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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堂调查之后发现的怪事
 我听得黄堂这样说,也不愕然,他十分踏实、生并不夸张,而这时,他的话却十分夸张,他不说“世界上最怪的怪事”而说“字宙中最怪的怪事”真是不寻常之至。

 白素也知黄堂性格,所以她的感觉和我完全一样。

 白奇伟和黄堂只是初识,闻言“哼”地一声:“宇宙间最怪的怪事,已经叫我遇上了,你不论遇到什么,至多只是第二奇怪。”

 黄堂自然没有和他在“排名”问题上纠,他看到几上有酒,拿起酒瓶来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坐了下来,又站了起来,坐立不安,把在旁边的人,都得心绪缭

 他又站了起来之后,才道:“昨天的那场大火,应该是…不,不是应该是,事实上是三十年之前发生的,你们信不信?”

 他既然一开始就说有“宇宙间最怪的怪事”听的人,自然也有了心理准备,准备听到怪诞不过的事。可是他说了出来,听的人还是无法明白,或者说,无法接受。所以一时之间,当他睁大了眼睛,想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三个人,全一样:一副莫名其妙的种情,不知道他讲什么。

 我最先开口:“请你说明白一点。”

 黄堂道:“那场大火发生的时间,应该是三十年之前,精确地说,是二十九年十个月零二十天前。”

 我只好笑道:“我还是不明白。”

 黄堂提着一支公事包进来,这时,他又喝了一口酒,打开公事包,取出了一些影印的文件来,把其中一张,放在我们面前,道:“请注意报纸的期。”

 报纸的期,接近三十年之前,影印的是一页社会新闻版,记载着一宗火灾,一看报纸,我就明白了,报上有着照片,有屋子失火之前,也有烈焰冲天时的照片,地址和屋子,一看就可以知道,那地方就是米端的蜡像馆。

 这就是黄堂口中的“怪事”?白素修养比较好,我和白奇伟没有什么好脾气,一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忍不住哈哈大笑,白素虽然未曾笑出声来,但也口角带着微笑。

 黄堂却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三十年前的一场火,烧了这幢屋子,到有什么怪的?后来,又造起来了一幢一样的房子,再次失火,是不是?”

 白奇伟“哈”地一声:“除了是这样之外,我看不出还能想到什么地方去。”

 黄堂了一口口水:“我查这建筑物的业主是谁,才查到三十年前火灾的记录。查到了火灾记录,自然再查何时重建,可是怪事来了,三十年来,全然没有重建这幢建筑物的记录。”

 我们三人都不出声,没有记录,并不等于没有重建。事实明明白白放在那里,有这样一幢建筑物,被改作了蜡像馆,昨夜,又被大火焚毁。

 黄堂继续道:“没有记录,不等于没有重建,是不是?我再查下去,查到了业主,业主姓李,有两子一女,早已移民到了外国。事业十分成功,老业上早已死了,那屋子三十年前起火时,是一幢空屋子,火灾发生,业主的代理律师曾写信去征询那两子一女的意见,三个人意见不一,有的要把土地卖掉,有的不肯,一直没法取得协议,而产权又是他们三人所共有,非三人一致同意,不能作任何处理,所以,空地也没有清理,用高高的围板围起来。”

 黄堂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了下来,等我们的反应。这次竟然是白素先开口:“你是说,自上次火灾之后,那地方一直役有任何建筑物?”

 黄堂用力点着头,我和白奇伟又想笑,但白素接着又开口,她的措词,真是客气之极:“黄先主,好像有点不合理,这幢建筑物,明明存在着,你虽然未曾看到过它,但是也看到了它才被火焚烧毁掉的情形。”

 黄堂了一口气:“怪就怪在这里,我这个结论,自然太古怪,于是,又去访问了一些在那附近居住的人。”

 黄堂继续道:“一共访问了五十个,每一个人的答案,几乎全一样。”

 白奇伟道:“别告诉我们那些人说,从来也没见过那幢建筑物。”

 黄堂道:“不是,他们的回答…他们没有理由说谎,而且就算说谎,也不可能这样众口一词,可知他们说的一定是事实…”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些人究竟怎么说,你先复述出来,别忙作分析。”

