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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 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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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摩上来便折损一人,nbsp;登时杀心大炽,nbsp;形同疯狂地展开了反扑。这伙人的确不同于燕七所见过的大摩人,身手敏捷,出招有章法,nbsp;并且配合默契,其中两人扑上来住燕子忱和元昶,另一人瞅准燕七所在之处就要扑杀过去。

 然而他们默契,nbsp;燕子忱和元昶更默契,nbsp;每里伪师徒互怼一千招可不是白怼的,当下两人突地连续换身形,一刹我挡你杀,nbsp;一刹你虚我实,nbsp;一刹我进你退,一刹你起我落,一串静电火花般疾速变换错的攻势犀利展开,直接将大摩的三人打得反应不及左支右绌,莫说分出一人去攻击远处的燕七了,便是想要离燕子忱和元昶的控制范围都难如登天!

 燕七观察到场面已被燕子忱和元昶控制住,nbsp;便稍稍走近前来,拉弓引箭摆开架势,持续给大摩人施加精神压力,nbsp;大摩的高手毕竟是高手,并没有给燕七多少能够施箭的机会,高手对战,nbsp;轻功和硬功夫始终都是相互结合着使用,如今敌我双方混战作一团,身形转换实在太快,就算是燕七也不好轻易出手,以免误伤。

 这是一场拼上性命的战斗,双方招招都是杀手,直打得天昏地暗飞砂走石,燕七也并没有在原地傻等着机会出现,她开始在外围游走寻找间隙,时而上树时而匍匐,时而左转时而右绕,三个大摩人估计心里头已经烦死她了,不得不一边拼力对付着燕子忱和元昶一边全神戒备着她的偷袭,从身到心都疲累得特别快。

 双方高手过招的速度直如电光石火,一眨眼便是数十回合,燕七正待随意放上几箭令对方分分心,哪怕能得对方出现一点点瑕疵应该都不会被己方的两人放过——才一紧弦,忽听得大摩人中的一个撮起来发出一声长且尖锐的口哨声,直接穿透了静寂的山林——这是在招呼救兵么?

 燕七谨慎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过须臾,便见山林深处闪电般蹿出几团黑影,定睛看去,见竟是十几头壮硕凶猛的大型猎犬!

 ——难怪大摩人带了无数只大个的装备箱!难怪往赛区进发的时候他们不仅骑了马还装了车,当时双方互相检查装备的时候费了天朝人不少时间,可惜那位负责检查的官员无法向己方传递对方的装备信息,不成想他们居然连狗都敢往里带!

 这些猎犬的速度非常快,而且训练有速,分散开来呈放状地向着这厢冲,如果对手放箭,也只能一次死一两只,再搭箭的功夫其它猎犬早就冲到跟前了。

 燕七远远地看到这群猎犬时便已从箭囊里了三支箭出来,搭箭上弦,三箭齐发,箭离弦的时候她已再次伸手去取箭囊中的箭了,四秒九的时间能搭十次箭,每次取三支的话要相对慢上一些,然而五秒内也已是疾施十五箭,山林内登时飞起一片箭雨,割麦子一般收割着那些为敌效命的可怜的猎犬的生命。

 从这一群猎犬出现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便告结束,箭无虚发,一只不落,全部死在了一箭穿喉之下,甚至没有得到展示它们利牙钢口的机会。

 但不得不说,这些猎犬的确是一股凶猛的力量,最后一只甚至已经在短短的十秒钟内冲到了燕七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燕七出箭既快又准,这会子只怕已经反被咬住了喉咙。

 “你们的狗全都死了哦。”燕七通知大摩的三人。

 十秒钟啊!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悉心调教的、一头便可对付一个会功夫的成年人的猛犬就这么一个不剩地惨遭团灭了?!

 大摩的三人在燕子忱和元昶的强大迫下本就已经渐难招架,如今听闻这个结果更是忍不住一个恍神——高手过招,任何一次微小的疏忽都是致命的大错,燕子忱精准地抓住了这一机会,手中短刀斜刺里一挑一割,瞬间带出一大片血花,那人惊恐不甘地抓挠着自己正向外血的喉咙,倒退了几步后轰然倒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更难支撑,未出十招便被燕子忱和元昶了结了性命。

 燕子忱将这四人身上的“名牌”撕了下来,转头问元昶:“感觉如何?”

