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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乍暖还寒
 初的天气乍暖还寒,太阳疏疏淡淡地照下来,投到明净的玻璃窗上,泛出几屡刺眼的光。

 咖啡香萦绕在空气里,浅浅一层雾蔼蒙了视线,折的阳光也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幔下眼帘眨了眨眼。

 “钟小姐,这次关于‘远方’的开发案是个香饽饽,连国外的几家大公司都想来一脚。我知道钟氏对此次合作案势在必得…”

 对面的男人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防备:“所以钟小姐,你该不会是在给我下套吧?”

 事关自身利益,当然要丑话说在前头。钟雪淇是钟国帮唯一的女儿,会主动联络上他这个跟她父亲斗了十几年的对手,动机不得不让人怀疑。

 雪淇的目光闪了闪,淡然一笑:“黎叔,我一直都是跟着母亲过的,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

 似是而非的话,话外意思却很清楚:她跟着母亲过,所以父亲不是她会去在乎甚至为他去卖命的人。

 “很好。做生意都要担风险,我就相信你一次。事成之后我们三七分,你看如何?”黎昆精明地说。

 “二八。”她笑着吐出两个字。

 “钟小姐…”

 “你得到了‘远方’的合同还有分成可以拿,说起来你已经很赚了。如果你对二八分不满意,我可以改,”她仍是微笑着,扬起眉梢征询地问:“改成一九如何?再不然,我也可以跟‘汉威’的戚叔叔去谈谈。”

 黎昆的脸色暗了暗,随即不再讨价还价,爽快地点头道:“好,就二八。”

 他显然小看了眼前的这个丫头。她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抢下这项合作案,包括实力跟他相当的“汉威”集团。

 钟氏做足了前期工作,胜算最大,为了能窃取到钟氏的报价资料,他少赚点没关系,确保能拿下这块肥就行。

 “那,合作愉快吧。”雪淇站起身。

 黎昆笑着伸出手:“合作愉快。”

 走出咖啡会所,站在马路边,看着眼前人熙攘的街道,她忽然觉得有点冷,仿佛在决定出卖钟氏的那一刻起,她已经被全世界遗弃了。又或者,只是她任地选择要遗弃全世界。

 钟雪淇,你只是毁了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开年一上班她就进了企划部。

 关于她和周航之间那点暧昧的传闻早已是全公司不是秘密的秘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一个几个月前还只是总经理室助理秘书的小女子,居然以少见的晋升速度升到了企划部里。企划部是全公司精英汇集的部门,没两把刷子跟实力不可能进得来。当然了,走后门的除外。

 谣言传得有多难听,雪淇自然是知道的,她懒得去理会。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想说什么就说吧。也许有一天真把她说急了,她就遂了大家的愿,跟周航搞出点什么暧昧的关系来,其实也不错。

 整个企划部有十几个人,男女职员各半,平常大家见了面虽然客气,私底上她其实是被所有人排挤在外的。男同事多以看好戏的居多,未婚的女同时则把她当成了罪人,暗恨平凡如她竟也能攀上周总那样出色的一高枝。

 每次见一群女人缩在员工餐厅里悄悄议论她的时候,雪淇实在很想叹着气走过去对她们说:是啊是啊,她就是狗屎运好点,长得不美条件差劲也能当上勾引总经理的狐狸,灭了大家待嫁的美梦,她心里十分十分的惭愧。

 原本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现在想想,如果能让周航爱上她,事情是不是更完美了?遂了大家的猜测,也遂了家里那两个人的愿。多好,不是吗?