 黄堂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们访问的人,都捡年纪比较大的,在附近住得久的,有两个,还记得当年的那场火灾。他们也都知道,火灾之后,废址用围板围起来,一直没有人理会,他们也记不得是哪一天,围板拆除了,建筑物重又出现。”

 我哼了一声:“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忽然多了一幢屋子,竟不知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黄堂道:“那屋子的地形,你们也知道,离最近的屋子也相当远,地点又僻静,经过的人并不多。大都市,人人都生活忙碌,也不爱理人闲事,自然不会多加注意。”

 我们三人都不出声,黄堂又道:“而且那屋子只是一幢平房,现代建筑技术,造起屋子来速度极快,连高楼大厦都可以在不知不觉间一幢幢造起来,十天半个月没经过那地方,忽然又有了房子,自然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我摇头道:“这种解释,牵强得很,几乎不能成立。大都市的人对身边的事不关心,那是事实,但也不能到这种程度。”

 白奇伟笑了一下:“黄先生,你刚才说屋子从来未曾重建过,现在又竭力想证明有这幢屋子的存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黄堂缓缓摇头:“屋子一直存在,三十年前未曾失火之前,一直在。”

 我又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火烧之后就没有了,再出现,一定是重造的。”

 黄堂又深深了一口气,忽然转了一个话题,并且作了一个手势,叫我们别打断他的话:“访问者的回答,正如卫斯理所说,就算经过假设,也牵强得很,几乎不能成立,我自然要再查问下去…深入调查,问题越来越多,根本没有人见到屋子重建的情形,也没有任何建筑公司承建过屋子,也没有任何部门批准过重建图样…屋子是突然出现的,不多久,就变成了一家并不受人注意的蜡像馆。”我们三人互望着,仍然不是很明白黄堂究竟想表达些什么。黄堂道:“这实在使我想不通,忽然之间多了一幢屋子,虽然说在私人产权的上地上,但竟然完全没有人对之发生怀疑,似乎顺理成章,应该在那里,这不是十分古怪吗?委托律师行也说,三个共同业主从来未曾和他们联络过。”

 黄堂所说的事,渐渐有点趣味,的而且确,十分怪异,但是如果承认了屋子是在很短时间内偷愉盖起来的,也就一点都不怪!

 虽然作这样的假设,也不是很合理,盖一幢屋子,又不是搭积木,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给人知道?就是米端——假设盖屋子的是他,看中这地空了很久,也了解到这块地有产权纠,至少在一个时期之中,不会有人管。所以他就私自在这块空地上造起房子未,他也无法令所有造房子的记录消失的。

 我道:“你有什么样的假设呢?”

 黄堂的口掀动了几下,却又没有出声,过了片刻,他才道:“我确然有一个设想,这设想…是我访问的一个老人所说的话引起的…这位老先生已经六十岁,精神还十分好,在附近居住了将近四十年。”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所以虽然他说得大罗嗦,我们还是耐心听着,并不去打断他的话头。

 黄堂继续说:“那幢屋子,他开始在附近居住的时候,已经在了,他对之也有一定的印象,后来,屋子失火,他从头到尾看着那屋子毁于火灾,印水也十分深刻,屋子失火邢年,他是中年人,自然有足够的智力,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仍然维持着耐心,而且知道他说得如此详尽,一定有道理。有许多事,确然而要原原本本,从头说起。不然,事后有不明之处,解释起来,更加麻烦。

 黄堂停了一停:“遇了这样的一个人,我自然要好好详细问一问,他说在一个月,还是不到一个月之前,经过那地方,还看到围板在,再一次经过,就看到出现了那幢屋子。”

 我了一句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黄堂答:“大约半年之前!”

 大约半年之前,那也就是说,米端的蜡像馆,开始至今,不过半年多,难怪知道的人不多。陈长青算是消息灵通,他早就去看过,还在我面前提过许多次。若不是我经过那地方,只怕我还不会去参观。

 黄堂还在等我问问题,我作了一个请他继续讲下去的手势。黄堂道:“他对我说了他乍一看到那幢屋子的感受,我记录了下来,大家听听?”

