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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陌生人
 这还不是完全的死亡。临终状态下,还保持着梦幻般的意识,生活中的真实与死亡状态下的新世界的景象织在一起。

 这种状态里,柯拉丽已经不存在了,他很伤心。他仿佛听见和看见一个人从一条黑色的通道里来到他面前。

 这个人毫无疑问像是西蒙老头。他是来看看他的受害者是否已经死亡,他先将柯拉丽抬走了,然后来到他跟前,帕特里斯跟前,也把他抬走,并把他放在一个地方。这一切都非常清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醒着。

 又过了几小时…或者只过了几秒钟。最后帕特里斯仿佛睡着了,可是感到非常恐怖,无论在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感到极大的痛苦。他到了一个黑的深处,他竭尽全身力气想走出去,就像一个掉在大海里的人总也无法上岸,他就这样游着,多么艰难啊!水的重量迫着他,使他感到窒息。他该爬上去,手和脚钩住了滑下来的东西,好像是绳梯,可是它没有支撑点,一直向下滑落。

 然而黑暗似乎渐渐退去了,有了一丝光亮。帕特里斯的迫感减轻了。他微睁着眼睛,了几口气,看了一下周围,感到惊讶不已。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开的门外天的一张沙发上。

 他旁边另一张沙发上,躺着柯拉丽。她一动不动,好像非常痛苦的样子。

 他想:

 “她从黑中爬上来了…同我一样耗尽了气力…我可怜的柯拉丽…”

 在帕特里斯和柯拉丽之间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摆着两杯水。他口渴极了,想喝一杯。可是他不敢喝。这时从门里出来一个人,帕特里斯知道这是小屋的门,帕特里斯审视了一下,不像是西蒙老头,而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肯定不是在做梦,这个陌生人是一个朋友。”

 他试着高声地说几句话,以证实自己的想法。可是他没有力气。

 而这个陌生人走过来,轻声地对他说:

 “不要担心了,我的上尉,一切顺利。拿着,喝一口。”

 陌生人递给他一杯水,帕特里斯一饮而尽,毫无疑问,他也高兴地看见柯拉丽也在喝水。

 “是的,一切顺利,”他说“我的上帝!活着有多好!柯拉丽还活着,不是吗?”

 他没有等到回答,又沉沉地睡着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危机已经过去。尽管脑子还有点紊乱,呼吸也不大顺畅,然而他站起来了,他明白,他的感觉是正常的,他是在小屋门口。柯拉丽刚才喝了第二杯水,也睡得很平静。他又试着高声地说道:

 “活着有多好!”他想活动一下,可是他不敢走进小屋,尽管小屋的门是开着的。他离开小屋,朝墓地那边的内院溜达,然后就是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他也不知道他的举动目的何在,也根本不明白发生的这一切,他只是随便走走,他又朝小屋靠花园的那一边走去,突然停下来。

 离小屋前几米远的地方,小路旁一棵树底下,一个男人躺在一把柳条椅上,头在树荫下,腿在太阳里。他好像睡着了,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

 这时,只到这时,帕特里斯才明白,他和柯拉丽逃脱了死亡,他们两个人都活着,这个人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这种睡觉的姿态表明现在绝对安全,和他对现在感到满意。

 帕特里斯打量着他,他身材瘦长,肩膀宽阔,皮肤黝黑,留着须,两鬓有几绺白发,年龄最多不超过五十岁。服装剪裁非常考究。帕特里斯弯看看书名是《本杰明-富兰克林回忆录》。他还看到那人放在草地上的帽子边上有两个字母:L.P。

 “是他救了我,”帕特里斯想“我感激他。他把我们两人搬到屋外,而且看护着我们。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呢?是谁派他来的呢?”

 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他马上站起来,脸上带着微笑。

 “请原谅,我的上尉,我的事情太多,只要有几分钟,我就打个盹…无论在哪里…像拿破仑一样,对吗?上帝,是的,我并不在意这个相似之处…噢,谈论我的太多了。您呢,上尉,怎么样了?柯拉丽妈妈的不适好了吗?我以为打开门,把你们抬到外面以后,就不必再唤醒你们了。我放心,是因为我做了必要的安排。你们两个能够呼吸了,点清新的空气就行了。”

 他看着帕特里斯的样子,停住了,开始快乐地笑起来。

 “啊!我忘了,您还不认识我?真的,我写给您的信被人截住了。因此我应当自我介绍一下,堂路易-佩雷纳,出身于西班牙的一个古老家族,真正的贵族,有证件…”