 改天找个机会跟周航谈谈,反正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在一起凑合凑合算了。

 临近下班时间,她把手边的资料文件整理好丢到一边,咬着笔头在那优哉游哉地胡思想混时间。看着屋子的男男女女们仍在利用下班前的最后十几分钟努力奋斗着,她倒也不必觉得惭愧。本来她就是走后门进来的,没能力没上进心才叫正常,部长把她供着当花瓶她也相当的乐意。

 从小练就的好习惯,无论什么时候,她总能很自在地笑着。眼光在办公室里扫过一圈,她微笑着低头收回视线。

 瞄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刚好够她打个电话。

 拿起话机拨出去,过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来,那头传来夏朵嫣嗡声嗡气的声音:“你好,总经理室。”

 “朵嫣,你感冒了吗?”雪淇听出了异样。

 “恩…”夏朵嫣见是她,便放下公式话的语气,一边鼻子一边应“冻着了,吃了药也没见好。”

 “那下了班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行啊,晚上还要加班。”夏朵嫣委屈地抱怨:“你走了,燕秘书也不知道再招个新助理进来,所有的杂事都让我一个人做。这段时间又忙着赶‘远方’的合作案,我手上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完,都快疯了…”

 雪淇在这边皱眉。那个燕莎,不会因为朵嫣是她的朋友就故意为难她吧?

 “你在办公室等我,我下了班就过去。”

 “好啊,你来帮我忙,这样我就可以早点下班了。”

 “不,我是去帮你请假。”

 “不行,你没看到总经理和我都在加班吗?她手上的工作没做完就这样走了,回头赶不上进度谁负责?”燕莎只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前的人便将视线转回电脑上去,冷然地一口回绝。

 “燕秘书,钟氏有要求员工带病上班的规矩吗?我都不知道呢。”雪淇笑容可掬地问。

 “一个小感冒不是什么大毛病,而我拒绝我手下的员工用这种借口来糊我。”燕莎又看了她一眼“如果真那么娇贵,可以直接回家养病,建议等身体养好了再出来工作。”

 这是变相的威胁吗?她以为她是谁?总不会以为自己是钟氏的未来老板娘吧。

 雪淇嫌恶地皱起了眉,心头的火气这次真的被惹出来了。

 仍是笑,只不过笑容里已经没有了虚伪的遮掩,是那种很冷然地嗤笑:“燕秘书,我记得你只是总经理秘书,不是人事部长,更不是总经理。放话之前还请先看清自己的身份比较好,你以为呢?”

 “你…”燕莎没想到她会有胆子跟自己当场吵起来,一时语住。

 “既然你不批准,我们只好找总经理亲自批咯,相信他会比你有人情味一点,也比你要公私分明那么一点。”

 雪淇说着,脚步已经朝总经理室移去。

 夏朵嫣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对她摇头。

 燕莎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双手环

 “钟雪淇,或者你跟钟氏有着什么亲属之类的关系,但这里是公司,我不以为周总会给你这个面子。”

 雪淇扬起脸微微一笑:“何不试试看呢?”

 给了夏朵嫣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绕过眼前的“障碍物”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连敲门都省了,直接推了门进去。

 五分钟之后,雪淇走了出来,面春风地对夏朵嫣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就说,总经理实在是个公私分明的大好人。批准了你可以早下班,连带我替你请的三天病假也顺便一起批了,唉唉,认识他那么久,怎么都没发现他原来心肠还蛮好的?”

 燕莎的脸色泛起青白色。

 雪淇看了她一眼,有些同情地想:燕小姐什么都好,能力卓绝人也长得美,偏偏对待情敌哪怕只是她这种假象的情敌时,像个思想没成的小孩子。

 好吧,就算她是她的情敌好了,这年头早就不流行排挤打击当面撕破脸那一套了,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老要把自己摆出一副恶狠女二号的样子,她都替她累。

 夏朵嫣仍不太敢相信,小声问:“雪淇,总经理真的批准了吗?”

 “要不要我把他叫出来当面再对你确认一下?”雪淇对她挤挤眼。

 夏姑娘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走吧。”雪淇见她一脸呆相,直接走到她座位上替她收拾了东西,招呼走人。

 燕莎沉着脸,转身朝总经理室走去。

 雪淇扬高了声音故意在后面说道:“朵嫣,忘了告诉你,我还让周总批准把你也调到企划部来给我做伴,没想到他也答应了耶,说是等你交接好手上的工作就可以调走了。”

 某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走得更快了,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前,推门进去,然后重重合上门。

 夏朵嫣被这接二连三的意外吓到了,半天才愣愣地拉着雪淇问:“你开玩笑的吧?”

