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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劳燕分飞
 回到高峰后,子让牛芳玲先去老家牛磨村,征求她父母的意见,他自己则留在县城找好友李唯一。李唯一从看守所出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做任何事,正郁闷得慌,一见子回来找他,当然喜出望外。

 子问起他的近况,特别是他和赵晶晶的婚事,不想李唯一情绪变得低落。子便说:“赵老爷子也真是,你们都这样了,他还不肯成全。”李唯一却摇摇头:“其实最大的障碍已经不是赵晶晶父亲了。”“那是什么?”子问。李唯一说:“是我自己。”子不愕然。

 李唯一告诉子,他越来越感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荒唐无,越来越感到自己根本无颜娶善良美丽的赵晶晶。李唯一说,赵晶晶的父亲极力反对并不能真正阻止女儿的出嫁,反倒是自己心理上有了不堪承受之重,成了彼此双方结合的最大障碍。“别的男人结婚能给予子幸福,而我却只能给她带来辱和不可预知的未来,你说我心里能过得去吗?”李唯一沮丧地说“我现在除了有一身坏名声,什么也不是,我根本就不配成为赵晶晶的丈夫。”

 子说:“可赵晶晶对你还是一往情深,她在QQ中对我说,她会极力说服她的父亲,即使父亲最终不答应,她也要和你在一起。”

 “那我只能有负于她。”李唯一叹息一声。

 子摇摇头,眼含泪花。他真的不愿看到一对经磨难的情侣最终劳燕分飞,可李唯一所说并非毫无道理,明知自己难以给对方幸福,却偏要结合在一起,也不见得是件好事。“那你打算怎么办?”子问。

 “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开创新的未来,成就一番事业。”李唯一说。

 子点点头,但又不无忧虑地说:“那赵晶晶怎么办?她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忍心舍弃她吗?”

 李唯一说:“说不上舍弃吧,我只想去开创一番事业,那样我才有脸面对所有的人,如果在我成功之后还能有缘与她走到一起,不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吗。到那时,我有了娶她的底气,她也会有嫁人的自豪与风光,那是多么值得期待啊。”

 子说:“话虽如此,但世事难料,你既不能保证你一定能事业有成,也不能保证你们的感情就一定不会另起变化,只怕你和她都会抱憾终生。”

 李唯一沉默了。

 子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也有这样的担心,却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他太想胎换骨了,太想给赵晶晶一个完美高大的丈夫了。他能成功吗?子只能向他报以祝福。

 李唯一撇开自己的话题不说,问起了子在外的一些情况。子也不隐瞒,将自己的遭遇都一一告诉他,并对他说这次回来是准备和同乡牛芳玲结婚的。李唯一像听传奇故事一般听完子的介绍,对于他最终选择与牛芳玲结婚,除了祝福也并无他话。

 两人又说到了子的前岳丈,也就是县委书记蔡学良。李唯一告诉子,高峰县在蔡学良促进全民创业、加快推进工业化的指导思想下,经济建设突飞猛进。李唯一说:“他算是一位有作为的地方领导。”

 子说:“这些年我虽然人在外地,却也一直关注着家乡的发展变化,只不过通过网上了解得没有你所说的生动具体。”

 李唯一说:“其实我能这么早从看守所出来,蔡书记是作了努力的。听以前在县委办的一个同事讲,蔡书记没少为我的事打电话。看来,他心理面是在乎你这个女婿的。”

 李唯一的话像是触及到子内心柔弱的部位,只见他的眼眶又了。“我知道他们两老一直视我如己出,即使蔡芬去世了,这种感情也没有改变,我真的一辈子都感激他们。这次回来,我很想去看望二老,却又怕无颜以对,毕竟我要娶另外一个女人为了。”

 李唯一说:“蔡芬已去世这么久,你再娶一个,也是合乎情理的,我相信他们不会怪你。”

 子点点头,说:“那我明天去看望他们,顺便征求一下二老的意见,以示尊重。”

 但让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牛芳玲这时却突然改变主意,坚决不与他结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话说牛芳玲回到牛磨村见过父母,说自己要嫁给子了,母亲虽不甚乐意,但见女儿主意已定,也就没有反对,可她的父亲牛双全却不同,不论牛芳玲如何解释,坚决不肯应允。

 牛芳玲无奈,请母亲帮劝,但也无济于事,牛双全说,就是天会崩、地会陷,他们都不能成婚。牛芳玲不服气,责怪父亲放不下上一辈的恩怨,她决不会受此影响,一定要和子在一起,并告诉父亲,她已和子同居了。

 牛双全一听,急火攻心,竟然昏撅过去,把全家人吓得半死。牛芳玲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良心何安,因此请来医生,默默守候一旁。

