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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桃色证据
 “被疯狗咬了一口”

 苏一玮以为他与杨明山的恩怨被他一笔勾销了,但是,杨明山根本不买他的账,反倒是领了白金本的情,他觉得白金本真不错,为人不错,给他出的点子更不错。

 杨明山顺利地从市财政局划走了这笔资金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好好感谢一下白金本。因为他非常清楚,这笔追加资金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白金本。要不是白金本的一手操作,他根本想不出来用这个法儿来套取政府的资金,就是想出来了,也没有办法来套取。只有身为城建委主任的白金本才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能耐让他额外地得到了这120万。当然,他十分清楚,这120万虽然在他的名下,但是,实际上并不能归他一个人所有,其中的参与者谁都少不了,尤其是白金本。所以,3天之后,等资金一到账,他就按原先的口头协议,给白金本的账上打过去了他应该打的数字,并请白金本晚上吃饭。白金本不仅很高兴地答应了他,而且还让他找一个比较安静一点的地方,他要给他介绍一位大人物让他认识认识。他问:“那大人物是谁?”他说:“是卫国华,卫书记。”杨明山就高兴地说:“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

 杨明山在不夜城早早地订了一间包房,不到6∶00,就守候在那里专等着他们来。

 杨明山很清楚,要想在社会上混个明白,就必须渗入官场,与权力搭界。往往的,利与权总是分不开的,要是权力能够稍微地向你倾斜一下,你得到的经济利益将会更大更多。正因为这样,他才与白金本,与王天寿的关系不同一般。现在,白金本要介绍他认识卫国华,他当然求之不得。他虽然没有与卫国华直接打过交道,但知道卫国华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如果能与他结缘,肯定有益无害,对他以后的事业发展有好处。

 直到6∶20左右,白金本与卫国华才来。杨明山起身相,卫国华就伸过手来,握了一下说:“杨老板好!”杨明山谦逊地一笑说:“书记好!”白金本说:“你就一个人?”杨明山说:“没有领导的批准,我哪敢多叫人?”卫国华入座后,笑了一下说:“也好,就我们3人也好,安安静静地聊会天也很好。”杨明山说:“既然书记说这样好,就让上菜吧。”说着就向服务员招了招手,吩咐上菜。

 卫国华本来不想见杨明山,他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杨明山接触不好,让人看到会风言风语的,但是,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共同对付苏一玮,他就不得不让白金本安排了这样的方式,想与杨明山见面聊聊,或许通过杨明山的力量能够达到他的目的。卫国华爱看《三国演义》,三国中处处充了智慧,最智慧的就是借力。有时候,借别人的力来打人,往往比自己发力更猛。而他对自己的告诫则是:轻用其芒,动即有伤,是为凶器;深藏若拙,临机取决,是为利器。

 卫国华刚接过了杨明山递来的软中华,坐在另一边的白金本就为他打着了火。卫国华美美地了一口,吐烟时,话也就出口了:“杨总最近还好吗?”

 杨明山虽不是政界中的人,但也知道政界中的事,尤其是苏一玮与卫国华争夺市长宝座的事。很显然,卫国华能在这个特殊时候冒着风险与他见面,肯定想利用他去共同对付苏一玮。既然是利用,说明两人之间至少还有共同的东西在里面,才能构成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他与卫国华的共同点就是对苏一玮的恨。有了这样一个前提,杨明山就接了他的话说:“最近不太好,被疯狗咬了一口。不过,没关系,他没有狂犬病,不至于把我咬死。”

 卫国华一听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就端起酒杯说:“来,杨总,敬你一杯,你是个痛快人。”

 杨明山马上端起杯子,有点激动地说:“谢谢书记,应该是我先敬书记才对,哪里能让书记先敬我?为了表示对书记的尊敬,我先干为敬,书记随意。”说着,一口干了杯中酒。

 这时候,所点的凉菜已经上桌了,白金本转转桌盘说:“书记吃菜吧,空腹喝酒会不舒服的。”

 卫国华就拿起筷子说:“吃吧,大家都吃。”

 卫国华一边吃着菜,一边想,聪明人,杨明山绝对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与不聪明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不用把问题说得多透,他就能悟到你说的意思了,后者是你把问题说得很透了,他还听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按说,像他这样的聪明人不至于让苏一玮当猴耍,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委的。吃了几口菜,话也想好了,就又说:“凭杨总的聪明与智慧,怎么让狗咬了?”

 杨明山显然感到了卫国华说话的用意,不需要挑明,假装糊涂地与你就事论事,才是真正的高人,便心照不宣地说:“因为喂食没有喂到时候上。”

 卫国华会心地笑了说:“也许他根本就不吃你喂的食。”

 杨明山说:“过去喂的是零食,他都吃了。这次他是想用这些食换取他想要的东西,就吐了出来。”

 卫国华端起酒杯说:“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来,我们碰一杯!”

 白金本与杨明山都端起杯子,与卫国华碰到了一起。

 干了杯中酒,白金本突然觉得杨明山这小子今天是咋了?与卫书记到一起时怎么突然变得有了文化似的,一套一套地像打太极拳一样藏了无限的玄机,反倒衬托得我像个没有文化的人似的?便想点破了,看看他还有多少城府,也好刺探一下他现在的心态如何,便说:“杨总前几天真是气冲斗牛,口口声声要报仇雪恨,要不是我制止,还不知闹出什么子来。现在怎么样?他顺顺当当地给你批了条子签了字,算是对你表示了妥协,恐怕你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杨明山深知,在这件事儿的处理上,要不是白金本遥控指挥,他可能早就了方寸。尤其选择在这个时段内让苏一玮去签字,白金本更是技高一筹,要不是他在下面打气,自己想都没有想到。现在,他听到白金本的话,似乎感觉到了西川市这两大阵营的较量刚刚浮出冰山一角,他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当然坚定不移地站在卫国华这一边,就笑笑说:“不会的,我是有点傻,但是,还没有傻到被人卖了还反过去为他数钞票的份儿上。不管他想不想妥协,我是不会的,被人当猴儿耍的滋味真不好受,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认识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红楼梦》中不是有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下一句是怎么说的?”

 卫国华就笑了说:“反误了卿卿性命。”

 杨明山一拍脑门说:“你看我这记,还是书记知识渊博。”

 杨明山喝过了酒,话也越来越多了起来:“白主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杨明山今天不是吹牛。别看他天天上报纸上电视,风光得很,我要把他与那个女人的事儿抖出来,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

 卫国华眼睛突然一亮,问:“女人?什么女人?”

 杨明山知道说漏了嘴,但是,话已经出口了,也只能朝下说了,就说:“他与一个女人的关系比较暧昧。”

 卫国华的眼睛又一亮:“真的?真有这回事?”中央国务院早已把贿赂、招情妇、包二提到了反腐倡廉的议事程,尤其是员领导干部,绝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如果被发现,轻则开除籍撤销内外一切职务,重则还要开除公职。身为市委副书记,他对这样的问题相当敏锐,也相当警觉。尤其是他的对手有了这样的把柄可供他抓,他没有理由不暗自庆幸,也没有理由就此放弃。

 杨明山一看卫国华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就想起了那个倒霉蛋王文达,如果能让卫国华解决了王文达的事,王文达就可以全部提供出他所要的信息,这样对他来讲是绝妙的好事,不给王文达退钱,王文达也能乖乖地讲出他所知道的秘密来。对王文达来讲,也是天大的好事,讲出一个秘密,就可以得到一个副局长的位子。至于卫国华,随便提拔一个副处级干部就像喝一杯酒一样,轻轻动一动嘴皮子,什么都解决了,而他却能以此为突破口,彻底击败他的竞争对手。这样的大好事对人人有利,何乐而不为?于是,便高兴地说:“这是真的,绝对是真的。前几天,我出了这事儿后,文化局的一个朋友安慰我说,苏一玮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与一个女人不清不白。我让他给我拿出真凭实据,他现在正在给我。”

 卫国华一听是隔了一层的事,长长地“哦”了一声,不免有点失望。

 白金本一听卫国华那一声“哦”就知道他有点失望了,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就接了杨明山的话说:“那朋友是谁?你让他给你拿真凭实据他会给你拿吗?”

