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睡着了么?”远处传来四鼓之声,荷衣却因一夜的兴奋,睡意全无。而慕容无风睡了两个时辰也醒了。却是因为近来体倦嗜睡,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按照他往日的习惯,四更三刻就起该起
了。
窗外一片宁静,只有浅浅的虫鸣,斜月从织着云纹的纱窗外
进来。
“还早。”他艰难地翻了一个身:“你不多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她咬着嘴
,悄悄地道:“我们聊天吧。”
“那就聊吧。”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荷衣轻轻抚摸着他肩上的伤痕。
“我记得第一次坐船来神龙镇时,曾路过一座大山。好高好高的大山。”
“那是神女峰,就在咱们谷里,离这里其实并不远。”
“你去过?”她问道。
“小时候我外公带我去过一次。不过走到山
时忽然下起了暴雨,我们只好半途而止。”暴雨将他淋得透
。回去之后便大病了一场。从此那座山便成了他的
区。
“真想爬到山顶上去看一看。从山下往上看和从山顶往下看,风景定会大不相同。”
“听说山顶风光绝美,我外公常去,为此还在那里修了一个亭子呢。”
“我们也去好么?”荷衣拉了拉慕容无风的手,道。
“山道很宽,可以骑马,只是最顶的那一段路却要步行。”
“那更好。我们一起骑马,到了尽头,我再带你上去?”
“我不去。”他淡淡道:“不过你若想去,这个时候走正好,到了山顶,正好可以看到
出。”
“你为什么不去?”
慕容无风沉默不语。荷衣却知他因自己残疾在身,又体弱易病,一向最不愿麻烦别人。象这种出门登山之事,若是告诉了几位总管,必然要计划良久,万无一失,方可动身。到时纵是万般有趣,有大堆人跟随其后,便也成了无趣。
“我们俩现在悄悄地去,好不好?你什么都不用
心,我带上一点吃的,咱们在山顶上玩一玩,就回来。”
她支起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玩
顿时大起。慕容无风想了想,笑道:“好。只是山上气候多变,记得带伞,还有,我的拐杖。”
话音刚落,荷衣已从
上窜了下来,洗漱一番,便到谷门口寻回自己的马,又跑到厨房找好了干粮。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这才回到卧室帮慕容无风起
更衣。
不多时,两人便骑上了马。荷衣让慕容无风坐在马鞍里,将他的双腿绑好,自己则坐在他身后,两人便信马游缰地往西走去。
虽已时至临晨,四处却仍是一片黑暗。万籁俱静,只有回廊上的点点灯光和头顶的灿烂星光默默地闪烁着。
行了大约半个多时辰,便见几座连绵的大山黑魆魆耸立在眼前。荷衣虽常在江湖上行走,于山川地理河
方向却毫无研究,一路上全靠慕容无风指路。他的记
极佳,虽只是小时候来过一次,居然将每一个岔道,每一个拐弯的方向都记得准确无误。
不一会儿功夫,马便走上了弯弯曲曲的山道。树影憧憧,马足踏过草丛,四旁的灌木里不时传来小兽惊窜之声。
忽然间,远处传来“呜”的一声,像是某种动物的嚎叫,听起来甚是悠长,呜咽。
荷衣紧紧抱住慕容无风的
,颤声道:“刚才那…那是什么声音?”
慕容无风笑着道:“听起来有些像是狼嚎。”
“狼…”荷衣一阵哆嗦,连忙把剑握在手里。
“不是,是猿鸣,嗯,肯定是猿。岂不闻‘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听见她的声音里有些害怕,慕容无风连忙改口道。
“无风,究竟是狼还是猿呢?这两种动物差得很远呢。为什么它们的叫声却这么相似?”荷衣捅了捅慕容无风的
,道。
“放心吧,不会是狼。这里的狼一般会从人的身后袭击,比如跳起来,趴在人的背后,你若一回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荷衣已经跳了起来,在空中一翻,坐到了慕容无风的前面。
“我不坐后面啦!”她把头缩进他的怀里。
“马怎么不走了?”马忽然停了下来,路边大约有一丛
草。
荷衣回过头去,两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在马背上吻了起来。
手臂绞在一起,她娇小的身躯在他的怀里起伏着。
“咱们俩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啊?”吻了半天,荷衣轻轻道。
“怎么不对劲?”
