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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昔年无限伤心事 (1)
 第五章 昔年无限伤心事 (1)

 翌晨起,凌波师傅即带着我与云鸢上路。师傅一向懒散惯了,这几年因了明月楼和我之故,脚下常被绊住。

 此时,万事已了,索携了我,一路游山逛水,朝湖州而行。明着,是图他自个散心,实则,我心内知道,全是为了能让十四暂遣愁怀。

 越州之去湖州,路上,仍需经过京师。师傅特地寻了一辆牛车,自个亲自驾了,沿着官道,一路向京师进发。

 天气暑热,早起午歇,路上,遇到客栈即住,若无,则借居在庙内。

 来时不过七的路程,走走逛逛,此行,已走了七,路途只下去一半。

 不觉中,又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官道两旁,各家各户,都在为过节做着忙碌。一路之上,炊烟袅袅,鼻尖处,传来的,多是油煎巧果的香气。间或,看见一两个女儿家,小脸上含着欣喜,宛如十四当那般,在自家门前院内,忙着捕捉蜘蛛,已经捉好的,则顾着挑自个手里的虫盒。

 云鸢似刚想起,急道:“十四,你看云鸢这记,竟忘了今儿七月初七乞巧,是十四的生辰!”

 我心内酸楚,不知向她从何说起。索,别过小脸,望向官道两旁的景致,不答。

 云鸢赶紧提高声量,向驾车的凌波师傅嘱咐道:“奴婢竟忘了,今儿是十四的生辰!请师傅绕个道,看能否找个集市,买些酒菜果物来——”

 话未讲完,凌波师傅一扬手中的缰绳,大声回道:“云鸢,你尚不知,十四儿的生辰原本不是今。三月初四上,才是她正经生辰。当年,锦娘带着她一路逃命,为掩人耳目,才谎称她生于七月初七,不仅如此,还虚增了她两岁年纪。认真算来,十四,今年才刚及笄,而不是你所想的十七。”

 云鸢张口结舌,半天,才想明白过来。低头握住我衣袖内的素手,眼中,尽是悲悯。

 我还以一笑。

 当,闻莺告知我身世之时,特意借故支开了云鸢。事后,我因着伤心,也未再向她解释,是以她至今尚被蒙在鼓里。

 一路前行,不觉间,天色渐晚。途经过一间客栈,师傅却不曾停车。我恹恹地半卧于车上,随他带我们去哪里。

 只见,牛车渐渐驶离了官道,向着一条小径行去。两旁,俱是参天的古树,曲径通幽,竟仿似前方更有什么幽深的去处。

 果然,行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前面慢慢显出一座庙宇。檐角高耸,香火气徐徐,却寂寥无人声。

 来到大门前,抬首看向正门之上高挂的匾额,我蓦地坐起,原来,这里竟是师傅先前出家的所在――青峰观。

 师傅将牛车系于门前的古树上,我与云鸢相互搀扶着下车。

 随着师傅入门,却未见有一人相。再,看向两旁,始知,此观久已废弃。方才所闻到的香火气息,许是邻近乡民,间或前来供奉所留。

 师傅回身向我和云鸢道:“十四儿,这里,便是为师先前出家之所在。咱们师徒,今晚就将就在此歇息一晚吧!那里,便有一间厢房,随便收拾了,正好可供你和云鸢歇息。为师,这就去镇上,买些酒来。十四,在这里等着为师!”

 我低声应承下。

 此处,应是道观的后场,为先前道人们日常起居之所。但,此刻,每间屋子,或门扉紧锁,或门户开,均空无一人。

 环顾周围,此庙虽荒废许久,但并未毁坏。虽没有道人日常打扫,但所有供奉的神像及陈设,并无太多灰尘。看起来,应是前几才有乡民来过。

 庭院中,有几株参天的古樟树,枝丫间,竟藏了数个鸟窠。

 云鸢取出水,与我饮了。我有些乏了,拎起裙角,席地而坐。

 往年,十四以为自个的生辰是七月初七。自十四记事起,每一年,娘亲都要为十四办的热热闹闹的。只可惜,良宵又至,物是人非,再难转圜。

 云鸢轻道:“十四怎么又伤心了?”

 我笑:“哪里又伤心。十四,再也不会伤心了。”是,从今往后,十四,再也不会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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