 杨明山为了让卫国华心甘情愿地为王文达帮忙,就添油加醋地说:“他就是文化局文化科的王文达,非常不错的一个人。不过他也够倒霉的,当了8年科级干部,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的一个副局长要退休,想顶他的位子升个格儿。我从中周旋了一下,王天寿市长已经答应了,没料到临上会研究时王市长却出事儿了,提拔他的事儿也就彻底泡汤了。虽然他的事儿没有办成,但是,他还是很感激我的,说士为知己者死,为了给我报一箭之仇,让世人真正看清楚那个人的本来面目,他愿意澄清事情的真相。”

 白金本说:“王文达?王文达我知道,没想到这个人表面上斯斯文文的,还很讲哥儿们义气,内心里还有一股正义感。”

 杨明山说:“他有哥儿们义气,也有正义感,是个很不错的人,可就是命不好,官没有提拔上,老婆又跟人跑了,也够倒霉的。”

 卫国华“唔”了一声:“他叫什么名字?”

 杨明山知道有戏了,就说:“叫王——文——达。”

 卫国华说:“这好说,他要真正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很有工作能力的人,在干部任用上我们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杨明山高兴地说:“太谢谢卫书记了,卫书记真是任人唯贤哪。他要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卫书记才好哩。”

 卫国华说:“感谢的话就别说了,都是为了工作嘛。对于基层的干部我们还是缺乏了解的,真正的好同志,该提拔的还是要提拔,该重用的还是要重用。正好过两天要开书记办公会,到时候我会考虑的。”

 杨明山没有想到卫国华答应得这么痛快,在他心头的一桩事总算有了了结,便高兴地举起酒杯说:“卫书记,你给他帮忙就是等于给我帮忙,我杨明山心领了,我代王文达给你敬一杯酒,我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喝了个底朝天。

 最后的试探

 此刻的王文达一个人正在家里看电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花了5万元钱去买官,官没有买上老婆却跟人跑了,为什么天下倒霉的事全让他给摊上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对同一件事情,白天想的与夜里想的不一样,昨天想的与今天想的也不一样。那天晚上,王文达因喝多了酒,又因嫖了一个长得像钟晶晶一样的小姐,又因杨明山向他承诺了要给他退回5万元钱,心情开朗了许多,人也突然变得大度与从容了,就觉得张丽娜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想把她叫回家来了。要是那天不是太晚了,要是那天他的电话打过去了,两个人也就没有什么了,但是,到了第二天,想法就变了,他觉得再晾她几天也无妨,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再和好也不迟。

 他始终以为主动权在他的手里,只要他不离了,张丽娜肯定不会离的。然而,他想通了,能接受了,不想离了,张丽娜的思想却发生了变化。

 问题就出在那天晚上,如果当时王文达把电话打过去,张丽娜肯定会很高兴地依从王文达,两个人也就自然而然地和好了。问题是王文达没有打过去,张丽娜在极度空虚的时候又敌不过刘光德的甜言语,跟他回了他家。这一去,就彻底改变张丽娜的想法,也坚定了她与王文达离婚的决心。

 张丽娜根本没有想到刘光德的家如此豪华气派,从那些豪华的摆设中,她完全可以感觉到刘光德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当她随着刘光德的引领,一间间地参观完了他的房间,最后来到了他的卧室时,张丽娜几乎惊呆了,卧室里挂了她的照片,那些照片有她年轻时的,更多的是她近年来的剧照,一幅幅被刘光德重新洗放后装进了相框里,在温馨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多姿多彩。就在那一刻,她被深深地感动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当她青春不再,韶华已逝,无情的风霜在她的面颊上抹上了岁月的痕迹,平淡的生活使她早已变得麻木不仁甚至庸俗时,竟然还有一个人这么默默爱着她,一直把她深藏在他的心底,如女神一样敬仰着。她无法不为之惊喜,也无法不热血沸腾。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恋,仿佛找到了一个女人的自信与尊严,她不由得张开双臂,紧紧地揽住了刘光德。

 “丽娜,我爱你!”刘光德抚摸着她单薄的后背,轻轻地说。

 “光德,你让我好感动呀!”张丽娜仰起了泪光闪烁的脸,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年轻的少女时代。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离了吧。这里,是你永远的港湾,我等着你。”

 她点了点头。就在此刻,她已暗暗下了决心,既然王文达不要我了,我何苦还要低三下四地求得他的宽恕,何苦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也许,刘光德更能给她带来幸福,更能让她活得自尊。

 这一夜,她就在挂她照片的卧室里过了一夜,与爱她的刘光德又一次共浴爱河。她感到了另一种的新鲜刺,甚至感动。就在这种感动中,她又一次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当张丽娜又一次回到自己的家里后,就不再觉得有什么眷恋了,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她轻轻地将3万元钱推到王文达的面前说:“这钱,你还是收下吧。我答应离婚。”

 张丽娜这样一说,反而把王文达愣在了一边。他没有想到几天没见张丽娜,她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一反常态。他认真地打量着张丽娜,确信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吐吐地说:“丽娜,这几天,我认真想了想,为了静静,我们…还是和好吧。”

 张丽娜说:“这几天,我也认真想了想,如果夫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勉强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再幸福了。至于静静,她跟你还是跟我由她选择。”

 王文达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好吧!离就离吧!”

 就这样,他们在一个风和丽的下午一起进了街道办事处,办完了离婚手续。一个精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家庭,说散就散了,仿佛一个鸟窝被人一杆子捣去,哗啦一下散了架,鸟就各自飞了。生活有时候就这么脆弱,脆弱得经不起任何风

 就这样,王文达从此成了一个单身男人。

 成了单身男人的王文达并没有感觉到单身有多好,也没有感觉到单身有多差。他知道,这一半是他自选的,一半出于无奈。既然生活选择了他,他又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他只有默默地去承受。虽然他的心早已被生活得成了一块破抹布,但是,为了生活,他还得去上班;上了班,该笑的时候还得笑,该说的时候还得说。尤其是见了钟晶晶,还要热情地打一声招呼。自从上次与那个长得很像钟晶晶的桑拿女有了切肤之亲后,他每次看到钟晶晶,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孩光溜溜的小身子,他的体内就有了一种很强烈的反应,看钟晶晶的目光也就有些痴了。一次,钟晶晶路过他的办公室,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就顺便叫了一声:“小钟,你忙过了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钟晶晶就应了一声:“好的。”

 不一会儿,钟晶晶进来说:“科长,你有事儿?”他哼了一声说:“坐下来说。”

 其实,王文达早就想与钟晶晶聊聊了,问题的关键是他和钟晶晶不在一个办公室,又苦于找不出来一个可聊的理由来,这使他很苦恼。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就是想通过钟晶晶询问一下张丽娜过去在单位里有没有相好的男人。王文达想出这个理由后感到非常高兴,他觉得这个话题想得实在是太好了,太科学了,至于张丽娜过去有没有外遇倒是其次,主要是通过这一问题的询问很巧妙地给钟晶晶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与张丽娜已经离婚了,他现在与她一样,都是单身。然后再通过一些共同的话题,比如婚姻、家庭,或者再婚什么的,看看他与钟晶晶能不能碰撞出一些爱情的火花来,如果能走到一起,固然是好,这是他求之不得的,那他宁可不要杨明山退他那5万钱,也决不会出卖钟晶晶的。如果钟晶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她的心气很高,他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那说明她肯定与苏一玮有一腿,那他也就彻底死心了,就打算与杨明山联手,先从杨明山那里得到他送出去的那5万元钱再说。

 待钟晶晶落了座,他便假装很随便地问:“小钟,到文化局来还习惯吗?”

 钟晶晶点点了头说:“习惯,习惯,这里不错的。”

 他看了一眼钟晶晶,她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钟晶晶的坐姿很优雅,两腿并拢微屈着,小蜂得直直的,就出了后的一抹优美的弧,更显出了和腿的修长。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长得像钟晶晶的女孩来,她虽然很年轻,长得也漂亮,但是,她的气质和风韵还是抵不上钟晶晶的。要是真能娶了钟晶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一辈子就当这小科长也知足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我叫你来,想问一个纯私人的问题。不过,请你不要紧张,与你无关,完全是我的。”

 钟晶晶笑了一下说:“王科长真幽默,那你说吧,不管什么问题,只要我能回答的绝对不保留。”

 王文达说:“我与张丽娜离婚了。当然了,现在离婚的人很多,离婚不算什么了,这很正常。但是,我这婚离得实在有点窝囊,原因是张丽娜在外面有人了。”

 钟晶晶惊奇地说:“张姐在外面有人?不可能吧?”

