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异
大舅是够可怜的了,他管了一辈子别人的事,每管一次就倒霉一次。这夫
间的其他事,都能容忍,唯独这样的事是不能容忍的。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为别人养大了儿子,你说他能不痛心吗?也就是大舅,换了别人,这样子的打击,怕是承受不了的。
星期天下午,我和大舅下乡调查乡镇工业的情况,回来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因为修路,我们徒步走了不少路,这不,脚上的皮鞋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重负,咧开大嘴哈哈笑了。
大舅说:“哎呀!鸭子张大嘴了,咱们局门口那个钉鞋匠水平高,去钉一下吧。”
这双鞋是复员时战友送的,才穿了一个多月,扔掉确实有些可惜,钉就钉一下吧。
钉鞋匠递过一双又破又脏的拖鞋说:“
下来吧,
几针就好了。”
我顺从地
下了鞋,钉鞋匠说了声“一元钱”就麻利地用刀剥开了鞋底。
他说:“刚来市工业局吧?…我咋知道的?我当然知道,见天看着这个门,进进出出了多少人,我都清清楚楚。”
“是吗?”我突然对鞋匠感起了兴趣。
他说:“你们田副局长还让我钉过鞋呢。”
我心里想,我信,要不然他老人家怎么会推荐我来这钉鞋呢。
他继续说:“田局长是个好人哪!热心肠,肯帮助别人,心肠也软,
不住别人求他。这下可好了,老天有眼,临退休时当上了正局长。听说你们吴局长提拔了,到政协去当副主席。田局长也该上一步了,他可比吴局长强多了。”
“你咋知道的这么多?”
鞋匠说:“我在这钉了近十年的鞋,你们局里从局长到看大门的赵老头,哪一个我都清清楚楚…”
初冬的天气已有些凉了,树沟里全是黄黄的树叶,微风吹来,哗哗啦啦的。马路上的车辆,一刻也不停地在马达声、轰隆声中来来往往。钉完鞋,我在凉州行面馆里吃了碗面,解决了肠肚纠纷后,踏着夜幕来到了局里。
刚进局大门,看大门的赵老头就叫住了我:“来呀陈师傅,三缺一,垒一阵城墙吧。”
我忙说:“赵爷,我不会。”
赵老头说:“来吧,你跟你大舅一个模样,他也总说不会,可上场老是赢走了我们的泡泡糖,他上楼了,写下乡的材料去了。”
我不便推辞,只好坐在了麻将桌边。
赵老头又说:“我早就说过,好人终究有好报。你大舅这下熬出来了,当上一年正局长就该退休了,也算功德圆
了…该我打了,给你一个没
的!”
我愣了一下,见赵老头打出的是白板才明白了。我说:“赵爷,你人老了心还不老呀。”
有人接上说:“你不知道吧,老赵头在乡政府是炊大师,乡下的小媳妇们来乡政府办事,谁都得先过他这一关。”
大舅正在楼上办公室写材料,亲自写材料已成了他的习惯。他的文采很好,从来不用秘书写的稿子,也看不上秘书写的稿子,与其大改秘书的稿子,还不如自己动手写。这也难怪,他是“文革”前的大学生,上大学期间,就在国家级的报刊上发表过文章。写着写着,大舅对六五乡的一组数字产生了怀疑,去年的产值是一亿一千万,怎么今年才半年就突破了两亿元大关呢?
他从手提包里掏出了记事本准备查对数字时,听到一串轻轻的脚步从门口走过,就以为是我来了,因为我在三楼的最里边那间办公室里搭了一张
,连睡觉带办公。大舅叫几声没人答应就走出来看,他打开走廊灯,一个黑影在调走的吴局长办公室门口晃了一下不见了,大舅就照直朝楼梯口对面的卫生间走去,解完手到卫生间门口时,从半截门帘的边上看到那个黑影又出现了,又在吴仁局长的办公室门口晃了几下不见了。他很奇怪,该不是贼娃子吧?他轻手轻脚来到了吴局长门口,里面没有灯光,仔细一听,传来了开抽屉的声音。他一惊,这肯定是偷东西的贼。前几天隔壁乡企局三间办公室被盗,盗走许多财物和现金。他没有立刻惊动小偷,而是轻手轻脚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门卫的电话。
我们正玩得高兴,电话响了,赵老头忙走过去听电话,听完电话后赵老头神秘地说:“各位,拿上‘武器’跟我上楼抓贼,贼娃子在吴局长的办公室,被田局长堵住了,快上楼哟。”
我说:“吴局长到政协上任了,办公室恐怕没有东西了吧。”
赵老头说:“他是上任了,可办公室还没有搬呢。”
我们一共五个人带着手电筒和抓贼的木
、铁
子等家伙上了三楼。
大舅正等着我们呢,他轻轻说:“哎呀!这贼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呢,吴局长门上的钥匙在吧?”