 他笑得更厉害了。

 “可是我看您还是一点也不明白。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亚邦提过我的名字,他把我的名字写在这条街上的墙上,对吗?啊!啊!您开始明白了…我想,是的,就是您请来援救您的那位先生…我是否直截了当地叫您的名字呢?…得了,上尉。亚森-罗平愿为您效劳。”

 帕特里斯惊呆了。他根本不记得亚邦的提议以及他曾让亚邦求救于著名侦探的事。现在亚森-罗平就在他面前,他以他个人的意志力和不可思议的奇迹把他和柯拉丽从封闭的棺材中救了出来。

 帕特里斯握着他的手说:

 “谢谢!”

 “嘘!”堂路易高兴地说“不用谢!握握手就够了。我的手是可以握的,请相信我,上尉。如果说我思想意识上有一些毛病,但我干过许多好事弥补了它,因而我受到正直的人的敬重…首先受到我自己的敬重…”

 他又停住了,好像在思考,然后捏住帕特里斯上衣的一颗钮扣说:

 “别动…有人在侦察我们…”

 “谁?”

 “有人在花园头上的堤岸上…围墙不高…上面有一个栅栏。他通过栅栏朝这里看,想看看我们。”

 “您怎么知道?您背朝着平台,而且那里有很多树。”

 “您听。”

 “我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

 “是的,是马达的声音…汽车停下来了。那么,汽车停在堤岸上干什么,堤岸旁是一道围墙并没有民房?”

 “那么,您看那会是谁呢?”

 “可能是西蒙老头。”

 “西蒙?”

 “当然。他在看看我是不是肯定把你们两人都救出来了。”

 “那么他不疯吗?”

 “他疯?他比你我更明白。”

 “可是…”

 “可是,您会说,西蒙保护着你们,他的目的是要使你们结合,他交给您花园的钥匙,等等。”

 “您全知道?”

 “应当知道。否则,我怎么救您呢?”

 “可是,”帕特里斯不安地说“如果匪徒再来,我们是不是要有点防范?我们回小屋那边去吧,柯拉丽一个人在那儿。”

 “没有任何危险。”

 “为什么?”

 “我在这儿。”

 帕特里斯更加奇怪了,他问:

 “这么说西蒙认识您?他知道您在这儿?”

 “是的,我曾经给您写过一封信,收信人写的是亚邦,这封信被他截走了。信中我告诉您我要来,他便提前行动了。我习惯只提前几个小时到达,这样才出其不意。”

 “这以前,您并不知道他就是敌人…您一点也不知道…”

 “一点也不知道。”

 “您是上午到的吗?”

 “不,是下午一点三刻。”

 帕特里斯掏出怀表。

 “现在是四点钟,那么您已经来了两个小时了…”

 “不,我是一小时前到这儿的。”

 “您问过亚邦吗?”

 “您以为我会浪费时间!亚邦只说了您不在那儿,他开始感觉奇怪。”

 “那么?”

 “我就去找您。”

 “我先到您的房间,像我熟悉的那样对您的房间进行了搜索,我终于发现您那张圆柱形的书桌底下有一条,那里连着相邻的房间的墙壁,从墙中我找到您的记事本,于是我了解了事情的详细情况。西蒙也是通过这样的办法掌握您最细微的想法。他知道您四月十四到这里凭吊的打算。他头天晚上看见您在写,他必须了解您写的事。于是他通过您本人便了解到您已采取了保护措施,他就没动手。您看这一切有多方便。德马里翁先生没看见您,很担心;他也可能会找到您,但是他要等到…明天。”

 “那就太晚了。”帕特里斯说。

 “是的,太晚了。这不是他的事,也不是警察局的事。我也更希望他们不要手。我已要求你的伤员们对他们怀疑的事情保持沉默。因此,如果德马里翁先生今天来了,他会认为一切正常。那头的问题放心了,我就根据您提供的情况,由亚邦陪同,穿过小街,进了这个花园。”

 “门开着的吗?”

 “门是关着的,但正好这时西蒙从花园出来。他的运气真不好,是吗?我就大胆趁机用手拔去门闩,我们就进来了,他不敢反对。他肯定知道我是什么人。”

 “可是,您当时并不知道敌人就是他吧?”

 “我怎么会不知道就是他呢?…您的记事本上不写着吗?”

 “我并没怀疑他就是敌人…”

 “但是,上尉,您的记事本的每一篇都是对他的谴责。没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参与,没有一桩罪行不是他策划的!”