 王文达说:“这种事儿要是没有,我能说有吗?那不是自己捡绿帽子往头上戴?我只想问问你,你们曾在一个单位里待过,是不是早就听说她有人了,都瞒着我?”

 钟晶晶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有关张姐的风言风语,你是不是误会张姐了?”

 王文达也摇了摇头说:“没有误会,她的确是有人了。我本来想通过你问个清楚,也好让我知道自己究竟输在谁的手里了,结果你什么也不知道。没关系的,不知道就算了,有些事儿,还是少知道的为好。”

 钟晶晶笑了笑说:“谢谢科长的理解,我确实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

 王文达本以为钟晶晶会多说一些话,然后他可以捕捉到一些信息,或者抓住她的话茬儿再引申一下。可是,钟晶晶始终不多言语。他只好把话引开了说:“其实,离了也好,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省心。”

 钟晶晶说:“说得也是。”

 王文达心里忽闪了一下,觉得总算找到了一点共鸣,就极想趁热打铁,把话往他们俩身上再引一引,又说:“不过,男人单身倒无所谓,你们女人就不同了,尤其是你,年轻、漂亮,单身一人没人照应且不说,时间久了,别人就会风言风语,还不如早一点找一个可靠的人成个家,也好有人照顾你。”说完非常得意,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一个球,抛给了她,看她怎么接。从她的接应中,他完全可以测试出他所需要的东西。

 钟晶晶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说:“科长说的也是。不过,我现在刚刚走出婚姻,也不想急于成家,至于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王文达尴尬地笑了笑说:“小钟很有个性,说得是,说得是。当女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她会和一个男人结婚;当男人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女人会和他离婚。现在小钟还没有到那一步,不急不急。”

 钟晶晶听了就忍不住扑哧一笑说:“科长真幽默。”

 王文达说:“哪里呀,也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在意。”

 钟晶晶说:“知道科长是关心我,我哪里会在意?要是再没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

 王文达说:“那好吧,你忙你的,不好意思打扰了你。”

 钟晶晶的小儿一就站了起来。站在地上的钟晶晶就像一株小白杨,有一点亭亭玉立的感觉。她说:“没有没有,没有打扰我,王科长那你忙。”说着一转身走了。

 王文达一直目送着钟晶晶的小股一扭一扭地扭出门外,才收回了目光,不由长透了一口气,将眼睛闭实了,仰在椅背上。又认真推敲了一遍刚才钟晶晶说过的话,渐渐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一是她不急于成家,意思就是你别打我的主意了,我不会考虑你的。二是她可能已经有相好的了,她不急着成家,谁爱说啥就说去。经过这么反反复复地琢磨,王文达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钟晶晶根本不会考虑他的。既然她不考虑我,我就没有必要在乎她的名誉了。如果真的像杨明山所说的,用苏一玮的信息去换那打了水漂的5万元钱,又何乐而不为?

 王文达就这样想着,一直想到了下班。

 自从他与张丽娜离了婚后,女儿静静就寄宿到了学校,周六和周才回来,平时他也懒得下厨,顺路在街上随便吃点小吃将就一下,回到家里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乏味极了,也无聊极了。这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很晚了,正准备睡觉时,手机响了,一看是杨明山的,心

 想莫非真的财运来了,就高兴地说:“杨总你好!”电话那头的杨明山果然说:“你的好事来了。”王文达说:“什么好事?你说给我听听。”杨明山说:“我刚与市里的一位大人物喝过酒,你的事儿谈妥了。”王文达感觉一股热血腾地一下在他的体内燃烧了起来。他激动得有点不能自己

 地说:“杨总,真的吗?是不是真的?”杨明山说:“当然是真的。这样吧,你打的到聚仙楼来一趟,来了我给你细说。”王文达说:“好好好,我这就去。”放了电话,王文达想,说我的事儿谈妥了,莫非是提拔的事儿?要是真的搞定了,

 那可是烧高香了。出得门来,转念又想,是不是杨明山想诈我说出苏一玮的那点破事儿?他又一次告诫自己,不见兔子不放鹰。要么是看到提拔他的红头文件,要么是看到了那5万元钱,否则,绝不能透出苏一玮和钟晶晶的半点秘密。

 收礼规则

 苏一玮本想给冯副书记打电话问问情况,但是,忍了忍,还是没有打。他觉得电话打得太勤了不好,会让冯副书记认为自己沉不住气。没想他没打,冯副书记却给他打来了。冯副书记在电话中告诉他,经省委常委会讨论决定,任命他为西川市委副书记、代市长。代市长的文件已经报到省人大常委会,估计再过十天八天就会下文。

 挂了电话,苏一玮激动得快要飘了起来。再过十天八天,他就要成为西川的代市长了,这就意味着,他将从此踏上一个更高的平台来施展他的才华。他恨不能一闭上眼,就跳过这十天八天。

 晚上回家吃过晚饭,他忍不住向李兰花讲,再过十天八天,他就成为西川市的代市长了。他以为李兰花会和他一样高兴,一样激动,然而,没想到她却说:“这官呀,什么时候能当到头?过去,你当乡长时,想着什么时候当了县长就知足了;等你当

 了县长就不那么想了,还想当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当上了,又想来市里当领导;当上了副市长,就想当市长,人心不足,永远没个尽头。要我说呀,你把身体保养好比什么都强。”苏一玮美好的心情一下子被李兰花破坏得一塌糊涂,话还没有听完,就打断了李兰花的话说:“好了好了,有完没完了?”李兰花说:“是不是恭维话听习惯了,再听实话就不入耳了?”苏一玮说:“你胡说些什么呀?”

 苏一玮觉得,自从上次他公开退了杨明山的贿赂款后,李兰花的话就越来越不中听了。他本不想与她再交流什么,因为今天实在是高兴,就想与她一起分享分享,没想话开了头,就让她一盆子冷水泼灭了,再也没有了兴致。他就突然想起了钟晶晶,要是与她在一起该多好呀,她不仅让人看着舒服,就是与她交谈也是那么的心心相印,甚至不需要更多的语言,相视一笑中,彼此就读懂了对方。这样想着,就有了一种急切想见见钟晶晶的冲动。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他就没好气地对李兰花说:“门铃响了,去开门吧。”李兰花就叨叨着说:“下了班了,也不让人安闲一阵。”说着,上去开了门,进来的却是方进财和叶瑶。

 李兰花好奇地打量着他俩说:“你们是…”

 叶瑶说:“请问这是苏市长家吗?”

 李兰花回头看了一眼苏一玮,苏一玮的心里不觉一惊,叶瑶?她跑我家做什么?这个方进财,怎么能带叶瑶来我家?一点规矩都不懂?虽然心里极不高兴,但是,表面上还是佯装平静地“哦”了一声说:“原来是方老板和叶小姐,请进请进!”

 李兰花招呼客人落座后就去泡茶。叶瑶说:“我原以为市长家里有多豪华,原来这么简朴呀!”

 苏一玮就笑了说:“那你以为多豪华?就这已经不错了。”

 李兰花一听别人说她家俭朴,比听了什么都高兴,仿佛简朴就是廉洁的代名词,说简朴就是夸他们。泡了茶出来,就接了话说:“这沙发都坐了七八年了,腿坏了,还修过一次,我说换个新的算了,老苏还是舍不得。”

 叶瑶说:“西川人一说咱苏市长,都夸他是廉洁奉公的好领导。不过话说回来,大姐呀,你们也不能太寒碜了,太寒碜了让外地的朋友看到了还以为我们西川的生活水平太低了。市长家都这么寒碜,别人家肯定更寒碜,其实,普通市民家要比我们的市长大人家富多了。”

 这话一下说到李兰花的心坎上了,李兰花就说:“可不是吗?不过,也没有办法,就那点工资,还要供儿子上大学,该节约还得节约。”

 叶瑶说:“一听就知道大姐是一个贤内助,真会过日子。”

 李兰花说:“贤内助谈不上,只要自己心里踏实,比什么都强。”

 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人在假说,听的人也在假听。越是当官的越要装穷,越是没多少钱的小老板越要装阔,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的财产来历不同。这就决定了不劳而获者富了也要说穷,通过汗水和智慧赚钱者打肿脸也要充胖子,无钱也要装得有钱,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苏一玮一听这话就烦,可又不好打断,心里却在嘀咕,叶瑶和方进财到底来干什么?总不至于这么无聊吧?他看了一眼方进财,方进财的目光正好与他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方进财就说:“市长,到你书房里去说件事儿好吗?”

