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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地狱深处
 如果第一个案子无法侦破,特案组将面临解散!

 大家都在办公室等待技术科的鉴定结果出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包斩平生第一次抽烟,进入特案组,对他来说是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从小到大,不知道吃过多少苦,这使他养成了坚强能忍耐的习惯,遇到困难,即使低头也膛。内心里常常感到自卑,从不大笑,即使微笑也皱着眉头。他在心里问自己,难道要回到乡派出所当一个实习民警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聪明的罪犯,只有愚笨的警察。任何案件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破不了案的原因是因为做的不够好,做的不够好的原因是因为离的不够近。

 任何一具尸体都会说话,只需找到一个倾听的办法。

 包斩一个人又去了现场,他在那间臭味弥漫的污水处理间里呆了很久,他在黑暗的地铁隧道中思索,然而没有任何头绪。回来后,技术处和物证科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在犯罪现场发现和识别的物证不多,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脚印和指纹都没有提取到,除了一双鞋子,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那名污水处理工的脚码44,死亡现场却发现了一双42号的鞋。

 梁教授看了看现场照片,又拿起那双鞋看了看,他点点头说,这双鞋是凶手留下的!

 那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帆布鞋,任何一个鞋帽商店和地摊都能买到。

 梁教授说,这双鞋有没有提取到DNA?

 物证科负责人说,我国的DNA数据库尚未建立,即使提取到DNA,也不可能从一双鞋找到一个人,电视上常常看到警察坐在实验室里,聊着天,摇晃着试管,然后就破案了,这很可笑。

 从一双鞋找到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然而一号刑侦大案主犯白宝山,他的身份确定就是源于他抛弃的一个装的包;追捕东北二王,也是从一辆自行车上判断出他们的逃跑路线。

 包斩戴上手套,从证物袋中拿起鞋子,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他低下头闻了一下鞋子!

 苏眉和画龙都惊愕的看着包斩。

 包斩闭上眼睛,鼻尖凑到鞋底上,深深地了口气,他昂着头,似乎还有点陶醉。

 苏眉感到有点恶心。

 画龙说,兄弟,什么味道?

 包斩面,回答:猪粪味!

 梁教授听到包斩这么说,不由得精神一振,你确定?

 包斩点点头,这种味道使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梁教授让技术科对这双鞋重新做微量物检验,证实鞋底是否沾有猪的粪便。很多案子,都是由于查证时间的浪费,贻误了宝贵的抓捕时机。梁教授没等检验结果出来,就让苏眉用电脑查找搜寻。如果包斩的判断无误,凶手肯定生活在养殖场或者屠宰场,总之那是一个有着猪粪的地方。凶手就隐藏在这个城市屠宰部门的缴税记录、养猪场卫生检疫记录、建筑部门的备案之中。

 市区里有着生猪的地方并不多,养猪场大多在郊区,这缩小了排查范围。苏眉使用黑客技术进入畜牧局、检疫站等部门的电脑网络,这对她来说就像逛街一样轻松,然而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梁教授提示说,我需要这个城市的兽医院的就诊名单,我需要所有能踩到猪粪的地址。

 苏眉说,那需要等一会,远程进入他们的电脑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

 经过大量的排查,苏眉在兽医院的电脑存档资料中找到了近期的就诊收费单,毫无价值,不过她又找到了出勤记录,这家医院的兽医出勤记录中都留下了地址,其中有个养猪场非常可疑,地址就在机场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梁教授立即拨通了村委会的电话,按下免提,村治保主任在电话中介绍说,猪场的主人名叫葛丁,平时沉默寡言,没有过犯案前科,三十八岁,身高170左右,老婆有精神病,也不知道是买来的,还是从哪娶来的,还有个儿子是个哑巴,他的猪场养了几十头猪。

 包斩突然想起地铁上卖报男人的话,他凑近电话问道:这个人的耳朵是不是有残疾?