 雪淇拿手指敲她额头,笑道:“是真的,除非你不愿意。”

 “走了。”她勾着夏朵嫣的背包往肩上一甩,先闪出了办公区。

 夏朵嫣随后跟上。

 站在电梯口前,她忍不住小声问道:“雪淇,关于你跟周总的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

 问是这样问,她心里已经有点相信了。如果不是关系匪浅,像周总那样一个严谨公私分明的人,怎么会雪淇说要调部门,她就真的可以调部门。

 电梯门拉开了,雪淇先走进去,笑着转身,语气有些困惑地道:“或许,大家说的就是真的吧。”

 那么多人都把她跟周航凑成了一对,她若是再抵赖下去,会愧疚的。

 好吧,回头一定尽快找时间跟周航去说,他们两个可以凑合成一对,哪怕当个挂名男女朋友也不错,至少她想在公司“作威作福”的时候,也会更名正言顺点不是吗?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出去,诺大的花园都掩隐在黯淡的夜里,水泥路边的路灯静静绽出一线柔和的暖光。

 周航丢开手里的商业杂志,从沙发里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又看了眼挂钟。

 十点二十分,他等的人还没回来。

 在公司她跑去跟他请假的时候,顺带就对他唠叨了一番,说他不近人情,手下的员工病了还要被拖着加班。然后也不等他给反应就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她要陪好朋友去医院,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没理由再拖累一个可怜的病人。

 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他怀疑自己还有摇头的权利。然后她又说,为了表示他身为老板关心员工的诚意,可以顺便再批个三天病假。

 再然后,她就直接拉了门走人,留下他对着玻璃墙外那道神气的身影哭笑不得。

 很多时候,在他明知道她一些心思的情况下,还是会被她孩子气的样子惑住。仿佛她其实就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仿佛他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偶而被拿来欺负一下的兄长,一个她不喜欢但也不讨厌的亲人。

 感情上面,他其实是个内敛到几近优柔寡断的人,像好友凌飞说的那样,深沉地藏着自己的心思,被动地等着她来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步一步走下去。

 或者有一天,等到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决绝的时候,他才会允许自己站到主动的那一方,去为自己的感情做一回争取吧。现在,就安于现状,好的。

 玄关处终于传来开门声,他慢步踱了过去。

 “回来了?”

 雪淇正在换鞋,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下,抬头笑应:“恩,回来了。都三月天了,外面还是好冷。”

 屋子里开了暖气,她了外套手,朝客厅里走。

 心里升起一丝困惑。很晚了,她知道,但他会这么晚还没睡,她就有些意外了。是在等她吗?因为父亲和那女人走的时候曾对他嘱咐过,要好好照顾她,所以他才会为她等门是吧。

 啊,对了,到现在她才又想起来,父亲和陈芸以新旅游为名,今天一早就搭上旅行社的大巴士去外省玩去了,光明正大把他们两个留在家里。

 孤男寡女呢,她是不是该表现出一点不自在才对?遗憾的是,从小到大她实在不知道矜持、害羞那一套长什么样子,还是算了吧。

 “有吃的吗?我饿死了。”她说着,把外套扔到沙发上,人朝厨房方向走去。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他有些意外。

 “是啊,朵嫣烧得厉害,我一直陪在她旁边看她吊水,刚刚她室友赶过来,我才放心地离开了。”

 说到这,她回头瞥他一眼,又开始忍不住要抱怨了:“说起来燕秘书有责任。明知道朵嫣生病了,还非要她留下来加班,连请假都不给。我知道她看我不顺眼,可也不用拿我朋友开刀吧,我以为身为你的秘书,好歹该知道什么叫公私分明…”

 她还在那唠叨,周航却皱了眉,问道:“她看你不顺眼?为什么?”

