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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糊涂
  “说!”燕子忱看着自家闺女,有了燕子飞弓的成功案例在前,倒让他对这丫头这回的点子抱了的期待。

 “有一种东西可以飞到空中并承载重物。”燕七道。

 “孔明灯?”燕子忱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因着今儿正是八月十五,风屠城中好些人都放了孔明灯消灾祈福,有不少都飞到了这边来,无怪一下子就想到了,然而说完这句他就紧接着摇了头“孔明灯可载不了重物,自己能飞起来都已算得是工艺不错的了。”

 “做得大些也不成么?”燕七问。

 “就算大到足以装载火药、把纸改成油布,你也需注意一点,”燕子忱探身看着燕七“首先,方向不好掌控,其次,孔明灯要燃火,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施放,姚军一旦发现,势必会先一步进行摧毁,就算毁不掉,也一定会提前有所准备。”

 “有准备倒也无妨,”燕子恪道“姚军不会想到我们是要空投火药,而难点的确在于子忱所言,孔明灯无法承载更多的火药,火药太少不足以对姚军造成大的杀伤,而若用更多数量的孔明灯,亦不容易操控方向和火药的落点。”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的,一是能承重,二是好操控,三是不易被发觉,”燕七看着自己的两位家长“这三点都可以做到的东西,有。”

 “哦?是什么?”燕子忱问。

 “气球。”燕七道。

 “啥?”燕子忱问。

 “本来我还想着这东西只有制出橡胶来才能做,但刚才爹的话提醒了我,用不透风不透水的油布也是可以做到的,这样的话就简单多了。”燕七道。

 “是吧。”燕子忱道。

 “需要什么,写下来让一枝去办。”燕子恪道。

 “暂时只需要一个崔小四,”燕七道“具体需要的用物还需他来列。”

 “刻不容缓,立即去。”燕子忱一拳捶在石桌面上“早干死姚立达早回家!”

 一枝立即领命上马去了,燕子忱回过头来问燕七:“‘气球’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不大好解释,不如我们干一碗啊爹。”燕七给燕子忱和自己的碗里倒上酒,然后端起来等着他。

 “懒得解释就灌你爹酒啊?!”燕子忱笑哈哈地端起酒碗“那你这碗可得见底儿才行!怎么样?”

 “是亲生的吗?”燕七双目无神地看着他。

 “虎父岂能有犬女,干了干了!”燕子忱伸碗过来和燕七的一碰,仰头就干。

 “干完这碗我就是条废汪了。”燕七说着也没再犹豫,憋一口气咕咚咕咚干了个底朝天,完了用袖子一抹嘴,燕子忱在对面一手支着膝笑眯眯地看着她,见这货把手里空碗一举“我看书上写的那些个江湖好汉,喝完酒把碗往地上一摔才显痛快,我也想痛快一回,摔碗了啊。”

 燕子忱哈哈笑:“你当我这营里就这一个碗是怎地,甭想借口逃酒!上,我燕子忱的闺女,没个酒量怎么行!”

 燕七:“——寨——”

 “没酒量也不妨碍是我的好闺女!碗放下,让他们泡点茶来。”燕子忱道。

 燕子恪:“呵呵呵…”

 崔晞是乘着小鹿号来的,一枝亲自驾的车,一下车就被请到了石桌旁,行过礼落了座,燕子忱便和燕七道:“那什么气球的,你们两个鼓捣一个我看。”

 燕七把事情简短扼要地给崔晞介绍了一遍,末了道:“换成油布应该是行得通的,关键在于方向的控制,以及不要让气球飞得过高,这大概就需要仔细计算一下所载火药的重量。”

 崔晞提了笔在纸上写了一阵,写好交给燕子忱看:“需要这些东西。”

 燕子忱看了一遍,又转交给燕子恪,却问着崔晞:“这些东西备齐后,制造约需要多久时间?需要多少人手?可需要在铁矿周围做什么准备?”

 “东西备齐,我需要做几次验证,只要计算出大概的数,制造的过程快得很。”崔晞道。

 “拿了这单子让人去办,”燕子恪把崔晞写的单子给了一枝“最迟明一早备齐,运到营地来。”

 一枝拿了这单子再次奔往风屠城,燕子忱又和崔晞道:“铁矿四周的情形你可需要一观?”

 “能看最好。”崔晞道。

 “走!”燕子忱起身就要亲自带崔晞上山。

 “…这个时间该睡觉了啊,不用那么着急吧,”燕七道“白天看也一样啊。”

 “嗬?!”燕子忱回过头来,看了看燕七又看了看笑的崔晞,眉毛不由一扬,然后提声叫人“带这位崔公子去营帐里休息。”

 “燕二叔不必张罗了,”崔晞笑道,指了指小鹿号“晚辈睡在车里就是。”

 “我们一路过来都是睡在车里,睡惯了。”燕七补充了一句。

 燕子忱歪着嘴角看着他闺女笑:这是生怕老子误会这小子挑三拣四嫌弃营帐,赶紧帮着解释呢。

 大手一挥:“随你!”却又一指燕七“你睡老子的营帐去!”