 治保主任说道:是的,他年轻时,有一次喝多了,醉倒在猪圈,被猪啃掉了半边脸,他常常带着帽子,有时也戴个头盔。

 特案组成员立刻兴奋起来,心跳也加快了,重大嫌疑人葛丁浮出水面。

 在童话中,王子用水晶鞋找到了心爱的灰姑娘;在此案中,提取鞋内的皮屑组织做DNA鉴定,只需要和葛丁比对一下,就可以知道他是否出现在隧道内的凶杀现场。

 画龙和包斩通知了副局长,三个人带领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就出发了。

 一个多小时后,画龙在电话中向梁教授作出了紧急汇报。

 画龙气急败坏的说:有个坏消息!

 梁教授说:什么?

 画龙说:还有个好消息!

 梁教授说:先说好消息。

 画龙说:我们在养猪场的地窖内发现了安琪小姐,她还活着,已被解救。

 梁教授说:那坏消息呢?

 画龙说:葛丁跑了,我们把那猪场团团包围,但他却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苏眉并未参与抓捕,出于女的好奇心理,她很想知道安琪小姐被囚时的模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富家小姐和一个丑陋邋遢的猪场饲养员,美女与野兽的结合该是怎样的一种震撼。很快,苏眉就看到了现场的照片。

 她一张一张的看,手开始哆嗦起来。

 照片显示那是一个种着很多杨树的村子,水泥路边是红砖矮房,葛丁的家就是其中的一间。院子的大铁门斑驳掉漆,门里可以看到一只狗,想必是这条狗给葛丁带来了逃跑的时机。院里有两排猪圈,污水横,然后,画面一闪,出现了一个地窖的入口。画面上还可以看到画龙持警惕的样子,地窖内存放着豆饼和香肠,一个木门隐藏其中…

 苏眉迫不及待的翻到后面的几张照片,终于,她看到了安琪小姐,照片让她感到汗直立,一阵凉意从背后升起。这比任何事都使公众感到恐惧,一个女人好端端的乘坐地铁,然后突然失踪,就变成了照片上这幅囚奴模样。

 苏眉捂着脸,不忍再看下去了。

 安琪小姐被葛丁囚的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呢?

 最后一张照片,地窖内有一个粪桶,溢溢,装着排物和卫生纸…

 此案接近尾声,让我们打起火把,走进一个变态强xx犯的内心,那也是地狱的深处。

 中国人的优越感其实是建立在对他人的歧视之上。

 城市人歧视农村人,健全人歧视残疾人。

 葛丁没有娶到媳妇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一个残疾人,一个毁容者。

 几年前,葛丁从偏远山区“娶”回来一个媳妇。村里的很多人都猜测他的老婆是买来的,但是无人报警。葛丁谎称媳妇有精神病,为了防止逃跑,他就用锁链将其囚在地窖里。

 2008年,全国法院共审结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案件1353件,比2007年上升9。91%。这些数据仅仅是冰山一角,在灯红酒绿的都市之外,在郊区和农村,买卖妇女儿童的犯罪现象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孩子,母子俩在地窖中生活,相依为命。那孩子并不是哑巴,但是他从来都不说话,由此可见他们的生活有多糟糕。这孩子也成为母亲地狱般生活的唯一希望。地窖中没有阳光,媳妇的皮肤变得非常白,很快又变胖起来,身材臃肿,就像是一头大白猪。我们无法得知这个家庭是否有过温馨的时刻,但是从母亲给孩子制的虎头鞋,以及织的衣上,可以看出即使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也依然仰望着天堂。

 当葛丁确认媳妇不在逃跑时,偶尔也会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地窖,在洒阳光的院子里坐一会。可以想象到,某个暖洋洋的春日下午,她坐在小板凳上,将儿子从左膝盖抱到右膝盖,紧紧的搂在怀里,母子俩都不说话,只是这么相依相偎。她的丈夫投来的是厌恶的眼光,她那渐肥大的身躯,如果出现在村子里,会引起儿童的围观。

 整个猪场,即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有时,葛丁将一碗猪炖粉条,或者一碗大肠汤放在媳妇面前,恶狠狠的说,吃吧,喝吧,老母猪。葛丁心情不好或者喝醉的时候,会将“老母猪”揍一顿,而孩子就站在一边看着,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夫生活的真谛,其实是,睡在一起,但不做