 哎?他还真是敢问哪。不都是他的错吗?别告诉她燕秘书暗恋他,他其实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三两步折了回来,凑到他跟前上下看他一眼才道:“公司里传着我跟你的流言,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当然知道。“所以?”

 非要她挑明了说是吧。说就说,当她怕他吗?

 “所以暗恋你的燕秘书从此把无辜的我当成了眼中钉,恨不得把我踹出钟氏企业。而朵嫣更无辜,只因为跟我是好朋友,居然也会受到牵连。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撇撇嘴,她撤身回去,继续朝厨房进军。

 “雪淇——”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对公司的那些流言,你是不是很排斥?”他问。

 她有一秒钟的怔仲,然后回头,笑嘻嘻道:“怎么会呢,能跟你传诽闻可是全公司所有未婚女的梦想,”

 顿了下,她半真半假又道:“老实说吧,其实呢,我也一直想着怎么样借着近水楼台的先天条件,把你拐来做男朋友。你知道的,我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没个男朋友会很没面子。像你条件这么好的一个人选,就算是拿来当个假的挂名男友也不错…”

 周航那双晶亮的眼睛里浮过一线闪动的光。

 雪淇看着他被吓呆的表情,哈哈大笑:“瞧吧,我就知道这么说一定会唬到你!逗你玩的啦,你是全公司女同胞的梦中情人,我有那个贼心还没那个贼胆呢…”

 朗声大笑,笑着笑着却渐渐没了声音,只因为那个一脸深沉的男人在一步步朝她走近,幽深的瞳眸在壁灯昏黄的光亮下越发显得深沉而危险。

 他个子很高,身型拔,远远站在那就已经很有一番气势。而此刻他跟她之间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近得连呼吸声都听得相当清晰。

 呃,她是不是玩笑开过头了,现在道歉反省还来得及吗?早该知道严肃如他,根本不是个开玩笑的好对象,为什么她就是学不乖呢?

 “那个,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玩笑,我道歉。”她往后退了退,小心地看着他说。

 “我从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他像是没听到她的道歉,径自说。

 那他想怎样?说都说了,了不起让他打一顿如何?

 心里想着豁出去的念头,脚还是很没骨气地朝后又退了退。

 手腕在下一秒被握住,力度适中,不会疼她,但也让她挣扎不开。她错愕地睁大眼睛去看他,语气开始有些结巴:“你…我道过歉了,你做人要大方一点…”

 这一刻被他拉住了手腕,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她才开始真正感觉到有点不安了。这栋房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在,门房大叔又隔得那么远,他要是想对她怎样,她可是一点辙都没有啊!

 他的脸在欺近,一寸一寸拉近了距离。她一点一点往后退,就快闪到了。

 周航,你要冷静,冷静不是你的招牌吗?千万别来啊!

 她做了个深呼吸,正准备大叫一声唤回他的理智,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笑了,嘴角浅浅勾出一抹笑纹,居然居然有那么点动人心弦的味道。

 她的心,在来不及防备之前,轻轻一震。思绪有了片刻的惑,惑在他嘴角那一抹几乎不曾出现过的深沉笑容里。

 她在那发呆的时候,对面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从来不拿感情的事开玩笑,所以既然你对我有所期待,我就顺了你的心愿,成全你好了。”

 什么?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她没听懂,可不可以找个翻译来重复一遍?

 “需要我重复一遍吗?”他像是看出了她打算装傻的意图,笑着征询。

 眨眼,再眨一下。

 “好!就这么决定了!”她郑重地点头。

 原来还在为怎么跟他开口提这事愁着呢,刚才也只是半试探地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老天总这么帮她,得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唉。

 “我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先在一起凑合着当对挂名男女朋友吧。”她努力把已经心里转悠了N遍的台词如数搬出来。

 先挂着男女朋友的名相处,万一有一天他真对她动心,赔上他的感情,到那时候她就算赚到了。

 “我没意见。”他扬了扬眉梢。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肚子咕噜一声,这才想起来更重要的事,她还没吃饭啊,饿死她了!

