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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
 第36节:树大招风

 是宋聿同学的,那双眼睛,仍然是那种倔强,但是略带痛楚和无奈的眼神。

 而且,他仿佛瘦了一些,也憔悴了一些,只是,以往一贯懒洋洋没有什么表情的双眸,此刻正灼灼盯着她,一眼不眨地,就那么盯着她。

 她飞快地埋下头去,心中哀叹,真是太太太太霉了,早知道今天宁死都不出门,老老实实待在宿舍里听默默这个自动自发的雷锋式宋氏后援团一万年不变的慷慨陈词了,好歹还只是仿若托梦,作不得数,当不得真。

 如今,放着这么大一座本尊在眼前,倒叫她如何是好?!

 而且,这尊神,显然是她自己引狼入室,带进来的,实在怨不得旁人。

 在有计可施之前,她只能低头继续看书,装作完全没看到他。

 但是很快,她就不能再装作无动于衷了,因为,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已经扫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间杂着一些暧昧的眼神和似有若无的窃窃私语,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半会向他们多扫两眼。

 潇潇再次低叹,谁叫宋同学和她这一年来都实在是太不小心谨慎,太树大招风了呢,打出头鸟,再多坐片刻,她笃定,不出半天,D大有关宋聿同学和陆潇潇同学的绯闻就传开了,而且,绝对绝对可以COPY出N多个版本,还都是附带花絮的韩剧式的超长版。

 她自认倒霉,老天爷一定是十分十分鄙视她这一类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因此,筛选她为独立样本,施以辣手,严加惩戒,借此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于是,她别无选择,只得抬头,刚刚开口:“呃…”对面的宋聿同学仿佛早就料到一般,一言不发地,推过来一张纸条,潇潇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找你有事,出去谈。

 潇潇无奈,这儿显然是坐不下去了,再坐下去,她全身上下EVERYWHERE都要被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神BURNINGAHOLE了,因此,十分顺从地,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然后,在周围的人群不可避免的注视下,自顾自地,埋头先走出去。

 宋聿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十五分钟之后,两人又来到学校后山那个小草坡。

 随便找个地方,宋聿拉住潇潇,先展开一方手帕铺好,再示意她坐下。

 两人默默地坐着,良久无言。

 宋聿的眼睛,似是无意识地,平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去年,也是差不多的这个时候,自己逃课来到这儿,无意中听到那个呆呆的韩博士对潇潇表白,结果以彻彻底底的失利而告终,当时自己还仿若旁观者一般,躺在草坡的另一端,完全置身事外。没想到,现在,仅仅相隔一年,这个人,居然就要轮到自己了…

 他的嘴角,第一次地,居然掀起一丝苦笑。

 但是,他决不能认输,他也绝不气馁。

 他骨子里,还是充了宋家人特有的百折不回的精神气质。

 于是,他转身,看向潇潇。

 潇潇低头,双手下意识地,绞着书包袋子,看着草坡上不复青翠的颜色,对他投过来的目光,恍若未见。

 宋聿仍然毫不放松地,一直就那么盯着她。

 终于,潇潇无奈地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他的眼眸,炙热地,带着浓浓的,说不出来的深情,仿佛,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忧郁,直直地,看进了她的眼底。

 他就一直这样看着她,紧紧地,毫不退缩地,看着她。

 她一时无措,同样地,在这个小男生面前,又一次感到了一种巨大的迫感,还有一丝丝…害怕。她又低下头去。

 一时寂静。又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宋聿低低的,但无限坚定的声音:“潇潇,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所有,你的一切,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声音似是顿了顿,然后,更加坚定地说“我可以让你考虑,但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

 说着,他站了起来,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可以等,但是…”他看向潇潇,似是再次宣告“你要记住,这辈子,你注定,逃脱不开我,我要你做女朋友,要定了!”

