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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场 游戏室里
 每个人都在看我,在这之前一直在画面中登场的人物:久我和幸、中西贵子,以及雨宫京介…

 现在,我的观点已非神的观点了,我自己也变成登场人物之一!

 “求求你,麻仓小姐。”久我和幸说“请告诉我动机,到底曾经发生什么事呢?”

 “好吧,”我回答“我会全部说出。”

 房间里的空气紧张了。

 一切都起始于那次的试演!

 东乡阵平发表七个人的姓名,但是知道自己并不在其中时,我认为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错,我自信自己已完璧的做出一切课题要求,除了具有特殊个性的中西贵子,以及展现其它派职业演技的久我和幸以外,我自认为绝对不比其它参加考试的人差。

 可是结果却令人难以置信!

 笠原温子和元村由梨江等人合格了,为何自己却会落榜呢?我很希望见东乡阵平,质问他到底我有哪些地方表现不好?

 但,他的回答不只暖昧,更毫无责任感,只表示剧团有剧团的方针,一切照此行事。

 我终于明白了,这件事必定另有内情。于是我决定放弃戏剧回故乡,更认为先决条件是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早忘掉所有烦心之事。

 但,几乎是故意刺我似的,他们来了——笠原温子、元村由梨江和雨宫京介三人。他们开始说服我继续演戏,但却完全不明白我是以何等心情在听他们的话。尤其是雨宫京介的话最刺伤我的心,他这样说:“如果当时你演麦克白夫人,评审应该会给你分吧!”

 所以,他说我舍弃这种表演才华实在可惜的逻辑背后,其实是暗中讽刺我不该自不量力的演出像茱丽叶这样的角色。

 他的这番话,笠原温子和元村由梨江也予以肯定,可见她们也和雨宫京介有同样心意。

 之后,他们讲些什么我几乎听不进去了,我只是在想,为何自己必须接受这样的羞辱呢?就仿佛火山底下的熔岩在我心底窜一般。他们不知道我内心的感受,仍继续讲个不停。我终于达到忍耐的界限,情不自大叫:“我不想接受以卑鄙手段获得合格的你们同情,”

 一瞬间狼狈不堪的他们却立即质问我这句话的意思,我当然说出了——温子靠奉献体给东乡阵平,由梨江靠着捐钱…

 不出所料,他们大怒的站起身来。最生气的人是温子,她恨恨的表示,就算我想回戏剧圈,她也绝对不会帮助我。

 他们是开车到飞驿高山来的,车子停在我家前面的停车场,不过附近食品店的货车正好停在马路上,使他们的车没办法出来。知道这件事后,母亲去食品店找货车司机,这中间,他们三人在我家玄关前等着。

 我在里面的房间听他们的对话,因为我心想他们一定是在批评我。但,他们的对话中并未出现我的名字,温子讽刺预定不久即将订婚的雨宫和由梨江之感情,开玩笑似的表示她不应该当两人的电灯泡。雨宫则说既然好不容易来到这儿,何不稍微到处逛逛再回去。两位女很高兴的同意了。

 听着他们说话之间,我觉得怒火再度泉涌了。我认为他们其实并非真正想来说服我,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开车赏景之旅,在车上他们一定只谈和自己有关的愉快话题,不会再提及放弃戏剧的同伴之事。

 这么想的时候,我感到悲哀了,我相信其它团员们一定也很快就会忘记我的事。

 于是,我脑海中浮现一抹恶的念头,打算让他们在途中求助无门。我拿着冰钻从厨房后门外出,刺破他们的车后轮胎,又再刺破备胎。

 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是孩子气的心里,但,当时却无论如何想破坏他们赏景兜风的愉快心情!

 动过手脚,我回后门时,他们从玄关出来了。温子似发现到我,却并未打招呼。食品店的货车移开,他们也出发了,我从二楼窗口目送他们离去。高速胎的空气不会马上漏光,他们会在哪里发现呢?或许会来向我求援也未可知!

 正当我想象之间,心情开始烦闷了,觉得自己做出蠢事而陷入自我厌恶,最后甚至祈祷他们能够平安的回到东京。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是温子打来的。听到她的声音,我大吃一凉,因为她正在哭泣。

 “糟了,怎么办?雨宫和由梨江,他们掉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们两人怎么啦?”