 父亲总算是醒了,牛芳玲着泪,恳请父亲原谅,也恳请父亲成全。牛双全瞪着虚弱的双眼,也没有再急于表态,只是让旁人都出去,他要与女儿单独谈谈。

 牛芳玲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之后,终于放弃了与子结婚的念头。

 子得知牛芳玲决定不与自己结婚,惊得目瞪口呆,他无法相信这话是出自牛芳玲之口,因为要嫁给自己可是牛芳玲梦寐以求的呀!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主意,或者说你是故意试探我?我说过,我决定娶你,就一定会好好待你,放心吧。”子说。

 “知道你会待我好,但我还是不能嫁给你。”牛芳玲眼中含着泪花,继续说道:“我跑到县城来找你说这事,既不是试探你,更不是和你开玩笑。”

 “可你总得有个让我信服的理由吧。”子急了。

 牛芳玲擦了擦眼睛,定了定神,说:“我总觉得,你心里面始终装着那个富家女,我想我即使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不如成全了你们。”

 子一听,笑了:“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你是担心我不会真心对你啊,不会的,我娶你之后,决不会三心二意,我会让你幸福的。”

 牛芳玲的眼泪又巴嗒巴嗒涌了出来,竟说不出声,半晌,才咬牙说道:“我已下定了决心,你不要再说了。”

 牛芳玲要回牛磨村,子想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也随她回到乡下老家。

 见过家人后,子硬着头皮来到牛芳玲家。毕竟两家以前有过很深的过节,如果不是因为牛芳玲,他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踏进牛双全的家门。

 牛双全的身体看上去已大不如前了,是不是他那下的玩意被母猪食后严重损害了身体?子不好问,也不想去问,他此来的目的是想知道牛双全如何看待他与牛芳玲结合,是不是他迫了自己的女儿,以至牛芳玲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牛双全并未表现出强烈的反对,他只是说,女儿的事由女儿自己作主。子看看坐在一旁的牛芳玲,只见她拼命地抹着眼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对牛双全说:“你如果对我有意见,不妨直说,不要在背后迫芳玲。”牛双全说:“我只是把该说的都说给她听,她不嫁给你,完全是她自己的决定。”子又看了看牛芳玲,见她并不否认父亲的说法,便对牛双全说道:“你都对她说了什么?”牛双全说:“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我想我不必告诉你,只要是我没有迫她就行。”子说:“听说你知道我和芳玲结婚的消息后昏了过去,你是不是以死来吓她?”牛双全说:“昏倒是真的,但我决不会以死来要挟。”子又问牛芳玲:“到底是什么原因?”牛芳玲泣不已,说:“不要问啦,总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关任何人的事,你回去吧。”

 子见问不出什么名堂,只好回到自己家中。对于牛芳玲的态度,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回来征求父母意见,也只是她出于对父母的尊重,即使她父母强烈反对,也不可能阻止她嫁给自己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子想不出这螺丝到底是怎么拧的,也只好作罢。子想,既然是牛芳玲自己的决定,他又何必再强求呢!

 在伯父家吃晚饭时,子并未告知此次回来所为何事,既然牛芳玲不与自己成婚,他也不想提及此事,可堂兄牛太锋却一个劲地问这问那,比如问他怎么不再娶一个,这次回来做什么,啥时候走等,让子好不厌烦,也觉得奇怪,这可不符合堂兄以往的个性。而且堂兄话里头出希望他别在家待太久的意思,让子好生纳闷。

 子哪里知道,牛太锋心里正紧张着呢。

 牛太锋借替子还钱给杨丹之机,威她献出身体之后,并未因此而罢休,此后更是想尽设法潜入杨丹家中施加压力,占尽了她的便宜。此次子回来,牛太锋担心杨丹会找子说起那“字条”的事,子肯定会因为伪造他字迹去行无之事而恼怒。至于子会恼怒到什么程度,将事情闹到什么程度,牛太锋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他的当务之急就是防止杨丹与子单独会面。只要没有单独在一起,这样的私密之事就不可能从杨丹的口中说出来。

 吃过晚饭,子与大伯闲聊了一阵,准备回家睡觉。不想牛太锋跑过来说:“子,今儿个我到你那睡吧,想听听你在外面的故事。”

 子说:“吃饭时我不是说了不少吗,你还没听够呀?”

