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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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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强今天晚上推辞了所有的应酬,一个人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还真的是人生第一次。“我不是企业家,也不是哲学家,更不是诗人。”他常常对朋友们这样说“所以我很少独处,去思考那些令人费解而讨厌的人生问题。”他常常在人前吹嘘自己这种所谓的“美德”其实他心里最讨厌的并不是各种复杂的人生问题,而是一个人独处时的孤独感和寂寞感。这两种感觉曾经使他受了痛苦的折磨,以至一度丧失了人生的坐标。所以,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他,仍然惧怕一个人长时间地呆在空房子里,那样将使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甚至浑身战栗起来。与此同时,因为身居大型国有企业的要职,也因为多年在社会上闯,他的身边总是包围着一群人,这群人里有汽车工业集团各个分厂和部门的经理、副经理,他们围着他团团转,是为了谋求职务上的升迁;这群人里也有来自社会上五花八门的私营公司、企业的老板,甚至包括机关干部,他们围着他团团转,是为了捞取某些经济上的利益。这些人对他仿佛是众星捧月,奉若神明。虽然平时李小强对他们总是呼来唤去,颐指气使,但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是离不开这些人的吹捧和阿谀奉承的,只有这些人围着他团团转,对他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才能使他的自信心和自尊心短暂地膨起来,使他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社会中身处上。这种意识有效地填补了他从小就形成的强烈的自卑感,也暂时地鼓起他直面人生、奋斗拼搏的勇气和力量。

 出生在一个工人之家的李小强,十八岁之前都是在贫穷、压抑的家庭氛围下成长起来的。那时,父亲还是拖拉机厂的一名普通工人,每个月用微薄的工资收入养活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李小强是三个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也许因为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儿,所以到李小强出生的时候,老李夫俩对生男孩儿这样本来在别人家里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也变得习以为常,甚至很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对李小强的出生颇不以为然。本来在大哥李大强之后出生的二哥,被夫俩命名为李小强,没想到在李小强之后,又冒出个“李小强”来,于是索把老二改名叫李中强,把“李小强”这个不错的名字赏给了这个令人讨厌的“小三子”所以连名字都是拣来的李小强,从小就成了家里的“副产品”父母对他的生活和教育已经懒得打理,于是全权交给老大、老二照顾。从小缺少亲情和教育的李小强对生活的认识、对社会的理解完全是从大哥、二哥那里复制过来的,因为他的生活的轨道也完全是李大强、李中强的复制品,本来应该是丰富多彩的童年,在李小强这里却显得了无新意,随波逐——大孩子玩的游戏他不会玩,大孩子看的东西他看不懂,就知道整天跟着别人的股后面嘻嘻傻笑,一味模仿,并毫不怀疑地把这样的日子当作他自己应该拥有的生活。

 李大强、李中强的骨子里似乎继承了父亲自强不息、力争上游的血,于是在时代气息的感召下,跟随上山下乡的知青队伍到边远的农村队落户,最终在那里永远扎,结婚生子。对于大哥、二哥的离去感到打击最大的,并不是老李夫妇,而是整天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小强。仿佛是突然之间,李小强的生活里失去了效仿的榜样,临摹的范本,导致他像失去运行轨道的卫星一样,突然之间陨落下来。他陷入了极端的空虚和孤独之中,生命的阳光不再灿烂,因为赖以生存的太阳已经落到山的那边去了;生活的内容变得完全虚无,因为生活的意义已经不再存在,他终郁郁寡,踽踽独行,受同龄孩子的欺侮和嘲

 这时,已经靠自学成材并走进拖拉机厂会计室的老李因为工作关系结识了在银行工作的杜仲仁,两个人逐渐成为要好的朋友。老李看着整天丧游魂的李小强,想起老杜家也有一个同样年岁的男孩,就把李小强领进杜家,就这样李小强认识了杜念基,那一年杜念基十岁,李小强刚八岁。

 本来已经丧失生活轨道的李小强好像又恢复了对生活的自信,终于看到灿烂的阳光从另一个山头升起来了。他迅速地加入杜念基所在的小学,甚至和杜念基同吃同睡,同玩同乐,俨然把杜念基当作了自己的第三个哥哥。但是,也许这个杜哥哥太具有自己的个性和主张了,或者是李小强长期在一种生活轨道下循规蹈矩地运行了太长的时间了,所以两个人总是无法做到完全合拍,导致他俩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无法协调。杜念基天马行空,不着边际,总是把杜仲仁“照顾好小弟弟”的要求抛在脑后,我行我素,毫无顾及,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才真正触及到他关于关心别人、照顾弱者的感情神经,使他作为一个“哥哥”而变得成起来。