 “既然这样,就该把他抓起来。”

 “抓起来以后呢?抓起来对我有什么用?他招供吗?不,让他自由行动对我更有利。他迟早会要完蛋的。您看见了吗?他在房子周围转悠,没有溜走。这样我更好行动,首先要救你们两个…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和亚邦直奔小屋而来,小屋的门是开着的,但是另一扇楼梯间的门锁着,我拿出两片钥匙,然后拼命撬锁。

 “这时我闻到了煤气味。西蒙把一只旧煤气表装在外面小街的供气管道上,使你们煤气中毒。接下来我们把你们两人都出来,进行常规抢救,按摩推拿等等,你们便得救了。”

 帕特里斯问:

 “死亡设备搬走了吗?”

 “没有,他准备再回来收拾整理的,以便不让人抓住把柄,以为你们是自杀的…神秘的自杀,看不出死亡的原因,总之,同你的父亲和柯拉丽的母亲过去的悲剧一样。”

 “那么您了解了一些情况吗?”

 “怎么,我不是有眼睛看吗?您父亲不是在墙上揭了吗?我同您知道得一样多,上慰…也许比您知道得还多。”

 “比我知道得还多?”

 “天哪,这是职业习惯…经验。很多别人不可解释的问题,对我来说,都是最简单和明白不过的事。因此…”

 “因此?…”

 堂路易犹豫了一下,最后回答说:

 “不,不…我还是不说的好…雾在一点点地消散。让我们等一等,暂时…”

 他侧耳倾听。

 “别动,他肯定是看见您了。现在他明白了,他走了。”

 帕特里斯激动地说:

 “他走了!您看见…最好抓住他。这坏蛋,以后就找不到他了。我们怎么报仇呢?”

 堂路易笑笑:

 “瞧,您把这个关心您二十年,撮合您和柯拉丽的人看成是坏蛋!他是您的恩人!”

 “噢!这个我知道!可发生的这一切太令人难以理解了!我只能恨他…后悔让他走了…我要折磨他,可是…”

 帕特里斯做了个表示失望的手势,两只手抱着头。堂路易安慰他:

 “不用担心。他现在已快走投无路了,就像我手中的这片树叶。”

 “怎么?”

 “他的汽车司机是我的人。”

 “什么?您说什么?”

 “我是说,我安排了一个人开出租汽车,让这辆出租车在小街一带巡行,西蒙肯定会跳上这辆车的。”

 “就是说您已经想到了…”帕特里斯说,他越来越不明白了。

 “我听出花园那头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于是我才告诉您。”

 “您的人可靠吗?”

 “当然。”

 “这没关系!西蒙会叫他把车开到离巴黎很远的地方去,然后把司机干掉…那时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您以为没有特别通行证能把车子开出巴黎,可以在大马路上闲逛吗?…不可能。西蒙要离开巴黎,就只有让人把他送往某个火车站。等二十分钟我们就会知道了。快,我们去足够遛遛。”

 “怎么遛?”

 “乘汽车。”

 “您有安全通行证吗?”

 “有,全法国都有效。”

 “这可能吗?”

 “完全可能,而且是署名堂路易-佩雷纳的货真价实的安全通行证,由内政部长签了名,而且盖了…”

 “盖了章?”

 “盖了共和国总统的章。”

 帕特里斯一下子由惊愕变得激动起来。在他遭受的这场可怕的事件中,他一直受着敌人不可抗拒的意志的支配,他总是经受着失败和死亡威胁的折磨,而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意志在支持着他,一切突然之间起了变化。命运好像转了向,像一只航船一路顺风驶向港湾。

 “说真的,上尉,”堂路易说“我以为您会像柯拉丽妈妈一样哭起来。您太容易冲动,上尉…加上肚子饿,可能…应该去吃一顿。走…”

 堂路易扶着他慢慢地向小屋走去,用有点沉重的语气说:

 “对于这一切,上尉,我要求您绝对保守秘密。除了几个老朋友,还有亚邦,我是在非洲认识他的,他救过我的命,在法国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名实姓。我叫堂路易-佩雷纳。我在摩洛哥打过仗,曾有机会在法国的邻国,一个中立国家讨人喜欢的国王跟前工作过,这个国王虽然不得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但他很希望我们胜利。他让我来,因此,我就请他委派我,并为我到一张安全通行证。于是我就正式执行一项为期两天的秘密使命。两天以后我就得回去…以后我再来,战争期间,我以我的方式为法国服务…不是干坏事,请相信这点,人们总有一天会明白。”