 “功夫比我预计的还要强些,”元昶看了看自己衣服上被对方的刀划破的口子,这一刀最为惊险,再偏一毫就割到了“他们很善于利用树和山石来进行辅助进攻或掩护,这一点比我们要高明不少。”

 “不错。”燕子忱弯去翻地上的尸体,从这几人身上翻出了攀缘用的攀山爪、绳索、脚爪、钢锥,甚至发暗器用的机簧筒,以及一些看上去蛮厉害但是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东西,扯下一块布将这些东西包了,丢给元昶“这些带上,遇到咱们的人让他们留意。”

 元昶把这包袱系在背上,跑过去帮燕七拔箭:“行啊你小胖,杀起狗来不眨眼啊。”

 “…你就是这样对一个保卫了你们不成为狗粮的勇士说话的?”燕七无语脸。

 元昶哈哈笑:“好好好,你是勇士,杀狗勇士,在下佩服得紧!不知这位勇士手握十几条狗命的感觉如何?”

 “粑粑,有个臭小子欺负我。”燕七当面告状。

 粑粑根本懒理这俩货,跃上最高的枝头拿了望远镜四下观察了一番,半晌跳下来,和两人道:“推测附近应不会再有大摩的人了,咱们回山上,立刻离开。”

 三人立即返回山上的落脚处,见留守儿童燕子恪同志已经窝在狍皮筒里天真无地睡着了,燕子忱残忍地将人家从被窝里挖出来,燕七和元昶收拾了行李,四人再度向着北边前进。经过一下午和半个晚上的奔波,四人在一处避风的山里落下脚来。

 这山腹也浅,使得内还算干燥,内堆积了许多被风吹进来的枯叶,被燕七一股脑地扫了出去。

 “就这个地方吧,”燕子忱在附近检查完毕回来道“不远处有道山泉,所幸并未结冰,饮水可以不用愁了。我看了看附近的树上有不少的鸟窝,食物若是不够,就上树掏鸟吃,应该是饿不着你们。其余的也无需我再多叮嘱了,你们两个好好待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小七,照顾好你大伯。”

 “放心。”燕七只道了两个字。

 “大哥,”燕子忱看向燕子恪,这一眼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却也只汇成了两个字“保重。”

 燕子恪轻笑着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元昶在旁看着,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将燕七叫过一边,在她脸上看了一阵,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燕小胖,我定会回来接你,等着我。”

 “好,”燕七道“注意安全。”

 元昶一笑:“听你的。”

 未再多耽,燕子忱和元昶立刻启身转回南来的方向,燕七目送两人消失在漆黑的夜里,这才回到内,把狍皮筒放好,和燕子恪道:“继续睡吧,不用怕,有我守着呢。”

 燕子恪呵呵笑:“你也睡,这个地方不会再有大摩的人。”

 “你先睡,我去附近捡捡柴,生起个小火来,有事就叫啊。”燕七道。

 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的天已经大亮,中的火也烧得旺旺,很有了些暖意,燕七用树枝和山藤简单了扇门挡在口,如此可以多存一些热气。

 火堆上此时正烧着水,水里弥漫出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儿,这是要给燕子恪服的治伤的药,燕七正坐在旁边拿着条冒着热气的巾子擦脸,擦完脸又拿了梳子梳头,偏脸瞅见伤号醒了,正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缩在被窝里隔着蒸腾的水气看她梳头,便问他:“渴不渴?”

 “渴。”答得毫不客气,并在被窝里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平,动作标准。

 燕七端了保温杯过去,里面是早上刚烧的热水,伺候伤号喝了大半杯,伤号有了精神,卷在狍皮筒里坐起来,像条硕大的虫。

 接下来燕七又是一通忙,递药递饭递擦脸巾子,最后还给伤号也梳了个完美的男主髻,成为了一名风度翩翩的伤号。

 “出去透透气。”伤号穿妥衣服,由燕七扶着从中钻出来,外面是山石嶙峋枯树成片,再远一些则是高耸的群山包夹,层层叠叠绵延无际。

 也亏得走到这里来的是燕七燕子忱和元昶,若是换了稍寻常些的人,只怕早就要失在这片山里了。

 “山中无月。”燕子恪眸中印着苍苍的山影,轻轻道了一句。

 真若一辈子活在山里,怕是感觉不到时光流逝和世事变迁吧。

 “是啊,眼前的山十数年如一,就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变化呢。”燕七道。

 “难怪我老得这样快,”燕子恪轻笑“原来是在红尘中浸泡得太久。”

 “你才三十多岁呢,在我们那里三十多岁才算刚刚进入青年期好么。”燕七道。

 青年听得直笑,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谦虚。

 “你们那里,青年可喜欢周游四海?”青年问起同龄人。

 “一部分人喜欢,一部分人不喜欢,”燕七道“有些人啊就只喜欢天天闷在家里看看一本叫做网络的书,写写自己意出来的小说话本。”

 “呵呵。”

 “对啦,你和徵的游记要起个什么名字呢?”