赵老头忙说:“在我这里呢,是,是这一把。”
大舅接过钥匙蹑手蹑脚地带我们来到了吴局长的门口。大舅开门和开灯的速度之快,连我都感到吃惊。我们大喊一声冲进了吴局长的办公室,灯光、手电筒、“武器”都对准了贼。
大家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在长沙发上赤条条的吴局长正趴在一个
得一丝不挂的年轻女子身上。吴局长惊恐地看着我们,大张着嘴,连动都不会了。
是大舅最先开口说的话:“哎呀,是吴主席…快走,快走!”
我们随着大舅走出了吴局长的办公室,我气愤地使劲带上了门。
到大舅办公室后,大舅生气地问:“最后一个出来的是谁?”
我说:“是我。”
大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呀!你用那么大劲干啥?”
我说:“我为啥不能用劲,对畜生还客气啥?”
大舅大声说:“哎呀!你给我闭上嘴巴!”
过了一会儿,大舅对我们说:“今天这事谁都别给我往外讲,谁说出去,我处分谁。你们听到了没有?”
大家都不吭声。
大舅生气了:“哎呀!你们倒是说话呀!”我们极不情愿地说了声“听见了”就走出了大舅的办公室。
第二天,吴局长(应该是市政协吴副主席)向市委递上了书面报告。报告说,鉴于田力同志的退休年龄已到,已不适合接任市工业局局长一职,可以考虑按正县级待遇在年内办理退休手续。
据说,吴仁在市委征求下任局长意见时,一直推荐大舅接替他担任市工业局的局长,有人也曾提到过年龄问题。吴仁说,老田是高级知识分子,还可以干三年嘛。如今吴仁又打报告让大舅退休,市委和市人大就把即将发出的任命书作废了。市委管干部的副书记在宣布市工业局的班子时说,暂时由副局长田力同志负责市工业局的全盘工作。
对于官场上的升迁,大舅错过的机会岂止是这次啊。“文革”前,大舅就失去过一次升职的机会。那时不叫工业局叫工业交通局,仅仅是个副县级单位,他和吴仁分别是县局办公室副主任、技术科副科长,都是正股级待遇。局里为了加强技术科的工作,从县里争取来了一个副科级干部指标。按理,我大舅文武双全是最合适的人选,局里也是这样考虑的,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另外一种结果。
吴仁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往书记、局长、副局长家里跑,兰州烟、粮白酒,一条条、一瓶瓶地往领导家里送。开始局领导都婉言谢绝了,告诉他人选已经确定了,让他就别跑了,跑也没用。后来有人就给吴仁出主意,说这事要想有转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田力本人提出来不进技术科。
吴仁想,这就难办了,田力不会放弃这个副科级职位的。局领导也发话了,除非田力自己提出来,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因为组织部任命干部的前期工作已经做完了,等下一次机会吧。
回到家里,吴仁苦思冥想,没有个好办法。为这事,他把和女友约会的事情都忘记了。女友
是去年分配来的最漂亮的女大学生,吴仁和大舅都爱上了她,
也很喜欢他们俩,在两个中间选择一个的问题上犯难了。她喜欢大舅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可有口无心、太实在又使她觉着大舅不成
。她欣赏吴仁的机灵、有心机,却看不上他的不学无术。为此事,吴仁和大舅暗自较劲讨
的
心。
吴仁想到女友
的时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为了升官发财,让出心爱的女人有何妨。于是,他连夜找到大舅,大舅开始不同意,后来
不住吴仁喋喋不休的劝说。吴仁说:“我水平差,失去这次机会,争取下次可能会更难。你能力强,失去这次有下次。再说
为了在我们两个中间选择一个,焦心了快一年了,你就忍心让你深爱的姑娘受苦受累吗?你要是把副科级让给我,我再不找她了,我主动提出来和她断
。你看这是我给她的断
信。”我大舅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向他求情说软话。他想,也不亏自己,职未升上,心爱的
却得到了。
就这样,我大舅失去了那次升职的最佳机会。那个
呢,就自然而然成了我的大舅母。
自从大舅无意之中出了吴副主席的洋相后,接二连三出了几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几件事迫使大舅提前结束了官场生涯。
想想这件事,我也替大舅难受,好多事情都是他好心帮别人的忙做的,谁知好心没有好报,到头来还是让他帮过的人断送了他的前程,甚至一切。
大舅的情绪没有因为当不上局里的一把手而受到丝毫影响。他对我说:“哎呀!无所谓嘛,命中注定我不能当工业局的一把手。不当就不当吧,干到明年这个时候,也就该退休了。”
我说:“大舅,你想开是最好的。在局里上上下下人们的心中,你是一个好局长。人心是一杆秤啊!”我们正说着,公安局林局长打来电话说:“田局长,你弟弟出事了。”
大舅说:“怎么了,出啥事了。”
林局长说:“到我办公室来吧。”
大舅说“好吧”就挂上了电话。
我和大舅急急忙忙驾车赶到了市公安局。
林局长给大舅泡茶,大舅急了:“哎呀!我的林局长,你快说出啥事了?”