 “放手,我要进厨房找吃的去。”她把他推开。

 这次他没再为难她,松了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素来静默地脸上漾出一抹货真价实的深笑。

 实在是个意外,没想到他们糊里糊涂居然就走到了这一步。尽管知道是假的,他也不想去计较太多。

 如果注定会面对分离,能留一段回忆,其实已经足够了。

 父亲和陈芸跟着旅行团走,走到云南的时候舍不得走了,打电话回来说至少会待半个月才回来。

 雪淇接完电话,很哀怨地看着周航叹气。都吃了好几天外卖,她不挑嘴,她也很好养,可是那些打包来的菜跟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啊。

 难得一个休息天,她的所有好心情全都被这个坏消息赶走了。

 “为什么叹气?”周航从报纸里抬起头,随意问道。

 “我肚子疼,你今天叫外卖就不用叫我那份了。”她要饿一顿清清味觉。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果然丢开报纸走过来,脸上似有关切之

 不错,那晚半开玩笑说要跟他凑合成一对,没想到他还真有责任心,当真把她当女朋友关心起来了,搁以前他可从没有过这么殷切的神情啊。

 “不用了,就是没胃口而已。你先忙吧,我上楼睡觉去。”有气无力地从沙发里爬起来,想往楼上走。

 他站起身挡住她的路,眉梢紧拧:“不舒服的话,不要强撑着。”

 她看一眼他严肃的表情,挠挠头妥协地道:“好吧,我招了,我只是不想再吃外卖,全是味的味道,实在有够难吃的。”

 他的眼中漾起一丝笑意。难吃她每次都还吃得那么香,才会让他以为她很喜欢吃。

 看了眼窗外,阳光很好,园子里已经泛起了一层绿意,适合出门。

 “不喜欢吃外卖,饭还是要吃的。”他转身到沙发上取了外套,回头看她“走吧,带你出去吃。”

 雪淇跟着望了眼窗外,原本打算拒绝的心思在看到那一片明灿的阳光后妥协了。吃完饭再开着车找个地方逛逛去,不错的主意。难得一个休息天,就这么浪费掉也怪可惜的。

 “那好吧。”她跟着取了外套,跟上去。

 坐上车,刚驶上北山路,雪淇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接起来,电话那头竟传来夏朵嫣带着哭腔的声音:“雪淇,你能来帮帮我吗?”

 雪淇大惊,连忙问:“你怎么了?别哭,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我…”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半天才用更低的声音道:“我在公安局…”

 “好,我马上过去!”

 合上电话,她上周航探询的目光,凛紧神色道:“去公安局,朵嫣遇到麻烦了。”

 一路奔进公安局,在刑事科外面的走廊上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夏朵嫣。

 夏朵嫣见到雪淇,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抵到她的肩膀上,一直哭。

 周航直接进了办公室,跟里面的警察同志询问情况。

 好半天,雪淇才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被抓的是一个叫苏杰的家伙,原因是犯了故意伤害罪,情况有点严重,可能要判刑。而这家伙,正是朵嫣默默喜欢了近十年的人。

 “别太担心。”雪淇低声劝。

 夏朵嫣一双眼睛肿得像个核桃,素来神采飞扬的一张脸上早已失了全部的光彩,幽幽地喃道:“早告诉过他别再跟着什么大哥混了,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果然出事了。他怎么就劝不听呢,怎么就劝不听呢…”

 雪淇安慰地拍她的背,嘴里只能说着:“没事的,没事的…”也知道这样的话有多苍白。

 是否生活太平静了,老天爷看不过去,才会突然丢下这样一件叫人措手不及的事来。

 时间悄然流逝,过了很久,周航先出来了,雪淇连忙问:“怎么样?”

 “有点麻烦。”他皱了下眉,看向夏朵嫣道:“你朋友把所有的罪名全担下了,这对他很不利。”

 夏朵嫣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摇头。

 厚重的办公室门再次拉开,先走出来的是一位民警同志,后面跟着一名瘦高的年轻人,剪着平头,神情淡漠。

 雪淇只听朵嫣提起过他一次,却对他印象很深,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不特别出众,却让朵嫣喜欢了他近十年。感情的事,原来都是这么没理由可言的吗?是吗?