 我们一起点头,黄堂在公事包中,取出了一支小录音机来,解释着;“我们在路过交谈,录音不是很理想,可是还听得清楚。”

 他说着,按下了录音机的掣钮,不一会,就听到了一个老人的声音,黄堂说这位老先生的精神好,那毫无疑问,因为不但声音宏亮,而且说的话,条理分明,一点没有夹不清。

 他的语调十分感慨:“我一看到忽然空地上有了屋子,立即蹲下来看。心想,现在盖房子好快,上次经过的时候,明明还是主地,我停下来只看了眼,就可以肯定,房子完全是按照多年之前…大约是三十年之前被一场火烧掉之前的样子重建,一模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

 黄堂了一句:“完全一样?就算照样重建,也不可能完全一样的啊。”

 老先生道:“是啊,可是在我的感觉上,真是一模一样,我站在这房子之前,就像是时光忽然倒退三十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老先生讲到这里,黄堂按下了暂停掣,向我望了过来:“卫斯理,你进过那个蜡像馆,你觉得那屋子,像是半年之前所建的吗?”

 我想了一想,心中不惭愧,因为全然未曾留意。一进去,米端正在大发议论,注意力被他的话所吸引,接着,看到了那些陈列的人像,谁还会去注意屋子是新盖的还是旧的?谁又知道以后会发生那么多怪事?

 不过,模糊的印象,还是有的。新盖的房子,总会在一段时间内,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而一切装饰,自然也应该有新得令人注意之处,可是蜡像馆中,一点这种迹象都没有。

 所以,我想了一想:“当然我没有留意,但是…没有进入新屋子的感觉。”

 白奇伟挥了一下手:“黄先生,你想证明甚么?那位老先生的话,也不像是能启发甚么。”

 黄堂点头:“再谈下去,有点启发。”

 他令录音机重新操作。

 于是,我们又听到了黄堂和那位老先生的交谈,先是黄堂问:“那一定是照足原来样子造的?”

 老先生道:“真是像到足!我走过马路去,看到门上挂着蜡像馆的牌子,我对蜡像没有甚么兴趣,所以并没有进去看。从那次后,我又经过几次,每次站在对马路看着,都像是自己回到四十多岁,哈哈,你别笑我,老年人能有这样的感觉,十分难得。”

 黄堂敷衍地回答着:“是,是!”老先生相当健谈,主动地说下去:“所以,昨天晚上,我一听到救火车的声音,立即呆了一下,奇怪,当时我就想到,是那幢屋子失火了,因为多年之前,也是在晚上差不多时候,嗯…要早一个钟头的样子,我也是在家里听到了救火车的声音,出去看热闹的,那次,我几乎看到了整场火从头到尾的情形。”

 黄堂“嗯”地一声:“你又去看…热闹了?”

 老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的,你别笑,年纪老了,最喜欢凑热闹,我向那屋子走会,整幢屋子,已经烈焰飞腾,我还是站在对马路,站在三十多年前看火的旧位置,所站的位置,一点也不差,才看了几分钟,我就呆往了…”

 老先生迟疑着没有说下去,黄堂催了他几次,他才道:“我不但感到时光倒了,而且,感到昨晚那场火,和三十年前的那场火,一模一样。”

 黄堂的声音十分疑惑:“自然,由于房子的形状是一样的,所以你有这样的感觉。”

 老先生急急分辩着:“不,不,我的意思是,火头的形状,火势,完全一样,就像有人把三十年前的那场火,拍成了电影,现在拿出来放映,在一个冲天而起的火头之后,在浓烟中,一个屋顶坍下,火头才一冒起,我就知道接下来会塌屋顶,果然,接下来屋顶就塌了,冒起的一芒浓烟,形状很怪,三十年前我见过,现在又重现!”

