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麦涛(谋略)
电影《男孩别哭》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1993年,位于美国中部内布拉斯加州境内的法奥斯城来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他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小城的宁静。几乎每一个遇到他的人都被他的纯真所吸引,女人们则对他频频表示爱意。尽管他成了全城的热门人物并与许多人结为朋友,但人们并不真正了解他的秘密。
这个自称布兰顿-蒂纳的小伙子实为女儿身,就住在离法奥斯75英里远的林肯市。她的真名叫作蒂娜-布兰顿。她无法接受自身的
别,却一直自认是“有
别角色危机”的男人。为此,她搬到法奥斯,希望能被人们接受,像一个男人那样生活。
“他”的新朋友伦尼告诉他,一个外乡人如果在法奥斯城找不到异
朋友将会被看不起。于是,布兰顿很快成了小城的情圣,并与一位名叫坎德斯的单身母亲住在一起。但拉娜的出现改变了他的生活,自从第一次相遇之后,两人很快便彼此热恋。布兰顿还与拉娜的前男友约翰成了朋友。约翰和死
汤姆都有前科,他们纠集了一帮
野的男人,酗酒、昼夜狂
。他们都接纳了布兰顿。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布兰顿因交通违章而被逮捕,她的秘密被发现了。拉娜得知真相后,站在了布兰顿一边,而约翰和汤姆却感到被羞辱了,他们的怒气迅速膨
为一次血腥的暴力犯罪——他们强
并残忍地杀死了布兰顿…
影片至此戛然而止,留给读者太多的思索,包括人自身的价值观,社会
别角色的定位…然而艾莲与麦涛考虑的是影片另一重涵义——毋庸置疑,所有人对于影视片中出现的强
情节都会感到震撼,然而两人在这部影片中描述布兰顿被强
并杀死时所产生的感受则更加强烈。这里隐含了一个观点:尽管大多数国家对于强
罪的量刑更多是考虑被害人的年龄以及犯罪残忍程度。但强
一个女同
恋者的罪行似乎更加残酷一些,特别是针对女同
恋中的男
形象扮演者。
艾莲和麦涛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假如影片中的布兰顿并没有被杀死,那么接下来她会怎么样?结论无非有两种:精神崩溃或是成为新的复仇者。
对于这部影片的回忆,使两人第一次把同
恋的线索与报复行为结合在一起。然而新的问题产生了:加入两年前萧影身上真的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么为什么事后报复的对象却一直是女
——那些跟她有过合影的女同
恋伙伴?
麦涛沉
许久,把第三个线索,即医院可能存在的医疗事件,套了进来:萧影可能是女同
恋,但是她的这种倾向是什么爆发的呢?也许是在两年前,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后。这形成了两条不同的路线:第一,当年的萧影并非同
恋,她和自己的咖啡店老板有了关系,但随后被不负责任的老板抛弃了。由于对男
的不信任感和被伤害之后产生的倒退机理,她可能转而对女
产生好感。而依照死去的线人薛婷婷的说法,她那个时候似乎怀孕了,也许她想把孩子生下来,更有可能想要打掉,于是她找到了同
恋伙伴王
文小姐,却没想到出现了医疗事故。由此,萧影的心理由爱转恨,开始一系列的包袱。第二条路线稍有区别,当年的萧影就已经是同
恋,这更符合薛婷婷的说法——她在酒吧工作的一年里与男
客人保持了不冷不热得适度关系——因为她对男
客人毫无兴趣。然后酒吧拆除后,她却被老板强
,精神濒临崩溃,整
酗酒——这也出自薛婷婷的说法。但她那时候应该并没有走向报复的极端道路,原因可能是她怀孕了。出于女人天生来的母
情结,她可能会对赋予自己新生命的男人恨不起来。所以时至今
,酒吧老板都没被干掉。但那孩子似乎没有出生,为什么呢?还是出于医疗事故,在这个事故之后,她失去了孩子,但她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并不知道内幕。直到今年,即1999年,某人可能不小心走
了消息,使得她产生变态的报复心理。杀死女同
恋者可能出于她在和她们的交往中受到过更加强烈的伤害,甚至那起医疗事故很可能就是她们一手操控的。
无论是上述的哪条路线,其核心问题都是要搞明白,当年医疗事故的内幕。对于凶手的
别不明,麦涛也修正了先前的观点,考虑到萧影很可能是受到了作为女
被伤害的经历影响,更多情况下把自己当作男人——有可能开始改造自己的外貌,比如说注视
酮等雄
素,使自己的外表看上去也像一个男人!