 那个年代,中原一带的男孩正热衷于一种叫做“打坑”的游戏,就是五六个男孩分别占据一个圆圈上的五六个小土坑,大家先通过“石头、剪子、布”的形式揪出一个“鬼”来,让“鬼”也手持木把铁皮盒之类的东西拨向圆圈中心的小坑。在这个过程中,每个男孩都可以向铁皮盒发动攻击,将它打出很远,导致“鬼”不得不再次跑到很远的地方把铁皮盒拨拉回来。当然,当“鬼”出其不意地占据了某个试图向铁皮盒发动攻击的人的土坑后,他也就变成了“人”而那个“人”也就沦为“鬼”实际上这个游戏的背后却隐藏了一个十分残酷的现实,就是大家都可以向可怜的“鬼”发动“车轮战”导致他永远也无法携带那个铁皮盒到达圆圈的中央而变成“人”因此这个游戏实质上是怂恿大家勇于打击弱者,而与人类的同情心、怜悯意识格格不入的恶作剧。那是一个雪花纷飞的下午,杜念基一般大的孩子们终于抓到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变成“人”的“鬼”——李小强。由于年龄的差别和对打坑技术尚不熟悉,李小强已经在整个下午都作为“鬼”来被众人击来打去,其中有一次,还因为子误伤到鼻子而了不少的鼻血。但是游戏并没有因为弱者的过分软弱而停止,杜念基等人仍然顽固地占据着自己的土坑,不让“鬼”找到一点儿进攻的机会,这其中也包括一脸坏笑的车钟信。李小强早已被冻僵的双手握着木再一次发动软弱无力的反击,但终于被大他几岁的孩子将铁皮盒击出数丈开外,在大家的哈哈大笑声中李小强彻底绝望了,从良为“人”的希望完全丧失,微弱的体力已经无法使他再把游戏继续下去,但是人群中又绝不会自愿地站出一个“鬼”来,把他替换下来。他气恼而委屈地把木撇在一边,哇哇大哭了起来。无助和侮辱使他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大哥二哥,如果他们在家,绝不会让他遭此不幸,他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咒骂着面前这些毫无怜悯之心的大孩子。雪花在他的脸上融化,和着泪水在青紫的脸蛋上恣意横,冻僵了的舌头已经吐字不清,谁也不知道他在骂些什么,但是谁都清楚他在骂着什么。他的哭声和骂声更起了大孩子们幸灾乐祸的心理,他们推搡着这个丧失了保护神的家伙,以发他们曾经同样被更大的孩子欺侮过的怨情。“大哥!二哥!”李小强绝望地叫喊着,试图突破这群强大的敌人的包围,但是他的努力是徒劳的。

 “大哥!二哥!”李小强绝望地叫喊着。

 猛然之间,杜念基的心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那是发自内心深处,来自同情弱者的道德良知的呼唤“大哥!二哥!”——每个人都希望得到来自哥哥的保护和关怀,自己也不知多少次在梦中实现了有哥哥、做弟弟的梦想,然而那只是在梦中罢了,父母偏偏只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姐姐。正是李小强的叫声和哭声唤起了他心底对自己没有哥哥的感慨,也唤起他做李小强的哥哥,做他的保护神的愿望。在李小强的身上他分明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感觉到了自己没有哥哥的“不幸”在那一刹那,他仿佛觉得自己就是李小强,李小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不幸——他要为这种不幸抗争!他要阻止这种不幸在李小强身上重演!

 不知从哪里涌来的一股勇气和力量,杜念基勇敢地从肆的人群中站了出来,手持大怒目圆睁地站在李小强的前面,挡住了大孩子们的进攻:“不许欺负人!”他嚎叫了一声,血红的眼睛瞥见有两个人要冲上来,心里因为终于找到了向不幸发动进攻的对手而忽然觉得无比快意,于是挥起大肆无忌惮地向人群横扫过去,相信任何有血的东西只要挨上他的扫一定会变得血模糊,孩子们被他反常的怒态和疯狂的进攻吓退了,没有人再敢冲上前来,他们僵持了几分钟,便怀着无比惊恐和莫名其妙的心情悻悻地散去。

