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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欲不可绝不可早
 第十一章 不可绝不可早(本章免费)

 金凤花了三,终于将华太医钩出来的部分研读了一番,只觉惊心动魄。

 忽然发觉自己这十三年来似乎都生活在欺骗之中。小时候问娘,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娘嗫嚅了半天,说是从皇宫的太池漂到珙溪,再从珙溪漂到东凉河,这般漂出来的。

 言犹在耳,金凤七窍生烟。 亏得她进宫的时候如彼淡定,心想着这皇宫,我婴儿的时候就来过一回的。

 如今读了这一卷书,大为受益,倒也明白了素方、魏太傅和华太医为什么那样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一时觉得他们很可怜。

 金凤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总归让她想到了一条把皇帝段云嶂赶下她凤的妙计。 。 于是金凤这破天荒地主动来到段云嶂的寝殿。

 “皇后有事?”段云嶂刚刚下朝,正在更衣。 金凤见一边七八个近侍杵着,冲段云嶂勾了勾手指。段云嶂见她神情古怪,便同她躲在一朱红柱子后头窃窃私语。

 “我有办法了。” “真的?”段云嶂大喜。 “只是你须得做些牺牲。” 段云嶂蹙眉。 “放心,不过是小牺牲。只是要你扑了粉去太后宫里走一遭。”

 段云嶂怀疑地盯着她:“当真?” 金凤赌咒发誓:“骗你是小狗。” “…”看在毒誓的份上,段云嶂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她。 于是金凤便领着段云嶂回自己宫里扑粉。

 段云嶂本身生得并不算白皙,所以金凤没费多大力,便把他脸涂上白粉,只留眼下两道暗淡的痕迹,活像个瘦弱的小病秧子。看着镜中的段云嶂,金凤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想着段云嶂平时总该充大,如今扑了白粉,真像一个娇柔的小白脸。

 段云嶂蓦地睁大眼,盯着金凤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又在计划什么?” 金凤无辜的很:“没有,完全没有。” 段云嶂心里往下坠了几分。她说没有,他却越发确信是有了。

 这黑胖丫头,平里拿腔捏调,正视绳行,私底下却常常冒出些令人咋舌的念头。而当你被她的猥琐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她又迅速地回到了正派的样子,还教你觉得,你把她想得这样猥琐,其实是你太下作的缘故。

 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金凤完全不知道段云嶂的腹诽。她取来准备好的一本《三元延寿参赞书》,进段云嶂的袖子里。 “皇上,你得装作不经心地把这本书拉在太后宫里。”

 “为何?” 金凤笑得意味深长:“不可说,不可说,山人自有妙计。” 段云嶂背脊上浮起一层凉意。 。 段云嶂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一见他,两管泪就下来了。

 “皇儿,几不见你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面色雪白,眼睑黯淡,这分明是病入骨髓之兆啊。 “来人,快传太医!”

 段云嶂连忙拦住太后:“母后不必了,这都是那黑胖玩的把戏,不必理会。” 太后娘娘惊魂未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段云嶂向太后汇报了这几课业的进展,见太后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捏捏袖里那本书,咬了咬牙,就信那小黑胖一回吧!

 于是将书悄悄放在背后,便向太后告辞了。 太后想着他说的把戏,越想越糊涂。这时内侍在一旁说:“皇上拉下什么东西了?”

 太后心中一动,便看到段云嶂刚才坐着的椅子上果然放着一本书。 “拿来我看看。”太后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那书平平整整,中间却有一片书页被折起来了。太后展开一看,便看到那书页上用朱砂笔圈出来的一段话。 太后瞬间面如土色。 半晌,太后像失了幼兽的母兽一样尖叫起来:

 “传女史,传女史!” 第二,金凤便收到风。即起,她不必再侍寝了。 谁都不许再侍寝了。 段云嶂希奇地一下朝就飞奔过来问她,究竟使了什么法子。

 金凤但笑不语。她知道,段云嶂要是发现了真相,估计会一巴掌拍死她。 而太后娘娘,终于体认到了揠苗助长的道理。 那用朱砂圈起来的一段话是:

 “男破太早,则伤其气;女破太早,则伤其血脉。书云:未通而御女,以通其,则五体有不之处,异有难状之疾。” 金凤默默地想:知识,就是力量。 。

 经了这一场事情,太后娘娘对金凤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太后娘娘眼里心里,都留意下了金凤这个人。从前金凤对太后娘娘而言,是个符号,是个木偶,贴着张黄符上写着“威国公之女”五个大字,可如今,金凤成了她心头的一锅热油。

 除了抢魏太傅戒尺那一回,金凤从来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是金凤却在积月累之中,一点一滴地渗透到皇帝的生活里,渐渐拥有了存在感。这让她惊心。

 这并不仅仅因为金凤是刘歇的女儿,还因为,金凤是一个行事让她完全拿捏不住的人。她总是在你快要遗忘她的时候,惊觉她其实一直都在。

 “听说最近皇帝常去你宫里?甚至比到哀家这儿请安来得还要勤?”太后娘娘终于按捺不住,当着金凤的面撂下话来。 金凤怔然,觉察出太后这口吻里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并没有。皇上不过是喜欢上臣妾宫里炒制的葵瓜子,偶尔来讨一些罢了。”

 太后半阖着眼皮:“这样啊。皇帝既然喜欢你那儿的瓜子,你就常常做一些送到他宫里,也就是了。让堂堂天子亲自到你宫里去讨要,成何体统?”

 金凤明白了,这是叫她离皇帝远一点。 大概上回的《三元延寿参赞书》把太后吓着了。 金凤想了想,也只能答一句:“是。” “皇后,你有十三了?” “快十四了。”

 “是啊,皇帝也都已经十五岁了。”太后娘娘感叹了一下。 “皇后,这后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务繁杂得很,哀家一个人,有时真觉着有些吃力啊。”

 “太后,不是还有徐太妃么。” “徐太妃,要管教她那个儿子已经够她心的了,如何还能帮得了哀家?” 金凤蹙眉,太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这样话里有话呢,她才十四岁,又不是四十四岁,总教她猜心,她会老得很快的。

 金凤想了半天,依然不懂,只好试探地问道:“太后您要不要找华太医多看看,他对养生那方面,懂得似乎特别多。”

 太后轻咳了一声:“皇后啊,你怎么就是不懂我哀家心思呢?” 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 “臣妾愚笨…”

 “哀家也觉得你实在愚笨了些。唉,叫哀家如何放心把皇帝交给你?” “…”金凤垂首。

 “这样吧,明起,你便过来跟着哀家,学些后宫里头管事的手段。皇帝那里,叫他也不必去香罗殿寻你了,直接到这儿来。至于魏太傅那里,你也不用去了,身为皇后,多学学为后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 太后抚着口,神色疲倦地咳了两声:“怎么,你不愿意?” 金凤看出来了,不愿意,就是不孝。 “臣妾愿意。” 。 金凤不愿意。

 然而金凤不敢违逆太后的意思,只得作别了老可爱魏老师,转投太后老师的门下。

 金凤原以为,就算不跟着段云嶂和段云重他们上堂,偶尔也能在宫里见到魏太傅,有什么问题也是可以问的。

 可是金凤没有想到,不过一个月,魏太傅便被褫夺太傅之职,驱逐出了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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