 葛丁的老婆生了孩子后,他对亲热的兴趣甚至还不如腌制猪的兴趣大。

 葛丁的地窖是用来腌制猪的,他在扩建地窖的时候,不小心挖通了地铁隧道的一个暗井。

 地铁隧道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分支,美国纽约地铁有运送军事物资的地下轨道,英国伦敦地铁有供首相紧急避难的秘密通道。任何国家在挖掘地铁隧道时都会把战争因素考虑进去,一些暗井通向尚未启动的防空设施,而那些防空即与整个地铁隧道相连。

 随着猪价格的上涨,葛丁的猪场也赚了不少钱。暖思,他越看自己的媳妇越丑,越看街上的女人越漂亮。有一天,他从猪场的地窖下面,穿过地铁隧道,站在站台上的时候,他看着那些漂亮的女人…上下班的职业女,妩媚的少女,风情的少妇,曲线毕的妙龄女郎,都市里各种各样的美丽身影。那些眼花缭的裙子,那些纷的脚步,那些高跟鞋,一下一下踩在他的心上。

 葛丁尾随着心仪的女进入车厢,最初是小心翼翼的扰,而后发展成胆大妄为的地铁狼。他每天乘坐地铁,在这个城市的地面之下穿梭,站在美女的背后,这渐渐成为他生活里最大的娱乐方式。就像有人喜欢看电影,有人喜欢打球,他喜欢的是扰。

 他的耳朵有残疾,常常带着帽子,可是,夏天的时候,带着帽子会显得很滑稽。夏天的时候,他每次乘坐地铁,都带着一个安全帽,打扮成一个电工或者建筑工人的模样。那安全帽是他在地铁内捡到的。

 葛丁的想象力很丰富,有时,飞机从村子上方掠过,他昂着头,能够想象到那些空姐的俊俏模样。

 每个人都是一座监狱!

 葛丁的膛里,关押着一头野兽。从一个雏形,渐渐长大,最终面目狰狞。他可以买一个媳妇,为什么不可以抢一个媳妇呢,他这样问自己。葛丁觉得那些漂亮女人中的一个才是自己的老婆,他用帝王选美一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们。他与美女们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带来无数次的遗憾和惋惜,整个案件的策划过程就是由点点滴滴的惋惜所促成的。

 一起强xx案,其实隐藏在美女走过一伙建筑工人或送货人身边时响起的口哨声中!

 那段时期,没有人注意到葛丁的老婆不见了,他对村里的人说老婆回娘家看病去了。

 对于作案,他始终没有鼓起勇气,直到火花一闪——他买了一个电警,先在猪身上做了实验,这个电警可以将一头猪电晕,那么也可以将一个人瞬间制服。

 正如售出电警的老板介绍的那样:被这手电筒击中的人,至少昏15分钟才会醒来,失去反抗和进攻的能力。

 他的作案工具:安全帽,电警,胶带,手套。

 他把作案工具装进包里,将一颗恶的兽之心放进膛,然后就开始了捕猎行动。

 都市成为森林。葛丁应该怀念远古时代,喜欢谁就把谁晕,拖回里,就是一生。

 地铁内的卫生间是监控盲点。葛丁将安琪小姐电晕,拖进卫生间,捆绑好手脚。他扛着她,站在女厕所的一个格子间里。那是最后一班地铁,等到乘客散尽,他背着自己的猎物走进地铁隧道。在隧道内,安琪小姐的手机响了,这让葛丁吓了一跳,他丢掉手机,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一个人,又把他跳了一跳。葛丁用电警击晕污水处理工人,然后勒死,整个过程尽管惊心动魄,但是对他来说也没费吹灰之力。

 葛丁知道隧道内的铁轨上带有高电,百密终有一疏,他的作案工具中并没有绝缘鞋,而被他杀死的污水处理工穿的正是绝缘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换上了鞋子。这也成为警方后破案的突破点。

 一个富家小姐从天堂突然坠入地狱。

 葛丁将安琪小姐背回到自己的巢,想象力丰富的人可以猜出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从偷看女人洗澡,到强迫女人看他洗澡,这个过程也是他这一生犯罪的过程。

 他喜欢唱歌。

 谁唱得比我好,葛丁对安琪小姐说,没有人。

 他不仅喜欢唱歌,还喜欢边唱边跳,舞姿酷似扭秧歌,疯狂而又陶醉,扭的肥颤,丑态百出。那几天他唱的最多的是:咱老百姓,今个儿真高兴,吼,咱老百姓呀,嘿…安琪小姐被囚的第一天,这个平里趾高气昂冷若冰霜的女人,跪在地上,痛哭涕,苦苦哀求葛丁放了她,葛丁无动于衷。这个富家小姐甚至主动光衣服,要求媾和,只求葛丁完事之后放她走,而且,她像个农妇一样指天画地保证离开后不会报案。

 安琪:你要多少钱?我家很有钱。

 葛丁不说话,只摇摇头。

 安琪: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都给你好吗?