 从此,李小强又找到了做弟弟的感觉,他的生活中又出现了一条崭新的、灿烂的生活轨道。这条轨道与以往同大哥、二哥在一起形成的轨道截然不同,但是却和那条过去的轨道一样有着无比的亲和力,使他的心里逐渐充了幸福的依赖感,使他逐渐焕发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也许是被在游戏的斗争中建立起来的亲密无间的友情感染着,也许是被突然之间迸发出来的哥哥保护弟弟的自豪感和责任感所感染着,杜念基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照看一个生命,保护一个生命的重大使命,这也无疑使他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使他的心里终了神圣而严肃的念头,那就是呵护一个弱者,使他不再受到任何凌辱和侵犯。两个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好兄弟。这样的感情一直如火如荼地维持到两个人上学读书、参加工作,一直到今天。

 李小强对读书有着天生的厌倦和驽钝,好歹熬到高中毕业后进了父亲工作的拖拉机厂,而杜念基则在金融专科学校毕业后走进了银行的大门。不同的工作并没有改变杜念基继续照顾李小强的命运安排,在这个比二哥还要亲的二哥逐渐在商贸银行掌握实权之后,连续冲着李小强的面子发放的贷款也使他在拖拉机厂的地位逐渐上升,在经济社会下居然演绎了一场金钱造就人生的好戏,本来资质平平,学识浅薄的李小强慢慢地被包装成能够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神秘人物,在汽车工业集团的职务由一个仓库管理员一步一步地被提拔为会计部主管、经理助理、经理,一直到今天汽车工业集团副总经理的位置上。

 老李的那些不知底细的朋友们都说:小强这孩子就是聪明,从小就继承了他爸爸那敏锐的经济脑瓜儿,所以今天才能有这么大的出息。话里话外暗示着在李小强升迁的过程中,老李使了不少的劲。但是李小强自己心里明白,其实自己天生野的脑袋里根本装不进一点儿关于会计学的知识,天散漫的他,一看见数字就天旋地转,摸不着头脑。而且性格耿直,作风死板的老爸也绝不会为自己的儿子做出过多的努力——在他老爸的眼里,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仓库管理员的材料——谋一个衣食无忧,偶尔还有点儿外快的工作以便养家糊口,也就是感天谢地的事情了。本来老李对这个小三子的存在与否就不十分介意,老头儿的心思完全放在那两个在边远山村娶生子,俨然地道农民的老大老二身上了,根本不指望李小强会做出什么让他满意的事情。所以说,李小强的命运自始至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或者说掌握在杜念基的手里——是这个异姓哥哥利用自己的职权,也利用银行的巨额资金铺垫起自己的官位。汽车工业集团的外汇账户开立在商贸银行,早在计划经济时代就是商贸银行的贷款对象。在改革开放初期,宏观经济形势持续向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当时谁手里掌握资金,谁可以在银行搞来贷款,得以保证再生产过程的无限循环,那么就等于他已经站在了铺黄金的金光大道之上,只要弯一弯就可以拣起地的金币并用它来打水漂。在这样的过程中,杜念基和李小强都轻而易举地创造了骄人的业绩,前者因为发放贷款并能够足额收回而为商贸银行创造了良好的经营利润,从一个普通的信贷员走上了信贷处副处长、处长直至副行长的位置;后者也是懵懵懂懂地用钞票垫高了自己的职位,从一个不值一文的高中毕业生,摇身一变而成为一个大型国有企业的年轻的副总经理,而总经理的位置对于他来说也是指可待。

 直到今天,杜念基和李小强在酒过三巡之后,仍然共同感叹那个为个人发展创造了良好环境的经济时代,那是一个属于冒险家和投机家的时代,银行只顾发放贷款,贷款到期后企业自动还款,然后继续申请下一笔贷款,双方就像配合默契的买主和卖主,诚信而守约地遵守着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契约,维系着互利互惠、共同发展的美好神话。

 然而这样的神话终于在深化改革的进程中被无情地打破了,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无论是金融界还是企业界,同业之间展开的竞争越来越烈,这种情况把每个企业产品的利润一而再,再而三地薄,甚至导致亏损和破产。首先是企业,继而是银行,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当然,首先是李小强,继而是杜念基,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了。美好而安逸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接踵而来的是夜操劳,殚竭虑,维持着各自企业的惨淡经营,同时也维持着各自手中的权力。在这样的过程中,杜念基仰赖自己的学识和能力尚且能够做到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并且很有信心地保持着自己如中天的上升势头。而李小强则常常感到自己已经是黔驴技穷,穷于应付,暗自后悔由于学识浅薄而带来的麻烦。然而之下,容不得他隐身后退,否则极有可能掉入万丈深渊。而且权力的惯性促使他不断冒进,甚至孤注一掷,终于导致今天不得不寻求二十多亿元人民币的资金支持,像赌徒最后一搏般地渴望绝处逢生。