 “安安起一个可好?”

 “我哪儿会起名字啊,要不叫做《燕先生的奇幻漂流》?”

 “呵呵。”

 “被嫌弃了。”

 冬日的山间确无甚景可看,然而伯侄俩还是赏到了及将中午,仿佛眼前光秃秃的山岩上开了缤纷的花,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中午还是干粮和咸菜,燕七用热水把、酱和菜泡开泡化,还放进从林间挖到的冬菌熬成浓汤,就着烤热的窝头饼子,吃来也是香。

 吃过午饭,伯侄俩各倨一个狍皮筒,烤着旺旺的篝火睡了一个足的午觉,下午起来继续看山看树看天空,有时候聊两句,有时候就只默默看景。

 到了夜里,燕七给燕子恪的伤处换药,见皇上给的御药果然疗效奇佳,也幸好燕五刺的那一刀先捅在了燕子恪带上嵌的一块玉上,而后刀尖才滑到了旁边,多少卸去了一部分力,这刀没能捅得太深,否则伤口可恢复不了这样快。

 “可以了。”待燕七重新好绷带,燕子恪道了一声。

 “真的可以吗?”燕七看了看他的脸色。

 “明吃过早饭就动身罢。”燕子恪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

 “好吧,那我们今晚早点睡,把精神养得的。”燕七给他铺被窝。

 燕子恪在旁坐着,偏头看了眼外寒星寥寥的天。

 多年以前,从这个里看到的夜空可不似这样的凄清,天盛大璀璨的星倾了盆地泼洒下来,由天至地,由山巅到树尖,处处都闪烁着晶光。

 “所以比名字的话,你们两个都输了。”徵指着外“瞧,瞧见没有,那就是我,星河!”

 “这么说天都是你的**吗?”玄昊手搭凉棚向着夜空张望“你那七具**排起来好像个勺子哦。”

 “北斗星在北边好吗这边是南谢谢。”徵道。

 “噢,对对,我晕了,怪不得眼前直冒金色的你的**,”玄昊指着自己眼前的虚无处“哎哎,你的**还在围着我转呢!”

 “…总之这个起名应为观星。”徵道。

 “够了啊,千岛湖那个岛上的你说萤火虫像星星然后就叫了藏星,到这儿又来个观星,你是不是这辈子就只认识自个儿的名字啊你说!”玄昊道“爷不干了!这个的名必须爷来起!”

 “你起你起,”徵道“话说前面,不许再起下名字!”

 “嘁,不下能算真男人吗?!这爷就叫它‘小!”

 “…”“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不起爷的文采吗?!”

 “好吧…好歹比清商起的名字正常多了。”

 “是吧!你听他起的那叫啥鬼名字!欧,西门,刘,董,还他娘的有个少数民族的名儿叫完颜!给起个人的姓儿是正人君子该干的事吗?!”

 “…您这位道皇子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好吗。”

 “那这么着吧,咱哥儿仨猜拳,谁赢了这就用谁起的名儿,敢不敢?!敢不敢?!”

 “…猜个拳而已为什么要摆出用刀互捅子的气势…”

 燕子恪微微翘了翘角,仰了脸去看口上方内侧的石壁,见三枚歪歪扭扭的字一如数年之前刚被刻下时的样子,在火光里时明时昧。

 “小,”燕七循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这三个字“谁刻在这儿的呀,这么萌的字体。”