林局长把茶端到大舅的面前说:“他和另外三个盗窃惯犯盗了金田公司的八吨多铜材,数额巨大。”
大舅说:“哎呀!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
林局长说:“没有。事情发生在十天前的一个晚上。昨天晚上市里统一行动,抓住了主犯,供出了你弟弟,刑警队便秘密把他抓了回来。现在,他们把啥都供出来了。再说,不供出来也不行,那三个惯犯是一个集团,作案多次,他只参加过一次。”
大舅气坏了,林局长后来的话他也没听进去。我小舅也太不争气了,大舅给他
一份工作本身就不容易,他这样做等于在大舅的脸上抹黑。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小舅他们拿着伪造的出门证,开着作案车,装车时还动用了金田公司车库里的汽车。简直是明目张胆,影响非常恶劣。更为可气的还是我小舅母,她拖儿带女地来大舅家让大舅带她去看小舅。
大舅不肯去,小舅母就说:“是你把他
到新城来的,你不管不成。”言下之意是大舅要不给小舅找工作,小舅就不会蹲班房。
小舅母连哭带喊,说什么大舅是大局长,这么个小忙也帮不上,意思让大舅把小舅保出来。
其实,她是错怪大舅了,小舅被抓去的那些日子,大舅气归气,但路还是跑了,钱也花了不少。可是再跑也是闲的,秃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里,谁就是有上天的本事,也是白搭。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
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我家乡也有句话叫瘸腿上拿的
子敲。
大舅这些日子心情是糟透了,也烦透了,小舅的事还没有摆平,邻居杨二
家的杨虎正又出事了,他把工业局一楼的一个楼角炸飞了。
事情是这样的,杨虎正瞒着经营公司经理让家属悄悄住进了他的宿舍。局里明文规定,办公楼里不准住家属,不准用电炉子。可杨虎正不但让家属住进来了,还经常用电炉子做饭。因为一楼划归经营公司管,所以局里并没有发现这些事。可公司经理发现了,经理碍着大舅的面子,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杨虎正的老婆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住下了,并时不时地用起了电炉子。这天下午局里停电,杨虎正老婆没有关掉电炉子,她就上了街。还未等她回来,电来了,电炉边的面袋子着火了,紧接着整个房子起火了。大火烧爆了放在窗户边的
化气罐,一楼二楼的墙和楼角给炸塌了,经济损失十多万元,好在没有伤着人。
在调查事故责任时,大舅忙前忙后周旋,经营公司经理承担了全部责任,说杨虎正的家属住进办公楼他有直接的责任。
经营公司是这样处理这次事件的:经理负主要责任,赔款两万元,杨虎正负次要责任赔一万元,其他损失由公司负责。
经理报局里批过后,引咎辞职,责令杨虎正及其家属马上搬出公司。
然而,杨虎正一家却在一楼的走廊里支上
住,拒不搬出,老婆孩子还大吵大闹,
得
城风雨。
大舅就号召局干部职工给杨虎正捐款,解决杨虎正眼下的困难。大舅捐的最多,三百元。在大舅的号召下,全局上下共捐款两千七百多元。
大舅这样做,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是杨虎正老婆还是不肯搬出,继续大哭大闹。她骂大舅说:“老子的男人在九道岑干得好好的,是你用小车子拉来的,现在让老子搬出去,就不搬。说得好了罢,不好了,我们就到你家里去吃饭…”
大舅气得直摇头,没办法。这还没完,这女人还和杨虎正拖儿带女到市委、市政府去告状。大舅在市里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星期三,新任梁局长让我拉大舅去乡下转一转,别让老局长在家里闷出病来。
我求之不得,一来确实怕大舅想不开伤身体,二来我也想回家一趟。一路上大舅很高兴,跟大舅母打趣开玩笑。
大舅母两年前就退休了,她开玩笑说:“我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当个真正的县太爷,可你才两年,就退下来了。”
大舅说:“哎呀!退下来就退下来吧,免得讨气受罪。”
说起小舅和杨虎正,大舅母长叹一口气说,这世上怎么就没有好人呢?