 说完,毫不停留地,大踏步转身而去。

 潇潇埋下头去,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她根本就分辨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似是带些恼怒,一些气愤,一些不安,一些无措,一些害羞,居然,还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甜蜜。

 还从来没有一个男生,这么霸道地,这么强势地,这么毫无顾忌地,跟她这么告白过。

 以退为进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事实证明,陆潇潇同学实在是有些杯弓蛇影地多虑了,老天爷还是十分眷顾她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意明显不诚的凡尘俗子,因为,下个周末,导师下令加班加点翻译资料,不得有误,下下个周末,一个大学同学在上海结婚,她和默默受邀联袂出席。一直和高枫两地分隔的默默自是数着日子等了好久,就盼着能和男友小别重逢一下,再加上知道潇潇最近心情欠佳,因此,想方设法也要拖着她去,也好排遣排遣她心中的小小烦恼。

 潇潇左思右想,也只有先这么着了,因此,无奈应允。并且,打电话回去一一告假,好在宋家宽松民主的家风潜移默化地影响到孝庄和从女士,两人除叮嘱了几句话外,倒并未多说什么。

 放下电话,潇潇松了口气。

 也就意味着,她可以在外面先躲个十几二十天的,暂时不用回宋家了。

 在她还没有想清楚之前,躲得一时是一时吧。

 第37节:以退为进

 只是,她忘了,还有一个不定时在等着她,这个,就是上次被她险险地,放了一回鸽子的沈寒培沈先生。

 因为,没过几天,这个沈寒培先生,就直接找到学校来了。

 一天晚上,潇潇在宿舍看论文,手机响了,她一看,松了一口气,嗯,还好,是一个陌生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有磁的声音:“喂,陆潇潇吗?”

 潇潇怔了一下,有点陌生的声音,会是谁?

 对方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记不得了吗?我是沈寒培。”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就在你们宿舍楼下。”

 潇潇心中又是一声哀叹,本来还庆幸着上天眷顾,这段时间不用回去,宋先生和从女士也就无从下手,对她洗脑灌输旁敲侧击什么的,让她能安静一阵子。没想到,人定胜天,人家现在手上握有尚方宝剑,直接单匹马杀上门来对她下战书了。

 一定是她老妈和宋叔叔背后搞的小动作。

 沈寒培继续礼貌地说:“潇潇,你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

 说得那么温文有礼,口气含蓄中带着尊重,她纵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也只得同样有礼貌地:“好吧,请等一下,我一会儿就下来。”

 实在没办法,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十分钟之后,潇潇低着头,和沈寒培先生,在D大校园中漫步。

 夜晚的D大校园,格外静谧安详,因不是周末,学生们大都在教室上着自修,长长的林荫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多半是一些悠闲自得地颐养天年的老教授们,和一些天真烂漫童言无忌的孩子们,或在散步,或在跑着跳着,偶尔,会有一些骑着自行车行匆匆的学子们穿梭来去。

 在这个时间段,像潇潇和沈寒培这样似乎很有心情地,悠然漫步的,并不多见。

 但此刻的潇潇无暇他顾,她只是埋头走着,几乎一言不发。

 沈寒培倒也是一副不急不忙,十分有耐的样子,在她身旁,迈着长腿,安安静静地走着。

 不过,他仍是时不时地,侧过脸来,打量一下潇潇。

 以沈寒培多年来国内外的丰富人生经历,和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的那一套官场哲学,以及亲身体验的商场上的各人等,自然看得出面前这个陆潇潇同学,表面冷淡而矜持,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很有人际交往的自我原则,但实际上,毕竟是一个从未出过校门的学生,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再加上她出众的外貌和内敛的气质,宛如一朵空谷幽莲。

 以他广泛的社会关系,见惯了庸脂俗粉,亦从不为所动,而面前这个陆潇潇,自宋从二人婚宴之起,他就是看中了她的单纯和干净清澈的气质,所以,才不紧不慢地,耐心地,一步一步接近她,一心想要攀折下这朵清高孤傲的小莲花。

 还不惜为她等了将近一年。

 他不是看不出潇潇,迥异于其他女子的,对他本能地有一种抗拒感。

 但是,他可以等。

 或许,这样最终得到的,才更值得珍惜。

 当两人顺着校园里幽静的道路一路闲逛,直到走到一个小亭子旁的时候,潇潇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她抬起头,冷静而不失礼貌地问:“沈先生,请问找我有事吗?”