她撅起嘴
,想了想,道:“书上好象说,男女授受不亲。”
“你记错了,书上写的是,男女授受才亲。”他口里含含糊糊地道。
“你蒙我呢。”荷衣咯咯地笑了,抬起头,两个人又昏天黑地吻了起来。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马吃了一阵草,又缓缓地向前走。
“马走得这么慢,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山顶?”慕容无风在荷衣身后问道。
“要它跑当然快啦,只是…你还病着呢。”她回过头,甜蜜
地看着他,道:“咱们出来的这么早,有得是的时间。你冷不冷?”她摸了摸他冰冷的手。
“不冷。”冰冷的手摸了摸她的脑门。
她按住他的手,道:“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摸了我一夜的脑门子呢,我的脑袋有什么不对劲么?”
“我在想你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他淡淡地笑了。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她问。
“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他道。
“我也是呀。”她笑着道。
“小时候,你那几个师兄师姐对你一点也不好,是不是?”
“也…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偶尔和我过不去而已。”
“荷衣,告诉我,昨天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他在她耳边悄悄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好久没有哭啦。无风,你会…你会对我不好么?”
“再也不会了。”他紧紧搂住她,喃喃地道。
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山
。晨雾渐渐地从四面环了上来,渐渐地,漫过了山际,漫过了马背,两个人仿佛走在了雾中。
“这两个月你都干了些什么?”慕容无风继续问道。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武当山的老道,也不知叫什么名字。他教我武功来着。”她喜孜孜地道:“我跟他说,我有一位朋友身子不好,腿也不能动,不知有没有什么能让他练习的武功。”
“武当山的老道?”
“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他自己这么说的。他说,有一种太乙柔化功,是他们的秘传绝技,能助人打通大小周天,你的任督两脉虽不能通,但倘若能打通上身的经脉,身子会比平时好很多呢。这是一种打坐运气的功夫,躺在
上都能练。”
“胡诌罢。”慕容无风笑着道。
“他要我拜他为师,入武当派,这样他就可以将这门功夫传给我了。”
“你可别答应,他要你当道姑呢。”
“是啊。我就说,我和你比剑,如果我赢了,你就把功夫传给我,如果我输了,我就加入武当派。结果我赢了。他只好教了我两个月。他说如果教别人,怎么着也要两年,象我这样特别聪明的,两个月就够了。”她扬起头笑嘻嘻地道。
慕容无风摸了摸她的脑门子。
“这功夫一共有九级,你没有内力,最多学到第五级。学一级至少要两年。”
“我就这么糟糕么?”他笑了。
“嗯。我这还是按快的来算的。倘若你每天坚持练习,心脏和风痹之症都会缓解不少。”
“如果你肯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我就练。”
“你不练,我可跟你急…”她拧了拧他的手。
山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前面不远处依稀可以看见山顶上矗立的小亭。
“该下来了,前面没有路了。”荷衣跳下马,解开包袱,将慕容无风扶下马来。他柱着双拐,勉强地走着。才走了两步,便已汗
重衫,气
吁吁。
余下的路他不得不扶着荷衣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狼狈。不过再狼狈也好过被一个比自己矮小得多的女人抱着走。
荷衣却是
不在乎地扶着他,一路上还咭咭呱呱地说着话。
她充
耐心地陪着他走完这一段她几乎只需轻轻一跃便可到顶的山路。
晨光曦微,清风徐徐,山雾
漫。
天际中已现出一线署光。
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山顶的亭子。慕容无风
疲力竭地坐在石凳上。荷衣突然指着远处道:“无风,快看,太阳快出来啦!”