 他们来到柯拉丽睡觉的椅子旁。堂路易示意帕特里斯站住。

 “还有一句话,上尉,我敢说,我是在对一个信赖我的人说话,这两天的时间是专门用来为保护我们国家的利益服务的。因此我要告诉您,尽管我同情您的遭遇,但一旦我发现了一千八百袋黄金后,我就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我之所以接受我朋友亚邦的召唤也正由于此。一旦黄金到了我们手里,也就是说最迟后天晚上,我就要离开这里。何况这两件事互相关联,一个问题有了结果,另一个问题也就解决了。现在我说得够多了,解释得够多了,请把我介绍给柯拉丽妈妈,我们一起工作!”

 他笑着说:

 “对她不必保密,上尉。把我的真名告诉她。我一点也不怕,所有的女士都知道亚森-罗平。”

 四十分钟以后,柯拉丽妈妈已经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受到很好的照顾和保护。帕特里斯端来了营养丰富的饭菜。而堂路易则在平台上踱着步吸烟。

 “好了吗?上尉,我们开始吗?”

 他看了看表。

 “现在是五点半钟,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足够了。”

 “足够了?…一个小时达到目的,我想您不会太自信了吧?”

 “是最后目的,而不是我自己规定的目的,是的…甚至提前。一小时怎么样?为什么不行?上帝,也许几分钟我们就能找到藏黄金的地方。”

 堂路易让帕特里斯带他到图书室的地窖里去,那是埃萨莱斯转运黄金的地方。

 “黄金一定是从这个气窗中投进去的,是吗,上尉?”

 “是的。”

 “没有别的出口吗?”

 “除了通图书室的楼梯,以及那个气窗外,没有别的地方。”

 “气窗开在平台上吗?”

 “是的。”

 “那么,问题就清楚了,黄金先从第一个气窗运进去,然后再从第二个气窗转出去。”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上尉,您怎么会想到还有别的地方呢?您看,人们总是犯一个毛病,就是老去找呀找的。”

 他们来到平台上。堂路易站在气窗旁,他很快察看了一下周围,气窗不高。在图书室窗户前四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中央有一个小孩的塑像,小孩拿着一只海螺,从海螺中出水来。

 堂路易走近水池看了看,然后弯搬动了塑像,又把它从左到右地转圈儿。

 底座也随着转了四分之一圈。

 “找到了,”他站直身子说。

 “什么?”

 “水池快干了。”

 果然,水位迅速下降,池底了出来。

 堂路易跳到池子里,蹲下去看。水池的内壁铺着大理石方砖,红白两种颜色组成大幅的图案,人们称为希腊方形回纹饰。一个图案中间嵌入了一个环扣,堂路易往上一提就拔出来了。组成一个图案的这一部分随着环扣的拔出而向下降,现出一个长三十公分,宽二十公分的气口。

 堂路易肯定地说:

 “黄金就是从这里运走的。这是第二步。人们用挂钩铁索的同样方法把它运走。瞧,这条管道上面的铁索。”

 “真见鬼!”贝尔瓦上尉大声说“可是铁索,我们看不到头!”

 “不,我们只要知道它通到哪里就行了。您别急,上尉,您一直走到花园下面靠墙那儿,与房屋垂直的方向。您砍一较长的树枝。噢,我忘了告诉您,我要从小街出去。您有钥匙吗?好,请给我。”

 帕特里斯给了他钥匙,然后走到堤岸边的墙壁旁。

 “再向右一点,”堂路易指挥他。“再往右一点。好,现在您等着。”

 他走出花园,从小街到了墙的另一边的堤岸上,喊道:

 “您在那儿吗?上尉。”

 “是的。”

 “把您的树枝竖起来,让我从这儿看得见…啊,好极了!”