 苏一玮说:“好!”说着就站起了身。

 方进财也站起身,朝叶瑶说:“叶瑶,你跟大姐聊聊,我和市长到书房里去说件事儿。”

 叶瑶就响亮地应了一声:“好的,我和大姐聊一会。”

 苏一玮一回头,恰巧与叶瑶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那目光里充了火辣辣的电,心里不觉一动,小妖,到我家莫不是想我了?你聊什么都行,千万不要把我与你上的那点事儿聊出来了。这样一想,心里就笑了,这丫头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上了却疯得要命,猛得厉害。自从上次与她有了那种关系后,虽也常常想起,因为忙,再也没有见过。今一见,她还是那般地吸引人,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讨巧卖乖,一口一个大姐,没说几句话,就把个李兰花说得心花怒放了起来。妖就是妖,不仅会男人,也会女人。到下次与她单独相聚时,一定要吃点伟哥,让她也领略领略我的厉害。

 进了书房,苏一玮才明白这脑的方进财带叶瑶来的用意何在了,他就是想让叶瑶当个挡箭牌,陪着李兰花,他好与苏一玮进书房谈事儿。苏一玮与方进财打过几次交道后,才觉得方进财不是一般的人,表面上看去老实厚道,话也不多,甚至还有点木讷,实际上却是一个极有心机的人。上次他从赵守礼那里知道了方进财的用意后,就随便说了一句那片废墟早该开发了,想必赵守礼已经把话传给了方进财,他今前来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此事。

 落座后,苏一玮就笑了一下说:“方老板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方进财起身关住了门,回身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装有银行卡的塑料信封,双手递过来说:“市长,知道你的宝贝儿子在读大学,负担很重,你千万别误会,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苏一玮用手一挡说:“方老板,别这样。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尽管说。我能办得到的,我办,如果组织原则不允许的,我办不了,也不会办。”

 方进财憨憨地一笑说:“市长能把我当朋友看待,我高兴得很。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嘿嘿!主要是教委的那个工程马上就完了,想从市长这里要点活儿,混口饭吃。”说着就将卡放在了书桌上。

 苏一玮说:“是不是瞅准那块废弃的家具城了?”

 方进财又嘿嘿一笑说:“我那点小九九怎么能瞒过市长的眼睛?我就是想把它买过来,搞一个住宅区。”

 苏一玮说:“不行呀,老方,那一片按城市规划是工商业区,你要发展工商业,我倒可以考虑考虑,价格也不会贵,如果用于住宅区开发,价格高且不说,可能比较麻烦。”

 方进财说:“太好了,我正想搞一个软件开发园区,苦于没有地方。要是苏市长能给我,那我就搞个工业园区算了。”

 苏一玮说:“这倒好说。完了你先立项,只要你的项目一立,地皮就可以给你划过去。”

 方进财就站起来说:“谢谢市长,不耽误你休息了,等市长有空了,再请你聚一聚。”

 苏一玮就拿起桌上的信封说:“还有这个,你拿上。”

 方进财说:“市长,你看这…侄儿读大学,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嘛。你要拒绝了,就太见外了。”

 苏一玮说:“老方,这是多少?”

 方进财说:“不多不多,也就是侄儿的一点生活费,密码在里面。”

 苏一玮顺手扔在桌子上说:“以后别这样,拒绝吧,太伤朋友情分了;不拒绝吧,太为难我了。”

 方进财就嘿嘿笑着说:“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说着打开了门。

 书房外,叶瑶不知与李兰花说着什么,竟惹得李兰花哈哈大笑。方进财说:“叶瑶,我们走吧,别影响市长休息了。”

 苏一玮说;“没关系的,既然来了,就聊一会。”

 叶瑶站起身,莞尔一笑说:“不了,影响了市长休息,就等于影响了西川市的工作,我们可不能干不利于人民的事。”

 李兰花笑着说:“看你这张小嘴儿,多会说。有空来玩,大姐随时你。”

 叶瑶说:“只要大姐不烦我,我就天天来,直到大姐一看到我就烦。”说着就哈哈大笑着看了苏一玮一眼,苏一玮从小妖灼灼的目光里,读到了她的渴望,心里不觉动了一下。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那线条儿处处充人的惑,就恨不能跟了她去,与她再醉一次。

 送走客人,李兰花说:“这叶小姐真漂亮,她为啥不到电视台去做主持人?跟上这胖老板真是可惜了。”

 苏一玮说:“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那当然,不漂亮能把我勾引了?她不仅漂亮,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这样想着就走进书房,拿起信封,从中出银行卡时带出了储蓄单,上面写着20万,上面有钢笔写的密码。看过后,又将卡与储蓄单装进信封中,心想方进财真是别出心裁,也出手大方。

 晚上睡下,苏一玮一直在想,这20万能不能收?收了会怎么样,不收又会怎么样?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之后,他都要认真地想一想,分析分析,收要找出收的理由,拒绝也要找出拒绝的理由。这是他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习惯,只有找到了理由,拒绝或者接受都能让他踏实。该收的,收了也无妨;不该收的,一分也不能收。事实上,收礼也是有讲究的,一要看送礼的人是不是可靠,如果不可靠绝对不能收。二要考虑他求你办的事难不难?如果事情不好办,难度大太,也不能收。按说,赵守礼与方进财打过交道,比较可靠,如果不可靠,赵守礼也不会介绍给他认识。而方进财所办的事,也不为难,就是一块地皮,总不能一直闲置着,反正也得开发,划给谁不是划?这样想来,这笔钱收下也不会出现问题的。再说了,现在他也正需要钱,前一个阶段为了争代市长的位子花了一笔,要坐上市长的位子还得花,要想坐稳位子必须花。现实就是这样,要想维护好关系,没有经济做后盾是绝对不行的。这经济基础哪里来?还不是下头的人送上来,你再转手送给上面的人,上上下下谁又能例外?层层如此,早已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游戏规则,如果你不遵循这个规则,你就有可能被淘汰出局。

 想着想着,他又想起了叶瑶,想起与叶瑶的云雨之情,想起她蛇一样住他的情景,还有那醉人的叫声,临出门时对他深情的一瞥,心里就直,一身体就有了反应,正准备掀开李兰花的被子一次公粮,她却呼呼大睡了,顿时兴趣索然。也罢,不是我不公粮,而是粮仓关门了,这怨不得我,便也不再有没完成任务的愧疚,就又想起了那小妖,想着改天再会时,一定要吃点伟哥。

 有些事儿完全可以按着计划来实施,而有些事儿,则完全超出了你的计划,搞得你无所适从,苏一玮再次见到叶瑶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那是两天之后的一个下午,苏一玮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随口说了一声“请进”话音刚落,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风衣戴着墨镜的纤纤女子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我的姑,怎么又是这个疯丫头?前天她突然来到了他的家,今又突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她的出现总让他始料不及。他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有点不悦,就口说:“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是我?”她没有动,仍站在关好的门边,摘下墨镜,两眼深情地看着他:“想你,就来看一眼。”

 他看了她一眼,那魔鬼一般修长的身材,充人魂魄的妖娆。尤其在外面的一抹小肚皮,以及小肚皮中间的那个小小的肚脐眼,在风衣中若隐若现,更让人臆想万千。他不由得口说了一声:“小妖!”

 她嘻嘻地轻笑着,用眼睛勾着他说:“是你的…小——妖——。”他的心动了一下:“过来坐吧,站着干吗?”她说:“路过这里,看一眼我就走。”他向她招了招手说:“坐吧,既然来了,就来坐一会嘛。”她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对面,坐在了沙发上,才说:“没想到我会来这里吧?”他这才玩笑说:“你好大的胆,前天直接闯到了我家,今又闯到了我办公室来。”她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他嘘了一口气说:“还惊喜哩,你再这样下去,非把我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不可。”她嘻嘻笑着说:“这叫做贼心虚!”他说:“你呀…恨不得现在就做了你!”她盯着他,眼里漾着勾人的魂魄:“来吧,做呀!不怕我送货上门,就怕你

 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他看了看窗外,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扬沙还在漂浮。他又看了看门那边,门严严地关着。再看看叶瑶,叶瑶就坐在他的对面,正用挑战者的目光看着他。他想要是让人发现他在办公室与女人做,一切都完了。他嘿嘿一笑说:“让你说着了,真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是不是把你吓坏了?”她坏笑着说“这叫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处处惊心,处处惊喜。”

 看着活生香的叶瑶,他的身体却在悄悄地背叛他。他点了支烟,点烟时,突然想起了赵守礼给他的伟哥。他从抽屉里取出来,悄悄地吃了一粒,想着等晚上到了宾馆,再收拾她,便说:“惊心是惊心,就是不能。晚上请你一起吃饭,好吗?”

