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艾辰嗅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仿佛看见母亲从一团白雾中缓缓走向他,微笑地指着窗外对他说:“辰儿,快醒醒,你来看,桂花都开了。”
他看见自己很小很小的手握住了母亲纤细的小指,依恋地、牢牢地紧握着,被母亲慢慢地牵引到窗前。
熟悉的桂花香将他缓缓包围。
“辰儿,娘怕不能照顾你了。”母亲温柔哀伤地低喃,纤细的手指无能为力地从他的掌心滑开。
“娘…”被遗弃的恐惧让他哭嚎起来。
“娘不能保护你,是娘不好…”母亲的声音极轻、极弱,
是泪痕的雪白面容化成了淡淡的薄雾,消失在窗台前…
艾辰蓦然睁开眼,剧烈的心跳擂击着
腔,带来令他窒息的痛楚感。隐约间,他感觉到
前窝着温软柔绵的身体,暖炉般地煨着她,鼻间缭绕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让他感到安心,恍惚仍以为自己还是个小男孩。
“你醒了?”甜腻的嗓音轻轻吹在他耳旁。
他微微低眸,看见官银朵趴在他的
膛上望着他甜甜微笑,母亲的脸和官银朵的脸仿佛
迭在一起,他有些怔忡,像是还没有完全醒来。
“你知道吗?这是我们两个头一次一起起
。”官银朵笑说,脸上有着孩子气的喜悦。
艾辰茫然地凝瞅着她,意识还停留在半梦半醒间,直到发现两人都光
着身子,这才倏然清醒过来,想起昨晚
情的一夜。
“天刚刚亮,还早,你要再睡会儿吗?”她恋眷着他的体温,把脸轻靠在他温暖的
膛,甚至一条腿还霸道地横在他腿上。
艾辰支起上身,眼神复杂地看着官银朵。
“怎么了?”她柔声低问。
“我并不想…”他低哑地开口,眼光陰郁,隐含着痛苦。
“不想?”她的笑慢慢消失了,看见他的眸心隐隐有黑影在闪烁。
结果还是…做了。艾辰眉心深蹙,某个躲在他心灵暗处的魇魔蠢蠢
动,他猛然合上眼,似在阻止它伺机窜出。
“艾辰?”她惶然注视着他。“你不想要我?”
“我要你,但是…”他
言又止,眉头结得更紧,心里有不安的陰霾笼罩。
怎么回事?官银朵的心很慌,为什么艾辰一脸犯了错的悔恨神情?乌亮的眸子像一潭深幽的漩涡,藏着她不解的谜团。她原以为一夜
情过后,两人会在幸福的晨光中醒来,甜蜜地拥抱彼此,怎么会是这样?
“你不要我成为你的
子?”她惶惶不安地捧住他的脸,想看清楚他眼中作祟的暗影是什么?
“不是,我是怕伤害你,我怕你会…离开我。”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
出慌乱无措的眼神,官银朵的心窝泛起一起浓烈的酸楚和不舍。
他在担忧什么?害怕什么?是什么让他不安?又是什么使他万分为难?
“你不会伤害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她抚摸着他,试着舒展他紧蹙的眉心,眸光痴
深邃地凝注在他脸上。“我想当你的
子,我想为你生很多孩子,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她主动吻他的脸颊、他的下颚、他的
,她要抚慰他,她不想在他脸上看见一丝丝脆弱。
艾辰在她的拥抱里僵了身子,他缓缓坐起身,离开她柔软温暖的
体,面容凝重地望着她。
“银朵,我希望你是我的
子,我也希望你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但是…可以不要生我的孩子吗?”为了不想伤害她,他的嗓音放得很淡然,语气柔和得像轻风。
但尽管他如此小心翼翼,官银朵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震骇,她的心当下整个坠入了谷底。
娶你,是给你一个名分,不过传宗接代这件事用不着你做,自有别人代劳。
我可以娶你为
,但你不用生孩子,因为生孩子对你的身体是很大的伤害,我要你维持这个模样不要变。
艾辰曾对她说的话如附骨之蛆,丑陋地
绕着她,此时再想起,她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撕成了碎片,痛不可忍。
她以为,经过了昨夜,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昨夜的
绵厮磨、水侞
融,她已是艾辰名副其实的
子了,这样难道还不算彼此的身心
托?为何她仍没有资格生他的孩子?