 牛太锋嘿嘿笑道:“没听够,我睡你上听会。”

 牛树才见儿子那么想和子睡一块,便说:“去就去吧,你们是堂兄弟,睡一块亲热亲热也行。”

 子听大伯这么一说,也就没有反对。只不过牛太锋老婆王菜花倒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但又不好说什么,否则人家会说一刻也离不开老公,惹来笑话。

 走在巷子里时,低声音对牛太锋说:“上次我走时托你将九千块钱还给我屋前的杨丹,你应该办得很妥当吧?”牛太锋一拍脯:“那还用说,兄弟我一分不少地给了她。”子点点头,远远看着杨丹屋里的灯亮着,没说什么,来到自家门前,打开钥匙带牛太锋一起进了屋。

 在屋里,子以为堂兄会说起杨丹的事,因为堂兄一直怀疑他与杨丹关系暧昧,更何况那九千块钱还是托堂兄转的,他能不对此事感兴趣吗?可出乎子意料的是,堂兄缄口不提杨丹,也不问其他事,因此二人上准备睡觉。

 子正要拉灭电灯时,窗门轻轻响起来了。子猜想是杨丹在外,便到窗户旁打开窗门,问:“谁啊?”“是我。”听声音,果然是杨丹。“哦,是你啊,有事吗?”子问。杨丹答非所问:“你今儿个回来的?一个人在屋吧?”子看了看正高度关注这边动向的牛太锋,对杨丹说:“是今天回来的,太锋在这陪我聊天呢。”“他也在?”杨丹一惊,说:“也没啥重要的事,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要不我先回了,你早点睡吧。”

 子关上窗户,又看了看牛太锋,以为他会有话说,但过了一会,并没有听他说什么,便准备关灯睡觉。子哪里知道,牛太锋为刚才的一幕长舒了一口气呢。牛太锋暗暗尽幸自己跟子过来睡了,否则杨丹今晚非到子这儿证实自己的那些假话不可。幸好,今儿个让杨丹找不着机会。

 ****

 第二天,子告别大伯、堂兄嫂,准备去净林禅寺看望父亲,然后启程奔赴新的征途。临行前,子去了一趟牛芳玲家,见她情绪低落,无意外出,便只好自己上路。

 子的心情是沉重而复杂的。他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深爱着牛芳玲,但毕竟二人同居了一段时间,并相约回乡完婚,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要形单影只地奔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一路上,子坐在堂兄驾驶的摩托车上,览家乡的山山水水。

 家乡的景确实很美,花岗岩地质地貌与生态的完美结合,展示着无与伦比的自然风光,真是奇中出奇,秀中藏秀,美不胜收。但子在美景中穿行时,也发现了一些不和谐音符。山清水秀之间,竟不时冒出一些工厂,而这些工厂生产排出的污水则在附近形成臭水塘,有的直接排入河中,一路散发着臭味。

 子面对此情此景很是担忧,心想,县委、县政府大力促进全民创业、发展开放型经济,也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啊。路遇行人,子要求堂兄停下摩托,问这企业是哪里办的,路人答是从浙江引进的造纸厂。子又问,这企业放在这里污染了环境怎么办?路人说大家都有同感,气味不好,但他村里家家户户都得了五六千元不等的好处,也就没话说了。子闻听,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所谓有得必有失吧,子这样想,但心理面还是有一点痛心。

 到了净林禅寺,见到久违了的父亲,子便叫堂兄回去。牛树人虽然尘缘已了,但见着了子,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但当子说到这次回来本是与牛芳玲结婚时,牛树人顿时变了脸色,后听子说两人已分手作别,才又恢复了常态。

 子并没有注意到父亲表情的微妙变化,仍旧述说着自己的烦恼,他还说到了戴子慧,说到了那段让他心旌摇曳以至得心力瘁的情感纠葛。

 牛树人听后良久,才开口对子说:“我曾经给过你两本经书,你可曾读过?”

 子一愣,心想,怎么说到经书上来了,但又不得不答,他说:“经书我收着,但没有时间读。”

 “阿弥陀佛。”牛树人感到很惋惜“怪不得你陷入烦恼的深渊得不到解。正所谓不易空,空不易即是空,空即是,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你不应该太过执著,任何人或事都决非一成不变的,你不了解这样的‘空’,就会徒添烦恼。”

 但子似乎还不能理解父亲所说的话,牛树人便说:“方丈净苦法师就在寺中,我领你去见见他,他的佛法修为已入化境,能把抽象的经文融进生活的实际,让你在轻松交谈中受到教益。”

 到了方丈禅房,只见那净苦法师白眉白须,两眼烁烁有神,真有几分仙家的风度,但说起话来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净苦说:“小施主看上去禀善良,和我佛家也有缘,不知有何烦恼,老纳或可帮你化解。”

 牛树人便将子的情感遭遇简要说了一遍。

 不知方丈有何高见,子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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