 她还记挂着自己没有看完的论文。

 沈寒培含笑看她:“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很单纯,说起话来也直截了当。

 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人,特别是女孩子,跟他这么就事论事地说过话了。

 于是,他居然也就难得地,轻松一下,兴起跟她开开玩笑的念头。

 潇潇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她抬头看他,越发坚信自己的最初判断,这个沈寒培先生,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实际上,十分深沉。

 因为在他含蓄内敛的外表下,时不时地,散发出一种略带颓废和萧索的感觉。

 而他的眸子里,也一直闪动着难以捉摸的,略带笑意又略带嘲谑的神采。

 不知为什么,几乎在同时,她就想起宋聿那还带有些微稚气的,坦然而专注的炙热眼神。

 心中,又掠过一阵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无言以对,只好又低下头去,一时气氛有点尴尬。

 最终,还是沈寒培先生打开了僵局:“潇潇,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呀…”

 潇潇不解地,抬头看他。

 只见沈寒培先生难得地,十分正经地对着她,微笑:“不要总是一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会让我对自己一直都还蛮有信心的个人魅力,产生从未有过的深重怀疑。”

 潇潇一愕,看着他,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寒培先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续不紧不慢地:“没关系,如果你一时适应不来,我们可以作为普通朋友先处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的声音停了停,很为她着想地“潇潇,你放心,宋先生那儿,我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都等了快一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时半刻的,再说,也不能把面前的这个总是低着头,看似柔弱,但其实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一下子盯得太紧,或许,她真的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见到潇潇有些如释重负地抬头,朝他似是感激地笑了一下。

 他注视着她,也回她以微笑。

 片刻之后,两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心防有些卸下的缘故,潇潇开始和沈寒培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间或,沈先生幽默风趣的话语,也会逗得她会心一笑,偶尔,她也礼貌地说上几句或是应答几句,心情,仿佛也轻松了一些。

 两人快走到潇潇宿舍的时候,潇潇无意识地,一抬头,看到一个人,她的心情,又蓦地沉了下去。

 第38节:恩爱夫

 在通向她宿舍楼的方向,离她大约一百米的地方,赫然站着宋聿同学。

 而且,神情严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尽管最近已经习惯了他经常神出鬼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视线所及范围内,但在今天这种颇为尴尬的场合,潇潇也不免一时心头大,她只能略略低头,慢慢地继续向前走。

 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从眼角的余光处,她就看到一个人影笔直地,迅速地,从她身旁擦肩走过,而且,仿佛还带有不屑地,颇为恼怒地哼了一声。

 沈先生倒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很自如地,跟她说东道西地寒暄着。

 潇潇只是低头听着,再不说话。

 到了宿舍楼下,两人礼貌作别,然后,沈先生颇有绅士风度地看着她上楼,才转身离去。

 到了第三个周末,潇潇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了,再加上下午四点半,老王司机已经忠心护主地,在校门口望穿秋水般殷殷等待了,她只好收拾东西,动身回家。

 回到家中,其他人都没见着,她只看到孝庄,和张阿姨。

 孝庄先是心疼地一把抱住她,嘘寒问暖了一通,又着她问最近吃了什么什么东西,怎么脸色这么差,然后,忙不迭地,和张阿姨一起去炖十全大补汤去了。

 从进门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看到宋聿同学,她心里,不一阵轻松,同时,忍不住地,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他又…开车出去兜风了?和…

 想到这儿,心中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恼怒,居然还有一丝丝细微的…酸意。

 游手好闲的小男生!

 晚餐时间,孝庄和张阿姨将饭菜布好,正在此时,电话响了,潇潇去接,是老妈从珊女士。

 原来,宋先生和从女士这两个年龄加起来足有九十岁的恩爱夫,要享受浪漫情调,去看今晚八点最新上档的爱情文艺大片了,随便就在外面吃点什么,晚上不回来吃饭。

 打个电话是为了知会一声。

 也是为了顺便听听潇潇的声音,她知道宝贝女儿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潇潇暗地里吐吐舌头,又应了几句问话,才放下电话。

 她这个老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以四十多岁的高龄,一旦浪漫起来,还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对宋叔叔说的那些麻话,不要说孝庄和张阿姨这两个老古板听得脸色发青,眉头直皱,就连她和宋聿这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男生女生,也听得很是别别扭扭地不自在,浑身直起皮疙瘩,还亏宋叔叔听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的。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伟大力量吧。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底,居然微微叹息了一声。

 转过身来,她猛然吓了一跳。

 因为,她看到一个原本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餐桌上的人,正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懒懒地坐了下来。

