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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迟迟钟鼓初长夜 (3)
 第七章 迟迟钟鼓初长夜 (3)(本章免费)

 但,这两桩,都绝非他心愿。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是以,得知真相后,他整个人完全变了,从先前对我的假以辞,变成了一个将我碾成手中齑粉的暴君。随之,自揭身份,并向我宣告,纵然他必须履行自己先前的允诺,纵然我计谋得逞,他也要让墨荷在变回良家女子之后,甘愿回到他身旁!

 他与我同知墨荷的心,并因着这一份出尘的高贵,爱之重之。我与他都明白,要想让墨荷回到他身旁,除非从林邑谦身上相谋。然,要使林邑谦一介弱生离开墨荷,要么许之富贵要么夺之以生死。前者,后者,无论哪一个,身为帝王的他,都可以轻易做到――这便是他突然间向我自揭身份的真意。林邑谦若被富贵夺志,墨荷悲愤难平之下为求报复,自会回到他身边;若林邑谦果真是一位谦谦君子,富贵不其志,威武不屈其行,唯一能迫墨荷回到他身边的,便只剩林邑谦的生死取舍。

 而我,果真如他所愿,在得知他真实身份后,彻底绝望。最后,因绝望,自投曲水。

 曲水成殇,十四如果有两全之策,决不会伤己伤人。

 我当然看出他对墨荷的那份情愫。身为帝王,只要他愿意,弱水三千,他皆可以逐一取饮。但,即便如此,即便他的心里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他对墨荷,仍有一份难舍的真情。

 而他,从未有一丝喜欢过我吧?新月池畔初相识,他以月焰赠我,为引红颜一妒;而是夜的抵死绵,或许只是一位帝王的水之。譬如朝出则没。不然,他不会任由我在这西暖阁内寄人篱下,忐忑不明,惶惶终

 我轻抚自己的衣襟,因为单薄的衣衫下面,一阵阵,刺痛的,正是这颗心。

 十四,你自幼长于青楼馆,见过多少朝云暮雨、水之?竟然会私心祈盼这第间的逢场作戏能够生出半点真情?林生或许会,但你何来墨荷的倾城绝?而他,也不是自许风、自命不拘俗碍的林生。他是堂堂吴越国万乘之尊、万民所仰的帝王!你竟然妄想他会因着一场不盈夜半的颠鸾倒凤、巫山**,生出儿女之情肠?尔,何等轻狂,痴謬?

 齿间传来一丝甜腥之气,我用素帕轻印,半点樱,咬破,却不自知。

 背脊,一点点冰冷,思绪,却一点点明晰。离家时,我亲口许下墨荷,会保她一个两全之策,让她和林生相携终老。我,又怎能食言?我的身子已为他所有,虽然,他心里完全没有我的存在;但这这一生,作为一名女子,我也不会再有夫君子嗣。而墨荷不同,她有殊,有绝艺,有昭庆寺内一往情深、期期相盼的情郎。

 还她一个两全,是我亲口应下的。即便伤己伤人,我也要拼死再试。我虽蒲柳,又岂能轻易失信?

 诚然,他对墨荷有情,甚至可能已经拥有了她的身子,但,对墨荷而言,她不会拘泥这些,自她十六岁破瓜破身,她早就学会如何自处,她曾对我言及――她只将她的心留给林生,她只要他不必拘泥这些。而他是君王,朝臣尚不可狎,何况国君?相信他一定因着这层关系,才没有强取墨荷入宫,自始至终,都假借清平王府之命传唤。包括我这个养在明月楼的女子,即使连清倌儿都不算,但毕竟与明月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到现在,即便连一道旨恩旨,都不屑赐我。

 但,这些都不防。这些,都是我可以利用的地方。我可以利用这些,再赌一次。

 我还有一些宝贵的时间。他给我的恩旨一刻未到,我的身份仍是一介草芥。作为天朝的子民,处理自己的家事,身为天家,也不便干涉。之前,我虽养在深闺,但对市井坊间的议论,仍有耳闻。自他执掌吴越国祚以来,攘外安内,奉行休养生息之国策,礼贤下士,广罗人才,奖励垦荒,发展农桑。这些,皆是一代明君之作为。而我,就以他一代明君的自律,赌他不会干涉我下面的行动,即便他的内心,会因着我的所为,雷霆震怒。

 这一计,输了,我与墨荷皆死,赢了,我死但墨荷可生。我已在曲水河上死过一次,往生之人,再赴死地又有何妨。

 我几乎一夜不眠,一声声,细数着远处的更鼓。这长门的寂寥岁月,我已初尝过,生亦何,死亦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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