 黄堂的声音有点干涩:“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先生道:“是的,真怪,我还可以肯定,我昨晚赶去看,才一到的时候,是三十年前起火后一个多小时后的情形。”

 黄堂干咳了一声:“这真好,真像是又回到了三十年之前。”

 老先生大有同感:“是啊,是啊。”

 讲话的纪录,到这里结束。

 我、白素、白奇伟三个人都不出声,我们信我们三人,都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些甚么,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因为所想到的一些假设,实在太匪夷所思。

 黄堂深深了一口气:“还有一点补充,消防队的初步调查是说,火势一开始就那么猛烈,着火一定要有非常强烈的引火剂才行,可是调查下来,却全然没有任何引火剂被使用过的迹象。”

 白奇伟以手拍额:“天,你究竟想到了甚么,直截了当说出来吧。”

 黄堂立时道:“好,我认为有人利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在玩超级魔术。”

 或许是由于事情本身大诡异,或许是由于黄堂所用的词汇太奇怪,也或许是由于我们的理解力不够,对于黄堂的这种说法,我们一时之间,都瞠目不知所对。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问:“那么,照你看来,这套惊人的大魔术,名称是甚么呢?”

 黄堂像是早知有此一问,毫不犹豫,立时道:“这套魔术,可以称之为‘时空大转移’。”

 白素在这样问的时候,显然已经想到了甚么。而我和白奇伟,听到了黄堂的回答后,才一起发出“啊”地一声。

 我早已想到那些模糊的概念,也渐渐具体起来了。我急不可待地道:“时空大转移,你是说…”

 虽然已经有了一点具体的概念,但是要有条理地讲出来,还是十分困难。

 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又指了指黄堂,意思是让黄堂提出他的见解,我们再作讨论。我点头,不再说下去,三个人一起望定了黄堂,黄堂似是在发表一篇极重要的演说:“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在玩时空转移的魔术。譬如说,他把时间推前了三十五年,那么,已经是荒地的空地,就出现原来就存在的那幢屋子。”

 我们都不出声,只是互望了一眼,证实了我们和黄堂所想到的一样。

 黄堂继续道:“他要令那幢房子,陡然之间,烈焰飞腾,也很容易,只要把时间移到那幢屋子在起火之后的一小时就可以了,那时,房子正在燃烧。”

 我门都同意黄堂所作的推测,十分完美,可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实在太多,使得即使是作出了这个推测的黄堂,也不疑惑。

 而我在那一刹之间,想到的问题更多,我首先想到的是屋子中的那些人像。如果整幢屋子,是有人在玩“时空转移”的“魔术”才存在,那么,馆中的那些人像,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陡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令我不由自主发颤。

 我想到的是刘巨的话,刘巨曾坚持,那些人像非但不是蜡像,也不是任何的塑像,而是真人!

 本来,那决无可能,但如果真有时空转移这回事,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通过时空和空间的转移,就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

 刘巨甚至在他的那柄小刀上,找到了另一个人的血,人是真,血是真的,一切看到的“陈列”全是若干年之前,当时发生这种事的时候的真实情景!

 有这种可能吗?有这种可能吗?刹那之间,我在心中,问了自己千百次,却无法有肯定的答案。

 在那段时间中,我们四个人全沉默,各人在想各人的。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白奇伟,他勉强地笑了一下:“让我们现实一点好了好?”

 白素立即道:“大哥,别忘了你自己遇到的事,也全然无法从现实的角度来解释。”

 黄堂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因为他并不知道白奇伟有过甚么怪遭遇。

 在这时候,我们自然无暇去为黄堂讲述白奇伟的遭遇。

 白奇伟挥了挥手;“好,就算有人,掌握了能转移时空的力量,请问,他令得那幢房子重新出现,有甚么目的?”

 黄堂还没有回答,我已经冲口而出:“他不能令那些情景在天陈列,所以他才令屋子重现,目的是要把那些情景在屋中出现,好让人看。”

 白奇伟的口音有点尖厉:“天,卫斯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甚么。”

 我也提高了声音:“我知道,这个人既然有时空转移的能力,他自然也就能把岳飞父子的遇难,把司马迁受了宫刑之后的当时情形,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白奇伟简直是在吼叫:“你仍然不知道你在说甚么,刘巨不过认为那些人像是真人,可是你这样说,那是说…那是说…”

 他可能是由于过度的震骇,所以说到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我的心中,这时也同样感到震撼,不过我还是努力把我想的说了出来:“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看到的,不但是真人,而且就是他们,我看到的岳飞,就是岳飞,我看到的袁崇焕,就是袁崇焕本人!”