 是宋聿同学。

 显然回来很久了,因为,好像已经洗过澡了,穿着家常休闲服,头发还有些漉漉的,随随便便地搭在头上,浑身上下看上去格外清

 他坐定后,并没有和潇潇打招呼,只顾埋头吃饭,一声不吭。

 孝庄见惯不惯地,敲敲宋同学的头:“小聿,吃慢点,太快会影响消化。”接着,招呼潇潇“潇潇,别愣着,过来一起吃饭。”

 潇潇就听到宋同学含含糊糊地似是“嗯”了一声,放慢了吃饭的节奏。

 他对孝庄,不知怎么的,一向很有亲近感,尤胜于对从珊女士。

 潇潇也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地,看了宋同学一眼,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三人开始吃饭。

 餐桌上,潇潇和宋聿都只是低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就只听得孝庄不停地劝他们多吃点,一会儿挟这个菜给潇潇,一会儿挟那个菜给宋聿,不一会儿,两人的碗里,就堆得跟小山似的。

 潇潇和宋聿恭敬不如从命,只得努力地不停地吃,来感谢她的殷切关怀。

 刚吃了一会儿,潇潇就感觉到对面时不时有目光扫来扫去的,但是,每每当她抬起头来,宋同学又只顾埋头专心吃饭了。

 好容易吃完了,帮着孝庄收拾完碗筷,进厨房清洗了一会儿之后,潇潇和孝庄一人分别端了一个果盘上来,果盘里面,是提子,猕猴桃,还有山竹。

 宋聿同学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潇潇将其中一个果盘轻轻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他恍若未见,既不看潇潇,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表情僵硬地,盯着电视机。

 孝庄不免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又向潇潇瞥了一眼。

 这两个孩子,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

 趁着宋从二人不在家,她刚准备开口发问,就看到潇潇垂下眼,对她说:“刘阿姨,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去休息了。”

 孝庄看了看宋聿,言又止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早点睡吧。”

 她又心疼地看了潇潇一眼“看你小脸尖的,真是的,喂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喂不胖你,倒是我,重了足足二十斤!”

 说着,不无沮丧地,看着自己早就不复苗条的身。

 看着她左转右转地比划着自己的,一脸的遗憾,潇潇忍俊不地想逗逗她,在她脸上亲热地“啵”了一下,又将脸偎过去,在她脸上来回擦了几下:“胖就胖点嘛,有我亲起来才舒服啊。”

 说完,轻笑着,一路奔上楼去。

 第39节:生平第一次

 孝庄有些愕然地摸脸:“这个死丫头…”

 话未说完,就看到宋聿同学一阵旋风似的从她身边迅速刮过:“刘阿姨,我回房间了…”

 随即也飞奔上去。

 孝庄先是蹙起眉看向宋聿的背影飞快消失在楼梯转弯处,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片刻之后,眉头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这一幕,仿佛有些熟悉。

 想当年,她跟逝去的丈夫,在恋爱之初,只要闹起矛盾来,也是这样的。

 只可惜,他去世得太早,孤零零的,留她一人在这个世上。

 她微微叹了口气,眼角泛起一阵泪光。

 潇潇回到房间,刚想关门,但是,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比她更快地,抵住门。

 她不抬头也知道是谁,继续徒劳地努力着,试图关上门。

 但是,对方纹丝不动,定定地,用脚抵住,仿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痛。

 最终,她识时务地,放弃了无用功,转身走进房内,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有个高大的人影,走到她身后,然后,也是一动也不动,就那么站着。

 过了好久,潇潇无奈转身,一眼就看到宋聿同学,全无往日的桀骜不逊,神采飞扬,而是专注而沉默地看着她,眼神中,依然是那种说不出的执着,和炙热。

 她又垂下头,不一会儿,就听得宋聿低低的声音:“潇潇。”紧接着,似带些微苦恼地“为什么,这些天来要一直躲着我…”

 潇潇心头蓦地一软,接着,想起游乐场前那尴尬的一幕,想起小草坡那天之后他带给她的种种困扰,又想起他那天晚上看到她和沈寒培时,面带不屑地,直直走过去的样子,不又有些委屈和气恼,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他走:“你出去…出去…”

 宋聿就那么一声不吭地,任她推着搡着,快到门口时,他突如其来猛地反身,一把抱住她:“潇潇,我爱你…”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潇潇一时愕住,任他抱着,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把头埋进她的长发中,低低地,在她耳边喃喃细语:“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天知道,他有多爱这个看似柔弱,实际韧十足的女孩子,这个一度让他冒火跳脚的女孩子,这个给他带来温暖感觉的女孩子,这个总是让他又气又爱的女孩子,或许,在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悄悄地,不经意地,进驻了他的心…