一路说着话,我把车开得飞快,不到十一点就到舅舅家了。
吃过中午饭,我陪大舅到门外转,听到邻居家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我们转到房后,发现声音是从田
堂家传出来的。大舅拉了我一把,我们就快步来到了田
堂家。
“哎呀!田
堂家兄弟三人都是光
汉,这个哭的女子是谁呢?”大舅大踏步地走着,自言自语。
田
堂家门前晒着
糟糟的秋禾、黄豆、玉米、大豆等。说是庄门,实际上是白杨椽子钉的牛肋巴一样的门。门用铁丝拧着,大舅二话不说,扭开铁丝推开了门。院子里也是一片狼藉,垃圾遍地,北边一排三间土房子,南边墙
下拴着一头瘦得皮包骨头的猪。
哭声就是从北边的小屋里传来的,小屋的门也是从外面锁着的。大舅喊了几声“
堂”无人应声,显然这兄弟三人都不在。
锁在小屋里的女子打开了窗户,大声叫着“救命呀!救命呀!”
这时我们才看清了,这是个容貌姣好而且细皮
的女孩子。
大舅问:“哎呀!你是谁?”
那女子说:“我是被人贩子拐骗卖到这家来的,请你们救我。”说着话眼泪扑簌簌
了下来。
大舅又问:“
堂他们呢?”
她说:“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偷来了两只羊,杀掉去城里卖去了。一个在家看着我,刚才也出去了。”
我问:“庄子上就没有人来救你出去?”
她说:“谁敢来呀,来一个人他们都围上去一扑一展的要动手打人,这里的人怕事,谁也不敢再来了。大叔、大哥救我!”说着又哭了起来,眼泪一个劲地往下
着。
大舅找了个钢筋
,三下两下撬开了门,进去后我们愣住了,女子被铁绳拴着,锁在三屉柜的柜腿上。
大舅问:“这是谁干的?”让我打开了铁绳。
大舅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我叫肖晶。”
“肖晶,”大舅说“不行了你在他们三人中选择一个嫁过来吧,这家子要这样下去,非彻底毁了不可。”
肖晶说:“不!他们三个都是畜生!”
“怎么?”大舅问“他们把你怎样了?”
肖晶哭着把
子往上提了提说:“大叔,这是三个畜生,我死也不嫁。”
我们发现她穿的袜子、线
上有干了的血迹。
大舅气愤地说:“哎呀!你快说吧!这是怎么了?”
肖晶是湖北省蒲圻新镇的农村姑娘。那天下午在武汉打工的她到乔口区劳务市场咨询打工信息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说:“小姐,你要打工不难,就到我们公司来,我姓王,我们公司包吃包住,工资也高。”
涉世不深的肖晶就跟姓王的女人到了“公司”肖晶发现上当已经晚了,这里关着七八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农村姐妹,她们都是被拐骗来的。
过了半个月,她们就被送到了四面八方。肖晶被田
堂花六千元买下了。那天晚上,田
堂强行占有了她。她想,就自认倒霉吧,本来自己就是农村人,今天生米做成了
饭,就嫁给这个田
堂吧。田
堂是这家老三,年龄、长相是兄弟三人中最好的,就是家里太穷。她想只要两个人齐心,日子总会过好的,可是,她想错了。当田
堂在她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打开了门时,她让他关上门,田
堂不关。不关就不关吧,反正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男人了,有他睡在身边,还怕啥?肖晶这样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田老大
醒了她,她不从,就叫田
堂,可田
堂不知啥时候早就没影儿了。她大喊大叫,田老大左右开弓,打了她两个嘴巴,打得她眼冒金星。…
田老大完事之后,田老二又来了,这个晚上她被这三个畜生
得昏死了过去…
大舅气得拍案而起:“哎呀!这帮牲口,我非拾掇他们不可。”
我说:“大舅,你是怎么向舅母保证的?你说你再也不管闲事儿了。”
大舅大声说:“哎呀!这是闲事儿吗?这事,我管定了!”
肖晶紧紧拉住了大舅的衣角跪了下去,她说:“大叔,请你一定救我出去,我家有二层楼,经济条件不错,你救了我,我们全家一定会好好酬谢你的。”
大舅决定要救肖晶,他打发我去找田
堂兄弟三人。
我大舅母见这女子确实也可怜,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样子的事,怎么都让你大舅碰上了。哎!你大舅这辈子干了多少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呀,但愿这次能有个好的结果。”
大舅苦笑了一下说:“你就放心吧,谁家没有儿女,把他们的女儿救了,还能恩将仇报不成?”
大舅母说:“这倒不怕,就怕田
堂兄弟几个记恨你呀!”
田家三兄弟一听大舅要他们放过肖晶,蹦子跳了三丈高。
田老大说:“你是我的叔老子,不想着帮凑我们,还胳膊肘子往外拐,让我们打一辈子光
呀?”
田老二说:“没门,谁要是管我们家的事,我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田
堂说:“没门,我们凭啥听你的?”
