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红楼望月 下章
关于我的“秦学&rdq
 ——答上海《城市导报》记者黄准新问

 问:您的《画梁尽落香尘——解读〈红楼梦〉》一书被有的传媒称之为“秦学”又作为“作家加盟‘红学’”的一个范例。您本人是怎么看待的?学者型作家或作家学者化是不是一种必然?

 答:我自十多年前,就从秦可卿这个人物入手,对《红楼梦》进行研究。我的研究基本上属于探佚的范畴。我的主要成果是:秦可卿的原型,是康熙朝废太子胤礽的女儿,也就是在乾隆四年发生的“弘皙逆案”的主谋弘皙的妹妹。“三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所说的“三”不是指三个人,而是指乾隆元年至三年的三个春天,那是曹家熬过雍正朝的寒冬后中兴复苏的三年好日子,《红楼梦》从十八回后半至五十三回就浓墨重彩地写了乾隆元年的事情,五十四回到六十九回写的“乾二”七十回到八十回都写的“乾三”;但没想到这三年过去即卷入了“弘皙逆案”导致了“家亡人散各奔腾”的毁灭。所佚的八十回后的《红楼梦》,所写的应该就是“乾四”后“树倒猢狲散”的局面,而绝不会是高鹗所续的那一套。我新出的《画梁尽落香尘——解读〈红楼梦〉》一书,集中体现出了“秦学”研究的成果。至于“学者型作家”或“作家学者化”一类的问题,不在我思考的范畴中。我研究《红楼梦》并不是想把自己“化”为“学者”我以为“红学”是一个公众共享的话语空间,不是什么机构或哪个“专家”“权威”可以垄断的。没有“作家”“学者”头衔的人,只要有心得,在“红学”领域都有天赋的发言权。

 问:您的探佚小说《秦可卿之死》中的悲剧人物秦可卿是哀的,您写她,包括写贾珍,文笔都很人化,可不可以这样说:“命运和人”是您这作品的主题?您说您写的是“学术小说”写小说和做学问会不会成为一种矛盾?

 答:命运和人,确实是我小说创作最关注的东西,也不独是写“‘红学’探佚小说”如此。“学术小说”应该是小说创作中的一个独特品种,它与一般的虚构小说是有区别的,我的《秦可卿之死》、《贾元之死》、《妙玉之死》都严格地做到:人物、情节、细节或者有《红楼梦》前八十回的正文依据,或有脂砚斋批语的依据,或有我的正式探佚论文的成果为依据,本来应该在小说后列注一一指明,考虑到对一般读者来说会觉得烦琐,影响顺畅阅读,才没附详注,但都在后面有概括的说明。对于我来说,写小说和研“红”不仅没有什么龃龉之处,倒有鱼游水之乐。

 问:可不可以结合您的经历谈谈《红楼梦》对您的影响?

 答:我这人其实是很孤僻的。内心很丰富,但不擅为人处世。但人在社会中,尤其是处于当代中国社会,个体生命无法也不应该完全离他人、群体与社会,所以,一方面要适应社会,尽量使自己对社会有益,另一方面则要努力地守住自我,寻求生存的诗意。我从少年时代就接触《红楼梦》,读了几十年,不敢说已经读懂、读通,但我觉得一进入曹雪芹《红楼梦》前八十回(严格来说是一至七十八回,更严格地说,去掉可疑的六十四、六十七两回,是七十六回)的文本,心灵就获得极大的慰藉。把《红楼梦》简单地看成是一部“反封建的爱情小说”是不对的,它其实是一部写个体生命在时代、社会、家族、他人的错综纠葛中,如何执拗地追求诗意生存的伟著。全书笼罩在“双悬月照乾坤”的“”“月”两个政治利益集团大决战前夕的政治霾里,贾宝玉的被笞,其实质是“”集团的忠顺王与“月”集团的北静王的对抗,折到了对蒋玉菡的争夺,证据显示在茜香罗上,这影响到贾政的政治前途和整个家族的安危,惊心动魄,生死关,贾宝玉对此也不是浑噩无知,但他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体现在青春女和灵男子身上的诗意美。远离名利场,亲近自然美,这是我目前得到《红楼梦》启发后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问:在您看来,《红楼梦》对今人有怎样的启发和意义?

 答:守住你的个性。如果做不到诗意地生存,至少要尽可能捕捉、享受生活中的诗意。多跟水质的人亲近,对泥质的人即使不可能杜绝来往也要提高警惕尽量不受其污染。当然不止于此。

 问:在诸多“红学”的研究评论成果中,您本人比较欣赏哪一派?

 答:周汝昌先生的研究我最佩服。这不是从“派”出发。周先生自是一派。他在“曹学”“脂学”“版本学”“探佚学”等“红学”分支上都有硕果累累的学术成就。最近我又读到作家出版社刚给他出的《红楼夺目红》一书,这可是紧扣《红楼梦》文本、细抠其文脉语言的一部著作,写得潇洒自如,学问、见地令人如登山道,创见、憬悟层出不穷,且能深入浅出,做到了雅俗共赏。当然我最佩服他的是,一方面他充学术自信,另一方面则总是真诚地表示那仅是他的一家之言,批评指正,尤喜切磋讨论,这是非常可贵的学术襟怀。

 问:您研究《红楼梦》是否也经历了一个过程?

 答:当然。我把自己的研“红”心得发表出来,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而且出了三本内容不断更新发展的书——《秦可卿之死》、《红楼三钗之谜》、《画梁尽落香尘——解读〈红楼梦〉》,我的研究得到前辈周汝昌先生的热情鼓励与细心指导,也得到像陈诏先生那样的通家的善意批评,当然更有许多读者的支持,以及传媒的关注。2000年我更得到英国英中文化协会和伦敦大学的邀请,去伦敦作了两场关于《红楼梦》的演讲。我当然还只是一个“红学”的票友,不过我已形成了自己的研“红”轨迹“秦学”的提法应该说是水到渠成,可以批评甚至批判,但不可以对我的研“红”轨迹、我的主要论著看都不看,翻都不翻,一听就烦,斥之曰:“完全是外行话!”“有点什么就马上拿出来到处说,不是研究学问的态度。”(见2003年9月2《北京晨报》)这样的“专家”我只能说他毋乃太“专断”难道惟有被他认可的人才能“入行”吗?哪个天皇老子给了他这种“钦点”的特权?我已积十多年研究,文章已经很不少,怎么会是“有点”而且“马上”?可喜的是,眼下的世道已然不是文化专制的格局,所以我的“秦学”研究也就还有一定的话语空间,封杀不了,绝不得。

 问:接下来,您还将对《红楼梦》作哪一些探索?您有否续八十回后的打算?

 答:对八十回后的探佚当然是我最重视的课题。但以“曹体”来续八十回后,我还没有那样的能力。不过我的“秦学”是从曹家与康熙两立两废的太子胤礽及他的儿子弘皙(即康熙的皇孙)的荣枯与共的关系入手,来研究曹雪芹的身世、创作环境、创作心理,并探究这一重大政治、社会、家族变故在书中的投影,对此我积累的研究成果已经不少,悟出的东西

 也越来越多,因此,我正酝酿利用这些素材来写一部长篇小说。我已经发表的长篇学术随笔《帐殿夜警》,实际上已具有这部长篇小说的提纲质。
上章 红楼望月 下章