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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妾身如辙遗渐远 (1)
 第二章 妾身如辙遗渐远 (1)

 宝大二年,正月初七。前方来报,温州战事惨烈,城池久攻不下,骠骑大将军赵国胜身负重伤,但,坚持不出帅帐半步,携伤作战。

 正月初九,钱镠下令,向温州再增兵一万,并派去右都指挥使徐绾为副帅,协其指挥。徐绾,原为前朝孙儒麾下旧将。唐景福元年孙儒败死,徐绾率其所部投奔钱镠。钱镠因爱其骁勇,以其所部为中军,号武勇都,并亲封徐绾为右都指挥使。

 正月十二,徐绾所率援军赶至温州辖内。连同赵国胜所率大军,战二昼夜,于元月十四,大捷。取下温州守将朱熬、朱褒兄弟二人的项上首级,班师回京,献于钱镠。

 元月十八,钱镠于军中设宴,犒赏所有将士,上至主帅,下至营役。赏赵国胜五千金,良驹数百匹,并和兵部侍郎裴绍德同赏府邸田地若干。右都指挥使徐绾,自正四品,擢升正三品,赏俸三年。

 原本以为君恩已极至,时隔半月有余,二月初十,钱镠再下旨,晋封媛妃为皇贵妃,出入仪仗,仅比皇后之礼减一分。

 并颁旨,因着战事初定,册封之典暂缓,金册照发。

 一时间,尊贵荣华,冠绝后宫。

 听到这则喜讯时,十四,正在紫宸殿独自习字。云鸢来禀时,我头也不曾抬起,兀自笔下奋笔疾书。

 云鸢看一眼身后,此刻,殿内,只有远处几个小宫人低头候命。她轻声道:“十四心里,是否不开心了?”

 我闻言,方抬起小脸,嫣然一笑道:“云鸢放心,十四,不会为了这些个难过的。”

 云鸢看着我,犹似不信。

 我一笑,轻声问她:“圣上呢?”

 “前儿云鸢听李裕公公提及,前些日子,圣上一直忙于衢温两州之事,想必这会子,仍在忙着国事。”

 我点点头,低道:“云鸢,你去太医院看看刘太医可当值,方才,十四觉得有些气闷,让他给十四开些发散的方子来。”

 钱镠有严旨,十四所有入药之物,均需经太医院审过。司药局更是如此,一听说是紫宸殿索要之物,不经过太医院,休想取出。

 云鸢一惊:“十四,怎么才提起?是心口处么?要不要紧?…”一连问了数句。

 我淡淡笑道:“十四,不碍事。云鸢不是说了,十四是做娘的人了,岂会自个不当心身子?快去吧。”

 见她去了,刚行至朱门处,脚还未跨出,我猛得想起什么,轻声唤住她:“云鸢,回来。”

 云鸢即刻返回,不解地望着我。我轻道:“算了,别去了。你去屋内,把银针取来,十四自个费些力就好了。”

 云鸢不依:“十四又要出些什么是非来么?十四,是不是听了圣上刚晋了媛妃娘娘,心里难过,又不肯说出来?”

 我啐她:“云鸢,越大越糊涂了。快去取了来。”

 “云鸢不去。”

 我知她急了,只得费舌解释道:“云鸢也不想想,这几,圣上国事繁杂,若回了昭殿,再看见十四的脉象,平白又多了些烦恼不是?快去取了来。云鸢又不是不知道,十四,若要诚心做什么,又岂是这区区太医院的太医们能拦下的?”

 云鸢侧头沉了片刻,似终于悟出,转身,去了。

 为了不伤及腹内的孩儿,十四,已将师傅的药方,消减了若许,最后,于十四肚内的药汁,已几乎很少有什么药力。只有等孩儿生下,有些药材,才能再加入。十四只怕,自个等不了那么久。

 我轻抚着自己的腹,母子连心,十四虽不是个称职的娘亲,但十四,会拼了自个的性命,保住孩儿的小命。十四,一定要平安生下他,无论他是男儿还是女儿。再冷再长的冬日,十四,只要轻轻覆住自个的腹,心内,便会觉得有的暖意。

 云鸢,一直很担心十四再遭遇什么不测,十四自己,倒不太担心。

 自古,帝王,比寻常百姓更看重子嗣之事,无子无嗣,江上,则无依。钱镠再忙,于子嗣之事上,断不会忽视。他不会让自己的孩儿,有一丝差池。即便,这个人,是再尊贵无比之人。

 十四可以想见,如若淑妃所言不虚,他,喻昭容的下场堪虞。我叹一口气,下笔略有迟疑,一滴浓墨,已溅于纸上。

 十四,已逾一月,未曾得见君王。

 不知,他可好?可曾,有想起过十四儿?或许,在批阅奏章间隙,有那么一瞬。或许,在接见朝臣的须臾,有短短片刻走神。

 只要,有过短短一瞬,只要,有过片刻,十四,已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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