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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出人意料
 闱放榜,惯例是在二月廿八这一天。巳时左近时分,一顶暖轿自萧府角门悄然的被抬了出来。暖轿后头,另跟了数名仆妇丫鬟,却都是金戴银,衣着不俗。

 暖轿出门,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萧府角门却又打开了,萧呈烨大步的走了出来。门口,早有马僮牵了马儿来,见他出来,忙自上前双手将马缰呈上。接过缰绳,萧呈烨翻身上马,双腿微微一夹,那马已自踩着优雅的小步,不疾不徐的往前奔去。萧呈烨的身后,数名长随也忙疾步的跟了上去。萧府位于平京内城西侧,内城之中,自是不允放马奔跑的,因此萧呈烨的这匹马儿虽则品相不凡,但行走速度,也并不多快。几名长随跟的倒也并不吃力。

 出了巷子,萧呈烨拨转马头,直往南面的礼部方向去了,却恰与那暖轿所去的方向相反。

 暖轿一路不急不缓的往北行去,而后却出人意料的停在了一家药铺的跟前。

 熙熙,投在那药铺门前悬挂的黑色大匾上,却将那匾上的四个金字照的熠熠生辉。待得定睛看时,却见那四字赫然正是“回药铺”

 轿夫才一落轿,自有丫鬟上前,揭了轿帘,从轿内扶出一位帷帽遮面的少女来。少女下轿,先自抬头看一眼那匾,而后淡淡吩咐道:“进去吧!”

 因这一乃杏榜放榜之,回药铺这边又离着贡院甚远,店铺门前堪堪便是门口罗雀。这边轿子才刚停下。药铺里头便有人了出来问道:“请问诸位可是自萧府来的吗?”

 扶着那小姐的丫鬟忙应声道:“正是!”

 那掌柜模样的男子便笑道:“诸位请进,我们东家早已恭候多时了!”口中说着,已自做个手势,请众人入内。那小姐倒也并不犹豫。便扶了丫鬟的手步入药铺。

 药铺内的人显然也听得了声音,众人才刚行到隔开外屋与雅间的那道青布夹帘跟前时候,那夹帘却已先一步的被人揭开。沅真笑了出来:“萧小姐驾临,恕我有失远!”

 那小姐听得这话,当即一笑:“沅真东家如此客气,却是叫我汗颜无地了!”

 说话间二人却已入了雅间,沅真便忙招呼着那小姐坐。那小姐含笑应着,随手摘下帷帽递给一边丫鬟,而后才坐了下来。帷帽下头。出一张清绝丽的面容,却不是萧呈娴是谁。

 二人这里才刚坐下,便听得外头一阵喧闹。有人敲锣打鼓的一路而来,其中更有人扬声的呼喝着什么。二人在雅间侧耳听去,却听那声音依稀是在报着某地某老爷高中杏榜第几名。

 虽则长在平京。而每隔三年平京又总有这么一回,然萧呈娴听着这声音,仍觉甚为新鲜。毕竟萧家深宅大院,外头纵有些声音,也难传了进去,而萧呈娴更不是时时都能出来的。

 看出萧呈娴的兴味之,沅真适时的笑道:“这都是京中的一些闲人。早早打听了那些举子中手内有些银钱的,记下名姓来。待发榜时候,听得中了。便纠结起一帮人,敲锣打鼓的前去报信,谓之报喜。本是喜事,那些举子少不得是要打赏几个的,有那泼皮无赖,赏得少了。便不肯走,只是闹腾不休。那些举子无奈,加之旁观者众,只得忍痛加赏,打发他们!”

 萧呈娴倒还真不知此事,这会儿听了这话,不笑了出来:“竟有这事?我却不知道呢!”

 沅真笑道:“这本是些市井无赖的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自然不会有人在小姐跟前说起。”

 听得这话,萧呈娴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惘然,半叹了一声,却忽然问沅真道:“我今儿的来意,你应该都知道吧?”

 沅真点头,坦然道:“不瞒萧小姐,前数,小姐曾令文屏来过一次,当时便说了,萧小姐今儿可能会过来。我得了信儿,便也早早准备了!”

 萧呈娴点头,才要开口问话时候,外头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东家,文屏姑娘到了!”

 沅真闻声,忙起身朝萧呈娴笑道:“不想才说到文屏,她居然便到了,真真巧的很了!”

 萧呈娴一笑,还不及说话时候,外头夹帘一动,文屏却已笑的走了进来。早在外头时候,文屏便已见了萧呈娴所乘的那顶暖轿,因此进来时,却先向萧呈娴行了一礼。

 萧呈娴忙抬手止住,且笑问道:“可是你们小姐遣了你来的?”