 她忽然有了片刻的困惑,陷进兀自的失神里。直到朵嫣“噌”的站起来,冲到苏杰面前低吼,她才回过神来。

 “你的理智呢?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揽下来,我知道根本不是你的错…”

 “不关你的事,你走吧。”苏杰冷淡地打断她。

 “苏杰,你这个笨蛋…”眼泪顺着眼角下来,却仿佛永远打动不了那个人的心。

 “小姐,请让一让。”民警同志对夏朵嫣挥了下手。

 雪淇把她拉了回来,劝道:“朵嫣,冷静点,我们可以再想办法。”

 周航也走过来,把手搭在雪淇的肩膀上。雪淇抬头看他一眼,竟没来由觉得安心了,仿佛身边这个稳实从容的男人,就是她们唯一的救赎。

 而事实也是如此,眼前也只有他有这个实力来帮朵嫣了。

 她第一次无比认真地看着他,恳求说:“周航,拜托你了。”

 他沉稳地点了点头。

 下午就去找了律师。是全市很有名的一家律师楼,也是周航通过生意场认识的朋友,颇有几分情。

 那位有名的张律师接到电话之后立刻地接待了他们,连正在开的会议都暂停了,可见周航面子还不算小。

 聊了好几个小时,张律师说案子有点棘手,但还是很爽快地接下了。把朵嫣送回家之后,天色已经晚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雪淇一直窝在座位里一声不吭,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航看她一眼,问:“要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吗?”

 她漫应了声:“恩,随便。”

 车便转了方向,朝市区行去。

 天快黑了,沿路的霓虹灯已经打亮,折在车窗上,将她整个人也浸进一片模糊的光影里去。

 她突然开口了,语气里是困惑:“我突然在想,朵嫣那么死心踏地地喜欢着那个人,有意义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他看她一眼。

 “只是有些奇怪,怎么可能会毫无理由地喜欢一个人这么久。十年前可以说是年少不懂事,而现在她都入社会这么久了,怎么还会犯这种纯情的错误呢?好傻。”

 在她的认知中,或者相信感情,却抱着一副不屑的态度。很多人都拿感情当借口去伤害无辜的人,她觉得可笑,也觉得心寒。

 “感情的事,不是理智可以去选择该或不该的。”他淡淡地吐出一句。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也是这种论调。随即暗嗤一声,也难怪,身为人子,他下意识想为自己母亲开也是正常的。

 还是忍不住要反驳他,口气也不自觉变得有点冲:“那么你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吗?除非自己亲身经历过,否则你的话很难说服别人。”

 他沉默了很久,目光直视着前方,像是在很认真地观察着路况。然后在车驶过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他低声说道:“我就是这样喜欢着一个人。”

 旁边的人目光游走在车外无边的绚烂霓虹上,又或是马达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所以她没有搭话。他想,她应该是没听见吧。

 其实没听见也好。

 第二次看着她醉酒,他跟在一旁,拦都拦不住,看着她整整灌了好几两白酒下去,出饭店门的时候没意外已经神智不清昏昏睡了。

 周航替她扣好大衣扣子,又替她系上围巾,才半搂着她朝车里走。

 怀里的人走得跌跌撞撞,手不安份地勾着他的脖子,嘴里念念有辞,却是一句也没能听清楚。

 他只能对着她迷糊的样子摇头叹气。

 “朵嫣,你是我见过的最傻得没边的家伙,那家伙有什么好啊,又不帅,脸又臭,送给我我都不要…”

 拉开车门将她扶进去,弯下,终于听清了一句。原来她还是在为好友的事情怄怀。

 安顿好她,他从另一边坐进来,踩油门发动的时候,又听到她在那含混地说:“妈,我没错,我也很听话…”

