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门下(2)
第195章 门下(2)
“为何这吴医官会带自己儿子来?”莲香一边小心地帮谭纵套上衣服,一边随口问道:“我看这位吴少爷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头都不敢抬一下,哪像是憧憬你的模样。”
“他说什么你都信啊?”谭纵却是笑出声来了。这个时候,吴行文带着儿子吴明志怕是连客栈的大门都出了,谢衍又还没回来,房间的门也是关的严实的,声音根本穿不远,谭纵也就不怕被别人听到自己的笑声。
“他今天过来,上药什么的都是假的。不过是上个药而已,让什么人来不行,还非得自己亲自来。而且就算他没时间,也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把自己儿子叫出来吧。”谭纵笑着整了整身上的儒衫,他还是不大习惯穿监察府的玄
公服,这让他觉得自己就跟一个传说中得
教人士似的。
所以平
里头能穿便服,谭纵都习惯穿相对比较宽松的儒衫,这也是他后世养成的一个衣着习惯。况且,儒衫也能代表身份,他即便是穿着儒衫出门,也不用太担心被人欺负——毕竟能挂着玉出门的士子可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由于上药前特别询问过吴行文,所以吴行文这次给谭纵手臂上的药膏并不厚,而且手肘部分还特意打算了,看起来还包裹着,但在凝固后却于不会妨碍谭纵行动,很是方便。似整理衣裳这种小事就不用莲香服侍了。
“奴也觉得是呢。”莲香站在谭纵身前,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至于边上重新换下来的衣裳,自然有客栈的小二会收拾起来拿到后院去给客栈雇用的仆妇们洗,却不用莲香这位堂堂的六品游击的夫人去
持。
“那他这么麻烦作甚子?”将谭纵又拖到卧室里的镜台前坐好,莲香这才拿出梳妆盒里的牛角梳给谭纵扎起了士子髻:“难不成就为了让他儿子在老爷你面前亮个相?”
“可不就是这么件事么。”谭纵却是又笑出来,看向镜子里莲香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赞赏。莲香一直以来表现的都很是有些
枝大叶,说话做事也经常是顾前不顾后,这次能看出这点来也算是不容易了。
“啊?”莲香却是惊讶出声,镜子里的俏脸上,一张原本只有樱桃大小的嘴巴这个时候却是能
进一个鸡蛋了。惊讶中,莲香的手又是下意识地一顿,坚硬的牛角顿时就刺痛了谭纵的头皮,让谭纵吃痛叫出了声来。
“呀,亚元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疼成了这个样子,莫不是刺着
位了?”突然闯进房来的明心却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三两步抢到谭纵身边,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一只手张开了还没莲香三分之二长,身高也差莲香一个头,可就这么的,她就敢在莲香的眼皮子底下对谭纵表示关心,甚至丝毫没有越厨代庖的感觉。
“小狐狸
!”莲香看着明心这副故作惊讶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就骂了句,镜子里的脸上也是浮出了几分不虞来。
莲香和明心两个人的表情自然是被谭纵全部收进了眼底,对于这两个女人的问题,他却是懒得去管,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也就莲香这等没多少心机的人才会被明心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给糊
住。
要换苏瑾或者清荷来,只怕明心早就自惭形愧地败走了,哪还能在莲香面前耀武扬威,甚至还用一句轻飘飘的“这种小事还是让我这个丫鬟来做”将牛角梳给拿到了手上,心安理得的给谭纵梳起头来。
至于莲香,则是稀里糊涂地就被明心给糊
到了
上,看着明心给谭纵梳头时那副喜滋滋的模样,半天没回过神来。她
没明白为什么自己手上的梳子怎么就到了别人手里。
不过明心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丫鬟,谭纵自然不能让自家的女人吃这种暗亏,因此直接出声到:“丫头,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明心这个时候似乎才醒过神来,一拍自己脑袋,脸上
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来:“我家小姐委托厨房中午
了桌菜,要酬谢亚元公昨
的援手之恩。”明心这动作做出来后,很是俏皮可爱,让谭纵在镜子里看了也是有些欢喜。只是明心一个不留意却是将梳子留在了谭纵头上,被他悄无声息地取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酬谢个什么。”谭纵手里把玩着这大顺朝的牛角梳,丝毫没有递给明心的打算:“大家都是南京出来的,出门在外相互帮扶一把分所应该。而且昨
那时候,大家都是为了保命,也不存在什么援手不援手的。所以中午这宴就算了吧。”
明心听了,却是急了,一时间也忘记找谭纵要梳子了,只是一旋身就转到了谭纵跟前,脸上
是着急和期待:“不行的,小姐吩咐了,一定要把亚元公请到,否则便要骂我的。”
“你别不是假传圣旨吧?”谭纵哪会相信韩心洁这位娴雅女子会说出这种话来,这话说是韩家的那位管事韩文干说的还差不多,也只有这种
于世故的人才会干这等子钻营的事情了:“难道你家那位管事回来了?”