果然,一轮明
冉冉升起,万道光华,仿佛刺穿了眼前的浓雾。
小亭的前方有一块平坦的巨石,直直伸出万丈悬崖之外,荷衣走到巨石的尽头,俯身一望,此时晨雾渐开,万里澄江似练,蜿蜒其下。
心中一喜,连忙跑回亭内道:“无风,那里的风景更好看!”不由分说,便拉他起来,扶着他慢慢地走到巨石之上。
山风凛冽,吹着衣襟翻飞,振振作响。
慕容无风感到自己在风中摇摇
坠,几乎要跟衣裳飞了起来。
一只小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
。
他低下头,荷衣长发扬起,在他的脸前拂来拂去。
他的脚虽触着地,却软绵绵地毫无感觉。他却知道脚的前方几寸便是万丈深渊。
他往前欠了欠身,居然把拐杖往前又移了两寸。那只手却猛然一惊,将他往后一拉。
“喂,你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大呢?”荷衣惊魂未定地道。
“你说下面好看,可是我什么还没看见呢。”他扭过头来道。
荷衣将随身带着的一块皮褥铺在地上,拉着他坐了下来,两个人便趴着身子,把头伸出巨石,向悬崖下望去。
滚滚云涛,正无边无际地向四处散开。阳光便从云隙中直
了下去。最远处是依稀可辨的一线江水。
“好不好看?”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抓着慕容无风。
他怔怔地望着山下点点飞鸥。几乎呆住。过了很久,才轻轻道:“荷衣,幸亏你带着我来了,这里真是美极了。”
她一笑,把他的手放入自己的怀里,道:“石头上太凉,咱们不能坐很久。”
他抬起头,撑起身子坐起来,望着她,道:“荷衣,还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和这座山有关,你一定听说过。”
“你说的是巫山云雨罢?”总算还不是太没有学问,荷衣连忙道:“我当然知道啦。”
说罢忽然猜出了他的意思,脸一红,道:“你…你…”话还没说完,慕容无风的口已经堵住了她。
两个人的身子忽又在巨石上纠
了起来。
“我还说…趁着这个时候的气好,咱们一起练一练功呢。”她在他的怀里羞怯地道,有些怜惜地看着他颠倒着。
“练功?别煞风景了,荷衣。”他理了理她散
开来的头发。一俯身,两个人的长发忽又搅结在了一起。
“小心些,无风,我们快要掉下去了!”
“那就掉下去好啦。”他淋漓尽致地继续着。
他的双臂力气很大,几乎要将她拧出水来。
而荷衣却发现自己学过的七十二式擒拿术,在这种场合下,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她发现自己始终是软绵绵地,甚至连一丝想要挣脱的念头也没有。
恰恰相反,她发现自己还一个劲儿地
着他。
良久,两人方
身大汗地停歇下来,仰身躺着,对着渐渐发白的天顶轻轻地
着气。
几只鹰隼从他们的头顶匆匆掠过。
“无风,你刚才…疯了呢。”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吃吃地笑道:“不过,我…我好喜欢。”
他不说话,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咦,你听,悬崖下面好象有“呛呛”的声音。”荷衣指了指远处。
慕容无风却毫无察觉,怔怔地望着天顶出神。
“无风,你想什么呢?”
“我正在回味…”他喃喃地道。
她扑赤地笑出声来:“回味什么呀?”
“刚才…”
她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一下,道:“尽瞎想呢。”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道:“哪里有声音?”
两个人的头复又伸出石外,果见涯壁上一白一黑两个身影象两只蝴蝶一般地翩翩舞动着。手中的长剑挥舞,在
光下闪闪发光。
荷衣的脚趾头顿时
动了起来:“他们的轻功怎么能这么好呢?无风,赶快看,这是绝顶高手在比剑!”
慕容无风将身子一翻,又仰着头出神了起来。
“外行就是外行,怎么都不能让你感兴趣。”荷衣叹道。
“无风,他们朝着咱们这儿来了!”过了一会儿,荷衣叫道。
“没事儿。他们忙他们的,咱们忙咱们的。”他若有所思地道。
“你还在回味呢?”她看着他,道。
“嗯。”“究竟有什么好回味的,说出来听听?”