这时的大舅很平静,他接过大舅母端来的茶水喝了几口说:“不错,我是没权力管你们,哎呀!这事总有人会管呀!让公安局来管,那你们就惨了。不错,你们是花钱买来的媳妇,你们谁和肖晶领结婚证了?没有结婚证,就是非法!还有更严重的事儿呢!你们三个轮
一个少女,惨无人道,不判个死刑也得判个死缓。你们看,让我管还是让公安局来管?”
田老大说:“别吓唬人,我们睡她跟强
是两回事。”
田老二说:“只要你不管,他公安局管我们干啥?吃
了撑的?”
田
堂念过几年书,还多少懂点道理。他说:“大哥二哥,这事儿是麻
,雪里头埋不住尸身子,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了吃亏的可是我们。”
“哎呀!
堂说的是呀!”大舅说“希望三个侄儿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肖晶走吧。你们把她折磨成啥样子了,再这样下去,人命关天,那可是了不得。”
田老大说:“你说的好听,那我们的六千块钱向谁要去?”
肖晶说:“大叔你想想办法吧,我回去就让家里的人还你。”
大舅说:“哎呀,六千块钱我负责还你。”
田老二说:“口说无凭,叔老子给我们立个字据,我们才能放人。”
大舅说:“哎呀,立就立吧。”大舅给田家三个兄弟打了张条子。
回到新城,大舅拿出了五百元让大舅母陪着肖晶去买身衣服换上。大舅母领着肖晶去了。她们走后,他翻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才凑了三千二百元,还短两千多元呢。怎么办?
表嫂说我有办法,她把和表哥田刚刚的存款全拿了出来。
大舅高兴地拍了拍表哥的肩说:“哎呀,儿子、媳妇,你们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钱就算是我借你们的。”
大舅把钱交给了田老大,田老大把条子还给了大舅说:“叔老子,我们两清了。”
我气得心里骂,这个混蛋,我大舅
就没有欠你的钱。
田老大走后,我大舅又让大舅母陪肖晶上医院治疗,感动得肖晶热泪盈眶:“大叔、大妈,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田
堂兄弟三个在大舅送走肖晶的第二天,又来大舅家闹事。
闹事前,兄弟三人开了会,统一了认识。
田老大说:“田力送肖晶去武汉,肖家肯定给了他不少钱。这个田力,生生把水灵灵一个小丫头给我们
走了,害得我们要断子绝孙了!”
田老二说:“干就是的,庄子上的那些婆姨们,十个也顶不上一个肖晶,田力肯定也看上了肖晶,这个老驴,怪不得那么积极呢。不行,我们得去他家闹事,就说我们为了肖晶还花了四千元,不给钱就砸他家的东西。”
田
堂说:“要说他也是为了我们好。如果让公安局管这事,我们真的就麻
了。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田
堂最终还是来到了大舅家,他发现田老二
里别了把斧头,怕出事。他知道老大、老二是不听他的话的,就想到关键时刻再去制止他们。
田家兄弟上大舅家的那天天很冷,大舅家里却温暖如
,我正好到大舅家来玩。这时候,门敲得山响,是我开的门,见是田家的几个凶神恶煞,想把他们拦在门外,已经来不及了。
我怕出事,给表哥田刚刚的单位打了电话,让他快回家来,田刚刚问家里出事了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说你快来吧。
打完电话,我就听田家老大老二吵吵着要四千块钱,大舅气得发抖,大舅母也气得大骂。
我说:“钱不是给你们了吗?你们还来干什么?”
田老大说:“六千元是给人贩子了,我们还另外花了四千元,他不给谁给?谁知道他得了多少好处。”
我说:“你们太不讲理了。”
田老二过来抓住了我的衣领说:“姓陈的,你想挨打呀?”我在部队上也多少学了点拳脚,要不是怕把事情闹大,我真想教训一下这几个
氓。
表哥田刚刚来了,我扳开田老二的手,一把甩了过去。
田老二还是不依不饶:“姓陈的,田力管我们的事是看上那个小婊子了,该不是你也看上了吧?”
大舅已经忍无可忍了:“畜生,你们给我滚出去!”
田老二说:“你才是畜生,老不兮兮的了还不正经。”
田刚刚扑上去,啪啪扇了田老二两个耳光,田老二愣在那里,田老大扑上来揪住了田刚刚,大舅和大舅母劝田刚刚别动手,我立即打报警电话给110。
就在这个时候,田老二飞快地拔出了
里的斧子,等田
堂发现,斧子已砍到了田刚刚的头上,刚刚的头顿时血
如注。
大舅和舅母扑到了田刚刚的身边。田老大见势不妙想溜,110的干警赶到了,麻利地铐起了田家三兄弟,又把田刚刚抬上了救护车…
“喂!中心血站吗?我市医院…呃,是O型,什么?…病人很危险…”
看到桑医生焦急的样子,我忙走上前去卷起了衣袖:“大夫,
我的血吧。”
大舅过来推开了我:“哎呀,医生,
我的吧,父子关系,不用验。”
桑医生放下了电话,对大舅说:“验还是要验的,就怕你的身体吃不消。”
大舅说:“没问题,我的身体好着呢!”