 我和白奇伟之间的谈活,两个人不由自主,直着喉咙叫嚷。所以,我的话一讲完、没有人立刻接口,就显得格外静。我也很为我刚才所说的话吃惊,甚至吃惊得耳际有一阵“嗡嗡”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我们才不约而同,齐齐吁了一口气,黄堂道:“卫斯理,你的…设想…比我的推测,还要疯狂得多。”

 我苦笑了一下:“我的假设,是在你假设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

 白奇伟喃喃地道:“疯了,疯了,我门四个人一定全疯了,谁会有那样的能力,随意转移时空?谁有那么大的能力?”

 黄堂望着我:“这是卫斯理经常说的一句话:除了这个解释之外,再无别的解释时,那么不论这个解释是如何荒诞和不可接受,都必须承认这是唯一的解释。”

 白奇伟斜瞥了我一下:”想不到还有人把你的话,当成了语录来念。”

 我叹了一声:“你不能找出这句话的不合理处。在这件事中,有人能有力量转移时空,这是唯一的解释。”

 白奇伟摇着头:“你看到的真是岳飞等等的结论,我不能接受。”

 白素蹙着眉:“如果真是那样,那个人…为甚么要使那些人的苦难,无休无止地延迟?”

 我乍一听得白素那样说,还不明白那是甚么意思,可是突然间,我明白了。

 譬如说,我看到被斩的方孝儒,他己接受了斩的大刑,可是他还没有死,正在用手指醮着他自己的血写字,当其时、他的苦痛,臻于极点,在那时刻之后的不久,他死了,痛苦自然也随之而逝。

 可是,如果能有一种力量,使时空转移、那么、他是不是又要重新体现一次当时的痛苦?是不是当他被当作人像陈列时,他一直处于这样痛苦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残酷了,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极刑中的极刑!

 如果形成这种情形的人是米端,那么,他为甚么要那样做?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当我闭上眼睛时,那些人像又在我的眼前重现,他们一定在极度苦痛之中,不然,不去使看到他们的人,感到那样程度的震憾。

 刘巨毕竟是艺术大师,他的话有道理,他见到了那些人像,就十分肯定他说,世上决不会有如此之像的塑像,他甚至提出那些不是人像,可是真人的说法。

 米端为甚么要忽然令得屋子起火呢?自然是不想有人知道他的秘密,可是他为甚么又要公开展览,他是甚么人?他这样做,有甚么目的。

 我发现不能想下去。因为再想下去的话,完全陷入种种疑问的阵中!

 黄堂苦笑:“很高兴我的设想,得到了各位的接受…”

 白奇伟立时道:“等一等,我可没接受。”

 我道:“至少,你也无法反对。”

 白奇伟闷哼了一声,没有说甚么,黄堂又道:“我还有一样证据,准备各位不接受我的设想时,再提出来。”

 大家都向他望了过去,白奇伟道:“甚么证据,提出来吧,你的假设,我还没接受。”

 黄堂向他望了一眼:“那位老先生的话,启发我这样做,他说,他感到两次大火,简直一模一样。我就想起,在火教熄之后,第一时间进入火场的消防员,会对灾场拍摄照片,我就到消防局去一问,果然取得了一批照片,昨天晚上火救熄之后拍的。”

 他说着,又在公事包中,取出了一叠照片来。

 这时,我们都已知道他的证据是甚么,都十分紧张,果然,他又道:“我再在消防局的档案室中,找到了三十年前那场大火被救熄之后,当时第一时间进入灾场的消防员所拍的照片…”

 他取出了另一叠,已经发了黄的照片来。

 黄堂然后道:“白先生不妨比较一下,这两批照片拍摄的角度虽然不同,可是却完全显示出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灾场。”

 我们一起凑过去,把所有的照片,一起在桌上摊了开来。的确,照片由两批人拍摄,拍摄的角度不一样,照片上看到的情景,有角度上的不同。但是新旧两批照片,所展示的是同一个灾场,这一点毫无疑问。