“不告诉你。”他笑着道。
“哗!”两个剑客从山涯下飞了起来,跃过两个人的头顶,又在三丈见宽的小亭子顶上打了起来。身影飞动,如履平地。打了一半,两个人忽然同时住了手,双双跃到他们面前。
荷衣只好扶着慕容无风坐了起来。四目相视,那白衣人身材颀长,年岁大约在四十开外,虽然相貌甚是英俊,脸上却漠然毫无表情,一双眸子冷冰冰地盯着他们。身旁的黑衣人个子也不矮,正用一双窄而长的眼睛将他们上下打量。
荷衣连忙道:“我们只是观光客,绝不敢有半分打扰。两位前辈请继续。”
“我们来得这么早,这里怎么还会有两个人?”白衣人淡淡地道。
“把他们俩个扔下去不就没有人了?”黑衣人道。
慕容无风皱了皱眉。
荷衣勉强地笑了笑,道:“如果两位想我们快些走,就请把路让开。”她站起来,扶起了慕容无风。
两个人挡着他们的路,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慕容无风拄着拐杖,走得极慢,两人磨蹭了半天,才走到陌生人的面前。
荷衣刚要张口,慕容无风却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
就在他的身子即将撞到白衣剑客的那一刹那,白衣人忽然一闪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他这一回没有扶着荷衣的肩膀,虽只走了两步,却居然走得很稳。
走到前面,他停下来,唤道:“荷衣。”
愣在一旁的荷衣连忙追上去,扶住他。
两人走入小亭,两个剑客立即跟了上来,偏偏又挡住了她们下山的路。
荷衣只好将皮褥垫在石凳上,扶着慕容无风坐了下来。
那两个陌生人便也坐在另外两个石凳上。
“小子,你这媳妇
厉害啊。她也练剑,对不对?”黑衣人淡淡地笑道。
慕容无风“嗯”了一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倒是方才用力过度,触动宿疾,不
轻轻咳嗽了起来。
“你们两个娃儿刚才在干什么呢?”黑衣人似笑非笑地道。
“看
出。”荷衣道。
“有你们这么看的么?”白衣人道。
荷衣的脸立即红了,慕容无风却道:“我们就是这么看,你管得着么。”
“两位骑马上来的时候,我们正坐在你们头顶上呢。”黑衣人道。
话音未落,荷衣的脸已涨得通红。
慕容无风冷冷地道:“我们骑马也碍了你们的事?若不是无聊,两位又何必坐在别人的头顶上偷看?”
黑衣人的脸变了变,道:“你小子敢这么说话,找死呢。”
他的剑摆在石桌上,剑身极窄,中间有一道暗红色的血槽。
荷衣道:“你对他说话请客气些。”
黑衣人一双寒冰也似的眸子
光暴涨,道:“对死人说话,不需客气。”
“呛”的一声,桌上的剑凭空飞了起来,他的眼睛动也没动,手指在空中一接,轻轻一弹,那剑寒光一闪,便如一柄飞刀一般地直飞了出去。
天空中传来一声哀鸣。
剑垂直地掉了下来,一只黑鸦横贯其中。黑鸦的血溅
了石桌。
就在剑快要落到桌面的一刹那,荷衣的身子已飞出了亭外。黑衣人也飞了出去。
桌上只剩下了那只还在垂死挣扎的鸟。
慕容无风眼疾手快,拾起黑鸦,掷到数丈之外的崖中。
然后他掏出手绢,开始仔细擦洗桌上的血迹。
他的身后传来击剑之声。
白衣人看着他,淡淡地道:“你的女人为了你和别人比剑,你居然不看?”
慕容无风苍白的脸上毫无笑容,过了很久,才慢慢地道:“不看。”
白衣人道:“如果她不小心被别人一剑刺死,你也不看?”