 她将小脸儿一仰,看着他调皮地说:“不仅仅是请我吃饭吧?”他说:“那就连同你也一块儿给吃了!”她咯咯咯地轻声笑着,眼里就放出了人的电,挑衅般地说:“还不知是谁

 吃谁呢?”

 他的身体就在她一般的笑声里迅速地起来了,不知是伟哥的作用,还是叶瑶挑逗的结果?他恨不得现在就吃了她。他抬腕看了一眼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小声说:“小货!到时候让你知道谁吃谁?”

 她说:“还有多长时间下班?”

 他说:“半个小时。”

 她站起身说:“那好,我先走了,下班后再见。”

 他有点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说:“行,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你到了给我发

 信息。”她点了头,说:“好吧。”她走到门边,没有开门,却轻轻锁上门,再回过身来,走到他的跟前,一

 坐在他的椅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地说:“你说谁是小货?”他的血呼地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头脸,一把揽过她的股说:“就说你,小货,小妖。”她嘻嘻地笑着说:“我本来要走的,谁让你说我是小货?你说我是小货,我就来你,死你!”他一口吃着了她,她的话就被他吃了下去。然后,就用那只不知签了多少文件的手,掀起了她的风衣,从后面游弋到了她的小上。小儿光且滑,细细的,柔

 柔的,仿佛劲用大了,就会揽断一般。摩挲了一阵,又贴着肌肤,轻轻地游弋到了她的上,立刻便感觉到手的光滑丰腴。然后,用写过无数个“同意”的手,从她的后面摸了下去。

 她说:“我要!”

 他瞅了一眼门,问:“门锁好了没有?”

 她说:“放心,锁好了。”说着,已解开了他的带。

 他侧耳听了听,外面很静,静得还能听到北风一阵阵吹来的呼叫声。再看叶瑶,见叶瑶一脸绯红,双目含情看着他。他一把抱住了她,迅速找到了感觉。

 他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窗户外面的天,外面仍然灰蒙蒙的,远处是高高低低的楼房。一边运动着,一这看着外面的风景,感觉很好,真的很好!

 谁的牺牲品

 王文达做梦也没有想到,当他濒临绝望的时候,却有了新的希望与转机。生命中有许多这样的情况,当上帝为你关住了一道门的时候,同时也悄然为你打开了另一道门。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天晚上与杨明山分手之后,他一直在想,难道他的命运真的会有转机吗?难道卫国华会听从杨明山的推荐让他官升一级吗?每每想起,他就激动不已,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兴奋,仿佛失去家庭的痛苦也被冲淡了许多。他甚至觉得,现在如果在失去家庭和当文化局副局长之间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为经历了一场婚姻,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了地位,失去了家庭可以组建更好的家庭;没有地位,有了家庭也会失去。社会就是这么现实,现实得让你无法回避。

 当然,王文达非常清楚,杨明山之所以积极为他办事,说到底就是看准了他所掌握的苏一玮的那点私生活,想获取后报他的一箭之仇,置苏一玮于死地而后快。同时,他也知道等价换的原则,仅凭他现在掌握的那点秘密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要想用它换取一个副局长的位子还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进一步掌握到更多的东西,否则,就有可能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为了搜集更有利的证据,做到等价换,王文达不得不找了一趟他的弟弟王文忠,详谈了他与杨明山的易。末了让王文忠多注意点对门的情况,能拍照的话就偷偷拍上几张照片,最好是他们俩人的照片,到时候也好给杨明山代。王文忠一口答应说没问题,我把门上的猫眼换成电子眼,把他的来来往往都录下来,不愁抓不到他的证据。王文达听完,深为弟弟的聪明而折服,就叮嘱弟弟一定要注意安全与保密,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王文达的好运就在他美好的期盼和等待中一步步地来临了。先是书记办公会上确定了他为文化局副局长,然后是组织部来人到单位考察他。他十分清楚,只要书记办公会通过了,就等于钉子钉在木板上了,其他的都是形式而已,只是履行一下程序,等到常委会一通过,红头文件一下,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副局长了。

 就在组织部考察完他的那天晚上,杨明山又约见了他。当杨明山问到与苏一玮交往的那个女人是谁时,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钟晶晶的名字。因为他清楚,如果他还含糊不清,还不想告诉杨明山的话,也许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就有可能会永远失去机会了。他们既然能让组织部门考察你,也能让组织部门否定你。所以,他没有理由不抓住这样的好机会,没有理由不告诉杨明山。他不仅说了钟晶晶的名字,而且还讲出了他是怎么看到苏一玮从钟晶晶所住的楼上下来的情景。

 杨明山听完了他所说的这点把柄,显然有些失望。杨明山说:“老弟,这能说明什么?这只是你的一种怀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我可在卫书记那里说你多么多么能干,多么多么可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呀。”言下之意,你想用这点信息换取一个副处级的职务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面对杨明山的疑问,他不免有点发虚,只好全盘端出了他与弟弟的计划。

 杨明山听了,这才高兴地说:“好!好!好!就这么办。我也把话说到明处,你的事包在了我的身上,证据的事就包在了你的身上,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呀。”

 他频频点头说:“请杨总放心,我一定要把证据拿到手。”

 话是这样说了,究竟有多少把握,他实在没底儿。他的心里不免产生了一种压力。他只能等待了,等待捕捉苏一玮和钟晶晶的约会机会,也等待着他自己的好消息。

 王文达的好消息始终接连不断,组织部考察时,同事们都给他说了好话,又给他投了推荐副局长的票。票一投完,就有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他王局长了,叫得他眉开眼笑,心里暖融融的好不受用,甚至还有人要让他请客。当然,客是不能随便请的,不是不想请,只是时候没到,他只好向他们做了承诺,等什么时候下文了再请。

 这几天,他的办公室很热闹,同事们有事没事儿就爱往他的办公室里凑。过去几个关系不太好的科员也主动来向他表白,夸他是文化局的人才,是众望所归的副局长人选,他们积极向组织做了推荐,还主动给他投了一票。他笑一笑,嘴上表示十分感谢,心里却想,我现在还没有正式被任命,他们就这样讨好我,要是我真的成了副局长,还不知他们会怎么巴结我?同是一个天,同是一个人,由于职务的变化,昨天还受人歧视,今却引人注目,在这个具有浓厚的官本位思想的国度里,人的价值似乎不是来自人本身,更多是来于自身之外的权力光环,那是男人们为之一生的追求,也是挂在男人前的一个标签。

 凑热闹的人群里也有王文达为之动心的钟晶晶。钟晶晶看似不经意实则非常经意地来到他的办公室,听着大家说笑,她也就跟了说笑。王文达对别人的说笑不太在意,唯独对钟晶晶的说笑非常在意。大家说:“王局长,你得请客,我们可是给你投了票的呀。”王文达说:“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等什么时候下文了再请。”其实大家都明白,说请客,只是对他当副局长的一种认可,并非真的让他请。他也清楚,这是大家向他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并非非要吃他的一顿饭。钟晶晶只是笑笑,并不多言,偶尔也说一句:“科长,真的恭喜你了。”王文达心里却想,美人儿,要不是你,哪有我的今天呀,你不恭喜也行,只要不恨我就好了。大家告辞走了,钟晶晶最后一个出门时,又站在门口回首说:“张姐知不知道你提拔的事?要是知道了,她也一定为你高兴。”王文达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说:“现在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她肯定不知道啦。”说到张丽娜,王文达的心又一次疼痛地搐了一下。他真希望她能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她的目光是多么短浅。自己本来就是一只绩优股,她应该牢牢地攥住,等待着升值,等待着秋天的收获。没想到还没有等到升值,她就早早地抛了,除了说明她有眼无珠,还能说明什么?女人,永远只能看到眼前,看不到将来;只看到树木,看不到森林。