 他的滑过潇潇的长发,轻轻地,一路滑过去。

 潇潇心中震动不已,现在的宋聿,不再是那个酷酷的,冷嘲热讽地整天跟她作对的小男生,也不再是那个似有意似无意变着法子惹她生气的小男生,更不是那个看似表面冷傲实质很是关心她的小男生,而是一个深情款款地,对她坦白爱意的大男孩。

 她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生平第一次,她突然觉得,在他面前,她有一种被宠爱,被呵护的,小女人的感觉。

 但是,几乎是立刻,她体内一贯理智的因子不合时宜地又占了上风,她又开始钻牛角尖,轻轻挣扎:“不行,宋聿,我们…我是你姐…”

 或者,她还没做好接受一个小男友的充分心理准备。

 又或者,宋聿和她的不同成长背景,对她而言,仍不无芥蒂,无法释怀。

 宋聿身体一震,接着,推开她,他的眼底,是深深的愤怒:“陆潇潇,你的心真的是顽石做的吗?”他忍耐地深了一口气“我已经放下了我所有的自尊,鼓起我所有的勇气,来把我的心,毫无保留地掏出来给你看,你就真的这么无动于衷吗?!”

 他转身,向外走,冷冷地说:“或许,你认为那个比你大上五六岁的沈寒培先生比我更适合你,是吗?”

 接着,就重重地带上门,出去了。

 潇潇一怔,她看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房门,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了下来。

 步步为营

 那一夜,第一次,潇潇辗转难眠,睡得十分不安稳。

 那一夜,她一直在想着,她和宋聿第一次偶然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

 宋聿,那个在路上拉下脸来跟她斗嘴谈判的宋聿,那个绞尽脑汁胁迫她去参加班级聚会的宋聿,那个电影院里无意中丢失的初吻,那个因喝醉酒而显得分外脆弱的宋聿,那个在她晕倒时给她送燕窝的宋聿,那个出游时头大汗为默默去找医生的宋聿,那个她不喊停,就为她一连弹了两个多小时吉他的宋聿,那个游乐园前霸道的一吻,还有,那个在小草坡上,对她说“你要记住,这辈子,你注定,逃脱不开我”的宋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度飞扬跋扈,处处和她作对,并且,做事情永远出人意表的小男生,似已不经意中,悄悄地,带着不容她抗拒的霸气,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她的内心深处。

 她再一次,低低地呻,并将头埋入枕头中。

 回到学校去,潇潇继续每天上课,或是和默默,或是独自一人,去图书馆,去教室,上自修,间或也去打打球。

 从表面上看,她的生活一如既往地,依然很有规律。

 她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她时常和师兄妹们去进行专题研讨,以备论文撰写,她也经常去图书馆,去教室上自修,或是陪默默去看看电影,间或,也会带上相机,陪默默这个摄影爱好者去领略秋天的那种悠扬而温怡的韵味,去欣赏那一景一物中,所蕴透的浓郁的秋秋香,去聆听那种温润如玉般的秋日私语。

 第40节:步步为营

 但是,很明显地,潇潇经常地,沉思着什么,即便默默和她偶得闲暇,一同出外游玩,到D市南山去欣赏那片红叶如火,层林尽染,诗一般美好的枫林时,一贯深具从女士遗传的浪漫气质的潇潇,对着如斯令人连忘返的美景,居然也会时不时地,有些心神恍惚。

 与此同时,宋聿同学似是人间蒸发一样,杳无踪迹,不再出现在潇潇她们面前。

 连那个胖胖的小男生姚远也似是看不见了。

 默默直觉有些不对,她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那个神出鬼没地经常在她们周围晃来晃去的小宋同学,似乎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了,潇潇最近也有些不同寻常地沉默。但是,以她一贯的经验,感情的事,越帮越忙,也越帮越,有时候,当作不知道就是最大的帮助,因此,她只是暗地里留意,并不多言。

 又过了两个周末,潇潇又回到宋家。

 宋先生的一个外地客户娶儿媳,以一个成功生意人惯有的排场广开筵席,大宴宾客,他和从女士应邀出席去了。

 而且,晚饭时分,不出意外地,宋聿同学仍然不见踪迹。

 偌大的宋家,偌大的餐桌上,晚饭就她和孝庄坐在一起吃。

 这一顿饭,第一次,潇潇吃得愁肠百转,十分十分的,不是滋味。

 宋聿,宋聿…他到底去了哪儿呢?