艾莲对此的补充是:他想起了被杀的酒吧老板娘,假如这起独立于半年前的案件和眼下的系列案件真的出自一人之手,那么理由也就很好理解了。他顺便联系到了薛婷婷证词中可能出现的谎言,长时间找工作未果的薛婷婷可能求助过酒吧老板,而她的
换条件,是将萧影与老板偷情的秘密揭
出来。即使说,薛婷婷一直知道萧影和老板的
情,为了自身利益,她最终放弃了再为朋友保密,转而投向老板娘的阵营。因此薛婷婷也成为被报复对象,可是凶手并没打算一开始就干掉她,也许对这个细节并不知情,然而对方主动找到自己告知线索的事情却令凶手坐不住了,她不得不除掉了这个多嘴的朋友。
艾莲把这些想法和盘托出,同时表示了一些问题的看法:第一,凶手究竟是不是萧影还很难说,也许会是了解内幕的人;第二,女主编谢晓虹遇害时间的怪异仍然是他心头难以解释的疑问,另外,那个奇妙的玻璃碎块尚未解释清,她是否真的被同一个凶手干掉都还是个谜;第三,如果真的像他们所分析的,他与护士何雨霏的交往则必然会给这个无辜的女孩儿带来麻烦,他不想干了。
麦涛对这最后一条感到无法接受“伙计,”他这样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如同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中途收手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前功尽弃,咱们当时说好的,你来接近何雨霏,这有可能引出凶手。当时你也知道这可能带来的后果,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眼下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保护好她,我们来设计一个圈套,
出杀手,问题就全都解决了。兄弟,这一次你听我的,应该不会有错。”
麦涛的一席话说得艾莲沉没无语,他确实丛一开始就了解了这个计划,而且到现在一成不变,也小有收获。可这是不公平的,他知道这个计划,麦涛也知道,甚至刘队也可能听说了,但是何雨霏不知道!她只是在与男朋友分手之后“巧遇”了一个令她产生好感的男人,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或许会有感情,或许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然而她都并不知道这个计划。也许像麦涛所说的,早晚有一天,他们可能引出凶手,但不论何雨霏是否会被凶手伤害,她就无法得到完
的结局——抓到凶手的那一天,也将是她和新的男人分手的那一天。依照自己的性格,艾莲是没有勇气把这一切讲出来的,告诉那可怜的女孩儿,他只不过是想要利用她。也许,到那个时候悄然离去才是上策。
麦涛是在中国最了解艾莲的人,他由此猜到了他的心事,也从他的沉默中品味到了犹豫,最后,只好继续说道:“兄弟,我们都不是为了自己,当然我们也从来不会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但是,想想那些死去的女人,想想我们的工作和使命。跟那个丫头别玩儿得太过火,你会控制好自己的,别带来太大的伤害,就一切OK了。另外,刘队那边,我不打算出面了,一切的分析以及我们的安排,都由你来讲述。你看这么办行吗?”
艾莲想到了陈芳,甚至为没有说实话而且心怀叵测的薛婷婷感到难过,麦涛和自己一样,都不可能以伤害他人为乐,他们不得不这样做。他没有理由拒绝他。但是,艾莲不愿再和警方发生什么关系,也许是由于愧疚,也许是别的什么,他没有说,只是坚持仍由麦涛去和刘队沟通,同时也试着要求刘队暗暗派出一些人去保护何雨霏——他实际上并不希望如此,这就好像他和何雨霏的“感情戏”不得不在一大堆拍摄人影众目睽睽之下,按着剧本一步步地上演一样。他不喜欢演戏的感觉,却从小开始不断地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戏剧。
最终,两人达成了一致,这是麦涛的计划。与以往两人合作所有的案件不同,这是独立的麦涛的计划。
还是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只是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全都撤去了。主人在写字台前
着烟,他(她)的报复已经接近尾声,没有必要再保留那些该死的物证了,付之一炬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可他(她)还是感到了一些危机,有个家伙,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不喜欢超越规则办事,更讨厌增添无辜的受害者,既然自己是一个复仇者,那么,所有的行动当然都应该围绕着那些当年犯下罪行的该死的人们!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人
悉,因此,当照片被处理掉之后,那罐快用空了的
彩油,却依然保存在写字台的抽屉里。
他(她)有自己的原则,因此,当初曾经放过麦涛一马,只不过,这一次,他(她)需要等待时机,干掉那个知情人…
到了1999年7月3
,也就是艾莲29岁生的前夕,他与何雨霏“邂逅”的第四天傍晚,两人的感情已发展到濒临失控的地步。
在用过了晚餐之后,艾莲正准备打道回府,何雨霏却靠过来,开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
他有些惶恐,因为知道那份计划的不公平的感觉油然而生,遗憾的是,却没有占据内心最主要的部分。艾莲算是个谦谦君子,他缺乏感情却并非没有
。他的目光从她的半遮半
的睡裙上滑过,停在她
口的那一对尤物上;他的手指也颇含热情地揽住她的
肢…该死,我他妈是怎么了?艾莲不断地告诫自己,却又有些无法自持,心襟
漾。一直以来,他都成功地在避免这一类事情的发生,可今天是怎么了?