慕容无风冷冷地道:“如果她会被人刺死,我看和不看她都会被人刺死。”
白衣人尖刻地道:“你帮不上她,所以很难过,对不对?不然你的手何以会发抖。”
慕容无风看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闭嘴?”
他果真不说话了。
那打斗之声忽然停止,黑衣人面不改
地飞了回来,坐回到了自己的凳子上。
“呛”的一声,剑也回到桌上,剑脊上全是血。
慕容无风的脸色变了。
“她的人呢?”他厉声道。
“在林子里。她在吐,吐得很厉害。”黑衣人看着他,道。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扶着桌子,支着拐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陌生人吃惊地看着他。他走路原本一直是那小个子女人扶着的,失去了那个女人,他居然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两个人的眼又直直盯着他的腿。
他的腿隐现在衣袍里,象婴儿一般地纤弱,一看就知道根本不能走路。
他却扶着亭子的栏杆,一步拖着一步地向林子走了过去。
陌生人目送着他走出亭外。然后看见他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
他艰难地坐起身来,却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他的身边只有两条拐杖,却没有别的凭依。他只好先将身子挪到一棵小树旁边。
白衣人叹了一口气,一掠而出,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却推开他的手,冷冷地道:
“别碰我。”
荷衣还在不停地吐。她的胃早已倒空,喉咙里却仍不断地作呕。
吐了半晌,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地道:“你吐完了没有?”
她抬起头,看见那个陌生的白衣人站在她的身后。
“没有。”她懒得理他。
“如果你不想让你的男人爬着来见你,你最好快些吐完。”白衣人的话音未落,荷衣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扶着那棵小树,支着拐杖,他总算站了起来。
头却一阵一阵地发晕。
他只好将身子靠在小树上,心脏却咚咚地
跳了起来。
药。
他的手在身上胡乱地摸索着。
“在这儿呢。”一只手环住了他的
,将药丸递进他的嘴里。
他整个人突然松驰了下来。
“你没事吧?”他将她左看右看。
“没有。一点事儿也没有。”她怜惜地看着他:“我只是想吐而已。”
“吐完了吗?”摸了摸她的脸,这才发现自己
手是泥,是草。
“下次别再自己跑出来找我了。听话,啊?”她把他送回亭内,掏出手绢,将他摔出血的膝头紧紧地
好。又将饮用的水拿出来,替他洗净了手。
“你好些了么?”她看着他,轻轻地道。
他点点头。
“我还得再去吐一会儿。”她一闪身,又跑了出去。
这一回她没走多远,也没有藏起来。慕容无风始终都可以看见她。
他回过头,觉得口有些渴,从包袱里找出一只茶杯,一抬头,黑衣人已将水倒入了他的杯子。
他有些诧异,淡淡地道:“多谢。”
黑衣人忽然道:“贵姓?”
“慕容。”他若有所思地道。
接下去就没有别的话了。两个人都看着出,慕容无风根本不想理他们。
“你不问问我的贵姓?”黑衣人忍不住道。
“对不起,不感兴趣。”慕容无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漠然地道。
这个残废居然一点也不怕他!
余下的时光,任凭黑衣人怎么开口,慕容无风都一字不答。
荷衣回来的时候,他给她倒了一杯水。
“吐完了?”他将杯子递过去。
“吐完了。”她点点头。将水一饮而尽。然后道:“我饿了。”
胃里没有东西,当然会饿。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食盒。
端出一碟盐水鸭翅,拿起一只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刚才你为什么吐?”慕容无风忍不住问道。
“那只鸟…”她小心翼翼地道。东张西望,好象那只鸟的鬼魂还在附近。
“而你却吃鸭翅…”他费解地看着她。
“嗯。好吃呢,你要不要来一点?”
慕容无风把头转过来,盯了一眼两个在一旁发愣的陌生人。一句话没说,意思却写在了眼里:
“两位还不走?”
给他看得极不自在,两个陌生人居然同时站起来,居然一溜烟地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黑衣人居然拍了拍慕容无风的肩膀,居然道:“小子,你小媳妇的剑法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