 帕特里斯穿过堤岸会合了堂路易。

 沿纳河河滩修了一道堤岸,是供泊船用的。驳船在那儿靠岸装卸货物,并经常一排排地泊在那里。

 帕特里斯和堂路易在那里走下几级石阶,堤岸上有各种各样的加工场,他们走进了一处看起来已经废弃了的加工场。在那些废品中间有很多碎石和砖块,有一间工房,玻璃已经破碎,还有一个蒸汽起重机的底座。一木柱上的标牌写着:贝尔杜建筑工地。

 堂路易沿着护坡走,走到一个平台上。这个平台一半堆着沙子,墙里有一的铁栅栏条,沙子用木板挡着,把下面遮住了。

 堂路易掀开铁栅栏,并开玩笑地说:

 “您发现没有,这次一路所见,没有一扇门是关着的…我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堂路易的假设得到了证实,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能不感到惊奇,走进任何一间屋子,工人们手里都拿着工具。

 “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异常的发现,”堂路易喃喃地说,同时打亮了手电。“水桶、十字镐、手推车…啊!啊!如我所料…还有铁轨…整套的窄轨…帮我一下,上尉,把里边清理一下。很好…我们找到了。”

 正对铁栅栏的地面上有一个长方形的气口,同水池里的那个正好一样。那里也悬着铁索,上面挂着很多铁钩。

 堂路易解释说:

 “装黄金的袋子就运到这里。装在这个角落里的小斗车里,晚上把窄轨铺起来,一直铺到河滩上,小斗车再把东西运到驳船上…一种非常简单的游戏!”

 “就这样,法国的黄金失了…我也不知道失到哪个国家。”

 “您认为那一千八百袋已经运走了吗?”

 “我担心。”

 “那么我们来晚了?”

 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问。堂路易在思考。帕特里斯虽然对这个意想不到的结局有点失望,但依然感到惊讶,他的这个同伴儿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非常巧妙地理清了头绪。

 帕特里斯说:

 “这真是奇迹,您怎么想到的?”

 堂路易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帕特里斯已经看到过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回忆录》来,用手指着某些段落让他读。

 这段文字是作者在路易十六统治时期的最后几年写的。书中写道:

 每天,我们都到我住处边的帕西村去,在一个美丽的花园里汲水。那里小溪、瀑布随处可见,这是通过人们精心修造的管道引来的水。

 人们知道我是业余机械爱好者,就让我看水汇集的水池。只要将大理石的小人向左转四分之一圈,所有的水就通过池壁的导水管直泻纳河…

 帕特里斯合上书,堂路易向他说明:

 “后来埃萨莱斯肯定进行了改装。水通过别的渠道排,原来的管道就用来偷运黄金。此外,河变得狭窄,修筑了堤岸,管道就安在堤岸下边。您看到了,上尉,一切都很容易发现,因为这本书告诉了我。”

 “那当然,可是只有读了这本书才会知道。”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西蒙的房间里发现了这本书,就把它装进了我的口袋,我的好奇心想要了解他为什么要读它。”

 帕特里斯说:

 “噢!他正是这样发现了埃萨莱斯的秘密,他原来并不知道。他在他主人的文书中发现了这本书,因此他有了依据。您认为呢?不同意?我想您不同意我的看法,是吗?您有什么想法呢?”

 堂路易没有回答。他凝望着纳河。沿着堤岸,离工地不远的地方,泊着一只驳船,上面好像没有人。但是从甲板的排气管中升起一道细细的烟雾。

 “去看看。”堂路易说。

 驳船上写着:拉-农莎兰特-特鲁伊。

 他们从堤岸跨上驳船,又跨过放在甲板上的缆绳和空桶。经过一架梯子来到一间兼作卧室和厨房的船舱内。里面有个男人,长得虎背熊,很壮实,黑而鬈曲的头发,脸上没有胡须。身上穿着肮脏的缀补丁的罩衫和长子。

 堂路易递给他二十法郎,那人赶忙接住了。

 “伙计,请问你这几天是否看见贝尔杜工地前停过一只驳船?”

 “是的,一只机动驳船,昨天开走了。”

 “这只驳船叫什么名字?”

 “‘美丽的赫莱娜’。上面有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外国人,他们说话…我听不出是哪国的话…可能是英语,也许是西班牙语…反正我听不懂…”

 “贝尔杜工地没开工吗?”

 “是的,老板应征打仗去了,然后工头走了…所有的人都得去,不是吗,连我也躲不过。尽管我有心脏病,我也在等待应征。”

 “那么,工地既然不开工,这只船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干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在堤岸上铺铁轨。我听见有斗车开动,有人装船…装什么?我不知道。一大早他们解缆开走了。”

 “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朝芒特方向走的。”

 “谢谢,伙计。我问的就这些。”

 十分钟以后,帕特里斯和堂路易回到埃萨莱斯公馆,找到了西蒙-迪奥多基斯乘坐的那辆汽车的司机。正如堂路易预计的那样,西蒙让他把车开到圣拉扎尔车站,在那里买了火车票。

 “朝什么方向去的?”堂路易问。

 司机答道:“朝芒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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