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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伏敌追兵
 尹一凡哈哈一笑道:“大哥,你错了,决不是家师!”

 “何以见得?”

 “家师此刻远在百里之外,同时他老人家也不会以这种手法管这档子事,林中死的‘金月盟’弟子,更非家师出的手,从指法上我可以认得出来。”

 斐剑双眉紧锁,半响说不出话来“赎罪人”即不是尹一凡的师父,那他是谁?就事实而论,对方可能是一番好意,可是彼此陌路,没来由呀!”

 尹一凡接着又道:“大哥,不管对方是何居心,将来不久再碰上,他既手,就不会放手,现在暂且放在一边,你换上衣衫,我们好上路了!”

 斐剑无言地点一点头,换上‘赎罪人’所赠的衣衫。

 尹一凡拍手道:“妙啊,这身蓝衫,配上面具,大哥成了不第的老秀才了。我敢说,只要大哥不开口,管保谁也认不出。”

 “至少有一个可以认得出来!”

 “大哥指的是‘赎罪人’?”

 “嗯!”“他既有心,瞒也瞒不过的,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我们周围,走吧!”

 “贤弟,你不要太过乐观,‘铁枭草’之毒,中原武林恐怕无人能解,‘护剑人’说的,并不可靠!”

 尹一凡一愕道:

 “她没来由骗你去呀?”

 “你…不懂!”

 “依小弟看来,这决不会假…”

 “她如果有办法解毒,为什么我离开之前不拿出来,而我离开之后才拿呢?”

 “也许她忽然想到了某种药物?”

 “不可能,她不是岐黄圣手,我受伤失明之后,她手足无措,半筹莫展,而且一再表示,她…”

 她什么,他说不下去,偏偏尹一凡紧追着问道:

 “她怎么样?”

 斐剑十分难为情的道:“她说,愿陪我这残废的人终生!”

 “哦!原来如此。大哥是福不浅,处处有情处处修…”

 “所以、我判断她的目的是要我国剑冢,所谓解药者也,只是一句虚语。”

 “那倒不一定。”

 “我们走!”

 两人挽折向林外奔去,上了管道,速度才加快起来,由于斐剑双目失明,虽具上乘身手,行动仍然受到限制,在尹一凡牵换之下,速度仅及一名最普通的武林人。

 奔了一程,前道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站住!”

 两人不期然的停住身形,只见人名黑衣人横拦道中,当先一人,赫然是一名绛衣少女,尹一凡悄悄在斐剑耳边道:

 “为首的是一名绛衣少女!”

 斐剑心中一动,那名绛衣少女秀目一扫两人,道“两位朋友报上来历!”

 尹一凡变了声调,道:

 “老夫‘魂不散’。”

 听声口,斐剑知道尹一凡所扮的必然是一个老人。

 绛衣少女神色一变,道:

 “阁下叫‘魂不散’?”

 “正是!”“世间到底有多少‘魂不散’?”

 “这问题老夫人就无法答复了。”

 “那位呢?”

 尹一凡道:“老夫怎知。”

 话声甫落,绛衣少女与七位黑衣汉子业已返身扑来。

 斐剑知道不出手无法身,如果他双目不盲,再加上十位百位的人,也别想拦得了他,当下松手放开尹一凡,回手推出一掌。

 “天枢神掌”威力异同小可,排山劲气卷处,闷哼倏传,扑来的人形,被震得倒泻而回。

 尹一凡一拦斐剑的手,道:“大哥,我们只好抄小路走了!”

 “好!”两人电奔了一程,然后向荒野,这一舍弃管道,速度自然更慢了”

 奔了一个更次“绝命岩”摇摇在望,虽是暗夜,但山影却隐约可辨,尹一凡松了一大口气道:“大哥,快到地头了!”

 “还有多远?”

 “三里左右!”

 蓦地

 “两位好身手,但却跑不快,真是命该如此!”

 话声中,一个高大狞猛的庞然身影,横拦身前两人收住步子,斐剑双目不视,只好不咏声,尹一凡嘿嘿一笑道:

 “阁下何方高人?”

 “你不配问,现在随老夫走!”

 “若下好大的口气?”

 “菲惹老夫起,送你归。”

 尹一凡有意地向侧方移了数步,目的是转换对方攻击的方位,他看出这老怪功力极深,伯波及斐初,同时,与斐剑成犄角之势,必要时,斐剑也有机会出手。

 “阁下拦截也该有个名目?”

 “什么名目不名目,要命跟老夫走!”

 “阁下认为办得到吗?”

 “咕咕咕,老小子,你就试试看!”

 一声痛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斐剑心头大震,以尹一凡的身手,竟然被对方在举手投足之间掷了出去,这人的功力,未免太可怕了,只不知尹一凡是否受伤,他怕对方向尹一凡再下重手,当下冷喝一声道:

 “朋友好功力!”