 文屏笑应道:“正是呢!说起来,我们小姐对今科杏榜也甚为关心呢!”她说着,却笑的拿眼去看萧呈娴。意指远黛所以关心此事,却是因为萧呈娴的缘故。

 萧呈娴一笑,才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头脚步之声却又响起。随之而来的仍是那名掌柜的声音:“东家,萧府大爷到了!”

 沅真听是萧呈烨到了,却也并不意外,当下应道:“快请萧大爷进来!”

 萧呈烨迈步进来,乍一眼瞧见文屏,面色不觉微微一动,眸光便也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这屋内。待见并无旁人,这才笑了一笑,拱手同沅真见礼。

 然在座的皆是明眼之人,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失望之情。

 众人见过礼后,萧呈烨便自袖笼内取了一份名册出来,一面将名册递与萧呈娴,一面向沅真二人解释道:“这个,便是今科贡士的名册了!”

 因平京素有榜下选婿的旧例,每值闱,礼部吏员在抄录榜单时候,通常都会额外安排数人在旁,另行抄录十数份,以供一些家有待嫁女的朝廷重臣索取,也算一种优待。

 而先前萧呈烨之所以与萧呈娴分道而行,为的正是赶去礼部,索要名册。

 大周礼部放榜时候,为表公正,惯例是在堂前高声诵读得中考生的籍贯、姓名,而后由吏员当场将之书于榜上,故而直到此刻,这名单却还不曾完全公示出来。

 萧呈娴接过名册,却是从后头开始看起,目光旋即定在了一个名字上。微微一笑之后,她道:“想不到这陆维杰腹中倒真有几分才学,居然中在第九名上了。”历来抄录贡士名单,皆是按名次自后往前,最后一名在名册的第一位上,而杏榜会元却在最后一个。

 萧呈烨笑道:“可不正是!才我过去礼部时候,恰撞见陆家二爷出来,却是面喜气,瞧见我时,倒还同我很说了几句。”他说着,却又古怪一笑,道:“呈娴,你可看看最前头!”

 微讶的看他一眼,萧呈娴也不多说,便在开头处扫了一眼,只是一眼,她便不由的睁大了双眸,失声的叫了出来:“陆维英?他竟也中了?”明俏脸一时净是不可置信之

 陆维英这个名字一说了出来,便连文屏面上也是诧异之情。

 萧呈烨对此倒不意外,只笑道:“我才听陆家二爷说到他也中了,可不也如你们一般吃惊!”陆维英从来,不喜诗书,只好在花丛中打滚,却是谁也不曾想到他居然能中试。

 萧呈娴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笑道:“中在第二百九十七名上,总算还在孙山之内。”

 大周闱每科取士,皆为三百人。似陆维英这二百九十七名,说得难听些,便是倒数第三了。古人常以名落孙山代指落榜,萧呈娴此语,却是调侃陆维英总算不曾落第。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后,并未见到任何熟悉的名字,萧呈娴也便懒得多看,随手将那名册递了给沅真。沅真一笑,接过名册,仔细的看了起来。

 当着萧氏兄妹的面,她自不好太过托大,却是从头开始看起。萧呈娴在旁,见她屏气敛眉,仔细寻找,没什么理由的,忽然便觉一阵紧张。沅真一目十行的扫了下来,却是一直看到最后,才终于吁了口气:“有了!”口中说着,已将那名册摊开,纤指点向其中一个名字。

 萧呈娴忙探头看去,旋将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念了出来:“第七名,永州游方信。”

 萧呈烨显然也知道一些什么,闻声忙也凑了过去,笑道:“不意这小子中的比维杰还高些!”

 兄妹二人正看着,却听那边沅真轻咳了一声,语调颇有些古怪的道:“还有这个——连州丁一鸣。”萧氏兄妹应声看了过去,下一刻已各自错愕。

 “连州丁一鸣”这个名字的上头,赫然竟是两个比其余小楷更要大上三分的字——会元。

 杏榜头名,这连州丁一鸣,赫然竟是此次科考的头名会元。

 “这丁一鸣便是那两人之一吗?”萧呈烨诧异问着,神色之间净是不可思议。

 沅真点头,却向萧呈娴道:“据我所知,萧小姐与我们小姐在文宣阁外所遇那人乃武举人罗起东…”便将罗起东与游方信兄弟之事又重述了一遍与萧氏兄妹听。

 而后方说起了丁一鸣:“这丁一鸣,亦是寒苦人家出身。据说此人自幼家贫,父母与其村的私塾先生略沾些亲,他四岁时候,便将他送入村中私塾做小厮。不意此人极为聪,书听一遍便能成诵。那私塾先生一时爱才,便将他留在私塾念书。而此次赴京,也是借贷了相邻好些银钱,才得成行。来京之后,为节省开支,便在京郊租住了一间小屋。这才得以与罗起东二人结识。说起来,此人也算是个热心肠的,自己虽穷,但罗起东每每相求,他却都是竭力相助,这也是罗起东搬入文宣阁后,肯带携他同往的缘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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