“为什么?”她的
口痛得快要裂开来。“为什么不要我生你的孩子?”她愤然低喊,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伸手抚摸她柔腻的脸庞,指尖怜惜地滑过花瓣般粉
的肌肤。
“生孩子…会伤害你的身体。”他低声地说,像劝她别做傻事的语气。
“那有什么关系?我爱你才要为你生孩子啊!”她大声喊出来。
官银朵迸发的情感慑住了艾辰,他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把脸埋在她细白的颈窝间。
“你就算不生我的孩子,我也一样爱你。”他炽热的
在她耳畔轻吻低喃。
“也许昨夜我就怀上你的孩子了,如果真有了孩子,你会不开心吗?”她仰望着他,急切地想要
清楚他真正的心意。
“我…”艾辰怔住,思绪飘得很远,母亲那双雪白冰冷的手忽然闪过眼前,他在带着惊惶的神色中回过神来。
官银朵蓦然推开他,怒视着他的双眼。他真的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惊惶!
“说到底,你还是只把我当成你的收藏品,而不是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她心寒地喊道。真的
不懂他,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为什么她还要翻不过他心中那面冷冷的高墙?
“我要你当我的
子,就已经认定你是艾家的人了,你是我的
子,是艾家的少夫人,这还不够吗?”他轻轻握着她的双肩,语气真挚地说。
“不够,我还要当你孩子的母亲!”官银朵费力压抑焦躁的情绪。“你先前曾经对我说过,什么传宗接代这件事不用我做,会有别人代劳,但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接受这种事!能为你生孩子的人只有我,除非你不爱我!”
艾辰眸光郁郁地凝瞅着她,复杂丰沛的情感全都藏在深幽的眸心里。
官银朵看不见他的情绪,一颗心被恐慌拖着往下沈。
“如果你对我是那种亲人的爱,那就算我怀了孩子后皮肤变丑了、肚子变大了,或是生了孩子之后身形不再美了,你都一样会爱我,否则,你刚刚说的爱对我都不算爱,你只是用爱库房里那些珍宝的方式在爱我,我不要这种爱!”她的眼泪已经在岌岌可危的溃堤边缘。
艾辰怔然不语,长久静默着。
“你说话啊!”她捶打了下他的
膛,泪珠滚出了眼眶。
“我用这样的方式爱你到底哪里不对?”他如梦呓般低语,望着她的目光像穿透她,落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官银朵无法动弹,思绪都被怞空了,心也粉碎了,她木然地走下
。
艾辰微愕,轻扯住她的手腕。
“银朵,你去哪里?”
“回我应该回去的地方。”她暗哑着嗓子,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颓丧地走向库房。
艾辰仰首闭眸,脑中一片紊乱。
他爱她,真心地爱她,他只是想要守护她,永远不让她离开自己。
这么做…真的不对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官银朵对艾辰的态度俨然像个陌生人,两个人同住在一个院落里却见不到彼此。
艾辰知道官银朵有意躲着他,每天一早,她就跑到南院厨房里疯狂地做菜,艾辰每一餐都能吃到她做出来的、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即使她不在厨房里,也会跑到“天然园”去玩花
草,总要等到天黑以后才回屋,沐浴更衣完就立刻躲进库房里不再出来。
这天早晨光,杜鹃将两套芝麻酱烧饼夹五香牛
送到他面前,他恍恍然,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在他回忆中最可口的点心。在他幼年时,大
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从此以后的每天下午,趁着大
午睡时,母亲就会偷偷溜去看他,还会带着她买的芝麻酱烧饼给他吃,总要看着他吃完以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拿起酱烧饼,大大咬一口。细细咀嚼着,果然有淡淡的桂花香
绕在
齿间。他发现自己再也难以冷静,官银朵的身影、她的声音早已蛮横地占据他的思绪,这一份对母亲的思念情绪,不知何时已转移到了官银朵身上。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思念过一个人,那种强烈是理智无法控制的,渴望拥抱她的念头充
着整个心灵,他急切地站起身,想去寻找官银朵。
忽然,官银朵从外头一路飞奔回来,双手捂住嘴,
脸泪水地奔回库房。
她无声的哭泣慑住了他,他怔呆了半晌,犹疑地走到库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银朵,你怎么了吗?”
库房内传出闷闷的、压抑的啜泣声,他不安地推开门走进去,见她蜷缩着身子躺在
上,用绸被蒙住脸痛哭着。
“发生什么事了?”艾辰慢慢走到
榻前,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我要回家!”她激动地哭喊。“你送我回家!”