 未听答话,却听尹一凡再次呼了一声。

 斐剑肝胆皆炸,苦于看不到现场情形,也无法盲目出击,气得怪吼道:“老匹夫,有种来接我一掌?

 “抓下!”

 斐剑心如刀扎,他从声音已判出对方位置,但又怕出手制不住对方,反而误伤尹一凡,耳边听到紊乱的脚步声与动手声,看来对方并非出手的老者一人。

 尹一凡栗声道:“大哥,我无能为力了,不过别担心我,只是你…”声音中断,想是被制住了。

 斐剑五内如焚,杀机云涌,却丝毫无能为力,急得浑身直抖。切齿暴喝道:

 “老狗,纳拿来!”

 身前微风拂动,只听惊“咦”道:“原来你是个瞎子?”

 斐剑半声不吭,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照定声音方位劈了出去。

 轰天震地巨响声中,他自己已后退了一个大步,身形连晃。

 只听对方栗声道:

 “看不出你有这高的功力!”

 这一掌,显然没有使对方受伤,斐剑不放过任何机会,对方话声未落,他又第二次全力出手。

 这一次没有反应,对方没有接掌。

 “天枢神掌”的奥妙在于借力反掌,如果对方不还手,威力便无从发挥。

 对方不开口,他便失去了出击的目标的,当下怒喝道:“老匹夫,你不敢接架?”

 口中发话,心神却在全力贯注,以防对方较然施袭。

 无声无息,蓦觉“黑虎”上一震,对方缓缓出手,自然不带风声,幸亏他所习功力于众不同,气血反行,一般制手法对他无效。

 几乎是在被点同一时间,双掌闪电般反击出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还带着数声惊呼。他这一击,已奏了功,只不知对方伤势如何。

 “好哇!老夫不把你碎尸万段,就枉了‘象魔”的名号了!”

 斐剑心头猛震,对方竟然是‘金月盟’太上护法“天竺八魔”之一的“象魔”怪不得有这高的功力,自己双目不残,倒无所惧,看来今天后果很难想象,如果自己是本来面目,对方决不会下杀手,显然对方是助东方霏雯搜索自己和断桥的人。现在自己已易了容。对方很可能下毒手。

 事实不许他多加思索,风声啸然中“象魔”已出了手,既然出手,方才那一掌必定没有使地受多大的伤。

 于是,一幕泣鬼惊神的恶斗在暗夜荒野之中叠了起来。

 黑夜,对一个盲目的人毫无意义,只是在功力悬殊不太大的情况下,呼亏的当然是斐剑,他必须注意防守每一部位,对出击便大打折扣。

 十招之后,他已险象环生,先后中了七八掌之多。

 对方光出手,不说话,使斐剑完全处于被动。

 情况十分明显,他最多再能支持十招。

 “砰!”斐剑前挨了一记重的,身形踉跄了四五步,一口逆血夺口出。

 象魔狠狠的道:“老夫要把你刀分尸!”

 又是连环三单,从不同部位袭到,斐剑封了两掌,却躲不开第三掌,身躯猛震之下鲜血再次出。

 “完了!”他想“今夜难逃劫数了,也好,让这残生结束了吧。”

 “象魔”大喝一声:

 “你们上,把他剁成酱!”

 轰应声中,数道迫人的剑气,罩向身来,从金刀破风引起的破袭锐啸看来,出手的都是高手。

 出自本能的自卫意识,使他毫不犹豫地封了出去,虽然他已受了严重的伤,但以他的功力修为,这搏命似的一击,其威力仍然相当骇人。

 掌力于剑气相触,发出惧人暴响,怪哼,随之俱发,出手的五名剑手,三名踱跄倒退,一两名首当其冲,被震得飞泻三丈之外仆地不起,而他自己,他因牵动内伤再告咳血,身形连幌,摇摇

 “象魔”估不到斐剑在重伤之中,仍能出手毙了两名手下,气得“哇!哇!”直吼,暴喝道:“给本座上。”

 刺骨袭肤的剑气,再告罩涌面而至,夹着栗耳的吆喝声。

 斐剑振乏力,只好瞑目待毙…

 他只消抖真面目,必可免死,但他不屑为。

 蓦在此刻

 一声刺耳如割的喝声,破空传至:

 “住手!”

 数名剑士不期的收剑后退“象魔”目光朝喝声所传方向一扫,狞声道:“什么人?”

 “赎罪人!”

 剑斐心头一震,想不到“赎罪人”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象魔”嘿嘿一阵冷笑道:“与老夫滚出去!”

 “赎罪人”哈哈一阵狂笑,扶起剑斐送至剑冢女子之处。

 “是珍妹么。”

 “剑哥哥,你虽然是易容化装,可是我听得出你的声音。那护送人的人是谁?”