桑医生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先验验血吧,得看看你的血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可以
你的血。”桑医生说完让护士在大舅的胳膊上
了点血,拿进了化验室。
大舅冲我笑笑说:“哎呀,没关系的,医生说了,要是及时输上血,刚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也连连说:“就是,就是。”
大舅对表哥很关心,他们父子俩从来没有红过脸。刚刚也很争气,大学毕业后进银行工作,还找了个银行办公室主任做媳妇。儿媳妇也贤惠,尊敬老人,理解老人,爱丈夫,疼儿子,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这一切都让大舅感到很骄傲。
这时候,护士叫我们进了医生办公室。桑医生对大舅说:“你的血型是AB型,你儿子是O型。你的血不能用…”
“啥?”大舅着实吃了一惊“哎呀,医生,你说什么?”
桑医生说:“父子
血异,不能用你的血了,我们另想办法。”
“哎呀!”大舅仍然不相信这个事实,他说“不可能吧,父子还有血型不一样的?”
桑医生说:“应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哎呀!”大舅险些倒了下去,我扶住了他。
我说:“大舅,咱们去手术室门口等吧。”
大舅点头时,我突然发现他一下子老了几岁似的。
我安慰说:“不可能的,大舅,兴许是大夫不想
你的血,或者是验错了。”
大舅不吭声了。
这时候,大舅母气
吁吁地跑来了,她问:“刚刚进手术室了吗?”
我说进了。她左手提着热水瓶,右手提着一包东西。我想,大舅和刚刚
血异的事可千万别让她知道呀!
走廊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那种药味,手术室远处走廊里一个年轻的父亲正在哄着怀里的孩子。他一边摇着孩子,一边唱着一首农村的小曲子:
妖婆子妖,拔蒿蒿,
拔上蒿蒿蒸包包;
蒸上的包包有水哩,
妖婆子吃上馋嘴哩。
大舅也在认真地听着,眼睛里有两滴泪在转着圈儿。
大舅母以为大舅是为刚刚的事伤心呢,说:“老头子,别这样,刚刚没事的。”
大舅还是一言不发,认真地听着“妖婆子馋嘴”的小曲子。
晚上,喧嚣了一整天的城市,在初冬的寒夜中渐渐走进了安静。远处歌舞厅里隐隐约约的歌声还不时往人耳朵里钻,主街道上的霓虹灯放
着五彩缤纷的颜色。一辆辆小轿车刷刷地开过。
我和大舅肩并肩朝市医院的方向走着,风刮起的尘土在我们的脚下打着旋儿。
“外甥呀!”大舅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哎呀,如果今晚的结果还和中午一样,我怎么办?”
“大舅,你别急。”我说“如果今晚的结果仍然是血异的话,你还要冷静。”
“为什么?”大舅停下了脚步。
我也停下了脚步说:“刚才在桑医生家里,他说其实用不着进行第二次鉴定。也就是说,科学是严肃的认真的,没有半点虚假。为了照顾你的情绪,他才答应再做一次的。要叫我说呀,今晚买烟酒花的五百元钱实在是太毫无意义了。”
大舅说:“不!我就愿意花这五百元,我要彻底证明,你舅母是清白还是不清白的。她口口声声说对我一辈子忠心耿耿,哎呀!我为这句话,感动了半辈子,如果再次出现的结果还是血异的话,那就证明她欺骗了我半辈子。我会受不了的!”
我说:“大舅,要证明她是不是骗你了半辈子,你问问她就知道了。她要承认了,就不存在骗你半辈子的问题,她要不承认,就说明她骗了你三十多年。”
大舅痛苦地说:“哎呀,她要是承认了,就说明刚刚是别人的,我会更受不了的!”
“不!”我打断了大舅的话说“她要承认了是一件大好事,人非神仙,孰能无过?你不能因她一时的失足,否定她大半辈子对你的忠诚呀。再说了,领养孩子的人也大有人在,他毕竟是舅母身上掉下的
。并且,刚刚哥对你还是很孝顺的。”
大舅不说话了。
在桑医生办公室里,他又一次拿出了鉴定结果:血异。
这一次大舅很平静,他请教桑医生:“哎呀!我还是不明白呀!”