艾辰一僵,上前掀开绸被,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为什么?”他深深看进她眼底。
“我想回家!我想我爹,我想我大哥,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她
烈地推开他的手,忽然皱起眉头,难受地抱住肚子。
“你不舒服?病了吗?”他担忧地紧盯着她,才发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官银朵无暇顾及他的反应,当她从南院厨房慢慢往“天然园”走去时,隐约感觉下腹闷闷怞疼,当腿间缓缓
出熟悉的温热
意时,她醒悟到是癸水来了,而这个醒悟也让她明白她的等待和期盼已然落空,没有怀上孩子的失望让她的情绪骤然溃堤。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原本对怀上孩子抱着一丝期盼,期望她真的有了身孕后,艾辰会改变对她的态度,但是癸水来了,就表示她没有怀上孩子,一丝希望就此落空,她一时难以承受,情不自
痛哭起来。
“你哪里不舒服?我找大夫来,好吗?”他
脸忧心地抱住她。
“不用大夫,谁都不要!你走!”官银朵发了狂地推他、打他、捶他。
艾辰从没见她这样失控过,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不经意间,发现她的纱裙是
濡的,仔细看,才看见她的纱裙竟然被血染浸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骇地变了脸色。
“这是一件令你高兴的事!我的癸水来了,没有怀上你的孩子,你一定开心极了!以后你不用再担心了,我生不了你的孩子了!”积
了好几
的郁怒在此刻爆发出来,她气得对着他大叫哭嚷。
“癸水?”艾辰不甚明白,但入眼怵目惊心的暗红吓坏了他。“你别
动,我去找大夫来!”他心急如焚地冲出去,大喊着杜鹃。
杜鹃正在扫院落,听见艾辰的叫唤声,急忙跑进屋。
“少爷,怎么了?”
“快去找大夫来,银朵病了!”他焦急地吩咐。
“病了?姑娘刚刚在南院厨房还好端端的呀,怎么说病就病了?”杜鹃奇怪地说。
“她
了很多血,说什么…癸水来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杜鹃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少爷,没事的,您别担心,这点小事用不着请大夫,我去帮姑娘处理一下就行了。”
艾辰呆呆地看着杜鹃走到内室,取了干净的衣衫后便走进库房。
“姑娘,怎么哭成这样,很疼吗?”
艾辰站在库房外,听见杜鹃问道。
“我是心疼…”官银朵哽咽啜泣。
“怎么心疼了?”
“没有孩子…”她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可怜兮兮。
“姑娘还这么年轻,总是有机会怀上的,何必这么伤心?瞧你把少爷都吓坏了呢!”杜鹃轻笑。
“他应该是高兴坏了才对…”她低低怞泣,哭得越发厉害。
“姑娘别胡思
想呀,光爷不会这样的…”
艾辰背靠着墙呆呆伫立,杜鹃的安抚慰声听起来忽远忽近。
他无从体会官银朵的失落有多深重,只是很震讶没有怀孕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居然会这么大。
他不明白,生他的孩子对她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
艾辰派人到“白帆楼”将官掌柜和官银尧接进艾府,想让官银朵一解思念之情,也希望她郁郁寡
的心情可以因此好转起来。
岂料,一家人才刚见面未久,官银朵就带着父兄来到正在看帐的艾辰面前。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艾辰抬起头,看见她的双眸中有着异样的平静和疏离。
“我决定了,我要回‘白帆楼’。”她抢在他开口前说道。
艾辰心一沈,愕然看一眼官掌柜和官银尧。
“你是想回去小住几
吗?”他沈住气问,虽然心里很清楚这也许不是真正的答案。
“不是。”官银朵缓缓摇头。“我不是回去小住,我是想要回家,回去后…就不会再回来。”
艾辰定定地看着她,两人沉默地互相凝视,良久。
“你是我…”他顿住,怕又刺
她,硬是把“买回来”三个字
回去。
“我知道我是你买回来的,当初谈好的不二价,一万两黄金。”她深深看着他,苦笑道。“不过,买卖也不是没有毁诺的。爹和大哥已经决定把一万两黄金全部都还给你,把我换回家了。”
艾辰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他要失去她了?
