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从心出
愿乘火车,喜欢那窗外舒卷的田园画面;愿乘轮船,喜欢那船头劈开的
花飞溅;愿乘飞机,喜欢那舷窗外的云海无边…旅行之乐,在起点,在终点,更在那前往中的沿途浏览。
愿有机会,被准允一个人进入没有演出的剧场,随便选一个适中的座位,静静地坐在那里,凝望那垂闭的大幕,在万籁俱寂中,以回忆,以想象,以对自己钟爱的编剧、导演和演
员的深深感激,以对艺术的敬畏与对审美的忠贞,从心灵里,演绎出一幕又一幕的话剧,喜怒哀乐,悲
离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神秘莫测,难以言喻…啊啊,那是怎样的一种超级享受!
当近照堆积如山时,我们厌倦了摄影,甚至消褪了清理回味的兴致。可是,我们对旧照片的窥视
久盛不衰。难道,非得通过人世的纷
,自我的颠沛,以及痛苦的失落、无奈的损减,当那岁月梳篦过的残照,零星如梳齿上的断发时,我们才能懂得珍惜,生发出琴弦般颤动的情愫么?
以往,害怕走进书店,是因为总觉得那陈列出的新书,有许许多多都应该抓紧购买,而自己囊中羞涩,
壑难填——甚至仅仅是站在书店的橱窗前,便有一种受到特殊强刺
的感觉,怦然心动,难以自持;常常是,进去时拼命告诫自己不得癫狂,而出来时却囊中如洗,抱着一大包书,踽踽独行在长街之上,因为连乘公共汽车的钱也没留下,步行抱书回家真乃苦难的历程…及至回到家中,洗手沏茶,仰坐观书,那一份悠哉游哉的劲头,噫,亚赛小神仙!如今呢,害怕走进书店,是因为那些花花绿绿的出版物,虽然呈现着
坑
谷之势,不像以往那么隔着柜台,大半还得有劳售货员取拿,可以随意自选,浏览听便,可是,竟往往很难遇上一两本想买下的书,甚至带去打算购书的费用,竟有花不出去的苦闷;终于淘出购得数种,打的回到家中,照例洗手沏茶,倚在沙发上展读,那纸张没得说是雪白
刮的,装帧得也颇称“雅皮”但仅是头一章,便几乎每页都有别字蹦出,如沙石硌牙,好不扫兴!几个人合译之书,选题甚佳,却前面把主人公叫作乔治,后面又称格奥尔基,想必是将原著一撕两半,各译各的,最后为赶快上市抢占市场“萝卜快了不洗泥”把贯通一遍的程序都免了,堂皇包装,昂其定价,因请到鼎鼎大名的人物作序,慎重如我,也欣然购回…唉唉,出版业数量大繁荣中的杂芜之弊,何时可减?
书中毕竟有人生,人生毕竟一部书;书业杂芜,仍要耐心从中淘出善本精品,人生诡谲,仍要坚韧地追求活着的真谛。
冬去
来,朋友打来电话,兴奋地报告,他那窗外的晴空中,出现了多年不见的南来雁群,一会儿呈一字,一会儿呈人字,跃然翩飞,引出他心中酽酽的诗意,多年不曾写诗的他,一时竟挥就了五首新作!放下电话,我也久久不能平静。我们的生命都只有一次。生命中的青春也只有一回。我们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也只有那么一段。这都很像北国的春天,会飘然而至,绣出万紫千红,却又会匆匆而去,甚至伴随着阵阵沙风,在你不经意时,已然落红
地。现代人里,谁还会像林黛玉那样哀伤地葬花?一时间你会觉得有许多俗众熙熙攘攘、无情地在你眼前践着落花去追名逐利,于是你惆怅,你喟叹…但是,我鼓励自己,也劝告别人,像我那朋友一样,诗意地看待生命,看待青春,看待成败得失,看待生死关劫;需知,有一种春天是永存的,那便是从心灵滋生出来的,大雁跋涉般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