桑医生说:“医生必须讲医德。为此,我郑重地告诉你,田刚刚绝对不是你的儿子。你的血型是AB型,你
子可以是任何一种血型,按人体血型基因的遗传规律,你儿子应该是A型、B型,或AB型,绝对不会是O型。”
大舅说:“哎呀桑医生,这事还请你…”桑医生打断了大舅的话:“你多虑了,医生的责任是科学的诊断病情和对病人负责,至于其他的事出了这门就不存在了。我想我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会这样做的。”
“谢谢桑医生。”
“不用谢。”
在回家的路上,大舅再次停下说要和我探讨探讨这件事。
我说:“大舅,你就直说吧。”
他说:“哎呀!照你的意思是说,她要承认了,我们就一如既往过日子,是这样吗?”
我说:“是的,她敢于承认,就说明这事她已经内疚了半辈子,始终想找个机会给你解释,但这个机会没有出现,她怕你受不了才深藏在心底的。”
大舅说:“哎呀,我明白了。那么,她要是不承认呢?”
我回答得很干脆:“不会的,我对舅母这个人还是了解的,她是用心在爱你。如果真不承认这件事,那她就是不仅骗了你,还骗了我。”
他问:“哎呀,这是为啥?”
我说:“因为,她在我心里是一个很出色的舅母,也是大舅很出色的
子。”
“哎呀!”他说“我明白了,我们走吧。”
大舅明白了啥,我不敢再问了。我怕问得不好,今晚所做的一切会前功尽弃。
大舅是够可怜的了,他管了一辈子别人的事,每管一次就倒霉一次。这夫
间的其他事,都能容忍,唯独这样的事是不能容忍的。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为别人养大了儿子,你说他能不痛心吗?也就是大舅,换了别人,这样子的打击,怕是承受不了的。
突然,大舅大踏步地甩着手走路,大声吼了起来,引的路人朝这边张望。他吼的是地地道道的凉州小调《小放牛》:
…
养了一对牛,
长的个木垒角,
套上种田去,
倒把铧板折。
世上的穷人多,
哪个像牧童我。
田力我找老婆,
半辈子笑嘿嘿。
到老了才知道,
却是个假儿哥。
世上的苦人多,
哪个像田力我。
我一听大舅唱走了样,忙上前堵住了他的嘴:“大舅别胡唱,让人听见了!”
这时,我才发现,大舅已经哭得泪
面了。他一把抱住我,大哭了起来,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我和大舅都坐在冰凉凉的马路牙子上,大舅哭得痛快,哭得伤心,哭得淋漓尽致。我想,大舅这一辈子肯定从没有这样哭过。我心目中的大舅,高高大大,整
笑哈哈的,就是遇上多么气人的事儿,他都没有
过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天的大舅是真正伤心了。于是我就担心,大舅今晚会出问题的,我应该送他回家去,以免出现意外。主意拿定后,又后怕起来。今晚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一阵风吹来,我和大舅都打了个寒战。我说:“大舅,冻死了,我们回家去吧。”
大舅说:“好,我们回家去。”
我说:“大舅,今晚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大舅说:“好,我不生气。”
我又说:“你可千万别和大舅母吵架呀。”
他说:“好,我不吵架。”
我注意到大舅张口闭口的“哎呀”现在破天荒的在回答我的几句短语里没有出现。
回到大舅家,已经凌晨三点多钟了。舅母像往常一样,亮着灯等大舅。见我们来了,忙搀着大舅来到了客厅里,然后又为大舅经心泡了一碗三泡台,也为我泡了一碗。
大舅用盖碗的盖刮了刮茶水里的核桃、大枣、葡萄干等,又盖上盖,端起来喝了一口。
舅母说:“我给你俩
点吃的来。”
大舅说:“别忙,我有话问你。”
我吓坏了,大舅怎么这么急着要说这件事。又一想,迟问早问都一样,现在有我在问问也好,他们打起来我会拉开的,可舅母在我面前怎么开口说这事呢?
我想错了,舅母还像往日一样,笑
地望着大舅:“老头子,你问吧。”
大舅直截了当地问:“刚刚是谁的?”
天哪,我这大舅怎么这么问话,大舅母肯定会跳起来的。但是,我又想错了。
大舅母收敛了笑容说:“老头子,我说。三十多年来,这话我一直想着要说的。可是,我怕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说吧,心里又不安。后来,我就决定把这件事
在箱子底里吧。今天你问了,我就说。你打我骂我,我一句怨言也没有。我之所以敢当着外甥的面说出这件丑事,就证明在这之后的三十多年来,我对你是忠心的。”
大舅母平静地问:“你还记得我们结婚刚三天你出差的事吗?”