 王文达一回神,钟晶晶已经转身离去了。看着钟晶晶优雅的背影,那杨柳般摇曳的小身子,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美人儿,对不起了,真的对不起了。不是我王文达有意跟你过不去,有意要抓你的把柄,是因为政治斗争需要你做牺牲品,我才不得不为之。其实我也很喜欢你,更不想伤害你,但是,没有办法,我要是不伤害你,社会就要伤害我。你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离婚的男人一大把,你为什么偏偏要跟一个苏一玮?为什么偏偏去当他的牺牲品?但是,话说回来,要是你与苏一玮没有那点事儿,又哪有我的今天?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说,我还要感谢你,感谢你给我创造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让我平步青云。并且,还希望你给我创造更好的机会,让我完成任务。

 人就是怪,当王文达最初怀疑钟晶晶与苏一玮有那种事儿后,他的心里感到十分的不平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妒忌与愤恨。尽管他知道,他与苏一玮根本无法比,也根本就没有资格吃他的醋,但是,作为一个深深爱着钟晶晶的男人,他又无法摆对同类的仇视。现在,当事物发展变成了利益换的时候,他又恨不得他们多发生点事儿。他就好比一个猎人,设好圈套,专门等着猎物上钩。然而,猎物却不再来了,这使他感到很失望,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有那回事,还是苏一玮有所觉察?

 苏一玮的确与钟晶晶好久没有见过面了。没有见面不是苏一玮察觉到有人算计他,也不是苏一玮不想钟晶晶,而是临下决心见面时又改变了主意。他总觉得在这个关系到他个人命运的关键时刻,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能出麻烦事,这样一叮嘱,也就克制住了。当然,除了这一点之外,还与叶瑶的闯入不无关联。这个疯丫头,这个小妖,她总是不按规则出牌,而且每次出现都让他感到新鲜刺,这不能不说分散了他的精力。

 这天下午,苏一玮来到办公室,刚签署了几个批文,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吵吵闹闹的喧哗声。他听到李家昌说:“苏市长早上有会议,你有啥事到我的办公室去说。”另一个人却说:“我就找苏市长,他是我们沙县的人,别人不了解我们沙县的情况,他总了解吧。”苏一玮一听那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是沙县老家来人找他反映问题,也知道李家昌出于好心,为他解难。如果他悄悄待在办公室里不出声,李家昌自然会把上访的群众打发走,把矛盾移别处,可是,苏一玮偏偏不是那种躲事的人。在过去当县里领导的时候,他有过与农民群众长期打交道的经验,知道农民的秉,你要故意回避他们,不解开绾在他们心里的疙瘩,他们还会找上门来。这样想着,苏一玮就打开门,了出去,为了不使李家昌在上访群众面前没有面子,就故意说:“李秘书长,我的会议取消了,正好有空,让大家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一共有三四个人,苏一玮一一把他们让进了办公室,李家昌又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开水,苏一玮这才问他们:“你们是沙县来的?”

 其中一个岁数大一点的说:“苏市长,我们是沙县曹六沟乡的农民,我叫曹栓柱。我们沙县县里那伙领导不是个东西,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派了一帮子人来,悄悄把我们的井给封了,我们上县政府去讨个说法,一连去了几天,县里领导都避开了,连个影子都找不着。没有办法,我们大家一起凑了车钱,让我们几个人代表村民来找你。你是沙县出来的大领导,又是市长,我们只能找你来了,我们的井不能白白地让他们给我们封了,你得给我们做主。”

 另一个农民接了说:“苏市长,那些井是我们向银行贷款打的,每一口井花了十多万元,那是我们的血汗呀,政府说封就封,一分钱也不给我们补偿,你说合理不合理?县里还有一个领导说,你们过不下去就移民,我们已经在新疆给你们联系好了地方,你们可以移到新疆去。要我们当移民也行,起码也得给我们安排得差不多,可是上面只把我们拉到新疆,每人发240元的安家费,其他什么都不管。”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好多,对于沙县的情况,苏一玮比较清楚。沙县的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它就像一把楔子,楔在了巴丹吉林大沙漠与腾格里大沙漠的之间,阻挡着这两大沙漠的会合。上世纪90年代,由于过度的开荒造田,打井取水,地下水位急剧下降,再加上气候变暖等影响,沙县的环境益恶化,北部的沙窝每年以10?20米的速度向县城近。如果不采取有力措施,沙县一旦失守,两大沙漠会合,后果不堪设想,整个河西走廊就会被拦切断,亚欧大陆桥将会中断。沙县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它非同寻常的使命。省里和市里对沙县的问题特别重视,也曾组织专家到沙县会诊,专家们几乎异口同声提出了关井田的解决措施,只有扼制地下水的采伐,缩小耕种面积,适当移民,才能缓解沙化状况,减轻土地的压力。市里为此召开了专门会议,决定市里拿一点资金,县里自筹一点资金,用于移民和善后工作。县委县政府迫于上面的压力,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采取了有力措施,组织人力,强行关井。这一关井不要紧,因为善后工作没有做好,比如打井所花费的十多万元钱谁来负担?了田农民怎么解决生活问题?结果导致了大批群众上访,几次围攻县委县政府。县委县政府两头不落好,上头说他们没有把工作做扎实,群众说他们只会讨好上级,不关心老百姓的利益与死活。

 对于这个问题,苏一玮一开始就觉得市里和县里有些之过急。生态问题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一阵风一阵雨。前几年,政府为了让一部人先富起来,鼓励农民打井抗旱,支持银行给农民贷款。现在回头一看走过头了,又说农民的盲目开发有错,要关井田。这是谁之错?难道我们的各级领导没有责任?认为是政绩的时候,谁都去争,并且把它当成了升迁的垫脚石,升的升了,调的调了,所有的恶果,所有的损失,却统统留给了农民,让他们来承担,这公平吗?合理吗?再说了,就是要关井田,生态移民,也得解决了农民的切身问题再实施,不能因为生态告急了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政府早干啥去了?为什么农民贷款打井的时候不去制止?为什么不等做好了善后工作再关井?难道各级政府就没有责任?

 然而,有些事,明明是政府决策的失误,但是,你还不能直说,要是直说了,就要得罪上上下下一大批人,下面的倒好说,尤其上面的,你要得罪了,就会直接关系到你的前途命运。一些想整倒你的人,抓到你的话柄,再夸大其词地反映上去,没有事儿也会给你出一点事儿。所以,面对这几个家乡来的上访群众,苏一玮实在太为难了,如果站在农民的立场说话,势必会加剧矛盾,给各级政府部门的工作带来被动和麻烦;如果不站在农民的立场说话,他又觉得太对不起家乡的父老乡亲了。

 他斟酌再三,才说:“老曹呀,刚才听你们讲了这么多,对你们的处境我深表同情。我是农民的儿子,知道农民生活得不容易,土地沙化,干旱缺水,井又被关了,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这井不关,你们估计地下水还能维持多久?根据专家们的测算,每年地下水位要下降一到两米,照这样下去,也用不了几年,整个曹六沟乡就成了一片沙滩。所以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他们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不是故意跟你们过不去。”

 曹栓柱说:“他们早干什么吃的?要是不能打井,早不说?等到我们打好了,把钱全填到井里面去了,突然封井,这不是明摆着对我们农民不负责任吗?”