 吃完饭,她照例帮孝庄收拾了一下之后,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才各自回房休息。

 回到房中,她看了会儿书,接着,开始听音乐,但是,她的眼前,时不时地,经常晃动着宋聿那个灼灼的眼神,那个毫无顾忌地俯下来的头颅,还有,那双修长的拨动琴弦的手…

 她下意识地,放了那张MEMORY的音乐大碟,然后,一直抱着膝盖,坐在上,静静地,聆听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想起来,要下楼去拿个东西,于是,停下音乐,起身向房门口走去。

 一打开门,她就一愣。

 门外站着一个人,垂着头,静静地立着,一动也不动。

 显然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了。

 是这些天来,好久不见的宋聿同学。

 他抬起头来,他那年轻而好看的脸上,第一次,带有深深的苦恼,还有一些不知所措:“潇潇,我一个人想了这么多天,但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想你,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来找你…”他深深地,了口气,定定地看着潇潇“潇潇,哪怕…你觉得那个叫什么沈寒培的比我合适。”他又深深了一口气“也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潇潇站在门内,看着他,心中一暖,蓦地,泪水不自地,又滑下眼眶。

 宋聿有些惊惶失措,从他跟潇潇认识以来,他还从来没看见潇潇掉过眼泪。

 他快速地,将潇潇拥进房内,关上房门,然后,环住潇潇纤细的身体,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他的下巴抵住了她的额头。

 潇潇听到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良久无言,两人就那么站着。

 接着,潇潇就听到他小心翼翼,但是温柔无限的声音:“潇潇,我的初吻给了你,我第一次喝醉酒是为了你,第一次吃醋是为了你,第一次让我有那种很温暖很温暖感觉的女孩子是你,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女孩子是你,第一个打我的女孩子也是你,还有,我第一次爱上的女孩子,还是你…”然后,又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所以,潇潇,不要在意我比你小,不要想太多,试着接受我,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潇潇心中深深感动,没想到,这个一贯高傲,不肯低头的小男生,居然有如此细腻婉转的心思。她一时怔住了。

 看潇潇没有反应,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有些艰难地:“我知道,我没有那个韩博士那么高的学历,没有情人节那天在那家肯德基坐着的男人看上去那么成。”他咬着牙,有些艰难地,继续往下说“也没有那个叫什么沈寒培的那么事业有成,但是,潇潇,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看向潇潇,她仍然低着头,一直一直都不说话。

 他又动了动嘴,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是一小会儿沉默。

 最终,潇潇就听到他无限低沉而沮丧地“如果,你实在…”

 潇潇看着这个一贯都那么不可一世的小男生此刻这副诚惶诚恐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又感动,又想笑,但是,她鼻子,微带指控地,截住他的话:

 “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一见面就跟她结下偌大的梁子,此仇不可不报。

 毫不犹豫地:“我改。”只要潇潇高兴,这个小CASE。

 “你不好好上课,到处晃。”现在,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时候,这个宋同学绝对是有意逃课,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还是飞快地:“我改。”这个也好办,反正整天费尽心思掐着钟点晃来晃去,倒也真的辛苦的。

 “你大手大脚,铺张浪费。”一起去武夷山玩那次才发现,这个小男生刷起卡来,成千上万的,眉头皱都不皱,就连买个矿泉水,也要挑三拣四地挑剔半天,这绝地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要知道,她心目中的MR。RIGHT要能跟她同甘苦共患难才行。

 依然很快:“我改。”这个也没问题。只要潇潇开心,以后钱全交给她管,反正她学的专业就是管理,这个年头,人才最贵,绝对绝对不能浪费。

 “你老是带女孩子出去兜风。”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到处拈花惹草,一天到晚电话响个不停,说她心里没有酸意是不可能的,而且,绝对还不止一点点酸意,尤其是这两天,她心里的酸意一直如黄河水般泛滥。

 极其迅速地:“我改。”还不是被她气的!而且,那些电话还不大都是幌子,一出门后,他就找各种理由甩掉,跟姚远之的同学朋友们出去闲逛去了。但是,事关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宁死不能跟她坦白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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