“你很冷淡,”她说“所以,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主动一些。”
这话,什么意思?
艾莲惊异地瞥向自己曾经用过的玻璃杯,那里面,只剩下很少的红酒,呈现淡淡的粉红色。
“我希望能留下你,”她又说“你也知道,我是护士,从医院拿一些药品相当容易。”
该死,难道我们都错了?
“你很优秀,也很体贴,真是奇怪的感觉,”她又说“这和你的冷淡截然相反,似乎一切都是矛盾的,但是很美。”
她的目光开始闪烁,脸贴着他的面颊。
难道我们都错了?该担心的不是她,而是我们自己。这个计划,看似天衣无
的计划,其实到头来只不过是她的计划的一部分。对了,何雨霏见过麦涛,如果,如果她是凶手,那么她当然也知道和薛婷婷见面的我,在发现薛婷婷尸体的时候,我和麦涛呆在一起,她由此了解了我的身份。也许,从一开始,这些都是她的计划的一部分,而我们才是自投罗网的傻瓜!怪不得相识的那一天,会有她和男朋友分手的那个巧合,难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也开始飘移不定。糟了!他很想站起来一把推开她,夺路而逃,却已经丧失了这个力气。他的目光再次滑向她的
沟,胡说,全他妈是胡说!她根本没有服用过雄
素,她一直把自己的两个身分掩藏得很巧妙。只是,干掉了自己,无异于惹了麻烦,她可以继续掩藏自己,没必要这么做的…也许她会再次开始逃亡之路,也许…
艾莲的眼皮快要阖上了,他努力挣扎,却似乎毫无用处。他的头部渐渐低垂,开始了
重而含混的
息。
就在这时候,仿佛时机已经成
,何雨霏一下子坐在他的腿上,嘴
靠了过去。
一瞬间,昏昏
睡的艾莲,忽然清醒过来,他松弛的手指猛地抖动了一下。腿部有某种强烈的刺痛感,正是那刺痛在刹那间把他从失去意识的边缘拉了回来。他丧失了神采的眼睛忽然间炯炯地
出光来,一把推开何雨霏,站了起来。
这显然出于何雨霏的预料,她大吃一惊,向后退缩,靠在卧室门边。
“你…”她声音惶恐。
他并不回答,径直走进洗手间猛地冲了一把脸。随后将长
退下,发现在右腿上有一个小小的创口,已经穿透皮层。
这是怎么
的?艾莲在
兜里摸索一番,发现了那成三角状约摸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碎片。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在谢晓虹家里搜索出来的物证。在商场购买西服的时候换到了这个口袋里。没想到这东西救了我一命。
当务之急,是应该赶紧离开,可艾莲盯着洗手间镜子中的自己,突然疑惑不解。
不,不对啊,谢晓虹的被害果然另有隐情。他仿佛突然之间回到了数天前在谢晓虹住所调查的情景。
那天,他先是在卫生间的
沟里发现了女主编与萧影的合影照片,随后把它交给刘队。走回来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低头捡起了玻璃碎片。随后又注意到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小处墙壁的墙皮
落了,可惜当时并没太留意。
现在,他一眼瞥见何雨霏浴室里的香水瓶——淡淡的康乃馨香型——嗯,会有股母亲的味道。他想起之前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并不一样,也许这是在家里,才会
上的香水,就在洗澡之后。是的,所以才在浴室里也摆上一瓶。
也许这里和谢晓虹的家里有些相似,这枚玻璃碎片,正是香水瓶上的。有人把它用力地向外掷去,香水瓶砸在对面墙壁上碰得粉碎,因而,也在墙壁上留下了痕迹。一定是这样的!