 苏一玮就走过去为他们加了水,和蔼地说:“来,喝点水,先消消气。你们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问题是我一个人说了还不算,市里也不能直接手管,最后的落脚点还是地方政府,我们只能协调解决。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回去的路费我们给你们报了,完了我与沙县县政府再协调一下,尽量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一玮一说完,李家昌就接了说:“苏市长能在百忙中出时间来接待你们,足以说明市长对家乡的人民还是很有感情的。请你们放心,苏市长的心肯定是想着你们的,要是能帮上你们忙,他一定会帮的,你们也不要太为难苏市长了。”

 曹栓柱听李家昌这么一说,也不好为难苏一玮了,就说:“我们听市长的,先回去也行。如果县里能给我们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就好,要是他们还回避着不见,我们就找省里的领导,省里的领导不解决就上北京。我们相信总会有人管的,总会有人替我们农民说话的。”

 苏一玮脸一阵阵地烧,好不容易把曹栓柱几个人劝走了,再回到办公室,起电话直拨沙县的县长于光大。电话打通了,没有人接,又打到了沙县县政府办公室。

 接电话的说:“请问你找谁?”苏一玮说:“我找你们的县长于光大。”对方说:“请问你是谁?”苏一玮说:“我是西川市政府的苏一玮。”对方一听马上客气地说:“原来是苏市长!市长你好,我们于县长上省城跑资金去了,不在县里。”苏一玮说:“他去多少天了?什么时候回来?”对方说:“已经去5天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好说。”苏一玮说:“你能不能联系上他?要是能联系上让他直接给我来电话。”对方说:“好好好,我现在就联系。”

 挂了电话,苏一玮长叹了一口气,气也消了大半,知道这穷县的县长也不好当,没有资金,什么都不好干,还会惹来群众的怨声。想着,就点了支烟,还没有完,电话就来了,是于光大打来的。苏一玮问于光大,你在什么地方?于光大在电话中告诉他,他在省里跑资金,跑了几天,才争取到了100多万资金。

 苏一玮说:“老于啊,资金要跑,后院里还得安定,不能你前脚一走,后院就起火。刚才曹六沟乡来了几位村民代表,非要讨个说法,我答应与县里协调,妥善处理好封井的事,尽量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才把他们劝走了。”

 于光大还没有听完就急眼了:“苏市长,你可不能给他们许这个愿呀,要是给他们许了,将来落实不了,他们还会找麻烦的。”

 苏一玮的火气一下子就来了:“许什么愿?难道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过分了?你这个县长怎么这样说话,你把群众当成什么了?是敌对力量,还是异己分子?你怎么就不站在群众的立场上说句话?怎么就不想一想他们借账累债投了那么多的资金,不做任何赔偿说封就封了?如果他们是你的父母,或者是你的兄嫂,你也会那样做,也会那样想?”

 于光大一听苏一玮发火了,在电话那头马上变得结巴了起来:“苏市长,你…你可能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全县这次要封二百多眼井,不是个小数字,如果县里拿资金补贴,得两三千万呀,县里实在拿不出来。我这次到省城,求爷爷告,才要了100多万,我怕足了曹六沟乡村民的要求,以后其他村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请苏市长别生气。”

 你们就不能灵活一点?上头要求是上头要求,实际情况是实际情况,资金不落实就缓一缓,等落实了再封不行吗?三峡大移民不也是由国家出资,为他们盖好了新房,才集体搬迁的?你们不懂就学学别人是怎么做的。但是苏一玮只是这么想想,并没有说,他知道省里市里对他们得紧,他们也是迫于无奈,于是便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好了,电话中不宜多说,我只给你代两点,第一,他们临走时留下了话,说县里不解决,他们就到省里找领导,省里不解决,要上中央找领导。我希望问题就地解决,不允许上访群众再到处跑。第二,决不能打击报复上访群众,更不能采取过手段对待他们,具体怎么做工作,你比我更清楚。”说完,没听于光大的意见,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他非常清楚,他现在还不是市长,将来选举市长,还得这些基层领导给他投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他们真是轻不得也重不得,如果太严厉了,得罪了一个县长,就等于得罪了一小圈子人,在关键时刻,一张票都能决定命运,更莫说一小圈子人的选票了。

 人总是这样,有则软,无则刚。有所求,就得有所顾忌,就得顾忌到方方面面,比如别人的感受,上面的看法等等。如果真的无所要求,无所顾忌时,恐怕也早就失去了话语权。

 政府形象

 沙尘暴来了。这是开以来的第一次沙尘暴。

 沙尘暴是下午4∶00进入市区的。沙尘到来的前20分钟,苏一玮才接到政府办公室的电话通知,听完后非常生气地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办公室主任说,他们也是刚接到气象局的电话。苏一玮说:“立即通知各县区及有关单位,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学校、医院,要提前做好防护工作。”挂了电话,心想气象局怎么这么不尽责,为什么不早一点通知市政府,也好做灾前的部署安排,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事后一定要认真查一查,究竟是态度问题还是水平问题?如果是后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前者,决不能留情,该处理的就处理,该撤职就撤职。苏一玮本来就对气象局局长章士元有看法,没想到自己刚当了代市长,他就留下了这样一个不好的印象。章士元原是卫生局的局长,在“三讲”教育中没有过关,市委就把他从一级局调到了二级局。他到气象局后,消极怠工,不求上进,苏一玮很是不,但是,因为有王天寿护着,他也不好对章士元怎么着。

 现在,当他再一次想起这个部门,又想起章士元,便下了决心,下一步,找个理由把他拿掉,不想干了就别干,别占着茅坑不屙屎。要想干一番事业,干部队伍是关键。一个好的领导,可以振兴一个单位;一个没有能耐的领导,可以把一个好单位引向歧途。苏一玮虽说无法真正做到让能者上庸者下,但至少他会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的。他不仅觉得气象局的班子要调整,还有几个部局也需要调整,要大胆起用自己信得过的又有能耐的人,否则,只能是你吹你的号,他唱他的调,形不成气候,也就干不成大事。

 苏一玮正想着,感到身上有了丝丝的凉意,便起身来到窗前,就看到沙尘暴像一道黑色的乌云一样从西边的天地间席卷而来。他赶紧关好了所有的窗户,再看外面时,半边天仿佛塌了,一个黑茬头铺天盖地地卷了来,前面的黑打着滚儿,从高处忽地冲到地上,后面的浊又忽地从地下升到天上,就这样一地互相推动着,排山倒海般地席卷而来,仿佛一口要把这座城市给没了,把整个世界给没了。

 沙尘暴几乎是呼啸了一声就把整个楼房噬了,顿时,屋子里漆黑一团。苏一玮拉亮了电灯,那灯光仿佛没有了昔日的光泽,灯光下,细尘如雾,白蒙蒙的浮在半空里不肯落下。外面除了风吼吼地叫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苏一玮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这沙尘暴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在正是农作物生长的时候,这样一场沙尘暴不知要给工农业生产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啊。往年,遇到类似沙尘暴这样的灾难,他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没想到刚要当代市长,想问题的思路和角度显然就与过去不同了,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将来成了市长,不光权力更大了,身上责任更重大了。

 沙尘暴过后的第二天,就传来了各县大面积农作物和大棚蔬菜遭受灾害的报告,受灾最严重的还是沙县。这座位于风沙口上的小县城本来就干旱缺水,没想到屋漏偏遭连夜雨,船破又遇头风,经济损失可想而知。苏一玮让秘书长李家昌向各单位筹集了一批救灾物资,取得了关天宇的支持后,亲临沙县去慰问。

 这一次慰问灾区与过去大不一样,一切从简,只去了两辆面包车,苏一玮也与大家一起坐面包车。过去下乡慰问几乎成了惯例,凡去参加慰问的单位都要去一辆车,集中起来就有将近20辆。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光车队就长达几公里,这哪里是去慰问,分明是去显摆。这还不说,慰问完毕,乡上还得给慰问团的领导准备手抓羊和酒,大吃大喝酒足饭后还要划拳猜令,不喝醉几个决不罢休。

 苏一玮每次下乡回来,心里就感慨,我们这是观光旅游还是去慰问受灾的群众?动辄几十辆车,动辄酒并行,连最起码的同情心和悲悯情怀都没有,难怪群众看到城里领导一下乡,就喊着狼来了。不是群众对我们不礼貌,而是我们自己把自己的形象搞坏了。还有人编了段子讽刺这一现象,说村里一头公牛拼命狂奔,母牛纳闷地问,你跑什么?公牛说,干部来了,他们要吃牛鞭。母牛也跟着跑了起来,公牛不解,你也有牛鞭吗?母牛说,他们爱吹牛。又过了一会儿,小牛犊也跑来了,公牛说,你怕什么?牛犊说,他们在喝酒,喝完了要泡小妞。类似的笑话多得很,苏一玮一点也笑不起来,他觉得这种下乡的风气早应该改一改了,不改真的会出问题。他由此便想,有朝一,要是自己成了市政府一把手,有了决定权之后,一定要把这一坏习惯改掉。这一次,是他主持政府工作后的第一次下乡,他便给李家昌特意做了代,一是轻车从简,根据人数多少,集中在一至两辆面包车上,谢绝单位小车参与。二是由政府办统一带午餐,不给灾区人民增添负担。

 苏一玮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大家都以为苏一玮会单独坐小车,所以谁也没有给他留位子。苏一玮一上车,许多人都纷纷争着给他让位,他指指最后面说:“那里有空位,你们谁也别让了。”到了后排,才突然看到周小哭正一脸阳光地朝他笑着,并且迅速朝里挪了挪,用手拍了拍给他腾出来的位子说:“市长,你就坐这里吧。”

 苏一玮心里不觉一动,就接了话说:“记者同志辛苦了。”说着就坐在了周小哭让出的位子上,顿时,感到股底下十分温暖,身心就感到分外的舒畅。

 周小哭微微一笑说:“谢谢市长的关心,真没有想到市长能与我们一起乘坐面包车。”

 周小哭说话的时候,苏一玮又一次闻到了上次她给他整理领带时闻到的那种气味,那是一种让男人感到特别心醉的气味。而且,从西川到沙县,足有3个小时让他慢慢体味与享受,苏一玮便想,如果不坐面包车,我哪里能闻到你的气味?

