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姓氏为何
虽对丁氏深感厌恶,但因她毕竟是个女子,初炜这一拂,仍是留了些劲道。然而纵使如此,他的这一拂也绝不是丁氏一个普通女子所能受得住。丁氏应声而倒,骨碌碌的滚了出去。
清苑本来不大,本着协调统一的原则,这客厅也显得甚为精致,丁氏这一滚出去,不免蹭着剐着,等她白了一张脸,扶着
站起身来,却是发髻也松了,衣裙也褶皱了,眉骨处更因撞到了桌脚而青肿了一块,先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早不复存在,看着只觉狼狈无比。
丁氏心中羞愤,
待撒泼发狠,然目光抬处,却恰恰望进初炜那冰寒刺骨的双眸,初炜人虽生得俊秀,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统过军的人物,北境数年,尸山血海之中也不知闯过多少次,虽称不上杀人盈野,但死在他手中之人又岂在少数。这些年虽则隐居姑苏、修身养
,但扬眉冷睨之间,那一丝外
的冷厉煞气也足可将丁氏这种内院妇人惊得心胆俱裂。
“滚!”仍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说罢之后,初炜已是一个转头径自出门去了。
战战兢兢的跌坐在地上,好半
,丁氏仍觉腿软的无法站立。勉强的抬起头来,她招呼着陪同自己过来的两名婆子:“快…快来…扶我起来!”那两名婆子才刚也被初炜惊得不轻,这会儿听得丁氏招呼,忙各自颤颤应着,走上前来。扶起了丁氏。
三人互相搀扶着,都觉对方手指冰冷,身子微颤。再看一看各自面色,却都惨白一片。
定一定心神后,丁氏勉强道:“我们…且回去禀给老太太定夺吧!”此次过来清苑,原是以丁氏为主,这两名婆子不过是来为丁氏充场面的,丁氏既已发了话,两名婆子自也巴不得如此。忙连声的答应着,却都嗓音颤颤,沙哑不已。显然也被惊得不浅。
丁氏能在秦家这样的深宅大院内熬到内院管事这等位置,自有她的机巧心思。狼狈不堪的离了清苑大厅,爬上马车之后,心思便也逐渐沉潜下来。回思先前之事。想到初炜虽还颤颤不已。但却已在考虑着回府之后在韩氏面前该如何说话的问题了。
她这里想的出神,却是直到外头有人敲着车壁,说是已到了秦府才将她惊醒过来。()忙忙的坐直了身子,没多想的,丁氏很快抬手,利索在自己脸上又抓了几把,抓出几道血痕来,又用力的撕扯了几下自己所穿的衣裳。而后却朝随她一道过去清苑的那两婆子低声呵斥道:“你们两个还愣着作甚,若不想被老太太责罚。还不快些动手!”
被她这么一叱,那两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忙依着丁氏的模样也自折腾了一番。丁氏上下看了二人一回,才又吩咐道:“把衣衫和头发都整理妥当了!老太太素
最要颜面,若见我们三人蓬头垢面的去见她,恼恨那边之余,怕也不肯轻饶了我们!”
两名婆子对她倒也心服,闻言之后,更不多说,忙将自己收拾了一回。
收拾完后,丁氏左右看了一看,仍觉不甚满意,咬了咬牙后,索
抬手指一指自己的脸:“打我两下!”两名婆子听得这话,不觉吃了一惊,一时竟不敢动手。丁氏见二人犹豫,心下不觉大为不耐,索
先抬了手,噼噼啪啪的给了两名婆子一人两记耳光,口中更骂道:“没出息的两个东西,这时候你们不动手,在老太太跟前
了馅,怕不要挨的更重!”
二婆子恍然,忙各抬手,打了丁氏两记耳光。她二人原是
使婆子,手上气力远比丁氏要大,这两记耳光直将丁氏打的眼前直冒金星,嘴角也渗出了一丝鲜血来。
丁氏咬了牙,也不言语,匆匆收拾一下,这才与两名婆子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一路跌跌撞撞的穿过后门,直往韩氏所住的院子去了。
韩氏这会儿正稳稳当当的坐在屋内喝茶,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也看不出喜怒来。仿佛孙女离去,孙子罚跪祖祠,对她全无影响一般。她虽已是年近七旬的人了,但因多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如今看来,不过六十许人,看模样更是慈眉善目,温良可亲得很。
当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她耳中时,她才轻轻的蹙了下眉头,目光也随之淡淡的扫了一眼屋外。走了进来的,却是她如今的贴身大丫鬟紫绮。匆匆上前一礼,紫绮低声禀道:“老太太,丁妈妈她们回来了!看那模样,像是在清苑被人打了,这会儿正跪在外头请罪呢!”