 “掉下去了,连人带车,因为方向盘突然出毛病…在那之前我跳车,可是他们却来不及逃出,所以冲下断崖…从那么高的地方,一定没救了,他们一定死了。”

 不只是因为温子的尖叫让我开始耳鸣!同时,我感到一阵剧烈头痛。

 挂断电话,我回自己房间,用毯连头盖住,想让心情平静下来。但是,脑海中,杀人这两个字团团旋绕,我杀人了,杀死雨宫京介和元村由梨江。

 不知道这样经过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把滑雪器具放在车上。母亲似问我什么,但我连回答些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我决心寻死!既然已经杀人,那么通往未来的所有门户皆已关闭了。

 我选择那处场所是有理由的。从小我就喜欢滑雪,经常和朋友一块滑雪,而那块“止滑降”的牌子一直就对我很有吸引力,我常在猜测:到底那里面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呢?或许有危险,但也或许能够见到从未见过的景物也未可知,正因为不能前往,所以想象的翅膀无止尽的扩展。

 也因为这样,在想到只有走向死亡时,我毫不犹豫的前往该处——那儿绝对是最适合我死亡的场所!

 “止滑降”的牌子很新,却在和我孩提时代约莫相同的位置。在那前面的雪地上,连一道滑雪痕都没有。我深一口气,滑行于雪中。

 我将身体重心后移,使雪鞋的前端往上浮的前进,穿越过树林间,滑下陡坡,而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旁时,我发现自己的死亡场所了。正前方是纯白的斜坡,仿佛雪白的绢带般,但是带子前端忽然中断,底下是黑暗的深谷。我闭上眼,开始走向死亡的滑降。几秒钟后,我觉得天旋地转,瞬间,意识朦胧、消失了。

 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病上,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甚至连自己想寻死之事都已忘掉。但,想起之时我深深后悔自己没死了,母亲泪面、欣喜我能生还,不过连见到她的脸我都感到厌烦。

 她问我为何去那种地方滑降,我没回答,我说不出口是打算寻死。

 我更在意的是另外的事,亦即雨宫京介和元村由梨江的事,他们的遗体究竟如何了呢?

 我故作若无其事的问起雨宫他们,但,母亲却说出出乎我意料的话来。

 “我已经通知雨宫他们这件事,他们都很担心呢。”

 “雨宫…他在吗?”

 “在啊,在剧团里。我请他也通知笠原小姐和元村小姐,他们或许不久就会来探望你呢!

 雨宫京介和元村由梨江都活着…

 不久,我发现自己被骗了。他们很可能因为轮胎没有气而不知所措吧,而,很快看穿那是我动了手脚,所以温子才会打那通电话,目的在向我报复,但真的演技让我完全受骗。

 之后,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虽无什么重大外伤,但专司下半身运动的中枢神经却遭破坏,如医师所说,自部以下的肌完全无法动弹,简直就像失去了下半身。

 我连续哭了好几天。虽然主要原因在于自己的行动,可是一想到其过程,我心底的憎恨开始往上涌了,我请母亲推拒他们的探望。

 比意料还更早出院,只是若没有轮椅,我什么事也不能做。正好当天,本多雄一来了,本来我打算短期间内任何人都避不见面,尤其更不想看到剧团的人,但听说他来了,我忍不住想见他,毕竟本多雄一是对我的演技予以最高评价的人,而且对我总是非常亲切,我也漠然能感受到他对我抱存好感,何况圣诞节也曾送我项链。

 但,我并不将他视为恋爱或结婚的对象,只视之为好朋友之一。

 本多雄一带来花束、古典音乐CD、漫画,以及科幻动作电影的录像带,每一样都是我喜欢之物,我高兴得忍不住泪面了。

 他避免谈及我的腿和滑雪、甚至戏剧或试演之事,只谈论其它各种话题。在他的体贴之下,我的心情稍微缓和了,却也未能持续多久,毋宁是在他离去后,我更感受到寂寞和痛苦的煎熬。

 我用剃刀割腕,第二次自杀!我茫然凝视不断出来的鲜血。母亲似乎在呼叫我,可是我连回答的气力也没有了,只希望死神能赶快来将我带走。

 突然,我听到本多雄一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但,不是幻觉!他跑到我身旁,用一旁的巾紧绑住我手臂,都把我勒疼了,嘴里还反复的说要我别做傻事。

 等我再次清醒时,母亲也在身旁,很担心的样子。

 我又再回到刚出院的医院接受治疗。幸好伤口未深达动脉,只是割开皮肤,就算置之不理,血也很快会停止。听了医师的话,我忍不住在想,居然连自杀都不会,之后,剩下本多雄一和我单独在一起。他本来打算回东京,都已到车站了,却因为在意我的神情反应而特地再望回。

 我向他说明一切——来见我的那三个人的事,以及我为何打算自杀的事。

 他充分理解我的痛苦、悲哀,以及愤怒,把脸埋在我坐在轮椅的膝上哭泣、咆哮,说是绝对不能原谅那三个人,要让他们跪在我面前道歉,直到我原谅他们。

 但是,我摇头了。就算他们道歉,也已经无法挽回我的未来,即使会有一段时令他们遭受自责心理折磨,过没多久一定又会忘掉我的事,因为他们有着光辉灿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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