 若是有两场不同的火,决不能在火熄之后,灾场相类似到这种程度。

 这两批照片,证明了只有一场火,这场火在三十年前发生,而在昨夜重现。

 那位老先生曾说他自己的观感:就像有人把三十年前的那场大火拍摄了下来,现在又拿出来放映。不过,当然不大相同,昨夜的那场火、是真正的大火,使得刘巨葬身火窟。

 我立即想到,米端呢?如果米端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时空转移力量,他当然不会葬身火窟。

 他一定会安全离开,他现在,在甚么地方?为甚么当他见到我去参观,有一种期待已久的兴奋?他又曾对我说,后有要我帮助之处,那又是什么事?

 我又陷进了疑问的阵之中。

 白奇伟瞪着这些照片,目定口呆,过了好一会,才咽了一口口水:“看来…我也得接受黄先生的假设,若是有人随意能转移时空…”

 我了一口气:“我一直认为,中国传说中的法术‘五鬼搬运’,就是一种时间和空间转移。”

 黄堂道:“我…我看…我们还是别再讨论下去了!”

 我们向他望去,黄堂苦笑着:“刘巨是为了…有揭穿秘密的可能而丧失生命。”

 我刚才已想到过这一点,所以立时点头,表示同意,刘巨的死亡,和米端(如果就是他!)的行为分不开,说米端放火烧死了刘巨,亦无不可,虽然他放火的方法如此不可思议,奇诡莫测。

 黄堂神情骇然:“我们现在所讨论的,所作出的结论,已远远超过了刘巨所想揭发的…我想,我们极危险…而且全然无法预防!”

 白奇伟干咳:“对,‘五鬼搬运’事小,如果那家伙,施展‘五丁移山’这样的大挪移法,忽然移了一座山,将下来,我们就永世不得超生。”

 看白奇伟的神态,他那一番话,倒也不全然是笑话。

 理论上来说“五鬼搬运”是时空转移“五丁移山”自然也是。而事实上,掌握了这个能力的人,如果真的要对付我们,还真不必那么大阵仗,把一座山移来,他只要随便把一场战争中的那些天横飞的子弹,移几颗来,我们不是一样要中弹身亡?

 我的思绪紊乱,不受控制,所以会有这种荒谬的联想。可是想法显然荒唐,得出的结论,却十分惊人,那结论是:掌握了时空转移力量,具有无可抗拒的能力,简直可以做到一切!单是他能把过去搬到现在,已经够可怕,如果他能把未来搬到现在,那就加倍可怕。

 掌握了这样能力的人,若是忽然胡作非为起来,试问有甚么力量可以抵制?

 黄堂现出十分害怕的神情,我们也一样,互望着,不知说甚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见过米端的,不止我一个,看起来,他…不太像是甚么有野心统治或毁灭人类的那一型混世魔王。”

 白奇伟苦笑了一下:“未必是他,或许,他也只是受利用的。”

 我也跟着苦笑:“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当作世界未已来临了。”

 黄堂双手紧握着拳:“如果掌握了这种力量的人要胡闹,那只要…只要…把多年前在广岛上空爆炸的原子弹,转移到今天的华盛顿上空去…世界未就不是幻想小说中的事,而是事实了。”

 他的话,令得我们都震动,我沉声道:“我相信米端不会葬身在火窟之中,他曾说…会有事要我帮助,我们四个人的谈话,我想没有公开的必要。”

 黄堂忙道:“当然,非但不能公开,而且,最好不要让第五个人知道。”

 我们大家都同意了黄堂的提议,这时,震撼员剧烈的时刻过去,头脑比较冷静,可以有条理地来讨论一些实际问题。

 讨论的焦点,集中在米端的身上。

 米端的身份,只可能有两种:他要就是掌握了转移时空力量的人,要就是和有这种力量的人有关,不论他真正的身份是甚么,他一定是整件事中的关键人物。

 我在作这样的结论,讲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自然而然地加了一句,指着白奇伟:“就像他所遭遇到的怪事,那个神秘的女人是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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