 其实,根据李小强的魄力和能力,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耗费如此惊天动地的巨额资金,来促使汽车工业集团演绎一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惊险好戏。在这个过程中,是省政府,确切地说,是车樵民副省长的幕后操纵,致使汽车工业集团领导班子走出这样的险棋。这其中企业、政府之间的利益分配,孰多孰少,只有天知道,然而双方都不言自明地知道,必须有银行的资金作为保证才有可能唱好这台戏,至于好戏唱罢,由谁来收场,似乎谁也不关心——起码李小强原来对这一点是不关心的。

 但是,就在今天陪同省政府调研团参观的几个小时里,李小强似乎突然之间猛醒了。仅仅几个小时的经历,不,其实仅仅就是在同老工人对话的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仿佛感觉到一记重拳打在了自己懵懂的脑袋上,使自己从升官发财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想起了老爸生前对他说过的话。

 本来老李让这个小三子接自己的班,进了拖拉机厂,只是履行了自己做父亲应该履行,也不得不履行的职责,从来没有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没想到这小子仗着杜家老二的扶持,竟然也混出了人模狗样来,坐上了自己当年会计部经理的位子。小三子是半斤还是八两,老李心里最明白;会计部经理的位子什么人才有能力坐牢,老李心里更明白。所以他就更增加了对这小子的担心和忧虑,担心他一旦失手,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也糟蹋了自己的一世清白。所以老李生前没少训斥这个终洋洋得意,不务正业的不肖之子,茶余饭后教育他小心谨慎,奉公守法,以拖拉机厂的大局为重,决不可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以致耽误了身家性命。这样的话在李小强的耳朵里早已经磨出了茧子,所以他向来不以为然,终悠哉游哉,充分享受着美好命运给他带来的灿烂阳光。父亲过世一年多,他不仅没有翻船,反而走到了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上,更加显得踌躇志,意气风发,正幻想着用杜念基的二十亿贷款把自己的这块蛋糕进一步做大,终沉浸在遮天蔽的发财狂想之中。

 但是今天,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那些曾经是他叔叔、大伯辈的老工人时,李小强真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我想我爸如果还在世的话,今天他也会站在你们中间的,他也会说这些话的。”李小强说的是真心话,他分明地感觉到,在那群老工人中,闪烁着父亲的身影,他们的话像父亲说过的话一样语重心长,他真的是平生第一次把这些话听进心里,印在脑海里了。也就是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李小强的思想发生了一个根本的转变,这种转变是因为他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做了一个彻底的换位的思考。今天,在整个参观过程中,李小强始终努力让自己扮演着省汽车工业集团第一领导人的角色,而且这也是车副省长一直想让自己扮演的角色,这是自己正式走上总经理、董事长岗位之前的预演和彩排,是验证自己是否适合这一角色的一个重要的试验。应该说,整个试验过程是成功的,是令人满意的。这个成功不仅表现在李小强通过周密的安排和布置,组织了一场十分成功的政府大型调研活动,并且在这个活动中充分显示了他的组织能力、管理能力和应变能力,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与老工人的对话,一把就把李小强推到了汽车工业集团的主宰的位置上,可以说,我们的李小强在那一瞬间就转变成了一个成的国有企业的领导者,一个对拥有三千多人的大型企业全体职工身家性命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的父母官。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变,这种转变并没有停留在李小强由“副”而“转正”的表面现象上,而是更深层次地表现在促使李小强如大梦初醒般地感觉到,美梦醒来之后面对残酷现实的沉重感和改变现实的急迫感上。省汽车工业集团作为省属企业,已经被政府推上了最后一搏的绝境。虽然政府强行为它开出了一张价值二十亿人民币的预付支票,但这也是一个硕大无朋的烫手山芋,吃下它,也许能过这场浩劫般的灾荒,但也有可能因为消化不良而引发全身的并发症,最终导致噎食身亡。但是不管怎样,穷途末路的汽车工业集团——不,是穷途末路的李小强,必须吃下它,吃下这个烫手山芋,同时还要保全自己的性命——这就是李小强一天之间就产生的巨大的生命的压力,这种压力从心底迅速地涌了上来,得他不过气来,他的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了红。

 李小强慢慢地弯下身,从脚旁的橱柜中拿出一瓶五粮,打开盖,一口喝下半瓶白酒,试图用这燃烧着的体浇灭心头熊熊燃烧的烈火,没想到烈火却因为白酒的浇灌而燃烧得更加旺盛,直烧得他无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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