“被打了?”讶然抬眸看向紫绮,韩氏那双因年纪渐长已略有些浑浊的双眼之中
出的明显是不可置信的光芒,但她很快便又问道:“九丫头呢?”
紫绮轻声道:“丁妈妈虽没说,但看她那意思,似乎是清苑不肯放小姐回来!”
下意识的拍了一拍黄花梨木扶手,韩氏徐徐道:“先叫她们三个进来说话吧!”
紫绮应着,忙转身出了屋子,过不一刻,已带了丁氏三人进来。丁氏一进了门,却是离着韩氏老远,便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从前曾在韩氏身边伏侍过一段时
,对韩氏的
子也颇知道一些,因此并不辩解,只膝行上前,伏地哭叫道:“老太太,奴婢给您丢脸了!”
随她同去的两名婆子,脑子虽不如她好使,但有样学样的本事却还是有得,当下学了丁氏的模样也自上前伏地大哭。三人齐声痛哭,不说别的,倒也颇有些声势。
并无安慰之意,韩氏只是平淡问道:“我命你过去清苑要人,你如今只告诉我,她们为何不肯放九小姐回来就是了!”对于秦晚投奔清苑一事,秦家人原是不在意的。说到底,缘记毕竟崛起时
有限,其底蕴比之秦家的百年积累,那是大大的不足。所倚仗的,也不过是那几张秘方而已。在秦家老太太韩氏看来,缘记乃是不折不扣的一块肥
,若不是如今秦家内有长房、二房之争,外有李家仗着淑妃之势的不断侵蚀,只怕缘记早不存在于姑苏一地了。
事实上,若不是韩氏如今正打算要将秦晚嫁入宁亲王府,而宁亲王偏又巧之又巧的正在赶往姑苏的途上,韩氏甚至有顺手推舟去府衙告清苑拐带自己孙女的打算。然而权衡之下,她仍然觉得,这个时候,该当以这桩婚事为重,因此强忍着没有去报官,而是差了丁氏等人过去清苑,想要接回秦晚,至于其他事情,只等
后再徐徐图之。
听韩氏这么一问,丁氏顿时不敢再哭,收了眼泪,低头禀告道:“奴婢等人过去清苑,原想着清苑该是女子当家。不料在大厅等了一回之后,却冒了个男子出来说话。他说…”想着初炜说的那几句话,丁氏心中不免一阵胆怯,但又不敢不将那话说了出来。深
一口气后,丁氏毕竟鼓足勇气道:“他说…他看上我们家九小姐了,又说…要命人来下聘…”
听到这里,韩氏已是眉头紧拧。正如丁氏所说,她也真是没料到清苑之内居然会有男子在。在姑苏一地,一向都有传言,道清苑乃是男子
地,便是总角童子也不得入内的。
“那人可说了他是谁?”这事若要传扬出去,只怕秦晚的闺誉从此无存,宁亲王又岂肯要一个闺誉无存的女子。哪怕这女子只是给他做妾,只怕也是不成的。
韩氏暗暗的想着,面上终不免现出几分怒
来。
“说了!他说…他姓始…不不,是姓初…”虽然低垂着脑袋,没敢去打量韩氏的面色,但丁氏仍然觉得这屋内有股莫名的压力,甚至
得她有些
不过气来,以至于她连回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了。
“姓初?”韩氏皱眉:“这个姓,可不常见呀?可说了名字吗?”
丁氏这会子早惊得连自家的家门朝向哪边都有些
不明白了,闻声之后,毕竟努力的想了一想,然而她愈是想,却愈是想不出初炜的名字,好半
,才胆怯怯的道:“奴婢见那人言辞狂妄,心中气恼,忍不住便搬了宁亲王爷来,想唬一唬他,不料那人非但不怕,更打了奴婢等人一顿,又将奴婢等滚…”
眉头皱的愈发的紧,韩氏强忍着没有打断丁氏的言语,只冷冷的追问了一句:“我问你,他的名字是什么?”
丁氏僵了一僵,因死活想不起来,只得又道:“那人…是个独臂…”
“独臂!”韩氏骤然的惊了一下,人也忍不住倏然站起:“你说…他是个独臂…”
丁氏不明韩氏何以如此,但见韩氏言辞之中似有震撼之意,不敢多想,只得匆匆应道:“是…是…他是个独臂,李家的和赵家的都可为我作证!”
这话一出,跪在她身后的两名婆子忙不迭的连声答应,表示丁氏并未说谎。
“可是名唤初炜吗?”韩氏沉声的问道,心中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
丁氏虽一时忘记了初炜的名字,但被韩氏这么一提,却哪里还想不起来,急急应声道:“正是!正是!他说…他姓初,初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