 “一个神秘的怪人,他自称‘赎罪人’。我不知道他的来路。”

 崔婉珍“哦!”了一声,柔情意的道:“剑哥哥,我们进去吧!”

 进入斐剑原先居停的那间石室之中。坐定之后,斐剑感慨的道:

 “珍妹,想不到半之隔,我们又在一起了!”

 “剑哥哥,我们能长相厮守吗?”

 “会的!”

 “剑哥哥,你是加何来的!”

 “多亏我那盟弟尹一凡,他算准我乘的马车必经长桥,他事先把桥梁之中断,他在桥下水中伏伺,马车落水他带我回头…”

 “那位…”

 “她在落水的刹那,破车而幽,没有受到损伤!”

 “你那盟弟呢?”

 斐剑把途中所经,简略地叙述一遍,崔婉珍紧握他的手,连连遥撼道:“剑哥哥,好险,若非那‘赎罪人’援手…我真不敢想那后果。”

 “一切都过去了,只是我欠人的太多,不知将来能否偿报…”

 “可能的!”

 “可能,我双目盲残…”

 “剑哥哥,你知道我要你回来的目的的吗?”

 “难道你真的有解药?”

 “你以为我骗你?”

 “不…不…只是,太出我想象之外。”

 “我希望这解药真的灵效,使你重见光明!”

 斐剑听对方的口气非常认真,看来所说非虚,登时激动起来,困惑的道:“珍妹,你哪来的解药?”

 崔婉珍以兴奋的音调道:“你走后,我清理现场,无意中发现‘狮魔’的断杖旁有一个小瓶,拾起来一看,上面有梵文浮签,写的竟然是解‘铁枭草’之毒的方法,我断定那是解药,但我苦于无法离开‘剑冢’去追赶你,正在着急之时,可巧你那盟弟现身阵外,自报身份,于是,我请他无论如何把你追回!”

 “啊!这是确是意想不到的奇迹…”

 “剑哥哥,我恨不能马上见到你双目复明,我们现在就照法施为,怎样?”

 “珍妹,你识得天竺文字?”

 “我,幼时先父曾教过我,略识而巳!”

 “这真是诸般巧合,看来是天意,如你不识梵文,即使得到了解药,还不是等于没有得到一样…”

 “剑哥哥,把面具除掉,你躺下!”

 “好的!”

 斐剑除去了面具,依言平卧上,内心却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冥想着不久之后,双目复明,以自己所学,快意恩仇,为武林仍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一阵杯盏碰触之声,想是崔婉珍在调和药物。

 “剑哥哥,张开眼皮,我给你点药!”

 滴冰凉的水滴,滴落眼中。

 “现在闭上!”

 药水人目,冰心脾,舒泰极了。

 “还有两粒丹丸,必须内服!”

 崔婉珍象一位贤淑子,先把斐剑扶起来,入药丸。喂了两口水,使药丸下喉,然后轻轻放回上,柔声道:“剑哥哥,你还有内伤,能运功吗?”

 “珍珠,可以的,我…不知该如何感激你…”“剑哥哥,这话未免太生分了,我的目的是想得你感激吗?”

 “啊!珍妹,我…”

 一阵剧痛,陡地从丹田涌起,登时面色剧变,以下的话便咽住了。

 崔婉珍见状大惊,惶然道:“剑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斐剑着气说道;“好…痛…啊呀!”

 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崔婉珍登时手足无措,芳容惨变,栗声道:“难道这种解药是假的?”用手一探脉,脉搏跳得比平常快了一倍。只见斐剑膛急剧的起伏,张口扇鼻,周身汗出如桨,汗水呈猩红之。口逐渐发紫,全身热得烫手。

 “剑哥哥,剑哥哥!啊!…”

 她不停地嘶唤着,声泪俱下,娇躯战抖的十分厉害。

 “执…热…痛…”

 声音如蚊,模糊难辨。但崔婉珍倒是听清楚了,筹思无计之下,只好撕开斐剑的衣,用一块布替他擦那不断渗出的汗水。

 足足盏茶功夫。热度消退,看似已平静下来。

 崔婉珍此时才觉察自己汗透罗衫了。

 她抹了抹汗迹,看斐剑仍没有醒转的迹象,用手再探脉息,一摸之下,登时芳魂出了窍,泪如泉涌,失声哭叫道:“剑哥哥,是我害了你,你如果不幸,我决不独活…”

 斐剑的脉息,若断还续,气如游丝。

 崔婉珍守候在他的身边象一个失了魂的人,不言不动。身心都因过度的悲伤而麻木。时间,似乎出停止了,她不知饥渴,也不知困倦,只是痴痴地凝视着象是已经死的心上人,时而,口里发出一两声梦呓般的凄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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