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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倾覆(上)
 第二百零五章 倾覆(上)

 第二,顿珠十分欣喜来报,苏勖那边已传来消息,纥干承基终于上表,出首太子谋反事宜。朝廷震怒,已派了长孙长忌、房玄龄、李世绩、萧瑀等朝廷大员调查此事,看来太子倒台,已是指可待了!

 我心中默默筹划,叫桃夭取来笔,分别写了三封信,叫顿珠等人即刻送了出去。

 第一封给苏勖,他帮我不少忙,我也不能眼看他跳入魏王这个无指望的深谭而不理。所以我让他派人去凉州,找一块天降巨石,上面刻了‘治万吉’三字,那,就是未来的天意。以他的聪明,自然不会不知道我是暗示他,晋王李治才是真命天子。而那个巨石,正是我从吐蕃出发前让络络帮我去准备的。经过几个月的风吹雨晒,应该比较神似自然之物了。——便是不像,只要为尊者认为合了心意,就是天意。

 第二封给恋花,让她通过李曦云向未来的公公李世绩求情。作为太子案的主审人员,李世绩若肯帮忙,纥干承基更容易从轻发落甚至获得自由。以恋花和我的情,她自然会一力相助。

 第三封却是以容锦城的名义发给于志宁。他以直谏闻名,得罪太子,太子曾遣纥干承基杀他,纥干承基见其家室清贫,尽忠为国,竟不忍动手,罢剑而去。算来这于志宁亦欠了纥干承基一个大情,向他求救,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一切预备妥当,我心中才松了口气。

 纥干承基,你终于可以活着走出大牢了。

 四月初,消息传来,太子之罪名已经确定,唐太宗李世民下诏,废皇太子李承乾为庶人;汉王李元昌、吏部尚书侯君集等并坐与连谋,伏诛,其子家属放岭南。想容身为汉王侧妃,虽是享了几年荣华,却不得不在那僻远之地了此一生了。

 另诏:纥干承基出首太子谋反有功,又有李绩和于志宁在旁赞他识大礼,懂大义,因此不但不罚,反封祐川府折衝都尉,爵平棘县公,让人大大惊愕。

 听到这消息时,我带了顿珠、仁次、贡布正在云光寺请方丈主持白玛的火化仪式,我默默跟白玛说,安息吧,恶人终于有了恶报,我要救的人也终于自由了。

 自由,等于幸福么?

 我仰起头,看天空浮云缈缈,轻逸飘过。却不知那浮云会在何处化为雨水,静静洒下?

 乘着马车回去时,又如除夕夜一般,被人拦住了马头。

 顿珠等人俱已知道了我的心思,见了那人,却已发作不出来。

 “出来,容书儿!”纥干承基冷冷喝道,他佩了剑,雕塑般站在车前,手中却抓了一个酒葫芦。

 我挑来帘子,微笑道:“承基,上来说话!”

 纥干承基的面容在夕阳余辉下被映得轮廓如剪影一般不真实,墨黑的眸子闪着光亮,却是,愤怒和绝望织成的光亮?

 他那么安静地立在我的车前,扑面的酒气直涌到我面门。他喝了许多酒了么?我的心突然揪紧。只怕他已知道我没有受伤,只怕他已猜出那血帕只是我他出首太子的计谋,…只怕他已对我失去了信心,再不肯相信我当说过的爱他的话。

 当他认定我那狱中的表白亦只是阴谋的一部分,他的痛苦,会怎样蚕食噬他的心?那年轻而骄傲的心哦!

 果然,他与我面对着面站了好久,才道:“不用了。”他的声音很疲倦,似乎疲倦得无力去痛,无力去恨,更无力去爱:“我只是想看一看,你到底伤重到怎样的地步,要写一封那样的血帕给我!”

 我忙跳下车来,道:“承基,听我解释!”

 纥干承基退后几步,哈哈笑道:“不必了,我已分不清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了!你的谎言,留给东方清遥或其他什么人听吧。我是傻子,永远只是个被你玩于掌心的傻子,没有那个福分再去听你什么话了!”

 他哈哈笑着,一甩手,一方带了殷红的素帕被他扔起,正是那我托苏勖带去欺骗他的血帕。但见他挥剑如电,舞出一片白芒。不过瞬时,那帕子已被绞成无数碎片,红的,白的,带着轻微的血腥在空中飞舞。

 似断翅的蝶。

 似凋萎的花。

 似零落的心。

 他的心。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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