明心却是吃了一惊,脸上瞬间就变了个颜色,然后又立马换了回来,连忙否认道:“韩管事还在县衙给林大人做事嘞,哪有这么快回来。”
明心的脸色虽然变的快,但却没有逃过谭纵的眼睛。所以对于韩文干回来的事实,谭纵几乎可以十拿九稳的肯定。只是韩文干钻营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让谭纵根本不想去赴这个宴,所以直接就拒绝了。
等一脸沮丧的明心从房间里出去,莲香这才走到谭纵身边。接过谭纵递过来的牛角梳,莲香却是又为明心抱起不平来:“人家不过是请老爷你去吃一顿饭罢了,听那些侍卫说,老爷跟她们也算是同舟共济过的,这会儿又住在一个屋檐下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爷怎么就不肯去呢?即便不愿意去,也不用拒绝的这么死吧,还害得这丫头回去白白挨上一顿骂。”
“咦,你怎么又给她说上好话了。”谭纵看向镜子里头莲香的眼神不自觉就多了几分戏谑:“刚才她还跟你抢梳子呢,这会儿就给人抱不平了。啧,我说莲香,你以前都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说到最后句时,谭纵整张脸上都布
了笑,就差笑出声来了。
莲香看的气恼,听的也气恼,如何会不知道谭纵是故意在打趣她。只是她在以前的确是没心没肺耳朵,都靠着姐姐清荷才能不被人欺负死,这也是她这般敬重清荷的原因所在。这个时候被谭纵点破了,她心里头虽然气苦的紧,也就只能作势拿修得长长的指甲在谭纵背上无关痛
的掐一把了。
谭纵又与莲香说了几句,等莲香又问的时候,谭纵正故作神秘的不说,那边却是又响起了敲门声。而且这敲门声极有规矩,只敲了不轻不重的三下。不多一下,也不少一下,就三下,显然门外的人很懂规矩。
这个时候莲香又恰好给谭纵梳好了头,一身藏青色的儒衫配上书生味的士子髻,走出去定然能吸引许多逛街的大家闺秀的眼球——若是今天还有大家闺秀敢出门的话。
“瞧,真正要请客的人来了。”谭纵向房门努努嘴,脸上就摆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莲香心里却是奇怪,不知道谭纵说的真正请客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她自然没有将这份心思摆在脸上,只是一脸娴静表情地走到门前打开门,这才发觉门前站着的竟然是韩家的三管事韩文干。
韩家老太爷六十大寿那会,莲香曾随清荷一起去韩府为老太爷献艺贺寿,当时来接的就是这位韩家的三管事,莲香故此记得。只是莲香这会儿却不是勾栏院里的人了,而是谭家的妾室,自然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笑脸
人,而且还得摆出一副冷脸拒人的模样来。
“夫人。”韩文干却是带着一脸谦卑笑容地与莲香行礼,趁着说话的功夫就从袖笼里递上来一个不到拳头大的盒子。盒子用上好的黄梨木做成,盒面上刻了一直在云间飞舞的彩凤,很是精美。光是一个盒子都如此精致,显然盒子里装的不是凡物。
莲香更是眼尖,一眼见看出了这上头的彩凤正是无锡城里飞凤轩的标志,而这盒子里的无视不用猜,自然是飞凤轩的钗子无疑。
只是莲香早上还听谭纵说起来过,道是这无锡城里头的商铺大多在作业被山越蛮子劫掠过了一番,那这钗子又是从何处来的?
心里带着怀疑,莲香不由自主地就接过了盒子,打开来只看了一眼,眼睛顿时就睁到了老大。
“这只钗子是飞凤轩周大师傅花了三周时间精心打制成的,最难得的是这只被打造成飞凤模样的钗子毫无丝毫的打造痕迹,浑然天生,即便没有镶嵌任何饰物,却也是美到了极处,一直被飞凤轩的东家视若珍宝藏在家里。”韩文干一边给莲香介绍着这支钗子的种种精美之处,一边忍不住握紧了右手的拳头,生怕随身带的银子又从指
里给漏出去——光是这只钗子就足足花了他五百六十两银子,这可只是单纯的金钗!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里面的谭纵却是放下茶杯,扔过来轻飘飘地一句话:“这礼太重,谭某可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