 他的脸色微微一凛。这才是她真正的心里话吧:她没错。的确,错本来就不在她身上。

 车发动起来了,在推挡驶离之前,她的手突然无意识地搭了过来,嘴里模模糊糊地喃着:“周航,你是真的对我好吗…我不用心虚…我没错…没错…”

 手背上传来她手心的冰凉触感,心在那一句几不可闻的呓语里微微缩紧,闭上眼睛也抵挡不了心中渐生升的疼惜。

 汽车马达声仍轰轰响着,他的视线停伫在她渐渐沉睡过去的脸上,无声地伸展了胳膊,将她揽进怀里。

 抵着她柔软的发丝,他低叹一声,说着:“我知道,你没错,也宁愿你认定那个错的人是我。”

 周航批了雪淇跟夏朵嫣的假,雪淇就开始天天陪在朵嫣的身边去为苏杰的事情奔走。

 整整一个礼拜,什么进展都没有。苏杰一口咬定人是他砍伤的,警方根据种种证据,直接对他定了案,现在就等着开庭判刑了。

 雪淇一直陪在夏朵嫣身边,害怕她会撑不过去。但夏朵嫣到这个时候却是反常的镇定冷静。她去看守所看过苏杰一次,大概是谈了很多,回来之后就对雪淇说,不必再麻烦张律师了,等着法院的判决吧。

 雪淇很意外,扶着她的肩膀问:“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做牢吗?照情况少说也要判个好几年。”

 夏朵嫣很冷静地抬头看她,认真地说:“苏杰说了,他替他大哥顶个几年出来,以后的路就会宽敞很多。”

 雪淇瞠大眼睛:“你疯了!居然赞成他去混黑社会!”

 “他已经踏进去了,想再出来很难。而且他从小就很固执,我劝不了他,就只能选择跟着他了。”尽管知道那是一条通往黑暗和决绝的路,但因为知道他所背负的伤痛跟仇恨,她无法不成全他的选择。

 “朵嫣,听我说,”雪淇试图让自己的口气够冷静“如果你真的劝不了他,就撤身出来,离开他,别让自己也跟着栽进去!”

 从来没想到单纯乐天的朵嫣,背后会有这样一段纠葛沉重的恋情。如果苏杰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那么她能做的只剩下把好友及时拉出来。

 然而,雪淇忽视了一件事实,一件周航也曾经跟她说过的事实:感情的事从来就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

 更何况,夏朵嫣跟苏杰之间的感情已经走过了长长的十几年,久到夏朵嫣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

 “雪淇,你不懂。我没父没母,是苏杰陪着我长大的,跟在他身后早已经是我生命里的习惯,不管他怎么选择,我都会跟着他。”

 雪淇皱起眉。

 原以为生死相随是那种电视里演来也会被人严重唾弃的落伍剧情,没想到这一刻竟真真实实地就发生在她的身边。

 闭了下眼,她忽然有种恍惚若梦的感觉。潜意识里的冷嘲因子开始排斥起这种令她觉得浑身发寒的感情:

 “朵嫣,别这么傻,人活一辈子,只为自己活着,其他的人或事都是身外物,不必太认真,也不该太在乎…”

 夏朵嫣淡然一笑,眼底却有着不动摇的坚决:“雪淇,原来你不相信感情。别劝我了,等到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你就会明白的。”

 雪淇彻彻底底怔住了,没想到迷糊如朵嫣竟也有如此敏锐的时候。

 她的确不相信感情,也从来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

 从父母离婚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失去了完的机会,后来的日子里,她一直悄悄暗藏着自己的憎恨,把报复当成长大后的第一件重要事情。

 十七、八岁的青葱年纪,别的同龄女孩子都忙着经营自己的暗恋情怀,而她则仍然继续着自己的固执念头,从来没喜欢过谁,也没暗恋过某个出色的学长。

 到今天才猛然意识到,她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原来竟从不曾出现过,又或是提前结束在自己的那份固执里。

 突然有了想笑的冲动,没想到她长这么大,所经历过的人生却是这么的失败。她的固执,又是否真的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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