“没有这回事,我不换。”他眼神灼烈地盯住她。
“艾少爷,银朵在这里并不快乐——”
“她告诉你她不快乐?”艾辰疑惑地打断官银尧的话。
官银朵低着眸,静默不语。
“我是银朵朝夕相处二十年的大哥,不用她跟我说,我也可以感觉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快乐。”官银尧一脸严肃地说道。
艾辰震慑地看着官银朵,她面无表情地别开脸,不看他。
“艾少爷。”官银尧轻轻说道。“当初,我们就不应该收下您的一万两黄金而让银朵跟你走,这一万两黄金让我们每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每天就想着银朵过得好不好?那
我们来探望银朵,却
受难堪地离开,今天见了银朵,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我们都感觉得到她心中有
腹委屈。我们无法抱着这一万两黄金而不顾银朵的不快乐,所以,我们决定把一万两黄金还给少爷,只求把银朵换回家。”
“当初谈好的,怎可反悔?”艾辰紧抿着
,压抑着内心的烦躁不安。
“反悔了就反悔了,我们把钱一
不少地还给你,你并无损失。”官银朵用一种清冷的语调对他说着。
艾辰怔然看着她,心口有股透骨的凉意。
“我父亲就快回来了,我和银朵的婚事已经在筹办之中,所以芙蓉镇的人都知道我要娶官银朵,反悔之后受伤害最大的人是官银朵,你们想过吗?”只要能扭转局势,任何威胁利
他都做。
“艾少爷,你们艾家财大势大,我们官家只是小户人家,论家世实在是高攀不起。”官掌柜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跟您说实话,那
来探望银朵不成后,我每天想到银朵在这晨可能受到的白眼对待,心里就万分的难受。既然银朵对我说她想要回家,相信是已经承受不了了才会作出的决定。幸好艾少爷和银朵尚未拜堂成亲,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当艾辰听到是银朵自己提出要回家时,心情顿时冰封凝结了。
“但是,你已经是我的
子了。”他怔怔地看着她说。
官银朵迅速抬起头,漠然地说:“我不是。”
艾辰错愕加上质问的眼神紧紧扣住官银朵。两人明明已有肌肤之亲、夫
之实了,她竟然否认?
官银尧低声说:“艾少爷,您拿来的那些田产和地契,还有那一箱银子,我们会原封不动地搬回来还给您——”
“这件事我并没有同意!”艾辰理智的绳索濒临断裂。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离开!”官银朵忿忿地怒视他。
两人僵硬、紧张地对峙。
“我难道待你不够好?你要什么,我难道没有给你?”他力图平静,但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却又让他难以冷静下来。
官银朵苦涩地笑了笑。给她一个
子的空名分又怎样?他可以像他爹那一样,娶一大堆的妾室替他传宗接代。
当初,她还没有爱上他,她可以不在乎他要娶多少
妾,但现在不同了,因为爱上他,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至关重要,她如何能忍受丈夫的爱同时分给很多个女人,而她的丈夫能让其它的女人为他生孩子,却唯独她没有资格?
他对她所说的爱,只让她感到屈辱,根本不叫爱。
“你是给了我很多,但那都不是我要的。”她凄然一笑。“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艾辰手握成拳,受挫的沮丧感激怒了他的情绪。
“我给不起?一万两黄金还不够?”他已然失去理智,她的话
得他做困兽之搏。“如果还不够,提亲时,我可以再给一万两黄金的聘礼!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只管再开条件出来,没有什么是我给不起的!”为了留了她,他已经是用了前所未有的低姿态了。
官银朵愕然凝视着他,此时的艾辰和当初在“白帆楼”悠哉傲慢买下她的艾辰全然不同,眼前的他焦躁、慌乱、愤怒、失控,没有了淡定从容,她感觉得出,她完全可以牵动他的心绪。
但是,光能牵动他的心绪仍然不够,她贪心得还想要更多。
“你愿意给我的东西,都只是在羞辱我的人格和尊严,如果我真的屈服在你的财势之下,你会满意这样的我吗?”她冷冷地一笑。“艾少爷,我会忙把钱还给你的。爹、大哥,我们回家吧!”她漠然转身,搀扶着官银尧的手,和父亲一同缓缓走出去。
“官银朵,你不准走!”艾辰狠厉地大吼。又“不准”?他还是没有学乖。官银朵苦笑,泪小几乎要漫出眼眶。
“就算你艾家富可敌国,也留不下我,要我留下来,就拿真心来换吧!”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艾辰愕然怔住。从来,他都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他无法掌控的,可是现在,看着官银朵离去的背影,他第一次有种无人能救的深重无力感。
若要留下她,就拿真心去换。
还能够换回她,是不是他也不算完全失去她?
只不过,用真心去换她回来…
真心?这种看不见、触摸不着的东西,要他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