那么,做下这件事的人会是谁呢?谢晓虹的老公远在国外出差,当然不在怀疑之列;而凶手似乎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又不需要利用香味来掩盖尸臭,何况他在事后打扫过这些碎片,所以他也不可能给自己增添麻烦;如果没有其他人那就只能是被害人自己干出了这件事。是谢晓虹本人拿起了香水瓶,用力向外掷去造成如此后果,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凶手处心积虑地在这起命案中做出假象,他肯定处理过尸体,但用的什么方法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至少造成了昆虫学判断和法医学判断在尸体死亡时间上的不合拍。同时,尸体的被杀害位置给人们一种错觉是在卧室里进行的,当然,蛆虫的活动迹象表明,真实的地点不在卧室,而是浴室。那么,凶手这么做的动机何在?
从被害人死前穿的
感内衣来看,她应该已经洗过了澡,在
上等着情人到来,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只是她想不到罢了。总不会有人穿着洗澡吧,所以换内衣的举动一定是在卧室里。凶手如约出现了,起初自然没有引起被害人的怀疑,就像以往一样,他们准备做
。但是,凶手事先就计划好了,趁被害人没有防备,使用准备好的绳索套住了被害人的脖子。之前的王
文和宾馆女
很可能也是这么被害的。但问题随即出现了,既然凶手已经卧室里完成了杀人准备,那么最后的凶杀现场时浴室该怎么解释呢?跳过这个疑惑,再向后看,不论出于何种理由,反正凶手把被害人带进了浴室,为了不给自己带来麻烦,至少不让被害人叫喊,他应该极力控制住绳索才对。两人达到浴室后,凶手完成了杀人行动。可究竟被害人是在什么机会下扔出香水瓶的呢?
从香水瓶的抛出方向来分析,被害人很有可能是想用它来打击凶手,给自己赢得一线生机,奇怪的是,她有没有机会这么做呢?艾莲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答案:也许,被害人看到从镜子中看到了凶手的脸,但这张脸是她熟悉的面孔,理当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等一下,她得到了一个机会,在被紧紧勒住喉咙频临死亡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机会,这要怎么解释?或许,凶手也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就像我现在一样,看到了自己的脸…一丝犹豫…时机…或许…
疼痛的刺
毕竟只是暂时的,过后还是无法抗拒药力,艾莲再次感到天昏地暗。他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趁刚才这个机会赶紧逃走,可悲的是,他分析出了女主编的一次机会,却让自己的机会悄悄溜走。他晃晃悠悠地从浴室里褪出来,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自己那双
离的眼睛,在他的视野里,仿佛有很多双眼睛,正在望着自己。
他只将房间门拉开了一半,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脑袋撞在门框上,身体颓然地倒了下去…
“你有多久没有艾莲的消息了?”
“大概四个小时…”麦涛烦躁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脚。
“他没接电话,也没回一个短信?”
“是的。”夜幕下,路灯边,麦涛的脸色很难看,身边的刘队则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
“跟平时不一样,”见麦涛又
出一支烟,刘队凑上去点火,一连几次都没能点着“妈的,没气儿了!”
麦涛自己的打火机也意外地打不着了,他心下升起一阵不安。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们得上去看看。”
“再等等,”麦涛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音里也有些颤抖“等等,艾莲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现在别,不然会前功尽弃…一旦暴
出艾莲的身份,就算何雨霏真的知道什么,也不会再说了。”
麦涛说“应该”自己心里却没了底。该死!艾莲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楼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不行,不能等了,”刘队斩钉截铁地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艾莲的安全很重要,我们不能再失去…”
两人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化妆潜伏在路边的警员忽然过来报告说:“队长,目标出来了。”
两人均是一愣,警员解释说,何雨霏从被监视的住宅楼里走了出来。
“分头行动!”刘队立刻下了指示“你们两个,去追踪护士;我和麦涛上楼察看。记住,一旦目标有返回的迹象,立刻通知我们。”
安排妥当之后,刘队与麦涛立刻从草丛后站起来,顾不上抓挠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包,迅速向住宅楼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