 那是玄昊坐在徵的肩上摇摇晃晃刻下的,玄昊输掉了猜拳,却锲而不舍地要把自己起的名字刻在内。

 而真正的名都写在外,这么些年过去,已经被山藤掩盖了住。

 真是字如人生。

 …

 “那么接下来该你做向导啦。”燕七站在晨光里,望向东边金雾弥漫的群山。

 “呵呵,这边走吧。”燕子恪手里拿了长且直的树枝子做登山杖,带着燕七往东去。

 “你们的三友小团伙很厉害啊,寻常人进到这样的山深处是会山的,你们居然还能探索到一条神奇的路。”燕七夸他。

 “误打误撞罢了,”燕子恪呵呵地笑“亏得运气好。”

 “娘的,什么鬼运气!山了!”世子爷贾城忿忿地一脚踹折一棵只有胳膊的小树。

 “莫急莫急,越急越找不到出路。”尤华忙笑着安抚“不若我们往回走,这一路我们也做了不少标记,只要找到一处此前做过标记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重回正途了,不知秦驸马和穆大人之意呢?”

 穆承宣抱着怀似笑非笑:“世子爷不是一力要求我们跟着那鹰飞去的方向追么?如今追到一半鹰不见了,这就要往回走,若走着走着鹰又出现了,还追不追?追来追去越绕越,无端的体力消耗算谁的?”

 “你可以不追!”贾城一肚子火“原地歇着等大摩的人自投罗网才好!”

 “大摩人会不会自投罗网我不知道,但我确信若再这么追着鹰跑下去,我们一定会投入大摩人的罗网。”穆承宣冷笑。

 “怎么,难不成穆大人害怕与大摩人正面较量?”贾城讥讽道。

 “死在敌人的手下并不可怕,”穆承宣淡淡笑着盯向贾城“可怕的是死在蠢如猪的队友手下。”

 “你说谁——”贾城气冲顶门便要扑上来,被尤华一把抱了住,好说歹说给劝了下来。

 穆承宣却不理他,只看向一直倚着树立在那里含笑旁观的秦执珏,道:“不知秦驸马有什么好主意可解眼下困境?”

 “那鹰若当真是大摩人所养,显见是想以此来消耗我们的体力,”秦执珏微笑“史上也曾有过以鹰做军事探子的例子,我虽不了解鹰的智慧能到怎样的地步,但我想它至少可以把我们这些人所在的方向传达给它的主人。我之拙见,起码不能让大摩人掌控到我们的行踪,化明为暗,反引对方出动。”

 “怎么反引?”贾城问。

 “这鹰飞得再高、看得再准,也只能追踪一个人,现在是我们在追它,如果我们放之不理,反其道而行,它会不会反过来追我们呢?”秦执珏道。

 “届时我们分散而行,它便也只能盯住其中一个人,待这个人将鹰引得远了,其他人再重新聚集起来,暗中跟随,说不定可以遇到大摩的人。”穆承宣略略点头。

 “所以我们最好希望这只鹰聪明到可以把我们有人落单的情况传达给大摩的人,”秦执珏微笑“如此,大摩人也许会蠢蠢动,改变以守代攻的策略,冒出来想要杀掉我们的人。”

 “可以,我同意这个法子!”贾城果断地道,冷眼瞟了一眼穆承宣,看样子是不想再和他同路行动,所以这个提议倒正中他下怀。

 “我也没意见。”穆承宣懒得理会他。

 尤华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提议便一致被通过。

 “我们分别往四个方向跑,半后若未发现鹰跟随自己,便即刻原路返回,还到此处集合,如此,我们看到时缺了谁便往谁的方向去,”秦执珏道“而被鹰跟随的那人,记得沿途做好记号,如遇危险即刻掉头往回跑,争取能早一点与我们会合。”

 众人点头,秦执珏最后却又笑了笑,道:“这是个笨法子,诸位莫要只听我一家之言,凡事无绝对,重要的是我们的安全。不知诸位可还有更好的法子?”

 贾城哼笑道:“驸马未免太谨慎了,这样的比赛原本就是要冒风险的,只一味求稳求全,那就不要来参加了,在家里头喝茶看戏不好么?”

 这话不好听,秦执珏却不以为意,只是道:“既如此,我也只能望大家皆有好运了。那么,我就往这个方向去吧。”说着指着北边。

 其他三人各选了一个方向,未再多耽,瞅见那鹰又在空中盘旋的时候,立刻兵分四路冲了出去。

 秦执珏一路向北,没过多久便已看不见了那鹰,然而他并未停留,一直向北去,直到约定的半时间已到,停下脚来,回首向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浮起一个微笑,却是转回头,循着只有他和做记号的人才识得的标记,继续向着北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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