 “那你和大伯玩儿吧,我们先休息去啦。”燕七站起身,走了两步就觉得地面有点不稳,听见她那无良之爹在后头哈哈地笑:“才喝了几口就上头了?!”

 “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姑娘。”燕七道。

 “什么七八糟的,”燕子忱好气又好笑“笨丫头醉了。”走过来就把燕七往肩上扛。

 “…求放下。”燕七大头朝下一阵天旋地转。

 “这么着不舒服?”燕子忱顺手就轻轻松松地把扛麻袋换成了公主抱“我让人拿醒酒汤给你,老实给我躺帐里去。”

 “那小四你早点睡啊。”

 崔晞看见一只小白手从她爹的肩头上伸出来,冲着他挠了挠。

 燕子忱把燕七丢进营帐,待醒酒汤送过来时这货已经睡死了,端着碗回到了外头石桌旁,见崔晞也已回去了房车上,只剩下他大哥独自坐在月下自斟自饮自赏那明月。

 “家里可都还好?”燕子忱坐过去,放下手中汤碗,却又给自己的酒碗斟得

 “都好。”燕子恪已有了几分微醺,眼底朦胧,瞳子却亮如月光。

 “你呢?”燕子忱手肘支在膝上,向前探着身,看着自己的兄长。

 “呵呵,我也好。”燕子恪捏着酒碗,不大不小地咽了两口。

 “好个鬼,”燕子忱端起自己的碗,与燕子恪手里的碗撞了一下,仰脖灌了近半“无思无虑能一喝就醉?!”

 “呵呵…”

 “多少年了还看不开?”

 “呵…每每回首都一如昨天。”

 “慧极必伤,这道理你比我清楚。”

 “慧么?这天下最糊涂的人,才是我。”

 “你该再糊涂些才好,别人都忘了的事,你偏要记着,别人生怕沾惹的麻烦,你偏要上赶着往身上揽,别人巴不得抛开的包袱,你偏要一个个地都扛起来,我是真想敲开你脑壳看看你那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恨得我拳头!”

 “呵呵呵…杯中忽复醉,湖上生月魄。湛湛江寒,濛濛水云夕…风波易迢递,千里如咫尺。回首人已遥,南看楚天隔…”

 燕子恪酩酊而醉,教燕子忱扛着也丢去了营帐。

 燕七睡醒一觉的时候,夜尚未央,从营帐里出来,十五的圆月还当头悬着,夜风也很有些凉,远远地看见燕子忱一个人坐在那石桌旁喝着酒,一眼瞅见她,向着这厢招了招手。

 “大伯又喝高了?”燕七走到近前,看着燕子恪碗里喝剩的一半酒。

 “过来,坐这儿。”燕子忱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待燕七走过来坐下,偏着头看她“你大伯在家里也时常这样喝?”

 “放心,喝得不多,一半是麻痹自己已经醉了。”燕七道。

 燕子忱盯着她看了好半晌,动了动角:“你倒是很了解你大伯。”

 “可不么,认识了十年了都。”

 “他对你有多好?”

 不问对她好不好,而是问对她有多好。

 “好得就像曾亏欠过我整个世界。”燕七道“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地要把整个世界补偿给我。”

 燕子忱没再继续问,只是把酒坛子里最后的一点酒直接捧坛下肚。

 “现在咱们来谈谈那个崔家小子的问题。”燕子忱一抹嘴,转过身子来两手撑膝大马金刀地瞪着燕七“怎么个意思——你喜欢这个?”

 “别借酒胡闹啊,”燕七道“那是我闺蜜。”

 “什么闺什么?!”燕子忱瞪她“好家伙,都没见你这小没良心的这么心疼过自家老子,这还没怎么着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哪儿的话,老爹你可是我的心头,你看,心尖儿这部分就是你。”燕七道。

 “心尖儿以外的部分呢?”燕子忱问。

 燕七给他掰手指头:“有咱家那一大帮,武家百十来口人,书院里的我的那些同窗们,京都和北的老百姓…”

 燕子忱哈哈笑出来:“你这心里头装的人可是够多的!”

 “因为我有颗大心脏啊。”燕七道。

 燕子忱一扬眉尖,深深看了燕七两眼,笑着伸手罩在她脑瓜顶上了两把:“很好,大心脏,什么都盛得下!”

 “必须的,”燕七道“随你。”

 “哈哈哈哈!随我!你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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