大舅说:“哎呀,怎么会忘记呢,那件事我一直记着呢。别人结婚,至少要过一个月
月,可我,哎呀,刚结婚两天,第三天就走了。”
大舅又说起“哎呀”了,脸上泛出了一丝亮光。
舅母说:“其实,那都是吴仁使出的圈套。”
“吴仁的圈套?”大舅深感意外。
舅母说:“是的。吴仁没有得到我,我又和他的对手结婚了,他当然不服气。…是呀,出差是真,可那是技术科的事,应该吴仁去,可局里却派你去了。这就是吴仁捣的鬼。”
提到吴仁,大舅的脸色又青了。他说:“局长的理由是,那是局里的大事情,派吴仁去不合适。哎呀,原来是…”
大舅铁青着脸喝了一口茶。
舅母继续说:“问题就出在你出差的那天晚上…”
那是发生在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新婚第三天的舅母,光彩照人。晚上,她一边看着和大舅的合影照片,一边想着大舅,心中
起了幸福的涟漪。
当!当!当!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是吴仁。她说:“吴仁你回去吧,从今往后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吴仁硬挤着进了门说:“
,我今天是来要喜酒喝的,你不会吝啬不给吧。”
舅母无奈,只好关上门走了过来坐在了吴仁的对面。
吴仁说:“
,无论怎么样,我是真心爱你的。”
舅母说:“吴仁,我今天已经是田力的
子了,请你别说这种话了!”
吴仁说:“好好,我不说了。前天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喝你的喜酒,今天来喝,你不会不给吧。”
舅母出于礼貌,只好拿出了两瓶酒,一瓶白酒放在了吴仁面前,一瓶葡萄酒放在了自己面前。
吴仁打开瓶盖,往茶杯里倒进了三分之一,端起来说:“来,
,祝你幸福!”
舅母也倒了一杯葡萄酒,和吴仁碰了一下:“谢谢。”
吴仁喝下去了半杯酒就哭了起来。
舅母说:“吴仁你这是干啥呀?”
吴仁说:“
,我见你更爱田力,我才不理你给你写那封绝
信的。其实,我爱你爱得都要发疯了。”
舅母想起和吴仁相处的那段岁月,她想吴仁确实是爱自己的。不过,现在说啥都无用了,她同样爱大舅呀。现在人家上门来了,应该热情一些才是,送他走时告诉他今后不来往也就是了。想到这里,她记起厨房里还有不少剩菜,就想
一点来下酒。她说:“你喝,我拌点凉菜来。”
舅母进厨房后,吴仁端过舅母的杯子喝下去了一大口,又把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粉倒了进去,用茶几上一个小勺搅了几下。
舅母端菜进来后,他们又举杯,碰杯,喝酒,吃菜。
吴仁问:“
,你还记得那次去新川峡水库
游的事吗?”舅母说记得。
吴仁说:“你把我推进水里,我美美地喝了几口水呢!”
舅母笑了起来,笑得很好看,吴仁眼巴巴地盯着舅母看。
一会儿工夫,药
发作了,舅母睡过去了。吴仁忙
上门,把舅母抱到了
上三下五除二
去了衣服,朝舅母扑去…
半夜里,舅母醒来了,她见吴仁抱着她睡着,大吃了一惊,又见自己被
得赤条条的,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走。她扔掉被子双手卡住了吴仁的脖子:“吴仁!你这个
氓,我掐死你!”
吴仁
着
气说:“掐死我吧,宁在你的手下死,做鬼也风
。”说着又一次抓住了舅母的双
。舅母松开手,左右开弓打了吴仁两个耳光:“滚!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吴仁忙穿上衣服,溜走了…
舅母说:“后来我就怀孕了,我想肯定是你的。他就那么一夜。可是,可是,…我,我对不起你呀。”舅母哭起来了。
大舅把手里的盖碗茶杯扔到了地上,杯子打碎了。我忙抱住了大舅。
大舅推开我说:“怎么是吴仁呀!吴仁,这个王八蛋!”
“大舅!大舅!你冷静些。”我劝着大舅,把他推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双手抓住了头发,一用劲拔下了一绺头发,自言自语:“怎么是吴仁呀!怎么是吴仁呀!…”
那天晚上,我和大舅睡在了一起。整个晚上,他都唠叨着这一句话:怎么是吴仁呀。
我想,多年前强暴舅母的如果不是吴仁,而是别人,大舅肯定不会这么生气的。是啊,吴仁这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人家现在还在政协副主席的位子上坐着呢,堂堂副地级干部。而你田力呢,吃力不讨好,临退休时连个正局长都没有捞上。而现在,为了救一个被拐骗女子,背上债务不说,还冒出来了一个假儿子。唉,老天呀,你对我大舅为啥如此的不公平呢?…
后来,大舅疯了,每天晚上华灯初上,他就念叨着“怎么会是吴仁呀”这句话在街上走。
有好事人堵住他问:“田局长,吴仁怎么了?”
大舅望着好事人哈哈哈笑上一阵,就转身走了,留给好事者的还是那句话:“怎么是吴仁呀…怎么是吴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