 葛丁裂嘴笑了,出黄牙,他用手指戳了戳安琪小姐的部,这个动作富有诗意,因为他指向的即是Rx房也是心的位置。但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实在龌龊,他拿起安琪小姐的裙子——那件白色雪纺薄绸丝缎细肩带背的花苞裙——蒙在了自己的脸上,他陶醉而疯狂的深呼吸。

 安琪小姐浑身颤抖,好吧,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葛丁狞笑一声,扯掉脸上的裙子,一把将面前的这个美人儿搂在怀中,他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用一种因过度激动但又想极力保持温柔的羞涩语气哼哼唧唧的说道:老婆…

 那几天,这个喂猪的男人,还做过一件事,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浪漫的一件事。

 老婆,葛丁对安琪说,咱俩得正式结婚,我要办个结婚证。

 安琪小姐彻底崩溃,痴呆似的说不出话,泪水再次滑落。葛丁像饥渴的狼一样干净安琪脸上的泪,然后用臭烘烘的嘴轻柔而怜惜的吻了她一下。

 葛丁站在一面墙之前,墙上写了办证、透视扑克、贷款、复仇、发票等牛皮癣广告。

 他给办假证的人打电话,声称自己要办理个结婚证!

 我们无法得知办假证的不法之徒在接到这个电话时,曾经有过怎样的猜测,他们办理过各种各样的假证,毕业文凭,职称证件,身份证房产证以及营业执照,还是第一次接到办理结婚证的生意。

 葛丁说:我要带钢印的。

 办理假证的人:那得加钱,说实话,你们怎么不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呢?

 葛丁说:多少钱都行。

 办理假证的人:你和你爱人叫什么名字,我这边应该怎么写?

 葛丁:先空着,名字我自己填,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老婆叫啥。

 办理假证的人:您不是开玩笑吧?

 葛丁:我要办理一个结婚证,这是真的,我要和老婆结婚,真的。

 结婚证还没办妥,警察就闯进了葛丁的家。安琪小姐被解救的时候,这个要去日本参加国际时装周的富家小姐,此时正一丝不挂;这个要去布拉格吃冰凌去夏威夷吃西米的美人,正在吃一碗猪下水杂碎汤。被囚的这几天,她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一个眼神呆滞、浑身脏兮兮、脖子里锁着链子的女人。

 葛丁从地窖内的入口跑进了地铁隧道,当天,地铁停运,警方出动大量警力全面搜捕,上级命令必须在天亮之前抓获,因为地铁停运会造成整个城市的交通混乱,损失和影响巨大。

 每一个地铁站的入口都有可能成为他逃跑的出口。

 警方对地铁站出入口都设置了警力严密布控。

 葛丁在隧道内如惊弓之鸟,他选择了另一条逃跑的方向——京郊体育场。我们在前面说过,京郊体育馆修建游泳池的时候,因为地陷缘故,不小心挖通了地铁隧道的竖井。

 天快亮的时候,葛丁发现了这个出口,他欣喜若狂,以为从这里可以逃出去,但是刚一出地面,就被两个警察抓获了。

 这两个人就是包斩和画龙。在此之前,他们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画龙:你怎么知道葛丁会从这里出来?

 包斩:我想过了,如果我是他,也会选择这里。

 画龙:嗯,咱俩需要点好运气,耐心等吧,刚才副局长说,在猪场内发现了大量人的血迹,看来他把老婆孩子也杀了,只是不知道抛尸在哪里?

 包斩:也许,尸体在地铁隧道内的某个地方…

 画龙:他家里,还发现了几本很旧的英语书和课本,上面有女的字迹,副局长怀疑…

 包斩:难道,他老婆不是买来的,也是从地铁里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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