尸体突然失踪,在场的人都看到了这一件怪事,大公下令不准任何人谈论这件事,但作为记录官,有责任将之记录下来。在这段记录之后,是一个人的签名,这个人,自然就是负责记录当时发生事情的记录官!

 我也不由自主了一口气,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我不也有点动摇了:“莫拉的尸体,打破了时间界限,那应该是如今多了一具不知名的尸体,何以又会变成王居风活着回来?”

 白素摇头道:“时间和人的生命,究竟有甚么微妙的关系,我想还没有人可以解释得出。生命和其他任何东西不同。一块石头,回到了一千年之前,或是到了一千年之后,一定仍是一块石头,打火机也是一样,它们没有生命。可是生命却一定不同,随着时间的变化,生命本身,也在变化。今年,你是卫斯理,我是白素,一百年之前,我是甚么人?你是甚么人?一百年之后,我又是甚么人?你又是甚么人?”

 白素的这一番话,听得我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你说得越来越复杂了,在你的想像之中,生命不灭,一直存在!”

 白素道:“当然是这样,生命一直存在,过去在,现在在,将来也在,只不过方式不同!”

 我了一口气:“这和王居风、彩虹讲的『前生』是一样的意思。”

 白素道:“对了,很相同。”

 我皱着眉,白素的这样说法,相当难以接受,所以我虽然没有反驳,但是却不由自主摇着头。白素也不和我再争下去:“再看下去,下面还有许多官方认为非正式的记录,看看是甚么!”

 我翻阅着,翻过了几张纸,就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来。我绝不是轻易大惊小敝的人,可是看到了这一则记录,我真正呆住了!

 白素也凑过头来看,她看了之后,也不叫了一声。

 这则记录也很简短:“一个叫拉亚尔的木匠,在树梢上躺着偷懒的时候,发誓说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摸了他的手,这个看不见的人手是冰冷的。拉亚尔在慌乱之中,自树上跌了下来,和他一起跌下来的,是一件不知名的东西,这东西会发出火来。”…在这里,有着“不知名东西”的简单图画。

 天,那是一只打火机,而且正是彩虹的那一只,上面甚至有“R.K”这两个字母!

 记录还记着:“这不知名的东西,献给了保能大公,大公下令,任何人不准提起,作为负责记录的官员,有责任将这件事记录下来。”

 我了一大口口水:“这…这…一定是彩虹的打火机!”

 白素说道:“也就是我的假设!”

 我苦笑道:“还有那块铜牌呢?怎么会在同时出现的?那时候,大公古堡还没有造好,何以会有不准在古堡中捉藏的令呢?”

 白素皱着眉:“我想,铜牌和拉亚尔的手,都突破了时间的界限,但不是同时突破,只不过它们是来到了同样的时间!”

 我没有说甚么,又看下去,这一束“不为官方承认”的记载,全是记载着在大公古堡建筑期间所发生的一些怪事,无可解释,而保能大公也一律下令任何人不准提起。这些怪事,和我所知道的怪事相类似,例如一些物件突然失踪,一些东西突然出现,最后,又有一件失踪,记载的是两个军官酗酒争执,其中一个军官,用一只链子,打中了对方的心口,被打中的军官,在重伤倒地之后,突然消失,凶手所用的链子,是战场上的武器云云。

 战场上所用的“链子”我知道这种中古欧洲武士所用的武器,那是一只相当大的铁球,球上有着许多尖刺,用一铁链系着,可以挥动杀人。

 我之所以不厌其详地介绍这种武者,是因为我立时想到了古昂的伤口。当我一看到古昂的伤口之际,我只想到了中国古代的武器狼牙,却未曾想到欧洲古代的武器链条!

 这时,我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声,白素问道:“你怎么啦?”

 我苦笑道:“古昂,那个消失了的军官,是古昂!”

 白素望着我,一声不出,我讲了那一句话之后,也一声不出,我们两人的神情都十分怪异,而且,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贯通全身。我知道这股寒意由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正在人类知识领域之外徘徊。接触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境界。这种境界,是完全超乎人类知识范围、超乎人类想像力之外!我竭立想使自己进入这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去了解这个不可思议境界中的一些事,但是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这是我的知识范围,甚至是我的想像力范围之外的事。

 过了好久,白素才首先出声:“看来我的想像还下太离谱,人,在突破了时间的界限之后,生命起变化,是另一个人,而物体,因为没有生命,所以它们的形态不变,打火机还是打火机。”

 我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如何,但可想而知,一定十分滑稽,而且,在滑稽之中,一定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怖,所以白素望着我,神情也娈得十分异样:“你…怎么完全不表示意见?”

 我道:“我已经表示过意见了,那个伤在链条下的军官,就是古昂,他在受了重伤之后,又突破了时间的界限,回来了。”

 我道:“当他临死前的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他只说我害死了他,是因为将他带到大公古堡,使他回到了过去,因此遇害!”

 白素叹了一口气:“以你现在的处境而论,我们最好现实一点,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法庭会接受这种解释!”

 我忽然之间,十分潇洒地笑了起来:“我没有法子现实,因为我现在遭遇到的事情,是超现实的,我也不在乎是不是会有法庭接受我的解释!”

 白素惊讶地问道:“你,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抬头,望着因为陈旧而变了的天花板:“我想,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多少接触到了一点生命的奥妙。”

 白素显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是以她一听得我这样说,不由自主“嗖”地了一口气。我不去看她,因为我这时,正集中力量在思索。我所想到的,概念还十分模糊,只可以说我捕捉到了一点。我要十分用心,才能用语言将我想到的表达出来。

 我道:“我接触到了一点点生命的奥妙。从古到今,每一个人,对他现阶段的生命,都十分留恋、宝爱,那是因为人类不能肯定生命的实质。以为现阶段的生命一旦消失,就此完了!却不知道生命在时间之中,会以多种形式出现!”

 白素冷冷地道:“别说那么多深奥的名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就算你被判死刑,上了电椅,你仍然不会死!”

 我仍然不去看她,只是道:“可以这样说,我只不过结束了现阶段的生命,谁知道我的生命,会到哪一个阶段去?可能是一百年之后,一千年之后,一万年之后,甚至更遥远,以另一个人的形态出现,继续生活,就像莫拉上了绞刑架,结束了他那一阶段的生命,可是却得回了王居风在现阶段的生命。莫拉的那一段生命,对王居风来说,就像是一场梦!”

 我说到这里,才向白素望了一眼,我看到她抿着嘴,一声不出。

 我又道:“在王居风而言,当他自己知道了有一段生命是莫拉的形态生活,那一段生活,在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梦。如果他能有机会在时间之中来回多几次,他一定也会感到现阶段生命,也不过是一场梦,梦随时会醒,何必对现阶段的生命这样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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