 前排的赵守礼就回过头说:“这还不算,到吃午饭时,你就会知道,市长还要与我们一起吃自带的咸菜大饼。”

 周小哭突然天真地看着苏一玮说:“真的?”

 苏一玮说:“当然是真的。我们过去下乡慰问受灾群众,动不动出动几十辆小车,下去了还要大吃大喝,反而给受灾地区带去了负担,在老百姓中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我们就是想从这些小事中转变工作作风,改变政府的形象。”

 周小哭听完高兴地说:“好呀好呀,太好了,我又要钓一条大鱼了。”

 苏一玮不解地看着她问:“什么大鱼?”

 周小哭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这是我们新闻界的一句行话,意思就是说又要抓到一条上省台的大新闻了。”

 苏一玮听了不由得心里一动,眼睛就亮了。他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的新闻这么强,上一次拒贿的新闻上了省报省台后,影响力相当大,对他顺利当上代市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这次再能上省台省报,无疑锦上添花。想着,便高兴地说:“记者的眼里是新闻,领导的眼里是工作,司机的眼里是路。职业不同,想问题的方法就不同,难怪你这么高兴。”

 周小哭说:“市长真是高见,有一位老新闻工作者说,地震、战争、火灾、水灾、瘟疫等对于人类来讲是灾难,是祸害,但对新闻记者却是财富,因为他们找到了新闻源头,可以大做文章。”

 苏一玮说:“那你们就好好给沙尘暴做篇文章,争取多向上面要点资金。”

 周小哭说:“我这次的新闻点还不是沙尘暴,沙尘暴我们报道得多了,这次要好好报道一下转变机关作风问题,不知道市长有什么意见?”

 苏一玮哈哈一笑:“你们新闻工作者有你们的特殊,我可不敢横加指责。”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十分高兴,如果这次转变机关作风的报道出来,省里的领导肯定会注意到的,对他以后的发展肯定又奠定了基础。

 沙县离西川不远,行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他们这一次慰问选择了受灾最严重的曹六沟乡,车到处看到的都是一片狼藉,地里塑料大棚早已被沙尘暴卷得没影了,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泥墙,有的只残留着几撑塑料棚的木架,而棚内的蔬菜经过沙尘暴的袭击之后都气息奄奄的,黄瓜秧被风扯断了,西红柿吹落到了地上。

 车到曹六沟乡,沙县的县委书记正书和县长于光大早已等候在了土路上。待苏一玮下了车,就一起带着慰问团上地去察看。几个农民正在地里抢救着他们的蔬菜,有的在清沙,有的在扯黄瓜秧。苏一玮看着,仿佛几十年前自家的自留地受了灾,心里一片酸楚。他俯下身子,用手扯一条黄瓜秧,竟然断了枝。

 大家见苏一玮下了地,都纷纷跟了来,也有农民看到了,过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县长于光大说:“我们是县委县政府的,这位是苏市长。”

 那农民又问苏一玮说:“苏市长?你是苏一玮吗?”

 苏一玮说:“我就是苏一玮。”

 农民突然跪到苏一玮的面前说:“苏市长,我真的感谢你。上次为讨要关井费的事他们上市里去找你,我因为病了没有去成,回来的人说你要为我们过问这件事。没有过多久,县里终于给我们补贴了一部分关井费,真是太感谢你了。”

 苏一玮突然想起了上次曹栓柱几个人上他办公室的事,为这事,他还向县长于光大发了火,此刻,看到这位农民得到了一点的足竟然向他屈下了双腿,他马上扶起他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也是农民的儿子,知道你们的疾苦。不过,你们也要多为政府想一想,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呀。”

 农民点了点头说:“知道,知道,我们已经足了。”

 苏一玮回了头看了一眼于光大,十分真诚地说:“感谢你,也为难你了。”

 于光大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市长的关心,也谢谢市长的理解。”

 这时候,周围的农民越聚越多了。苏一玮看着这些淳朴的农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弟,不由得激动地说:“父老乡亲们,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全市300万父老乡亲看望你们来了。灾难是无情的,但是,人是有情的,我们虽然从根本上解决不了你们的困难,但是,我们会尽我们政府的最大努力帮助你们渡过难关。庄稼被沙了,我们再补种;塑料大棚被风卷走了,我们可以再搭建。我们相信,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共同努力,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苏一玮的话实在感人肺腑,有一位在场的老大爷忍不住抹起了泪,嘴里咿咿呀呀地说:“感谢,感谢政府的关怀。”这时,周小哭突然将话筒对了上去,老头儿一看那又黑又长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心里一惊慌,竟然倒退了几步。

 同时,苏一玮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关天宇的座机号,心想关天宇肯定有什么急事,否则,他现在不会给打电话来的。接通后,关天宇告诉他,说是刚刚接到省委通知,明天省委组织部长谢长顺要来西川宣布省委的任命决定,要他下午无论如何也得赶回西川。

 挂了电话,苏一玮心头一热。他知道类似于这样的会议通知根本无需市委书记亲自打电话通知,关天宇通知他,足可以说明这次任命一定与他有关。更重要的是,他还从关天宇说话的口吻里,明显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关切和话语上的平等,这使他感到无比的欣慰。

 视察完了灾情,发放完了慰问金和慰问品,已到吃中饭的时候了,李家昌就朝慰问团的成员说:“现在开始用餐了。为了避免给基层带来麻烦,遵照苏市长的指示,我们政府办给大家准备了简单的午餐,请大家前来领取。”政府办的杨科长就亮起嗓子喊了起来:“来来来,开始发放午餐了,这是真正的免费午餐,不收费。”大家就笑着前去领取,领到的是一个塑料袋儿,打开一看,内装两块饼一袋咸菜一香肠一瓶农夫山泉。因饿了,吃起来竟然也很香。苏一玮也不例外,领了食品袋就地蹲在地埂上与大家吃了起来。县里领导早就接到了市政府的通知,说是中午自备午餐,他们也不得不效仿,为每个人装了一份酿皮子。正书和于光大就凑过来要与苏一玮一起吃,苏一玮夹了一筷子酿皮,吃过说:“味道不错。”刚一抬头,看到摄像机正对准他,苏一玮也不管,照样大口大口地吃。周小哭却拿了话筒过来采访他说:“请问苏市长,你是怎么想到领导干部下乡自带午餐的?”

 苏一玮咽下口中的酿皮子才说:“领导干部下乡自带干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这种优良传统被我们遗忘了,我这样倡导的目的就是不要让我们的领导干部忘记了我们的优良传统。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通过这一小事却反映了一件大事,这就是我们的领导干部如何转变工作作风,减轻农民负担,减少基层麻烦,把下乡深入基层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解决困难为民办事,而不是走过场图形式,更不是下到基层去大吃大喝挥霍浪费。”

 周小哭说:“你觉得这种作风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

 苏一玮说:“能,至少我能,至少我在当市长期间要坚持下去!刚才我还在想,如果我们的受灾群众天天能吃上火腿肠,能吃上大饼,一定很足了。相比我的父老乡亲,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周小哭说:“如果是省里的领导下来基层视察,你也会坚持这么做吗?”

 苏一玮坚定地说:“我会的,入乡随俗,我想省里的领导也会理解并支持我的。”

 采访结束后,周小哭收起话筒,着泪花无比激动地说:“苏市长,你真让我感动!”

 苏一玮也受其感染,动情地说:“记者同志们辛苦了,你们也赶快吃饭吧。面对灾难,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说过了又想,如果今天的这些采访内容都能上省台省报该多好,那一定会在全省的领导层里掀起一波学习活动,我苏一玮的名字将会越来越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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